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震湘道:“本想伍捕头为人行侠仗义,独自逃走之后,必会回头搭救旧日弟兄,谁知伍捕头到得京城后,摇身一变,成了大名鼎鼎的伍制使,却不见他苦恼忧心当日为他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只记得自个儿过好日子,干自己的肥差,买楼进仆,好不威风?霎时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伍定远听他如此说来,只气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

郝震湘续道:“原本四处可见的海捕公文,莫名其妙地,一发全给衙门收拾了,朝廷还加官晋爵,好不快活。这中间若非有诈,却怎会如此?江湖上都说你给奸党收买,临到头来,乖乖把东西交出,好换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同流合污,卑鄙无耻,直教江湖好汉齿冷!可怜少林寺灵音师徒、李铁衫庄主一家,全给人做了富贵功名的垫脚石!”

伍定远一张脸变得惨白,万万没料想到自己的名声已是恶劣至此,他心如刀割,废然坐倒。

郝震湘冷冷地望著他,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朝廷奸党的走狗,是小人,是畜生,但伍捕头你呢?你便是这么理直气壮么?”

伍定远颓然道:“那日我命悬于人手,幸好一名好汉相助,辗转逃亡,千钧一发之际,才被当朝大将军柳大人救起,眼见御史王宁大人已被抄家,除了托庇在柳大人之下,天下已无人能救得我,我这般做,难道有错吗?”

郝震湘摇头道:“伍捕头,传言如此,你同我说这些缘由,我也帮不上你。无论如何,我话已带到,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伍定远正待回答,忽听管家叩门道:“老爷,柳侯爷府上来人传话,说有大事会商,要你马上过去。”

郝震湘面无表情,拱手道:“伍捕头公务繁忙,我这就告辞。”说著转身出去,伍定远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动,忽道:“郝教头听我一言,再走不迟!”

郝震湘停下脚来,回头道:“伍捕头还有什么吩咐?”

伍定远道:“阁下是一条铁峥峥的好汉,何必和江充、安道京这些人鬼混?待我替你引荐引荐,日后投效柳侯爷如何?”

郝震湘身子微微一震,跟著眼中闪过一丝感伤,但这神色一隐而去。他摇了摇头,道:“北京的官场就这么点大,岂能容得下一个反覆小人?伍捕头的好意我心领了。”他走出大门,忽道:“咱们来日再见,只盼不必杀个你死我活。”

伍定远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忽然想到两句话:“宁为太平狗,勿为乱世人”,活在此时此刻,真叫人情何以堪?

伍定远心烦意乱,却听一旁管家连连催促,说侯爷府上催促甚急,伍定远怕延误军机,急忙赶赴将军府。

伍定远甫进柳宅大门,一旁就有人急拉他衣袖,伍定远定睛一看,却是平日相熟的一名军官,那人姓赵,也是个制使,平日常与伍定远一起喝酒,算得上有些交情。

那赵制使悄声道:“伍兄啊!看来大事不好,今儿个早朝时,江充大人向皇上进了谗言,连上几本奏章,说咱们柳侯爷府里不乾净,收留好些穷凶极恶的逃犯,怕要意图不轨哪!”

伍定远忽有不妙之感,郝震湘前脚刚走,弹劾后脚便到,他颤声道:“什么收留逃犯?此话怎说?”

那赵制使摇头道:“详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江充指名道姓,好像提到你老兄的大名,说你在西凉残害良民,无所不为,弃官逃亡后竟然跑到京城来,不知用了多少银两,向柳侯爷捐了个制使,又在京城大摇大摆,无法无天起来。”

伍定远全身颤抖,也不知是气是怕,咬牙道:“岂有此理?我一路千辛万苦,便是为了一桩沉冤血案,这江充实在恶毒,到这刻也不放过我!”

赵制使叹道:“也是你老兄倒楣,不知道你和江充之间有何过节,反正这江大人的奏章上说得是阴刻无比,只把皇上气得七窍生烟,现下派了个御史来府里探查,你可要小心应对。”

伍定远一听,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心中只是叫苦连天,寻思道:“那日杨大人救起我时,便说柳侯爷拼著头上顶戴不要,也决意保我一命,要我先在京师安定下来。果然这些日子也没人敢来扰我,本想柳侯爷势力雄大,昆仑山也好,东厂也好,没人再敢来害我,谁知先是郝震湘找上门来,现下又生出这种事端…我命运怎地如此坎坷…”

倘若自己真给江充派人杀死,那也就罢了,眼前若给御史大人提审定罪,不免污臭名声,死后怕还要被人冷言冷语。想起自己江湖名声已然难听,更感痛楚忧惧。

正想间,一人长身玉立,缓缓向他走来,正是杨肃观。

伍定远慌忙间急急奔上,叫道:“杨大人,江充谗言上奏,你可要救我一救!”这次江充上奏陷害,御史大人专程为此到府查案,只要一个应对不慎,不只这个制使官职不保,恐怕还要牵连入狱,流放边疆,伍定远心念于此,更感惶急,只拉住杨肃观的手,不住拜托。

杨肃观眉头紧锁,用力握住伍定远的手,低声道:“伍大人不必惊慌,反倒叫人小看我们。你只要行得正,做得端,就不必怕那些奸佞小人的胡言乱语。”

伍定远听他这番话,多少定下,忙道:“大人说得是,我伍定远向来正直,本不怕他们诬陷,皇上英明,定会还我清白。”

两人说话之间,已然走进大厅,只见一名老者坐在上首,看来便是御史大人了,柳昂天则坐在下首相陪,伍定远心下忐忑,不知吉凶如何。

杨肃观进得厅里,便即下拜,口中言道:“下官兵部职方司郎中杨肃观,拜见何大人。”伍定远连忙随著跪倒,伏身低头,不敢言动。

那御史何大人道:“杨贤侄辛苦了,快快请起。这一旁跪的,便是那伍定远么?”伍定远伏倒在地,颤声道:“贱名有辱大人清听,下官正是伍定远。”

何大人道:“好啦!抬起头来说话。”伍定远连忙抬起头来,只见那何大人年纪也不甚老,约莫五十来岁,一双眸子紧盯著自己,像是要掘出什么私密来,伍定远只给他看得全身难受,忙将目光转向地下。

何大人道:“伍定远,你在西凉为官时,可曾杀害燕陵镖局满门老小,贪污窃盗官银十万两?快快从实招来!”

伍定远大惊,连呼冤枉,正待解释,却听杨肃观道:“启禀何大人,这伍定远乃是为人构陷,其中另有隐情,大人若要细查案情,不妨上西凉走一遭,调阅公文详查,届时是非曲直,必有公断。”

伍定远听了杨肃观为自己的辩驳,心中只是起伏不定,就怕何大人不信。正担忧间,却见杨肃观向他眨了眨眼,似乎要他放下心来。伍定远心道:“看杨郎中这个样子,好像胸有成竹,难道他有法子对付这个何大人么?”

那何大人听了杨肃观的说话,只咳了一声,斜目看向伍定远,一时难见喜怒。

伍定远见他神情如此,心中仍感不安,忽听柳昂天道:“我说何大人哪!我手下这伍制使,可是老实不过,若有谁说他杀害良民,偷盗府库钱财,这老夫决计不信。”

伍定远听柳昂天也为自己说话,略感安心,自拊道:“柳侯爷如此份量,连他也出面担保,说不定我这次能够逢凶化吉。”

何大人哦了一声,走下台阶,细细打量伍定远,伍定远给他看得全身难过之极,两人眼光相对,伍定远跪在地下,除了乾笑几声,实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良久,何大人忽地发出一阵笑声,跟著转身走回座上。伍定远不知性命如何,耳听他发笑,不知吉凶如何,只是担忧不已。

却听何大人笑道:“好啊!既然柳侯爷都出面求情了,还有什么假的?我看这个伍定远面相正直,浑不似穷凶极恶之辈,江大人这次举发事端,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了。”

伍定远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大喜,忙叩首连连。何大人端起茶碗,笑道:“好啦!看你怕得,快起来说话吧!”伍定远却只拜伏在地,不敢稍动。

柳昂天走下厅中,亲自将伍定远扶起,道:“伍贤侄,你不必惊慌,老夫知道你是忠肝义胆之人,定会维护你到底,朝廷奸党虽多,却没人能动你分毫。”

何大人点了点头,道:“侯爷说得是。想侯爷与我是什么交情,他江大人又不是不知,皇上会把这个案子交给我,用意就是八字,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说来江大人也该识趣,别要惹是生非啦!”

伍定远啊地一声,这才知道柳昂天早有安排,当下又是跪倒在地,哽咽道:“多谢两位大人爱护,小人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答深恩于万一。”

柳昂天捻须微笑,道:“我看你也受惊啦!你先下去坐坐,晚间一块儿留下用膳,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伍定远急忙叩首,跟著匆匆走出。

伍定远出得大厅,冷汗已湿了一身。他给家丁带著,行入偏厅用茶,他脑中纷乱,虽说逃过眼前危厄,但心中就是定不下来,想起郝震湘日间找他之事,更添烦忧。

正想间,只见一人身著军官服色,正向自己走来,伍定远心乱如麻,无心理会,谁知那人却停下脚步,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伍定远抬头看去,见那人高鼻阔口,腰悬弯刀,却不相识,伍定远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伍定远,敢问阁下可有吩咐?”

那人不答,只把一双眼瞅著伍定远,伍定远心下疑惑,不知高低,忽见杨肃观走来,向那人道:“秦将军来得早了,柳侯爷这当口还忙著,你且先歇会儿。”

那大汉也不回话,只上下打量伍定远,伍定远不知这人来历,虽给他瞧得浑身难受,却也不便发作,只不住的向杨肃观使眼色。

杨肃观意会,忙道:“伍兄,让我为你引见一位英雄人物。”说著向那大汉一指:“这位便是左从义总兵麾下头牌猛将,秦仲海秦将军便是。”

伍定远虽到京中不久,但也听过秦仲海的名头,忙拱手道:“伍定远见过秦将军!”秦仲海回了半礼,道:“不敢。”

三人坐了下来,秦仲海道:“伍制使,我想向你借样东西。”

伍定远一愣,随即笑道:“将军有何吩咐,下官无有不从,就怕下官贫寒简陋,没的让大人笑话。”

秦仲海道:“伍制使切莫疑心,我并非要向你讨钱,也不是要寻你晦气,我今日是想向你借个人一用。”

伍定远心中一奇,道:“我营中将士自有数百人,秦将军若想调遣,自当遵命,只不知将军要借何人?”秦仲海说道:“我要借的人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文武全才,不知制使肯借否?”

伍定远不知秦仲海用意,只赔笑道:“秦将军说笑了,我军中岂有这等人物?”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想你身边有这等人才,你却是不知,这岂不作践好汉、让人齿冷吗?”

伍定远听他说得严厉,不知如何是好,久久不敢回话。

杨肃观道:“伍制使初来京城,诸事繁忙,若有什么疏失,也非他刻意所为,秦将军切莫因此见责。”

秦仲海道:“两位大人,秦某不是来寻你们的晦气,说正格的,我只是看不过英雄落魄,有志难伸的模样,这才多说了几句。”

伍定远忙答道:“蒙秦将军不吝教诲,伍定远定会深加反省,只不知大人究竟要借的是何人,还请示下。”他不愿多做争辩,沾惹纷争,便赶紧蒙混认过。

秦仲海道:“伍大人身边有一人,姓卢名云,不知大人是否相熟?”伍定远一愣,随即叹道:“卢兄弟这几日不告而别,至今音讯全无。”

秦仲海冷冷地道:“这倒不劳伍大人烦心。”说著往门外叫道:“卢兄弟快进来!大夥儿叙叙旧吧!”

伍定远一征,只见一人缓步走进,正是卢云。伍定远张大了嘴,健步向前,一把抱住卢云,大声道:“兄弟!你怎地不告而别?可急坏了哥哥啊!”

卢云适才在外,不知他们对谈内容,此时歉然一笑,说道:“小子前些日子酗酒慢事,给伍兄添了许多麻烦,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自个儿走了,还请伍兄海涵,恕我卤莽之罪。”

伍定远低头叹道:“都是我耽误了兄弟的前程,没能叫你飞黄腾达,全是做哥哥的错…”歉疚之情,形于言表。

卢云忙道:“伍兄千万别自责,是小弟自己不长进,这些日子若无你照顾提携,我却又能上哪去?”

秦仲海本来对伍定远极是不满,这时见他真情流露,倒也不是作假,气也消了许多,打岔道:“好啦!日后卢公子为朝廷运筹帷幄,必有出人头地的一日,伍兄也不必难受啦!”伍定远奇道:“运筹帷幄?这又从何说起?”

众人正待要说,却听一名家丁道:“老爷有请,诸位官人内厅用饭。”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咱们这些话再说不迟,吃饭要紧!”说著携了卢云的手,迳自拉他进厅。

一旁家丁急急拦住卢云,问道:“这位公子是…”

秦仲海知道卢云与柳府的人有些疙瘩,怕卢云脾气一来,竟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忙将那家丁一推,不待卢云说话,两人并肩走了进去。那家丁知道秦仲海官拜游击将军,向来是柳昂天手下的大将,哪敢伸手拦阻,眼睁睁的看他们走进内厅。

柳昂天排了一桌家宴,宴请御史何大人,邀了门下众将亲信相陪,秦仲海等人走进时,只见何大人与柳昂天已然坐定,正自说话。

那何大人双眼一转,上下打量了秦仲海等人,转头向柳昂天笑道:“柳大人,我看你门下真是人才济济啊!尽是文臣武将,英雄豪杰,你老真是眼光过人哪!”

柳昂天大笑,忽然见到卢云站在桌旁,不禁一愣,心下不悦,暗道:“这伍定远也真是的,怎么又把这人带来?”但他不愿在何大人面前责骂部属,当下不动声色,要下人给他们排上位子。

卢云本来就不愿再来柳府,但秦仲海力邀之下,只有随他一来,谁知不只进到柳府,尚要与柳昂天同桌共饮,他心中不宁,待见柳昂天面色平和,似乎浑不在意,这才心下稍定,便也坐了下来。

那何大人向伍定远一笑,举杯道:“伍制使,适才外头说话得罪,全是为了公务交代,你可别见怪啊!”

伍定远赶忙道:“大人明见万里,替小人洗刷冤情,下官感恩戴德尚且不及,怎会怨怪大人?”柳昂天笑道:“定远这杯该喝,这可是压惊酒,何大人喝的这杯就冤枉了,替人出头,还倒罚一杯。”

何大人笑道:“柳侯爷说的是什么话,在座英才济济,都是朝廷的未来中坚,我岂能不多敬两杯?”众人大笑声中,一齐举杯喝乾。

何大人见秦仲海身著军装,心念一动,问道:“这位将军可是姓秦?”秦仲海点头道:“正是,末将姓秦,双名仲海。”何大人喜道:“都说‘柳门二将,文杨武秦’,这杨贤侄我是熟识的,他父亲杨大人与我更是世交,只是老夫一直无缘识得咱们这个秦将军,来来,今日有缘,我们喝上一杯。”

秦仲海见无人理会卢云,怕冷落了他,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大人不忙喝酒,待我为你引荐一人如何?”说著拍拍卢云的肩膀,道:“我这位卢云兄弟,乃是当朝兵法名家,大人不可不识。”

何大人见卢云丰神如玉,早留上了神,本以为这年轻公子是柳昂天的子侄辈,待秦仲海如此介绍,更是欣喜,向柳昂天道:“好你一个柳侯爷啊!手下奇人异士、文臣猛将,我看你这大都督坐的可稳啦!”

柳昂天原本不喜卢云,待听得秦仲海这般介绍,那何大人又很是钦羡,怒气也渐消了,连连笑道:“好说,好说!”

众人饮得酣畅,何大人忽道:“老夫看西疆贼势日大,这帖木儿汗国拓地千里,并国数十,已有昔年铁木真的气势,莫要进犯中原,再成大祸啊!”

柳昂天明白何大人要说到了正题,便点头附和道:“是啊!近来北境征战不休,我朝与瓦剌称得上势均力敌,要是西境也有乱事,中国腹背受敌,大军调度困难,倒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何大人望著席上多位青年,道:“昔年西夏侵犯中土,大宋靠著韩琦、范仲淹两人镇守,有道是‘西贼闻之心胆寒’,物换星移,几百年过去了,今日本朝有你们这许多英雄少年,咱们还怕什么?”说著拿出一道公文,道:“实不相瞒,当今圣上有命,我不数月间,就要出使帖木儿汗国。”

众人啊地一声,甚感意外。

何大人面色凝重,说道:“此次皇上希望老夫能赶在瓦剌之前,与西疆连络交往,以免蛮夷包围中国,老夫今日来此,除为定远贤侄之事外,便是想请各位相助此事。”

柳昂天点头道:“大人的事便是我柳昂天的事,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下来便是。”

何大人见柳昂天一口承诺,立时安心许多。杨肃观问道:“朝廷交代大人出使汗国,可曾拟定什么良策,足使两国交好?”

那何大人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说道:“说来惭愧,此次我们是去和番。”

众人听得和番两字,忍不住一齐站起。这和番自古便是天朝之辱,将王家之女送至蛮夷,行婚姻之约,以期两国修好,皇女公主若能生子嗣位,日后蛮夷可汗念在身上的华夏血统,也当尊重中原,消弭边疆祸患。

柳昂天不愿手下大将出轻侮之言,连忙道:“既然大人下月便要出使西疆,我看事不宜迟,明日早朝我便上个奏章,建请皇上派兵保驾,到时大人若是不弃,我自会加派几个干练手下,随您一同出关。”

何大人点头道:“我先前担心道路不宁,蛮夷凶狠残暴,但现下得了侯爷的亲口金诺,那就万无一失了!”

柳昂天问道:“此次和番,却是哪位公主出嫁?”何大人轻咳一声,说道:“这次的重责大任,全落在咱们银川公主身上。”

柳昂天啊地一声,叹道:“可惜了,银川公主高贵秀美,乃是皇家典范,想不到却要流落他乡。”

何大人道:“满朝之中,自来只有银川公主最识大体,若不是她,却又有谁担得起这个大任?”

众人叹息不已,饮至深夜,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