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要杀的已经不是杨坚,而是朱猛。”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知道朱猛只不过想利用他来做幌子而已,而且是存心要他未送死的,因为朱猛早就算准他绝不能得手,”卓东来说:“他不怕被人利用,可是他受不了这种侮辱。”

卓东来又说:“何况我付给他的远比朱猛还多得多。”

司马看着他,眼里又露出种充满讥诮的笑意。

“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朱猛了。”司马说:“你要他活着回去,你要他亲眼看到你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惨痛教训,要他知道你的厉害。”

他看着卓东来微笑:“你一向是这样子的,总是要让别人又恨你又怕你。”

“不错,我是要朱猛害怕,要他害怕而做出不可原谅的错事和笨事来。”卓东来说:“只不过我并不是要他怕我,而是要他怕你。,他的声音很柔和:”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次行动是谁主持的。“

司马却跳了起来,额上已有一根根青筋凸起。

“可是我知道。”他大声说:“要发这种大事,你为什么连问都不来问我一声?为什么要等到你做过了之后才告诉我?”

卓东来的态度还是很平静,用一种平静而温柔的眼光凝视着司马超群。

“因为我要你做的不是这种事。”他说:“我要你做的是大事,要你成为江湖中空前未有的英雄,完成武林中空前未有的霸业。”

司马紧握双拳,瞪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握紧的双拳也放松了。

可是他的人已站了起来,慢慢的向外走。

卓东来忽然又问他:“高渐飞还在长安附近,等着你给他回音,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交手?”

司马超群连头都没有回。

“随便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淡:“这一类的事,你一定早已计划好了,反正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交手,他都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因为你绝下会给他一点机会的。”

司马淡淡的说,“所以这一类的事你以后也不必回来问我。”

二高渐飞醒来时,手、脚椰已经快要被冻僵了。

这间廉价客栈的斗室里,本来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可是现在火盆里的一点木炭早已烧光了。

他跳起未,在床上做了六七十种奇怪的姿式,他的身体就好像一根面条般可以随着他的思想任意弯动扭曲,做到第十一个姿式时,他全身上下都已开始温暖,等他停下米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精神振奋,容光焕发,心情也愉快极了。

他相信自己今天一定可以见到那个提着一口箱子的人。

昨天离开那家茶馆后,他又见到过这个人三次,一次是在一条结了冰的小河边,一次是在山脚下,一次是在长安城里的一条陋巷里。

他看得很清楚。

虽然他直到现在还没有看清这个人的脸,但是那身灰朴的棉袍和那口暗褐色的牛皮箱子,都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只可惜他每次赶过去时,那个人都已经像空气般忽然消失。

他决定不再继续追下去了,决定先回来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因为他已经发现那个人并不是不想见他,否则也就不会故意在他面前出现三次了。

他一定是在试探他,试探他的武功,试探他对他是否有恶意。

小高相信如果自己不再去找他,他迟早还是会露面的。

雪虽然已经停了,天气却更冷,小高决定失去吃一碗热呼呼的热汤面。

一到了他常去的那家小面馆,小高果然就看见了那个人和他的那口箱子。

现在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候,小面馆里的客人还不多。

这个人就坐在小高常坐的一个角落里,默默的吃着一碗面,吃的也是小高常吃的那种白菜汤面。

他的箱予就摆在他的手边。扁扁的一口箱子,有一尺多宽,两尺多长。

——这口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这么平凡的一口箱子,怎么会是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小高实在很想冲过去,把这口箱于抢过来,打开看看。

可是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不管怎么样,这次他总算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了。

一张蜡黄色的脸,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好像是个生了十六八年重病、已经病得快死了的人。

面馆虽然还有很多空位,小高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这个人对面坐下来,先叫了一碗面,然后就立刻对这个人说:“我姓高,高山流水的高,”他告诉这个人:“我叫高渐飞,就是渐渐快要飞起来的意思。”

这个人完全没有反应,就好像根本没看见对面已经有个人坐下来。

那口暗褐色的牛皮箱子就摆在桌旁,小高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如果他伸手拿起这口箱子转身就跑,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小高不敢试。

他的胆子一向不小,天下好像没有几件他不敢去做的事。

可是这个看起来好像已经病得快要死了的人,却好像有着某种今人无法解释而且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足以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对他生出丝毫冒渎侵犯之意。

小高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压低声音,用只能让他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你。”小高说:“我知道杀死杨坚的人就是你。”

这个人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里忽然有寒光一闪,就好像灰暗天空中忽然打下来的一道闪电一样。

可是闪电之后并没有雷声。

这个人立刻又恢复了他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默默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默默的提起了箱子,默默的走了出去。

小高立刻就跟着追出去。

这一次这个人居然没有像以前那三次一样,忽然自空气中消失。

他一直都在前面走,而且走得很慢,好像生怕小高追不上他。

走了半天后,小高忽然发现他又走到昨天曾经见过他的那条陋巷里。

陋巷无人,是条走不出去的死巷子。

小高的心跳了起来。

——他是不是因为我已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才把我带到这里,要用他那口神秘的箱子把我杀了灭口?

小高根本不知道这口箱子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武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用掌中的剑招架抵抗。

就因为不知道,所以他心里竟忽然觉得有种从来未曾有过的恐惧。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却不像要系人的样子,也不像能够系人的样子。

现在他已转过身,面对小高,过了很久之后,才用一种平和而嘶哑的声音问小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正月十五之前你有没有见过我?”

“没有。”

“我看来像不像是个会杀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