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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遥突然就相信,他一定会赢。

……

周遥盯着骆绎走下去的背影,扭头看姜鹏:“你说话算话?”

姜鹏笑一笑,眼神幽暗。

周遥心底一沉。

……

骆绎走上拳击台,四周嘘声不断,喝倒彩声此起彼伏。

白色灯光照在骆绎赤。裸的上半身肌肤上,在精瘦而紧实的肌肉下留下一道道阴影。

他下颌紧绷出一道冷硬的弧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眼神锐利,杀手目光交锋,绕着拳台走了半圈。双手垂于身侧,有意识地活动着指关节。

周遥抱着他的衣服坐在场边,紧张得牙齿咯咯打架。

台上两人相互试探了几回合,骆绎并不急于发力出手,他刚才观察过,对方最擅诱敌深入继而反攻。

短暂几次交手后,观众不满意了,嘘声四起,要求加快进度。

骆绎置若罔闻,倒是杀手实力在他之上,很快便连连出击。骆绎冷静至极,一一躲避,却也知对手还未使出全力。

果然,几番保留试探后,杀手改变战术,一拳击向骆绎面颊,骆绎才躲过,另一记拳连环击来,速度太快,打中他下颌。

骆绎后退几步撞到边线上,脸上挂彩,鲜血直流。

没有喘息的机会,杀手飞身上前直取骆绎的眼窝。骆绎眼神一冷,居然迎面朝他冲撞上去!

围观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杀手始料未及,被骆绎撞翻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迅速分开后各自站起来,眼神凌冽盯着对方。

周遥蹲在椅子里,抱着骆绎的衣服,大半张脸埋进衣服里,只露出红红的眼睛,固执地盯着场内。

杀手没抓到骆绎眼睛,倒在他脖子上抓出两道血痕。

骆绎的肌体早已覆上一层汗水,胸膛之上,汗滴汇集滑落。

他眉骨在流血,身上的疼一处也顾不得,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手身上。杀手速度太快,极难对付。再这么拖下去,他的胜算只会更低。

骆绎勾一勾唇,眼里闪过血一般杀戮的欲望。

他终于主动冲击,风一般卷到杀手跟前,出手快如电光火石,一拳打在对方太阳穴!

现场一片惊呼。

周遥惊喜,差点跳起,没想杀手生生挨住这一拳,齿咬鲜血,掐住骆绎的脖子死命冲撞,将他扑倒在地,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腹部。

骆绎口吐鲜血,额头上青筋暴起。

拳击场上,胜败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杀手不做停顿,第二拳,第三拳,接连大力砸下去,骆绎已无动弹。拳击台摇晃如垮。

“别打啦!”周遥含泪尖叫,飞扑下去,姜鹏一个眼神,几人上前将周遥摁死在椅子上。

周遥大哭:“别打啦!别打啦!——”

她的声音瞬间被淹没,观众们嗜血的欲望全上来了,振臂高呼:“撕了他!撕了他!”

骆绎满脸是血,如地上一滩死泥。杀手站起身,嘴角一勾,随即变得面无表情,恭敬看向贵宾席那边。

姜鹏微笑,落了个手势。

杀手冷酷地抬脚朝骆绎的头颅踩去,周遥惊愕地瞪大双眼:“不要!”

她被人控制着,哭喊,尖叫,挣扎,眼见那脚要踩碎他的头,可一瞬间,骆绎眼神突变,骤然一记扫腿,后者一秒被掀翻在地。骆绎紧跟而上,力拔千钧的一拳砸落他脑门。

杀手头颅撞进地里,整个拳击台轰隆作响。

周遥惊呆,眼睛还是湿的。

现场顿时间鸦雀无声。姜鹏脸色如土,眉心紧拧。原来他只是在等待杀手松懈的时刻,那便是——胜局已定的时刻。

杀手意欲还击,骆绎早已猩红了眼睛,连续第二拳砸在他胸腔之上,“轰”一声闷响,在场之人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周遥抱着他的衣服,双手双脚都在冷颤,局势对骆绎有利了,可她再也坐不下去。

她起身就走,被几个手下拦住。

她眼泪簌簌下落:“我不看了。”她呜呜直哭,肩膀一抖一抖,“太可怕了,我真的不想看了。我只是一个学生,没见过这样的,我真的受不了了,求你们别让我看了。”

姜鹏冷冷看着台上的骆绎,眼神阴狠,并不理会她。一个手下开口,说:“大哥准许你回茶室等着。”

……

拳击台上,骆绎和杀手两败俱伤,杀手挣脱了挟制,在一旁大口换气。

骆绎也伤的不轻,他靠在边线上,沉沉喘息;他的额头上,光露的前胸后背上布满冷汗;唯独眼神狠戾如初。

他正面对着周遥的方向,余光瞥见她在人群里穿梭跑动,朝他做了一个手势。

两分钟?

骆绎已近溃倒边缘,体能到了极限,视线也模糊了,但他清楚对手好不到哪儿去。刚才他招招使出了全身力气。

全场观众呐喊,为杀手助威,等待终场的爆发。

最后一招,火星撞地球。

杀手拼尽全力冲向骆绎,飞身一脚踢向他头颅,骆绎迎面而上,踏着他的身体飞跃而起,双脚剪住他的脖子,一个气势如虹的绞杀。

枪杀雁落,杀手头颅砸地,失去知觉。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场中浴血而胜的那个男人。

骆绎微晃着站起来,擦一擦嘴边鲜血,嘴角邪气地勾起。他回头看向观众席上的姜鹏,姜鹏紧握着座椅扶手,面色铁青。

周遥再次冲进场内时,就撞见了骆绎那染血的眼神,阴狠的,野性的,原始的,残忍的,而又充满霸气的。熟悉又陌生,让她脊背发凉。

在那样的眼神里,姜鹏站了起来,冷笑:“你的对手打了两场比赛,为了公平,你得再胜下一场。”

一位肌肉健硕的拳击手已等候一旁。

现场一片哗然。

而周遥毫不犹豫就朝骆绎扑过去。

在那一瞬间,灯光突然熄灭。斗兽场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

所有人迷茫诧异议论纷纷之际,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钻进骆绎的手心,拉他。

“跟我走。”

第16章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遥抓住骆绎的手,他从拳击台上跳下来,光露的胸膛劈头撞她脸上,男人的热气和汗水蹭她一脸,粗重的喘息声近在耳边。

人声嘈杂,周遥回头望,不远处隐约两点微弱的荧光,她怕他走丢,双手抱紧他的胳膊,快速朝荧光走去。

不耐烦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停电了?”

“怎么会停电?”

周遥很快到达荧光处,捡起散光的手表装进口袋,拉开大门。

突然,姜鹏的命令穿透了黑暗:“别让台子上那人跑了!”

手下们即刻朝场地中央冲去,然而观众被禁止携带手机和明火,只有姜鹏带了打火机,可当他想分辨方向时,却发现火机不见了!

绝对的黑暗让人失去方向感,手下们和观众撞成一团,摔倒声,咒骂声,呼叫声,闹哄哄的像养鸡场里闯进了几条狗。

周遥拉着骆绎逃出斗兽场。

这是一条“L”型的长走廊,连接着拳击场和茶室。走廊上只有一扇窗子,盖着厚厚的窗帘。可此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呼吸慌乱急促,空余的一只手在墙上飞速摸索,时间漫长得可怕,在她怀疑已错过时,终于摸到那扇窗。她心中一喜,刚要爬,身后不远处的门被撞开。

几人快速跑上走廊:

“跳闸了!快去开电闸!”

“赶紧开电闸,把他们找出来!”

对方追过来了!

周遥一惊。身边男人握紧了她的手,迅速摁着她贴到墙壁上。

万幸的是,对方也在黑暗中,看不见周遥在哪儿。

“他们肯定藏在观众席里。等电开了就逃不了。”

“太暗了,他妈的看不到路,顺着墙根走,速度快点!”

几人摸索的声音从墙壁上传来,窸窸窣窣。

周遥腿脚颤抖,心跳如擂。那几人摸索着,手指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朝两人过来。周遥紧紧捂住口鼻,停住呼吸!

越来越近,他们来了!听声音,两侧墙壁都有人!

身边男人突然握住周遥的身体,轻轻往前横跨两步,站在了走廊中央。周遥抓紧头发,生怕发丝飞出去。悄悄站稳后,周遥感觉到了那几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心跳几乎停止。

黑暗中,那几人也停了下来,似乎在感受什么。

周遥紧紧咬着牙关,汗水密集滑落。

一秒被拉得格外漫长,离她仅有半米的地方,有人开口:“操,你摸我干什么?”

“刚才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鬼?”

“你俩吵什么,快去开电闸!”

两侧的人摸索着往前走,擦肩而过!

周遥猛地张大了口换气,依然不敢发出呼吸声。短短几秒,冷汗已将她浑身湿透。

她竖着耳朵听,那群追赶者在“L”形拐角拐了弯。

周遥立刻跑回对面墙壁,手刚触碰到窗帘,突然松开,她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绝对的黑暗里,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犹疑半刻,空余的那只手立马伸过去摸索,她慌慌地摸上了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触到了血,仍然迟疑,又滑下去摸他脖子……

“你摸什么?”他低低开口,嗓音暗哑。

周遥的手顿住,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我怕我拉错人了。”

骆绎:“……”

“现在才验货,不嫌晚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调侃。

就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一道光,伴随着惊呼:“着火啦!救火!着火啦!”空气中也飘来木头的烧焦味。

周遥再度紧张起来,她掀开窗帘,推开窗子,爬上窗台,要拉骆绎,骆绎自己跳了上去。

两人翻过窗台,逃去户外。

上天怜悯,夜幕已降临。天空黑云密布,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那把火应该能拖住他们一段时间。”周遥分不清方向,有些害怕地问,“我们往哪边走?”

“往公路方向走。”

“你知道方向?”

“大概记了一点。”骆绎拉着她,先往远离火光和人声的方向跑,很快跑到一处田埂上,骆绎担心后边有人追来,拉着周遥往庄稼地里走。

他察觉到她在发抖,轻声说了句:“别怕。”

周遥小小地“嗯”了一声。

走过一大块种地的山头,又经过放羊人的羊圈。乌云终于散开,隐约的天光洒下来,黑色的山脉映在灰色的天空下,白灰色的公路像一条细细的带子。

骆绎迅速判断了一下地形,他们站在小山峰上,山谷里有个村庄,乡村土路通向公路;可现在他们不能往那边走。骆绎选择了沿山脉走过去。

山坡斜滑,骆绎攥着周遥的手腕,防她摔倒,这才问:“你刚才干了什么?”

“我顺走了姜鹏的打火机。”周遥轻轻喘气,“我之前跟姜鹏讲话的时候就发现了电闸,在茶室的落地钟旁边。我刚才跑回去,把梅兰竹门上的纸撕下来点燃,塞到电闸箱里头去了。还好房子老,都是木头做的。”

骆绎听她讲着,没说话,只在夜幕中无声地弯了一下唇角。

又听周遥低低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不会来,想自己逃生用的。”

骆绎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说:“你很聪明。”

“谢谢你来救我。——你呢?不要紧吧?”周遥急问,“伤得重不重?”

骆绎隐忍地扯一扯嘴唇:“没事。”

周遥抬头望他,看清了骆绎的轮廓,他光裸着上身。

夜里的山野,冷风肆虐。

周遥这才想起自己把他的风衣和T恤穿身上了,立刻脱下来还给他:“那件毛衣没法带,就扔了。”

“没事。”骆绎把衣服穿上,已经佩服她还晓得穿上携带。

周遥问:“会不会冷?”

他摇摇头。

山路坎坷,骆绎扶着周遥从高处跳下,手机在口袋里撞了周遥一下,周遥愈发心急,刚才手机被关,现在没信号,林锦炎唐朵他们一定急疯了。

“哦对了,你的手机放在柜子里,我也拿回来了。”周遥把手机递给他,“看看你的有没有信号?”

骆绎摁开手机看一眼,没有,遂关了屏幕。

可就在那一秒钟的亮光里,周遥看见他嘴唇惨白,额头仍暴着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