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叶门”三字一出,沈望舒一愕,黄熊则因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而心头剧震。
这展叶门在过去两三年间异军突起,势头凶猛。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但凡占了三分理,便会穷追不舍,斩草除根。几年间被展叶门所灭的江湖门派

不下七八个。每灭一个,其声势就又高出一截,已隐隐有同几大豪门世家甚至九鼎盟抗衡的势头。
展叶门的掌门成羲和是出了名的夺命白煞。一个“白”字,因为他们是替天行道,剑之所指,无不披靡;一个“煞”字,则是因为他们的霹雳手段,出手向来

不留余地。如今展叶门突然造访,加上这段时间镖局内的异动,龙堂镖局众人顿时有黑云压顶之感。
躲在一边的叶吟风忽然皱一皱眉,捅了捅挤在身边的方野,小声道:“这个夺命胖子,招法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方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之前被你干掉的那个死鬼徐北溟,原先可不就是展叶门的吗?”
“徐北溟是谁?”
方野一双眼瞪得溜圆:“你刚杀过的人,好歹记一下名字好不好?不就是白砂县贾家赌场的大头领吗?徐北溟使一对虎爪,姓郑的使一双夺命钩,招法当然差不

多。”
叶吟风点点头:“难怪!我看不止是招法,连德性都差不多。这胖子也不是好人,跟那姓徐的一路货色。”
两人这一问一答,虽然压低了声音,搁在平日里却绝难逃过郑执辔的耳朵。只是此时他的心思全放在那老妇人身上,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慢慢道:“若是郑

某人没看错的话,你便是龙堂镖局的华彩衣?”
黄熊和沈望舒二人不由大怒。华太夫人的名讳在镖局内五十余年无人敢提,这郑执辔竟敢如此不恭。
黄熊一声怒喝,手中长枪像电光迅闪般向郑执辔横扫过去。郑执辔举钩相格,却挡了个空。
只听“叮”的一声清响,华氏不知何时已抢到黄熊身前,手中龙头杖抵住黄熊长枪,面容波澜不兴,对沈望舒轻喝道:“我说你怎么左等不回右等不回,竟在

酒楼生事!”又转向郑执辔,沉声道,“老身华彩衣,今天正想领教展叶门的夺命双钩!”
此时在雪浪阁内,少夫人离珠乍一见父亲便又哭又笑地撒起娇来。也难为她在家娇生惯养到二十岁,一出阁便嫁到这深宅大院。虽说太夫人与丈夫都对自己很

好,可对这住了近一年的新家,离珠仍有些生分。
父女相见,丫环紫茎识相地回避,只留翠叶在房中伺候。翠叶原就是姚家的丫头,深得姚夫人信任,所以才陪嫁过来,此时见了旧老爷自然亲近。可老爷只心

不在焉地跟她寒暄几句,显然有话想跟女儿单说。
那姚泊莽本是个爽快人,从不这样神神秘秘,离珠心下明白,遂令翠叶到原本居住的旧屋去拣两匹上好的料子送给母亲。
翠叶道了安,退了出去。姚泊莽这才捉着女儿的双臂,压低声音道:“珠儿,爹是来接你的!此地呆不得,马上就走!”若不是有父亲按着,离珠惊得差点跳起


姚泊莽一边安抚女儿,一边接道:“这龙堂镖局有问题,沈望舒的前两位夫人并非死于难产,却是被人所害,死于非命!”
离珠的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可丈夫却是自己相中的。
江湖向来讲究门当户对,原本垂云庄跟龙堂镖局比来要矮上一大截,可龙堂镖局六年前被重创。沈望舒本人也武功尽失,两家倒一下变得般配起来。
当初龙堂镖局上门提亲,离珠躲在帘后初见沈望舒,竟立时无法自拔,当即央求父母准了婚事。婚后夫妻二人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果硬要说有哪点不

满意,那就是太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
在离珠之前,沈望舒还曾娶过一妻一妾,可这两人都先后死于难产。虽有些蹊跷,可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件极其凶险的事,离珠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自打怀胎

后她便被要求住进雪浪阁,除了翠叶、紫茎两个丫环,外加太夫人和丈夫沈望舒,她几乎不能与任何人接触。镖局内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她总觉得家人看她

的眼神除紧张之外竟还带着一股惊惧,行事小心翼翼,说话吞吞吐吐,仿佛正等待着祸事临头。这一切让她只觉得自己正坐在柴堆之上,被蒙着眼睛,惴惴不安地

等着大火从不知什么地方冒起来。
那边,华氏手腕一扬,楼内登时爆出银光闪闪的杖影,将郑执辔笼罩其中。四周更有一股强大的气旋,割体生痛。众人骇然之下纷纷知机,往后退开。
郑执辔显是没有想到华氏如此强横,微微变色,偏装作满不在乎,喉咙里发出一阵粗嘎的笑声:“龙头杖,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华彩衣已经老了!”
他不避反进,冲到华氏近前,手中双钩掠出一片密网,硬撞入华氏杖影中,凶悍霸道之气尽显无余。
华氏心中讶异,早听说展叶门人才鼎盛,这个郑执辔虽较她矮上一辈,却能力压黄熊,更具有跟她一战的实力!
华氏太夫人早年是望月宫弟子,嫁到龙堂镖局后更是声名远播。
那望月宫是江湖最为显赫的纯女性门派,至今已延续两百多年。武林望族的当家主母十之六七都出自其中,既有这同门情分,自是一呼百应。有人曾笑说望月

宫才是真正的权倾天下!于是江湖上的名门千金无不削尖脑袋想入望月宫。只是望月宫门槛高,收徒既要家势显赫,还要天资过人,模样也须娟秀大方,门下弟子

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江湖上稍有些脸面的门派无不以能娶回望月宫弟子为荣。
可惜红颜自古多薄命,华夫人嫁到龙堂镖局没多久,丈夫就死在江中,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本以为孤儿寡母的,镖局会一蹶不振,不料她以师门为

靠山,成功压制了一众镖师,更漂亮地收服了人心。再说她的儿子,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沈海崇!想那沈海崇活着时,龙堂镖局的镖旗一亮,长江上的所有船只都

要退避三舍!
“当”的一声,郑执辔的左钩已撞上华氏挥来的杖尖,只觉一股真气透掌而人,尖若利刃,龙头杖带起的风声更令他面颊生痛。郑执辔触电般连退两步,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