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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双麒已经确定刘韵涵属于楚肖逸阵营,这显然跟他是对立面,有碍他成为肖肖哥哥的计划。

刘韵涵抵达楚肖肖家里后,立马礼貌而乖巧地跟肖碧打招呼。梁双麒借此机会,悄悄对小伙伴道:“肖肖,你不觉得她奇怪吗?”

楚肖肖:“哪里奇怪?”

梁双麒:“她来找你玩,居然还背包。”他看着刘韵涵的书包就觉得可疑。

楚肖肖:“安妮也经常背包。”安妮偶尔在幼儿园都挎着小包,她好像是从自己妈妈那里学来的。

梁双麒:“这是不一样的,真相只有一个。”

楚肖肖:“麒麒哥哥,你想看侦探动画片吗?那我们一会儿看柯南。”

楚肖肖对自己的朋友毫无怀疑,她天生就有情绪颜色的外挂,自然确定刘韵涵对自身无害。梁双麒作为旁观者,他并不否认刘韵涵的友好,但他总觉得对方透出一些微妙的细节。

当然,梁双麒绝不承认自己有感到威胁,同时潜意识觉得刘韵涵是站队楚肖逸的反派角色。

楚肖肖终于明白母亲让她提前找双方确认的缘由,她现在才发觉朋友过多也不太好,想要一碗水端平好难。梁双麒以前跟杨茵没有任何矛盾,杨茵是脾气好又包容的大姐姐,愿意带着两个小孩玩,但梁双麒和刘韵涵算是同龄人。

既然他们都是小朋友,自然会迎来亘古不变的难题,谁才是楚肖肖最好的小朋友?

楚肖肖抱着妈妈洗好的水果归来,她现在都不能先给一个再给一个,必须左右手各抓一枚果子,同时递给梁双麒和刘韵涵,以此展现公正。如果她想要让某人先挑,另一人就会无声地望着她,倒是不会出言抱怨,但让她如芒在背。

梁双麒是绝对音感的马云信徒,刘韵涵是混迹剧组的小人精儿,双方分别坐在楚肖肖的左右,顿时有一种暗流涌动的感觉。

三人挨在一起看动画片,刘韵涵忽然道:“肖肖,我今天可以住在你家吗?”

楚肖肖:“可以啊。”

梁双麒:“不可以。”

刘韵涵似乎也感到梁双麒的防备,她示威地将手搭在楚肖肖肩膀上,将小丫头抱在怀里,沉着道:“这是肖肖的家。”

梁双麒不甘示弱,他将刘韵涵的手臂撤走,又将楚肖肖搂回来扶正,认真道:“这不符合规矩。”

刘韵涵:“什么规矩?”

梁双麒:“明明是我先来的,我还没在肖肖家住过,你应该按顺序排队,不能随意插队。”

楚肖肖满头雾水,她不解道:“原来有顺序嘛……”

梁双麒过去可没提出过要留宿,楚肖肖自然觉得没有顺序,刘韵涵主动询问此事,她当然顺口就答应下来。她以前也在安妮家住过,没觉得此事很难办。

三人瞬间不再看动画片,而是坐在桌边严肃地探讨顺序问题,让楚肖肖做裁判。

梁双麒有条有理地胡说八道:“我们有自己的友情激励体系,我跟肖肖认识的时间更早,相处的时间更长,我的顺序自然排在你前面……”

梁双麒对杨茵没有排斥感,一是年龄上的差距,二是杨茵认识肖肖更早,他属于后来的。然而,刘韵涵是楚肖肖认识的新朋友,她应该像他一样有自知之明,按照规矩来做事才对,不能随便地插队。

刘韵涵故意抱住楚肖肖,她还跟对方脸贴脸,开口道:“我能跟肖肖玩小仙的游戏,但你现在就做不到,我比你升级速度快。”

梁双麒认真地将双方分开,驳回道:“我能跟肖肖一起玩电子游戏,你现在也做不到,升级速度是一样的。”

刘韵涵振振有词:“但你是男生,我是女生啊,我们不一样,你不能跟肖肖睡一张床。”

梁双麒也不示弱:“那就等杨茵姐姐回来再说,杨茵姐姐的顺序要比你高,等她在肖肖家过夜之后,你才能在肖肖家过夜。”

楚肖肖真没想到事情越发复杂,她小声道:“麒麒哥哥,你不是绅士吗?以前都很谦让。”

梁双麒过去是斯文有礼的小男孩,他偶尔还会帮楚肖肖和杨茵做事,一直有着礼让女生的绅士风度。

梁双麒满脸严肃:“绅士也有不能让的底线。”

梁双麒在理性的包装之下,其实是极有胜负心的小男孩,他讨厌拉琴都为不丢脸而拼命练习,更何况是当面挑衅的刘韵涵。刘韵涵没事就抱抱蹭蹭楚肖肖,尽管小女生都用此类行为表达友好,但梁双麒绝不接受,明明是他先来的!

梁双麒和刘韵涵在桌前据理力争,楚肖肖只能跑去书房找母亲,试图让肖碧劝和。在楚肖肖眼里,肖碧是名副其实的劝和大王,母亲都可以获诺贝尔和|平奖。

楚肖肖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他们都太喜欢我,我现在没办法了。”

楚肖肖难得被逸式思想荼毒,在心中颇感为难:都怪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肖碧哭笑不得:“让韵涵跟你睡一屋吧,让麒麒住小舅爷那间,我给他换上新床单……”

肖碧想了想,她又怕孩子们感到不公,建议道:“不然你打电话问哥哥,麒麒能不能睡他那间,然后韵涵住舅爷舅奶那间。”

肖碧作为老师,自然知道公正的重要性,有时候些许差异都能让人心生难过。如果叫楚肖肖跟父母睡一屋,让梁双麒和刘韵涵挑选房间,估计还能为谁住肖肖房间产生矛盾。

肖碧愿意让两个孩子都留下过夜,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然而梁双麒却遭遇重挫。他打电话向父亲汇报,立刻遭遇家长回绝,梁宸坚决道:“你休想逃避晚上的拉琴,你妈今晚可是要回来!”

“大家都同住一个小区,你第二天起来再去找肖肖,不行吗?”

梁双麒郁闷地挂断电话,吐槽道:“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队友如何拖后腿。”

梁双麒:眼看着就要取得胜利,反手就被队友一记暴击,果然绿色会给我带来不幸,早上就不该穿爸爸挑的衣服。

刘韵涵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显然在梁宸的助攻下获胜,成功地挤掉梁双麒顺位,成为楚肖肖最好的小朋友。

楚肖肖提议道:“那我就去让妈妈帮忙换床单。”

梁双麒不由凝眉,他望向刘韵涵,质疑道:“等等,你有通知家里吗?我都跟家里打电话,你好像还没有说?”

刘韵涵支吾道:“我家里知道……”

梁双麒会被楚肖肖糊弄,可不会被别人骗过,他双眸幽幽,低声道:“肖肖是刚刚才答应你吧,她要是没有同意呢?你家里怎么会知道?”

梁双麒过家家时会被楚肖肖牵着鼻子走,那是他不愿意跟朋友较真,他要是真想跟人一较高下,顿时逻辑思维爆棚,好歹是卖过妈妈化妆品的叛逆小孩。

刘韵涵双唇紧抿,她面对楚肖肖好奇而纯真的眼神,顿时有点答不上来。她扭捏很长时间,才弱弱地透露真相,哀声道:“我不想回家……”

楚肖肖:“为什么?”

梁双麒轻轻地嗤笑一声,他摆出江户川柯南的经典姿势,揭露道:“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因为她是离家出走!”

楚肖肖:“!!?”

“离家出走?”楚肖逸接到妹妹的电话时,他同样感到万分诧异,“你是说刘韵涵跑到咱家,还不愿意回自己家?”

楚肖肖为难道:“对,妈妈说让你问问剧组的人,看能不能联系到她父母,怕她家里会担心……”

楚肖肖还不理解离家出走的含义,梁双麒说在电视里这算危险行为,反正小朋友尝试的后果都不好。梁双麒还认真地向楚肖肖强调,不可以模仿刘韵涵的举动,如果她真要出走,可以选择来他家,他把房间让给她。

楚肖逸哪料到短暂的小孩友情横生枝节,他赶紧让何鑫去问刘韵涵的家庭住址,查到剧组资料后更感震撼。刘韵涵居然横跨帝都来投奔楚肖肖,她家离御融台可是相当遥远,四舍五入能算异地。

楚肖逸:幸好妹妹是根正苗红的小朋友,不是邪恶危险的人贩子,不然根本不愁KPI啊?

第四十八章

楚肖逸觉得现在的小孩真厉害, 他当年离家出走也就是出小区逛逛,刘韵涵居然能自己坐车跑那么远,果然较早步入工作的童星就是胆子大?

离家出走或许是不少孩子童年时的经历,他们离家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为引起家人关注, 想要获得更多的爱;有的是无法容忍家中生活,只能靠此举威胁或惩戒父母。儿童能够做到的事情有限, 这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抗争手段。

楚肖逸得知消息,他也不敢在剧组里多待, 正巧今日有半天没他的戏,便匆匆地往回赶。何鑫等人还将搜集到的刘韵涵资料发给他,同时说再找人打听一下小童星的家里情况, 看看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御融台内, 梁双麒已经告辞回去拉琴,只剩下不愿回家的刘韵涵。肖碧没法强迫小童星联络父母, 只能温声安抚她一阵,让楚肖肖先陪着对方, 等待大儿子的消息。

楚肖肖好奇道:“韵涵姐姐,你是打算永远不再回家吗?”

刘韵涵在椅子上抱膝缩成一团, 她摇了摇头,闷声道:“那不行, 妈妈会担心的。”

楚肖肖:“可你妈妈现在也会担心?”

刘韵涵沮丧道:“但我确实已经坚持不住,只要一天就好,让我离家一天也好……”

楚肖肖思考片刻, 提议道:“那让你爸爸劝一劝你妈妈呢?”

楚肖肖想起梁双麒的避难往事,他闯祸后差点被妈妈打,就是由梁叔叔出面制止,然后才能顺理成章地回家。虽然刘韵涵离家出走的行为过于冒险,但让她的父亲从中说和,不就能减少刘妈妈的怒火?

刘韵涵抿了抿嘴唇,眼神黯淡道:“爸爸已经有新家啦,所以我更不能离开妈妈。”

刘韵涵的父母离异,父亲如今早就再婚,还跟现任妻子有小孩,不可能再全心全意为刘韵涵操持。刘妈妈离婚时跟对方闹得挺不愉快,她分割到一大笔财产,从此衣食无忧,但显然心中也有怨,让女儿改跟自己姓。

如果让刘韵涵做选择,她当然还是会选妈妈,毕竟是爸爸做错事,妈妈是无辜的受害者。然而,她现在逐渐变得无力支撑母亲的爱,时常有喘不过气的感觉,认为自己摇摇欲坠。

父亲离开后,所有人都向刘韵涵倾诉着刘妈妈的可怜,刘妈妈确实也竭尽全力地掏出双倍的爱,想要帮助女儿在演艺事业里更上一层楼,可刘韵涵内心却越来越惶恐。

“如果我没办法做得那么好,甚至有一天不再演戏,妈妈会很失望吧。”刘韵涵低声道,“明明刚开始是我想要学表演,现在却出尔反尔,只会让她难过……”

刘韵涵觉得怀抱此念的自己,简直是糟糕的小孩,她主动提出要做小演员,如今却忽然改变想法,倒让一直帮助自身的母亲进退两难。童星想要起来很艰难,甚至她演《雅蜜拉小仙》时酬劳极低,只是最近才酬劳变高,接到越多越多的好戏。

刘韵涵刚开始表演的时候,家里还要往里面倒贴钱,就为实现她的演员梦想。她思及此越发觉得自己不懂事,可精神上却总萦绕着疲惫感,不管休息多久都无法消除。

楚肖肖听同伴说完,她歪头想了想,迟疑道:“可我觉得韵涵姐姐不用如此愧疚,因为你还没有伤害过你妈妈啊。”

刘韵涵:“但我有不想演戏的念头……”

楚肖肖认真道:“那也只是你的想法,并没有付诸行动吧?你一直以来都没敷衍过工作,连今天都是没工作才跑出来,代表你还没让你妈妈失望过。”

刘韵涵小声道:“我早晚都会让她失望……”

楚肖肖一本正经地反问:“为什么你总要代入你爸爸的角色呢?”

刘韵涵一愣:“唉?”

楚肖肖眨眨眼道:“你明明就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总觉得自己是坏人,你妈妈是可怜的人。”

楚肖肖觉得刘韵涵好奇怪,她是不太理解刘韵涵父母的纠葛,但她觉得小伙伴没做错任何事情。即使刘妈妈是被伤害的可怜人,刘韵涵也不是加害者,她却总要将过错全部揽下。

刘韵涵觉得母亲很可怜,觉得让母亲失望的自己罪大恶极,觉得妄图放弃演艺事业、将辛劳的母亲抛开的自己不可饶恕。她每天都用这种想法暗示自己,当然总觉得精神很累,完全提不起劲来。

楚肖肖:“我觉得你妈妈已经是大人,她没有你说得那么脆弱。”

刘韵涵一时无言以对,她还没法马上改变自己的旧观念,谁让周围所有人都在可怜母亲的境遇,反复叮嘱她要关心、孝敬母亲,不能再让对方受打击。她潜意识地接过成人的重担,小肩膀却还无力扛住,自然喘不过气来。

正值此时,楚肖逸也抵达御融台,他刚刚踏进屋里,便气喘吁吁道:“刘韵涵,你妈妈今天从楼梯摔下来有点骨裂,如今还在医院。”

刘韵涵今日突然离家出走、不告而别,让刘妈妈内心大为慌张。她四处寻找女儿的踪影,询问她的同学、朋友,却在搜寻过程中一时脚滑,从楼梯上跌下来,被人送到医院。

刘韵涵原本还不愿回家,她此时立马慌张地站起,手足无措道:“妈妈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去找她……”

楚肖逸:“你坐我车过去吧,也给你妈报声平安。”

刘韵涵听到母亲在医院的消息,哪还顾得上自己仍在离家出走,立刻打电话要跟母亲联络,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她本来就是懂事的小孩,总是不愿意伤害成人,所以内心的情绪越来越沉。

楚肖逸趁着刘韵涵打电话的功夫,他忍不住乱揉妹妹的小脑袋,对她的超强招人能力万分无语:“你是小人贩子吗?你就跟刘韵涵见一面,居然能把她招过来?”

楚肖逸当然知道楚肖肖没犯错,但他不确定刘韵涵的家长是否讲道理,要是对方甩锅给楚肖肖说她教坏自家小孩,那可如何是好?

楚肖肖气得跳脚,伸手拍开他的手,恼道:“不要污染我的头!”

楚肖逸故意跟她作对,调侃道:“我就污染,我就污染,有本事你也离家出走啊……”

楚肖肖掷地有声道:“我才不会离家出走!我要把你赶出家门!”

楚肖逸:“……你可真有宏图大志?”

楚肖肖可不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大本营的,如果家里人敢对她进行镇压,她就要将反对派打出家门,才不会可怜兮兮地流落街头。她觉得刘韵涵的做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换她绝不会自己跑出来,那她岂不是没吃没喝没地方住。

楚肖肖振振有词:“你看看历史就该知道离家出走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楚肖逸好笑道:“什么历史?离家出走还有历史典故?”

楚肖肖:“你看看我们的家庭历史,上一个离家出走的就是你,如今混得也就……唉,不提了,不提了!”

楚肖肖长叹一声,她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惋惜的模样犹如看到糟糕新闻的外公。楚肖逸一离家就好几年,现在也经常好久才回来,他的结果非常明显,后人该以史为鉴。

楚肖逸:“……”

楚肖逸立刻朝妹妹伸出魔爪,咬牙道:“楚肖肖,你才没有好下场!你哥我混得挺好!”

刘韵涵给母亲打过电话,便乘楚肖逸的车返回家里,连带兄妹二人陪同护送。她全程都不安地低着头,似乎在担忧母亲的情况,在车上一声不吭。楚肖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跟刘韵涵手拉着手,却感觉对方手心很凉。

楚肖逸安慰道:“你妈伤得不重,现在已经回家,我们直接开到你们家吧。”

刘韵涵点了点头,犹如打蔫儿的幼苗。

刘韵涵家果然离御融台挺远,跟奶奶楚珍等人所住的地方同处一城区,别看老城区的新楼盘极少,但此处却是寸土寸金,价格跟御融台不相上下。刘韵涵抵达小区,顿时便熟门熟路,只是她家门口还挤满众多亲戚。

刘韵涵离奇地失踪,刘妈妈自然要发动所有人寻找,如今七大姑八大姨见孩子归来,顿时大呼小叫地嚷起来:“刘韵涵,你跑到哪里去啦?你妈都要急疯了!”

“你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你妈单独带你本来就辛苦,怎么还能这么不懂事!?”

“你妈已经够可怜了,别老让她难过,她着急地找你到处跑,还从楼梯上摔下来……”

众人有的音量大,有的音量小,瞬间闹哄哄成一团,吵得人耳朵疼。长辈们对刘韵涵有高声斥责,也有好声相劝,主要都是在讲刘韵涵的行为太危险,让刘妈妈非常伤心。

刘韵涵面对声讨脸色发白,她一时没有办法回话,在家门口进退两难。

楚肖逸戴着黑色口罩,哪见过此等混乱场面,他抱着发愣的楚肖肖上楼,瞬间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言道:“行啦行啦,叔叔阿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又没故意让她妈骨裂,要怪也是怪楼梯有安全隐患,或者鞋底防滑不强,跟小孩有什么关系!”

楚肖逸最受不了别人将情绪强压己身,换他像刘韵涵般被天天念叨,说不定早就离家出走八百回!

楚肖逸:“关上门那就是家事,她妈自会好好教育她,不劳您操心啦!”

楚肖逸抱着楚肖肖走上前,强硬地给刘韵涵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放小姑娘回到自己家里。他又打电话让何鑫上楼,要求经纪人将门口的左亲右邻劝退,他不想出门时再看一大帮人聚着。

楚肖逸才不管何鑫及团队难不难做,反正大少爷向来任性,说清场就要清场,才不管对方是谁。他直接将周围的亲戚清走,瞬间让刘韵涵松一口气,她立马跑进屋里看望骨裂的妈妈。

“妈妈,我回来了……”刘韵涵一路上都心惊胆跳,如今看到母亲安然无恙,她总算放下心来。

刘妈妈正卧床休息,腿部显然也经过处理,她望着眼圈泛红的刘韵涵,满腔怒火又瞬间熄灭,颤声道:“你可算回来了,你快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你被拐走!”

母女二人在床边重聚,双方都几欲落泪,显然无法离开彼此。楚肖肖现在有点理解刘韵涵的想法,尽管对方选择离家出走,但潜意识里没打算离开母亲,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透气。

片刻后,刘妈妈整理好情绪,又逐渐恢复冷静,叮嘱道:“我没法陪你去下面的剧组,我让你小姨带你去吧,你记得每晚要跟我视频汇报进度……”

刘韵涵脸上显露错愕的神色,没料到母亲受伤也没忘自己的日程,还能找人代劳。她看看母亲受伤的腿,又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最终隐忍地低下头来,哑声道:“……好。”

刘韵涵在御融台还被楚肖肖说动,此刻却瞬间被负疚击溃,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

楚肖肖哪能不知伙伴心中所想,她坦率道:“阿姨,韵涵姐姐最近不想演戏。”

第四十九章

楚肖逸去给门口的何鑫开门, 如今屋里只剩楚肖肖、刘韵涵和刘妈妈三人。刘妈妈听到楚肖肖的话一愣,她诧异地望向自己女儿,询问道:“那你想做什么呢?你想学其他东西?”

刘韵涵:“我……”

刘妈妈并未立刻发怒,而是疑惑地望向女儿,但刘韵涵面对母亲期盼的目光, 一时竟答不出话来。她没法立马给出合理提案,假如她现在随口说点什么, 母亲肯定又要忙前忙后地准备,跟刚学表演时一样。

楚肖肖见同伴答不上来, 她善解人意地解围:“阿姨一直在帮韵涵姐姐,现在她已经很出色啦,可以换她来帮助你, 阿姨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刘韵涵觉得楚肖肖真是聪明伶俐, 她顿时打起精神,附和道:“对, 妈妈有想做的事情吗?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刘韵涵总是被母亲的爱压得喘不过气,她只要再将这份爱还回去, 就可以心里轻松一点。

刘妈妈不假思索地摇头:“我没有想做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好。”

刘韵涵没料到母亲答得斩钉截铁, 楚肖肖却面露不解,质疑道:“那为什么其他叔叔阿姨总说你可怜呢?”

“他们恐怕有误会。”刘妈妈不忍对小孩解释复杂的家庭纠葛, 她低头沉吟几秒,又抬头望向刘韵涵,无可奈何道, “我就希望你能好。”

刘韵涵听到熟悉的话语,她瞬间呼吸一窒,感觉到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

楚肖肖眼看队友要阵亡,她赶忙做出暂停的手势,认真道:“停停停,请阿姨等一下!”

“这不叫阿姨想做的事情,这只是阿姨的美好心愿,就像我希望家里人平安健康一样,想做的事情是只跟你有关的。”楚肖肖严谨地纠正,又耐心地补充,“阿姨没有兴趣爱好吗?没有特别想达成的目标?”

楚肖肖觉得刘妈妈真是奇人,她家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但刘妈妈却像围绕刘韵涵而活。

“爱好?”刘妈妈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一时真想不到,我只希望涵涵能过得好,以后能有光明的未来……”

这是刘妈妈的真心话,只要女儿能够过得好,她就没有其他遗憾。

刘韵涵闻言再也承受不住,她胸腔内涌上无限酸楚,终于忍不住发出哀鸣:“妈妈——”

刘韵涵原本站在床侧,她扑到母亲身边,不禁潸然泪下,这本是感人的画面,楚肖肖却不为所动。她观望着此景,思考片刻后,冷静地评价:“阿姨还没有长大呢。”

楚肖肖从小就能接受他人情绪,抗压能力自然极强,就像她在片场被刘韵涵带动落泪,但她的大脑还是清醒而富有逻辑的,甚至可以向肖碧解释。她作为局外人,当然不会被刘妈妈轻易击溃,而是看到更多东西。

楚肖肖望着刘妈妈迷惑的神情,有条有理道:“韵涵姐姐已经像大人一样在担当,而你就像小朋友一样,不靠别人就活不下去,完全没有长大呢。”

刘妈妈就像楚肖肖幼儿园里的部分小朋友,如果老师不为他们布置任务,他们永远不知道做什么,必须有人替他们规划才行。他们一旦碰到自由时间,就会浑浑噩噩地混过去。

刘妈妈一时有些混乱,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人小鬼大的楚肖肖,别看对方的个头并不高,神色却沉着镇定、游刃有余。

刘韵涵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怔愣道:“肖肖……”

“其他叔叔阿姨没有误会你,因为阿姨没有将自己的生活过好,总是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他们才会觉得你可怜。”楚肖肖缓缓道,“如果阿姨早就打起精神,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他们就不会这么说,是你留给他们话柄。”

这话确实足够诛心,顿时让刘妈妈大受打击,连带刘韵涵也出现强烈反应。

刘韵涵不愿看到母亲难堪的脸色,高声制止道:“肖肖,别说了,我没有不想演戏!不要再说了!”

刘韵涵作为女儿,绝对是最不想让母亲心如刀割的人,否则她不会隐忍地沉默那么久,在暗处吞下无数苦楚。

“不,我就是要说,小朋友不能总惯着大人,那他们就会一辈子误以为自己长大,其实只是在不成熟地闯祸惹麻烦!”楚肖肖同样不甘示弱,她当然理解刘韵涵的心情,但显然现在不下猛药,就永远没法解决问题。

如果她不在此彻底将刘妈妈击醒,对方永远不知道自己有何错误!

刘妈妈浑身发抖,颤声道:“……难道我希望涵涵好也有错吗?”

“你希望韵涵姐姐好没有错,但你将压力转移给她就有错。只要阿姨没有想做的事情,一心一意帮助韵涵姐姐,你也就没有失败的机会,失败也能怪到她头上,这真是太狡猾了……”

楚肖肖不满道:“你永远都不会跌倒,可她跌倒就要连你那份一起疼,完全就是风险转移!”

楚肖肖觉得刘妈妈简直是史诗级投资诈骗犯,她只要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将赌注全都码在刘韵涵身上,就不用承担任何潜在风险,在心理上得到平静。

“这是不合理的,我永远不会只围绕我爸爸妈妈活着,我爸爸妈妈也不会只围绕我活着,我们都有彼此的生活!”

楚肖肖才不会将自己的生活托付给父母,她的父母也不会将自己的生活托付给她,他们只是彼此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谁也不能为对方的选择负责。

刘妈妈就像没有思维能力的婴儿,将所有力量托付给刘韵涵,是极度不成熟的体现。

什么叫成熟?人只有具备独立承担人生风险的能力,不再需要旁人来转接风险,那才叫真正的成熟。大多数人自小就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在家庭里被长辈安排,在学校里被老师安排,当他们踏入社会需要自己做决定时,瞬间就迷失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

幼年的过失可以归咎于父母不好,在校的过失可以归咎于老师不好,但成年后的过失再也没人背锅,自己却没办法抵御风险。成熟跟年龄无关,只要人没勇气真正地承担人生风险,不管是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那都不算成熟。

如果楚肖肖做错选择,她的人生一片灰暗,她也不会将过错算到父母头上。同理,父母做错选择,也不能迁怒于她,各有各的生活。她愿意为自己的每个选择负责,她很清楚自己为谁而活,父母不是她的老板或人生管理师,最多算是平等的合伙人。

因为他们是平等的合伙人,楚肖肖就能平静地接受父母的瑕疵,父母也能理性地接受她的瑕疵,各自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正因如此,楚肖肖的生活很简单清晰,她选择学习,知道是为谁而学,她拒绝学习,也能承担其后果,永远保持着内在驱动力。

然而,刘妈妈却不做选择,她将力量都压在刘韵涵身上,看上去是在全心帮助对方,实际上是在逃避自己的人生风险。她永远不会犯错,只有刘韵涵会犯错,她可以选择愤愤指责,也可以选择善意原谅,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不管刘韵涵成功或失败,只要刘妈妈过得不好,她都可以说是由于自己全心全意帮女儿,没办法顾得上自己,成为不担责任的奉献者。

刘韵涵当然会觉得累,她变成母亲的家长或老师,替对方承担潜在的风险。双方实际发生身份交换,刘韵涵已经在被迫成熟,可刘妈妈却还没有长大。

“是这样么……”

楚肖肖言之凿凿,刘妈妈却如遭晴天霹雳,她没想到自己长久的付出,在外人看来则是加害女儿的武器。现在想来,她以前应该是有爱好和目标的,但早在生活的鸡毛蒜皮中消磨殆尽,没离婚时辅助丈夫,离婚之后辅助女儿,一切都顺理成章。

亲戚们只看到刘妈妈对丈夫及女儿的付出,他们不可能对这样的她进行谴责,只能将话语投放在其他当事人身上。

刘妈妈不是毫无能力的人,否则她不可能分割到大笔财产,也没法让刘韵涵的事业越来越好。她只是已经遗忘由自己来输出,总是下意识地站在辅助位,觉得自己打不出伤害来。

不得不说,刘韵涵的隐忍包容来自母亲,她为母亲而强压自己的情绪,母亲也会家庭而遗忘自己的力量。刘妈妈总想着帮女儿实现梦想就好,却不知道此种暗示对孩子是多大的折磨。

刘妈妈安静许久,震荡的情绪才逐渐恢复,她怅然地望向女儿:“……涵涵,你真的不想演戏了吗?”

楚肖肖说刘韵涵不想再演戏,刘妈妈自然要出言询问。

“我不是不想演戏,我只是害怕达不到妈妈的期待,这好像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刘韵涵终于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泪,她彻底坦露真正的心声,声音沙哑道,“我好怕妈妈一直为我忙活,最后我却将事情搞砸搞糟,辜负前面的所有付出……”

刘韵涵不是超人,她哪敢保证自己的未来,更何况这份未来还承载着母亲的期望。如果她稍微走错一步,毁掉的就是两个人的生活,自然心生畏怯,失去向前的勇气。

刘妈妈望着泪如雨下的刘韵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声而僵硬地朝对方张开双臂。她嘴唇嗫喏,头脑还一片混乱,身体却下意识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