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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遥捂着鼻子,疼得龇牙咧嘴,抱怨:“你头怎么那么硬?!”

骆绎反问:“你的头是气球?”

周遥一愣,瞬间哈哈哈笑出声。

“……”骆绎说,“有那么好笑?”

闯祸的小孩拿藏语说了句什么,应该是对不起,骆绎挥挥手让他走了,貌似叮嘱了一句小心过马路之类的。

周遥揉着胸口,探出脑袋问:“你还懂藏语?”

骆绎不看她,低声说:“你往后边坐一点。”

刚才急刹车,周遥滑过坐垫上的一道坎,溜到了骆绎身后,她的腿根紧紧压贴着他的臀部,严丝合缝,没有空隙可言。这姿势和紧密度实在暧昧。

周遥也不自在,脸一热,赶紧麻利地挪了回去。

车转弯,拐进一条小巷。

寄了明信片,买了橡皮筋。

骆绎站在巷子里,问:“你在哪儿等我,还是先——”

“一起去吧,等人很无聊。——你要去哪儿?”

“见个熟人。”

“——哦。还以为你买东西呢。见熟人我就不打扰了。”周遥手里扯着橡皮筋,扭头四处看,“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待几个小时?”

没有。举目望去,无非是面馆,米店,种子站,化肥铺之类的。

周遥问:“有打游戏机的地方吗?我可以在那儿玩几个小时。”

骆绎看一眼手表:“太早,没开门。”

“……”周遥也并不沮丧,耸耸肩,说,“那我先回去。”

“好。”他低头看着她,问,“知道坐车的地方?”

周遥笑了:“这里就一条路,我又不是路痴。”

“嗯。”骆绎戴上头盔,骑摩托车走了。

周遥走到景区售票处,一摸兜才发现糟糕了。

她没带钱。

候车厅里一拨拨的游客检了票,往大巴车站里走。

周遥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茫然,便独自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却也不知在等什么。

有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过来问她买不买雨靴式鞋套,她摇了摇头。

小男孩仍想游说,说:“姐姐,很便宜的,我这里卖十五,山上要卖二十五呢。”

周遥抱歉地摊手掌,说:“我没有钱。”

“哦——”小孩挠挠脑袋,但没有马上走,他在她旁边坐下,伸出手挨在周遥的手边比较,“哗,你的手真白。”

他的小手黑乎乎的,像根小麻杆。周遥笑了,摸摸他的头,说:“我住的那里没有你们的大太阳。”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没明白,又问:“你一个人来玩?”

“和朋友一起。”

“你的朋友呢?”

“他有事先走了。”

“那你再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他就回来找你了。”小孩拍拍她的手,很认真地说。

周遥又笑了一下,感动于他真诚的安慰,心情不禁好了些。

不远处有人喊了个名字,小男孩回头拿藏语应答,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去站外兜售。小男孩跑向他的同伴。

周遥又坐了一会儿,游客越来越多,她想打电话叫唐朵她们来接她,想想又罢了。

她出了站,独自往山上走。

山路上会有拦外地私车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查单独的游客,如果和他们说她昨天买了门票,对方会相信吗?

等走到那里再说。

满载游客的大巴一辆辆经过,周遥在路边走,像一只蜗牛。

八月底九月初,山里头气温不高,但太阳很大,晒一会儿脖子后边就冒汗。刚才下山时那么大的风,现在却没有。只有漫山的杜鹃花,像火一样烧眼。

周遥把头发绑起来,拉开外套拉链,身体往外直冒热气,心里却很冷静。

直到一辆摩托车停在她旁边,周遥扭头,然后眼神变得直愣愣的,“你怎么来了?”

“你没带钱?”骆绎问,微微不耐地皱着眉,额头上也有细细的汗珠。

“忘了。”周遥愣愣地说。

“那你刚才不说?”

“忘了。”周遥说完,又重说一遍,“刚才也忘了。”

“上车。”骆绎把头盔扔给她,她抱住了,尚未反应过来,问,“你要送我回去?那太麻烦了——”

“不上去。”骆绎停一秒,问,“你今天上午有事情?”

“没。”

“上来吧。”他下颌指指身后。

周遥跨上后座,系好头盔,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带钱?”

没人理她。

摩托车转了个弯,再度朝山下驶去。

风又来了,凉丝丝的。

重回山下小镇,道路依然拥挤,摩托车再度深陷车流人群,走走停停之时,有人拉了拉周遥的衣角。

周遥低头,是那个卖雨靴的小男孩,他仰着头,朝她咧嘴笑:“你的朋友回来找你啦?”

“是啊。”

“我说的没错吧。”小男孩得意地昂起头。

“是。谢谢你。”周围车声嘈杂,周遥大声地对小男孩说。

他开心地挥挥手,跑掉了。

“怎么了?”骆绎问。

“没事。”周遥笑着回答。

哪里会晓得没带钱,不过是担心万一。

作者有话要说:  真要去亚丁旅游,坐飞机比较方便(虽然一般要在成都or昆明转机),陆路太长了,除非一群朋友一起自驾。

真要去亚丁,秋天去,十月左右,折腾一次就看最美的。习惯折腾的就不必选时间了。

第7章

骆绎的熟人吴铭在镇上开了家吴记玉石店,贩卖各种玉器宝石,金银饰品也卖,加工的活计也做。店面不小,有两间商铺。

吴铭见骆绎来,热情招呼。

周遥职业病发作,目光扫向玻璃柜内的货品。金银饰品以特色手镯,小孩脚环,平安挂锁居多;还有绿松、琥珀、南红、蜜蜡等宝石镶嵌的藏饰,成色都不错;倒是那些玉器翡翠,质量参差不齐。

周遥一看就是外地游客,吴铭的情人阿桑过来接待:“美女想买点什么?有没有看中的?”

周遥抬头,笔直地看向骆绎,后者说:“她跟我一起来的。”

吴铭看着周遥,微微点头,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骆绎并没解释澄清,问:“最近生意怎么样?”

“不错。”吴铭给他点了根烟,问,“吴迪那小子呢,没惹麻烦吧?”

“在跟阿敏谈恋爱。”

“前台那小姑娘?”

“嗯。”骆绎呼出一口烟。

“她家好像是——新都桥的?”

“对。”

“谈恋爱好,这小子该收收心了。”

两人聊了几句,往里屋走。

骆绎走到帘子前,似乎想起什么,回头找了一眼。周遥正孩子一样趴在玻璃柜上认真看玉石。她似乎也有所察觉,无意识地抬起头,然后扭过去看向他,四目相对,清澈见底。

他的手垂在身边,手指轻轻拍着烟身,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周遥说:“哦。”说完低头继续看石头了。

骆绎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你和骆老板什么关系呀?”阿桑还挺八卦。

“我住在他客栈。”周遥说。

“怎么大清早跑下山?”

“我来买点东西。他带我下来。”周遥说,见阿桑目光灼灼,又补充,“他人蛮好的。”

阿桑如同洞悉一切地笑了笑,仿佛在说:皮相好身材好,人就蛮好的对吧。

“他那个客栈呀,”阿桑慢悠悠地说,“十个女住客有五个会半夜敲他房门——”剩余的话拿眼神说完。

周遥一时喉咙发紧。

“不过别想多,要是来者不拒,身体早垮了。”

周遥:“……”

“一些人呀,出门就想找艳遇,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得上。”

周遥越听越觉得不对味,皱了皱眉,转身去看玉石。

阿桑跟着她走,问:“有没有喜欢的,买一块嘛,玉石会给人带来好运,平安呀,恋情呀……”

周遥:“……”

合着刚才那番话全是铺垫,她自以为看出她想勾搭骆老板,所以集中击破层层营销。

周遥觉得被戏弄了,心里头有些恼。

她认真地问:“你有什么推荐?”

阿桑见有戏了,殷勤道:“你想要点什么?藏饰还是……”

“别的吧。不是这儿的人,戴着奇怪。”

“玉还是翡翠,手镯还是吊坠?”

“玉镯。”

“这只最好,”阿桑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标价一万的玉镯,“这是我们店最好的藏玉,已经打过折。”

周遥刚才已看过,玉体清润,光泽柔和,但那只是品级较高的蛇纹石,不值什么钱。

周遥瘪嘴,说:“绿黢黢的,不喜欢。”

“你是外行,不懂。这是藏玉,书里说的‘药王石’就是它。雅鲁藏布江开采的,吸收天地灵气,有天然磁场,能滋阴补阳,戴在身上养生保健,真真正正有奇效的。”

这番吹得天花乱坠的话也就只能糊弄糊弄游客了。周遥不动声色,诧异状:“那么神奇啊?”

“真的,不信你在网上搜。这只要一万,值当得很,以后转手卖也不亏,等玉石上涨,还赚钱呢。”

还上涨,地摊货都要泛滥了好吗?周遥恋恋不舍状:“好是好,——但太贵了。”

“那你说多少钱嘛?”

周遥想一想,尴尬又难为情的样子,摆手:“还是算了,我出门带的钱不够,不好意思说,买不起的。”

“说说嘛。”

“不说了,我没带多少钱。”

“说说不怕的。”

“我身上总共就七百。”周遥抱歉地看着她。

“……”阿桑语塞,这丫头,高不说低不说,怎么刚好说了个进货价。

“这不可能卖的嘛,进货都快九千了。”阿桑说。

“对呀。玉是好玉。”周遥不无遗憾地说,“但太贵了,买不起。我是学生,很穷的。”

“你是学生啊,我说看着年纪小。”阿桑把镯子放回去,说,“我给你推荐便宜的?”

周遥跟着她往另一个柜台走,无意往店外一瞥,看见一个不是本地人的男人在对面的巷子里抽烟。

周遥记得,刚才买皮筋的时候好像就看见过。

跟踪?

……

里屋,

骆绎问:“你怎么和她搞在一块了?”

吴铭笑:“我知道外头人都说她,那是嚼舌根的,我看着她好。”

骆绎说:“找个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吧,上次那个谁——”

“跟她在一块没意思。”吴铭又说,“好好过日子也没见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