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笙脚步顿住,转身看向她。

  宋喜仍然没有睁开眼,头枕在白色的枕头上,更加衬得发丝如墨,原本她很白的,但因为发烧,两颊陀红。

  抿着的唇瓣动了动,数秒过后,她轻声说道:“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可能跟我和平相处?”

  乔治笙不语,因为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宋喜烧的糊涂,她也没想让他回答,自问自答的说:“我真的好累,我知道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可我真的好累…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惹你不痛快,我们都忍一忍,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眼泪从浓密的睫毛下面涌出,乔治笙竟然觉得触目惊心。

  他见过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见过她气急了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见过她目中无人的样子,他知道她骨头硬,却不晓得她用尽了多少的力气,才在人前伪装的滴水不漏。

  原来,她也会累,会有扛不住的时候。

  既然忍的这么痛苦,跟他低下头不就好了?他还能把她的头按得更低吗?

  乔治笙窝火,却迷茫了到底在跟宋喜生气,还是跟自己生气。

  宋喜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但这份难过却是清清楚楚的,太委屈,她蹙着眉头,连哭都没有声音。

  乔治笙站在床边,良久未言,直到她迷迷糊糊睡着了,他这才转身离开房间,因为没注意,回到自己房间后,才发现手上还拎着她那屋的吹风机。

  家庭医生最快速度赶来,不出他所料,又是乔治笙金屋藏娇的大美女生病了,上一次测体温的时候,乔治笙都没让医生碰,医生这次学乖了,带的口内温度计,测了一下,三十九度一。

  医生赶紧给宋喜开了退烧针和消炎针,挂上水之后,嘱咐乔治笙,让他也帮宋喜降降温。

  乔治笙面色淡淡的道:“敷凉毛巾吗?”

  医生说:“凉毛巾敷额头可以,最好用温毛巾给她擦擦身体和四肢,这样散热快,她也能少遭点儿罪。”

  乔治笙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宋喜只穿着内衣裤,几乎赤条条躺在他眼前的画面,目光暗沉,早知道还不如不问。

  针扎好,药留下,医生打了声招呼要走。

  乔治笙说:“你自己下去吧,我不送你了。”

  医生也没想过让乔治笙送,临走之前,不忘提醒,“等她醒来的时候,一定让她吃些东西,不然胃里太空,身体受不了。”

  “嗯。”

  医生自己下楼,乔治笙站在宋喜的卧室,看着床上的她睡得很沉,刚刚医生给她打针,她都没有反应。

  掏出手机,他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吩咐人买清粥小菜送过来,电话挂断,他又去了趟浴室,洗了个凉毛巾,回来后搭在她额头上。

  这幅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乔治笙暗叹,这都是他第二次忙前忙后的伺候她了,上一次是迫于无奈,这一次…他只是不好看她自生自灭。

  看她睡得熟,乔治笙出去抽了根烟,再回来的时候,宋喜竟然翻身了,之前是平躺,如今背朝门口脸朝窗,额头上的毛巾也掉在了枕头上,整条右臂伸到被子外面,连带着肩膀跟小半面后背都被暴露在空气中。

  乔治笙走过去,弯腰把毛巾拿开,然后抓着她的手臂,想把手臂塞回被子里。手指触到她的皮肤,那温度吓了他一跳,怎么会这么热?

  又摸了摸她的手臂跟后背,后背上潮湿一片,她一定是热得受不了,才会掀开被子出来透气。

  想到医生临走前的话,乔治笙拎过被他放在床头柜处的毛巾,并无温柔可言的帮她擦拭手臂,手臂擦完,来到后背,宋喜并没有被他脱光,身上还穿着内衣,起初乔治笙是越过内衣系扣的位置,只帮她擦拭别处,但是擦着擦着,他忽然觉着自己矫情,他又没想对她做什么,解开又能怎么样?

  想着,他单膝跪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来到宋喜后背处,拎着两边稍稍一错,扣子轻而易举的解开,待他松手,带子往两侧缩,露出宋喜的整片滑腻后背。

  乔治笙用毛巾垫手,将她后背擦拭一遍,然后把她按平,盖上被子。

  宋喜舒服了很多,低声嘟囔一句,乔治笙问:“说什么?”

  宋喜道:“水。”

  乔治笙放下毛巾,边往外走边道:“大爷似的。”

  生病了不是爷,被人照顾的才是爷,乔治笙去楼下拿了几瓶矿泉水上来,拧开盖子,他单手穿过宋喜的脖颈,把她半抬起来,瓶口对着她唇边,“喝。”

  宋喜张开嘴,渴急了,一口气喝了小瓶子的大半。

  乔治笙毕竟没有伺候人的经验,起初看她一直喝不够,后来干脆把瓶底儿一抬,想着让她喝个够,但宋喜却一下子呛到了嗓子眼儿,突然喷了一下。

  “咳…咳咳……”

  乔治笙赶紧拿开瓶子,宋喜咳得够呛,水都洒在面前的被子上,他一时走神,或者说是什么都没想,只本能的把被子一把掀开。

  宋喜几乎全裸的身体赫然暴露在眼底,原本还穿着内衣,但因为扣子被他解开,只算是挂在胸前,一瞬间,白色丰满的隆起,左侧胸口处刺目的红色小痣,一览无遗。

第216章 骗人

  乔治笙如同被人施了法,登时僵在原位,动都不能动,待回过神之后,他马上一把拉回被子,将宋喜裹得严实,宋喜还在咳,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其实他看她的身体,前前后后也不过三秒钟的时间,但这三秒仿佛定格了,显得那样的漫长,以至于他现在还心跳紊乱,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

  宋喜被呛得天灵盖儿冒烟,咳得肺管子炸裂,眼泪汪汪,好不容易倒上一口气,慢慢扭头,看向那张熟悉却又不真实的俊美面孔。

  气游若丝,她红着脸说:“你想让我死,也犯不着用这种办法…”

  乔治笙没看她的脸,径自将她放平,绷着脸回道:“我帮你还帮出错了?”

  宋喜耷着沉重的眼皮,眼睛半睁半闭,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奈何没劲儿。

  乔治笙也不给她废话的机会,拉着脸道:“自己待着吧。”

  说罢,扭身就走,宋喜想翻他一眼,结果这个动作太费神,翻到一半,她又睡过去了。

  宋喜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乔治笙竟然坐在床边给她吹头发,宋喜嗤笑出声,这算美梦还是噩梦?

  乔治笙下楼冲了个冷水澡,站在花洒下面,他闭着眼睛,任由细密的水珠顺着头顶冲刷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猛然间他睁开眼睛,因为闭眼尽是宋喜那副白花花的身体,他不是第一次看,但这一次…他竟然有了反应。

  喉结上下翻滚,乔治笙自己都觉着可笑,宋喜,宋元青的女儿,一个人前打着白衣天使旗号,背地里能把他气到七窍生烟的女人,如今还烧的跟个白萝卜似的,他对她有反应?

  乔治笙觉着他可能被她给传染,一起烧糊涂了,可身体的反应却最诚实,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丫就是有反应!

  四十几分钟后,乔治笙再次上了三楼,房门没关,他径自走进去,床上的宋喜睡相还算平和,他来到床边,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前一秒还双目紧闭的宋喜,下一秒就睁开眼,看她的样子,是早就醒了。

  乔治笙猝不及防的被她盯着看,心底慌了一下,俊美的面孔上却是波澜不惊,淡定的收回手,他薄唇开启,不冷不热的说:“醒了?”

  宋喜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直把乔治笙盯得心虚,他不晓得她心中想什么,难道是想质问他脱衣服和掀被子的事儿?

  他已经在心底盘算好搪塞的话,结果宋喜缓缓开了口,出声问:“你给我吹头发了吗?”

  乔治笙再次心慌,他总是猜不到她下一秒会说什么。

  努力维持着面不改色,三秒之后,乔治笙不答反问:“你想说什么?”

  他暗自竖起防备,像是生怕宋喜寻到他的软肋。

  宋喜平躺在床上,虽然高烧退了,可身体依旧虚弱,唇瓣开启,她轻声道:“没有,我睡糊涂了。”

  乔治笙面色淡淡,“饿了自己下楼,吃的在下面。”

  他心底莫名的紧张,说不出为何,就是不想被宋喜盯着,好像被她看久了,就会暴露些什么。

  瞥了眼一旁的药水瓶,乔治笙面无表情的说:“快点完叫我,还有一瓶。”

  说完,他转身就走,才走了一步,身后忽然传来宋喜的声音,“我没跟你说什么吧?”

  她觉得乔治笙有些怪,之前还对她视而不见,这会儿又对她这么好……其实她分不太清梦境与现实,她梦到乔治笙给她吹头发,现实中又好像是乔治笙把她从门口抱到房里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暂时无力分辨,还不如痛快一点儿,问清楚,以免误会。

  乔治笙背对宋喜,她没看到他眼底很快滑过的一抹亮光,转身,他看向她,竟是一改棺材板儿的冷脸,冲着她唇角轻勾,出声回道:“你是说了。”

  宋喜浑身一激灵,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中梦。

  见她眼底带着明显的迷茫以及狐疑,乔治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你跟我说了对不起。”

  瞧他那副隐忍得意又强装高冷的样子,宋喜忍不住眉头轻蹙,“我跟你说对不起了?”

  乔治笙认真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既然你主动道歉,我也不是多难相处的人,之前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宋喜:

  看着床上的人,乔治笙继续道:“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吃软不吃硬,只要你肯低头,我不会吝啬一句原谅。”

  宋喜一脸懵逼,在她睡着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什么时候跟乔治笙道了歉?看他现在一副我原谅你的样子,她又怎么好意思挑衅说,她不记得了,那岂不是又要开战?

  想来想去,宋喜唯有暗自叹气,吃了这个闷亏,出声回道:“谢谢你帮我请医生。”

  乔治笙道:“不客气。”

  宋喜脑袋嗡的一声,完了完了,乔治笙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她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要不然就是她还在梦里。

  其实要检验是不是还在梦里,很简单,宋喜看向乔治笙,试探性的说一句:“你也病了吗?“

  乔治笙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底带着打量,分析她这话的另一种说法,是不是‘你有病吗?’

  宋喜如愿以偿看到乔治笙阴沉着一张脸,这感觉简直提神醒脑,她马上话锋一转,出声说:“哦,我是怕你被我传染,楼下储物间有药,你要是觉着不舒服,先把药吃了。”

  乔治笙说:“管好你自己。”

  宋喜瘪了瘪嘴,接不上话。

  余光瞥见他转身往外走,宋喜心底说不出的释然,像是最近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突然被愚公给搬走了,怎一句畅快可形容。

  门外,乔治笙也是不自觉的轻轻舒了口气,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要靠连蒙带骗的方式来给彼此寻一个台阶下,其实当时他就是一时脑热,说完自己都觉着丢面儿,可当宋喜开始跟他讲话,两人‘冰释前嫌’之后,他又突然觉得方式没有多重要,结果才最重要。

  两人都折腾了这么久,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无一幸免……算了。

  他是男人,男人就大气一点儿,原谅她好了。

第217章 露馅儿了

  乔治笙走后,宋喜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她现在身上不疼了,但也没什么力气,刚刚乔治笙进来的时候,她才刚醒,输了一大瓶的药,这会儿膀胱告急,想去洗手间。

  左手扎着针,宋喜用右手掀开被子,刚要起身…余光一瞥,内衣松散着挂在胸前,形同虚设,下半身也只有一条内裤……脑子顿时又是一片空白,像是断了片,对于不翼而飞的衣裤完全没有印象。

  等等,说完全没有印象,仔细想来好像也不全是,宋喜轻蹙着眉头,努力回忆,貌似…乔治笙抱她上楼之后,她感觉有人扒了她的裤子。

  这样的念头让宋喜心惊,但她惊的不是被他看了什么,毕竟上一次她在洗手间里面晕倒,一丝不挂,也是乔治笙把她弄出来的,关键是这两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上一次,乔治笙没得选,而这一次,是他主动选择帮她把衣服脱了。

  宋喜不是矫情的人,而且医生这种职业早让她对肉体被看当做家常便饭,她只是不敢相信,乔治笙那厮有这么好心?还晓得穿湿衣服睡觉会病上加病?

  坐在床边,宋喜一脸茫然,怎么她病了一场,天都变了?

  乔治笙说她跟他道了歉,她是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难道她病糊涂求他高抬贵手放过自己?除了这种极端的可能,宋喜想不到乔治笙为何突然对她转了脸。

  迟迟不敢下最终的判断,宋喜还想努力再分析分析,奈何膀胱不等人,她琢磨着下床先去趟洗手间,可是床边没有衣服,她挂着水,也不能裹着被子走,正犹豫之际,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乔治笙担心她再睡过去,忘记喊他换药,刚一来就看她裹着被子坐在床边,要下不下的样子。

  “你要拿什么?”

  熟悉的清冷声音打身后传来,宋喜吓了一跳,激灵着转过头,当她对上乔治笙的视线,莫名的血液往脸上冲,不用看,宋喜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转回头,她佯装淡定的说:“我想去洗手间。”

  乔治笙看到她脸红,一股热气往上涌,竟也觉着有脸红的冲动,视线略微有些慌张,他停顿两秒,出声说:“浴袍行不行?”

  宋喜应声:“可以。”

  乔治笙迈步往浴室方向走,宋喜说:“谢谢。”

  乔治笙进了浴室,拿到浴袍的瞬间手指一顿,猛然想到,他刚才接的这句话,不恰恰暴露了他知道她被子里面没穿衣服的事实?

  他做事儿鲜少后悔,但此时站在浴室里面,乔治笙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最起码常景乐跟阮博衍与他相识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懊恼。

  宋喜没见乔治笙出来,扭着头,稍微提高声音道:“浴袍在进门右边的架子上。”

  此前乔治笙还在努力维持理智,可这会儿听到宋喜的提醒,他突然一下子红了脸,这感觉太明显,脸上火烧一样的热。

  心里焦躁,乔治笙差一点儿跟宋喜发脾气,催什么催,他长眼睛了,看得见!

  宋喜不晓得乔治笙搞什么,她浴室也没有多大,看一眼看不到,看两三眼也应该找到了,可他愣是进去十秒才出来,手里拎着一条白色浴袍。

  走到床边,他将浴袍放下,顺势给她换了个药瓶。

  宋喜又说了一句谢谢,他没吭声,她偷着瞄他一眼,他貌似心情不好,绷着张脸。

  多少次的实践经验告诉宋喜,别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惹他,就算他心情好的时候……算了,丫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她疯了才会去撩闲他。

  换完药,乔治笙一言不发的走出去,还把房门给带上了,宋喜赶紧换了浴袍,拿着点滴瓶去洗手间。

  之前在床上窝着,宋喜还没觉着这么饿,此时一起身,肚子立马咕噜噜的叫唤,想起乔治笙说吃的在楼下,宋喜也不好装什么大家闺秀,从洗手间出来后,举着药瓶下楼了。

  乔治笙在主卧,宋喜从二楼经过的时候,声音很小,他没听到,心里一直想提醒她吃东西,但这话不好开口,要寻个契机…

  想来想去,他突然灵光乍现,很简单啊,叫她下楼去做疙瘩汤,只要她下楼,顺道也就吃了。

  思及此处,乔治笙心底满是得意,拿起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显示正在连接,可连接了半天,没人接。

  乔治笙立即放下手机上了趟三楼,进门后发现人不在,他只好转身折到一楼。

  饭厅,宋喜坐在长桌一侧,面前是摊开的十二道清淡小菜,她面前一碗白粥,正吃得香。

  站在她身后看了五秒不止,宋喜一直没发现他,乔治笙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冷不热的说道:“一个人吃独食?”

  宋喜现在都被乔治笙吓怕了,听到他的声音跟见鬼了似的,马上闻声看来,眼带警惕。

  乔治笙脸上没有喜怒,但语气却是带着一丝不满的,宋喜回神之后,出声回道:“我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叫你。”

  乔治笙淡定的坐在宋喜对面,伸手拿过另一碗白粥,垂着视线,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口吻,出声说:“你打扰我的时候还少吗?”

  宋喜原本吃的挺好的,他一来,她就如鲠在喉,关键吃人的嘴软,他又刚刚照顾过她,思前想后,宋喜轻声道:“要不下次你在门口挂个牌,什么时候可以打扰,什么时候不能打扰,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乔治笙拿筷子夹菜的手,就这样在半空中顿住,眼皮一掀,漂亮的黑色瞳孔盯上宋喜,薄唇开启,他沉声道:“你当我家是酒店?”

  宋喜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几分,“我实在是拿不准你什么时候有空。”

  其实这话的原版,是她实在拿不住乔治笙的喜怒。

  乔治笙也不是傻,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别开视线,他正常吃东西,过了几秒才道:“是你把我想的太难相处。”

  宋喜垂着头默默地吃饭,同样沉默片刻,她忽然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乔治笙心底跳漏了一拍,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被她牵着鼻子走。

  淡淡的抬起头,他不答反问:“干嘛?”

第218章 当面锣对面鼓

  宋喜表情天真,“随便问问。”

  乔治笙垂下头吃东西,宋喜以为自己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没成想过了会儿,乔治笙淡淡的声音传来,“十一月十一。”

  宋喜莫名的被戳了下笑点,勾起唇角,“双十一啊。”

  乔治笙不懂她的点,瞥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宋喜可不敢说双十一购物节,淘宝买东西狂打折的梗,以免被乔治笙打断腿,灵机一动,她出声回道:“光棍儿节。”

  乔治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宋喜喝着温热的白粥,吃着面前酸甜口的萝卜,嘴里的苦涩渐渐褪去,看乔治笙身上的煞气也没有太重,她故而主动说道:“原来你是天蝎,怪不得。”

  乔治笙可不懂什么天蝎地蝎,他只在意宋喜那副话说一半挠人心的口吻,忍不住抬起头,他看着她问:“天蝎怎么了?”

  宋喜垂着长长的浓密睫毛,没有任何偏袒报复的心理,特别心平气和的回道:“天蝎刀子嘴豆腐心,向来不会好好说话…倒是配得上你的生日。”

  他这种人,注定打光棍儿,谁要是能看上他,哈,该去看眼科了,不,是神经科。

  乔治笙稍微转了个弯儿,也猜到宋喜是在拐弯抹角的揶揄他,关键莫名其妙,他心里还不生气,只顺势回道:“是啊,我话是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漂亮,总好过别人事儿办的难看。”

  宋喜这种倍儿要面子的人,当下就抬起头,看向乔治笙,“你在说我吗?”

  乔治笙不看她,淡淡道:“你既然对号入座,就是心里有愧。”

  宋喜被噎了一下,顿了几秒才说:“我哪件事儿办的难看了?”

  乔治笙眼皮一掀,两人四目相对,他开了口,不答反问:“那我是哪件事儿办的不地道,要你对我视而不见,还特地把白班调成夜班?”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其实说白了,乔治笙就是受不得屈的人,要么发脾气,要么问清楚,总要给他一个发泄点,不然逼急了,他六亲不认。

  宋喜被乔治笙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时间还有些小心虚,关键她没想到他好意思直接问。

  桌子宽宥一米二三,两人对桌而坐,他一身黑色浴袍,她一身白色浴袍,他那张脸冷起来像是雪山上最妖艳的花,让人顶着寒冷也想凑近一睹芳容;她的脸也不遑多让,不化妆也担得起艳压群芳,生病怎么了?生病只能让她多了几分病态的柔弱,可气势却一点儿不少。

  她向来有话直说,既然他都问到这儿了,沉默数秒,宋喜面不改色的回道:“是你先怼我,说我自己都是寄人篱下,还为猫争什么主权,我才想着搬出去住,隔天我发现误会你了,马上就给你送了花篮道歉,你不接受还当众让我难堪。我从树上掉下来磕破你的嘴,我心里很愧疚,也很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就想好好跟你道歉的,结果你说怕我死你家门口。你让我去你家给你爸做饭,我去了,最后让我走的人也是你。”

  “是,我承认我现在的确是寄人篱下,也的确要仰人鼻息,但杀人不过头点地,慢刀子割肉我受不了,我是真的不想跟你吵架,吵不起,只好躲了。”

  论‘实在’,乔治笙以为他是第一,如今看来,他要退居幕后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心酸的,但她忍着不能表现在脸上,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丢钱可以,丢脸不行。

  两人仍旧四目相对,过了会儿,乔治笙薄唇开启,不咸不淡的道:“你竟然记仇。”

  宋喜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半天憋出这么几个字来。

  一口气卡在喉咙,宋喜美眸微挑,随即回道:“我就事儿论事儿。”

  乔治笙问:“我为什么要说你寄人篱下?是你进门之后当着我的面不管不问的发了通脾气,你错在先。”

  宋喜眼神左右飘忽,强撑着回道:“我隔天就跟你道歉了。”

  乔治笙面无表情的道:“花篮上说对不起三个字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花篮是你的两只猫送的。”

  宋喜: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吵嘴会输给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竟然是乔治笙——一个你听不见他讲话,都会怀疑他是哑巴的男人。

  明显语塞,宋喜拿着筷子,视线垂了一会儿,低声道:“钱是我给的。”

  乔治笙已经完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吃了口东西,悠闲的回道:“我不差钱,差你一个态度。”

  宋喜自知理亏,麻利的说道:“对不起。”

  乔治笙道:“下不为例。”

  宋喜这才拿着筷子继续吃东西,两人面对面,鲜少有气氛这么‘和谐’的时候,毕竟从前十次有九次,宋喜都在心里面骂他。

  一顿饭全无硝烟的吃完,宋喜起身要收拾桌子,乔治笙淡淡道:“放着吧。”

  说完,又语气如常的补了句:“你是病号,我不是黄世仁。”

  宋喜看了眼乔治笙,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暖流淌过,其实她很容易被感动,当然了,也可能是对乔治笙的要求太低。

  乔治笙还不习惯跟她讲太多话,站起来,他说了句:“药在客厅桌上。”说完就走。

  宋喜扭头说:“谢谢。”

  他没回头,一贯的酷。

  宋喜随后出了饭厅,乔治笙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电视开着,里面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宋喜随意瞥了一眼,正想问他今天怎么不出去,结果中途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她看着他问:“现在几点了?”

  乔治笙按了下旁边手机,“七点二十四。”

  闻言,宋喜当即掉头欲往楼上跑。

  乔治笙见状,出声道:“你干什么?”

  宋喜说:“我上班要来不及了。”

  乔治笙眉头一蹙,“站住。”

  宋喜咻的脚步停顿,不明所以的转身看向他。

  乔治笙面无表情的说:“你自己都是个病号,还想去给别人看病,人家还以为你们协和没人了。”

  他话不中听,宋喜却习惯了,自动当他是关心自己,所以面色无异,只语气为难,“我临时请假不太好。”

  乔治笙说:“不太好的事儿多了,要脸不要命?”

第219章 想到都会笑

  宋喜被他怼的如鲠在喉,暗道能把好话说的这么难听的,他也是头一个。

  话在嘴里过了一圈,宋喜道:“那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乔治笙没出声,宋喜径自上楼。

  手机之前一直放在包里,包被乔治笙随手放在沙发上,宋喜翻出手机,按亮一看,屏幕上好几个未接电话,有韩春萌跟顾东旭的,也有丁慧琴跟副院长的。

  宋喜心底有些慌,一看这队伍,马上就想到卫生局的事儿。

  她先给丁慧琴回个通电话,丁慧琴接通,宋喜出声说:“丁主任,不好意思才看到您的电话。”

  丁慧琴说:“没事儿,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也是想跟你说说网上的事儿。”

  宋喜一愣,“什么网上的事儿?”

  丁慧琴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今早下班路上冒雨救人的经过,已经被人传到网上,下午就有记者联系医院,问能不能采访你,院里觉着这是一次体现咱们医院医生职业素养的机会,非常重视,而且卫生局也一定关注着,如果这次的事情可以继续发挥余热,说不定卫生局那边也不好在这种时刻刁难我们。”

  宋喜一时间没有接话,因为完全没想到这么点事儿会闹得这么大。

  “小宋,院里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你愿不愿意接受采访?如果你不愿意出镜,记者那边说,单纯的语音采访也可以。”

  说罢,生怕宋喜不答应,丁慧琴又循循善诱的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出这个风头,但眼下不是风头的问题,而是卫生局里有人故意找你麻烦,给你穿小鞋,她在上你在下,你拿她没办法,这次的事儿来得巧,是场及时雨,我觉得你应该把握住,我们又不是故意炒作,就是实话实说,这事儿关注的人越多,卫生局那边越不敢轻易刁难。”

  宋喜也在很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丁慧琴这话说的没错,她开口回道:“行,丁主任,我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语音就行,出镜就没必要了。”

  丁慧琴马上道:“好,那我跟院里说一声,让他们联系记者…对了,你在医院吧?”

  宋喜回道:“丁主任,我正想跟您请个假,我白天淋雨,有些感冒发烧…”

  这是实话,但宋喜总觉着有些不好开口。

  丁慧琴还没等她说完,马上就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医院那边不用担心,如果这两天有记者给她打电话,她配合一下就行。

  请假很是顺利,宋喜挂断电话又给韩春萌回了一个,无一例外,韩春萌想说的也是宋喜成了‘网红’的事儿。

  “我的喜,你简直太帅了!你是我偶像你知道吗?丫的我看视频看的热血沸腾,医院里好多小护士还看哭了,你现在就是咱们医院的荣耀!”

  宋喜坐在床边,摸着七喜的头回道:“你说的我很忐忑,视频把我拍的漂亮吗?”

  韩春萌频频点头,当然宋喜看不到,“好看,超级好看,我正想跟你说,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你想你当时都成落汤鸡了,但依旧挡不住浑身上下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英勇,我都看见你头顶三寸上的天使光圈儿了。”

  宋喜终是忍俊不禁,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美滋滋的回道:“真这么帅?”

  韩春萌说:“不信你自己上网看,现在还在热搜第二呢。”

  宋喜问:“第一是什么?”

  韩春萌说:“第一是骆向东带老婆跟孩子从国外回来,机场被拍,怎么着,拿了个第二你还不满意?”

  宋喜眼球一转,撇着嘴道:“谁乐意当第二啊,要当就当第一。”

  “啧啧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宋喜跟韩春萌打趣几句,韩春萌说:“对了,我在等东旭下班,他说下班后一起去看你,慰劳慰劳我们的新晋网红。”

  宋喜闻言忙道:“你们别去医院,我不在医院。”

  韩春萌诧异,“啊?你不在医院在哪儿呢?”

  宋喜没敢说自己生病晕倒,只说有些不舒服,请了一天假,后天就过去了。

  韩春萌担心道:“你吃药了吗?不舒服就来我们这边吧,我照顾你。”

  宋喜说:“没事儿,我吃药了,睡两天就好。”

  韩春萌憋着嘴说:“你一个人住在别人家里,我总担心你受屈。”

  宋喜想想这阵子受的委屈,好像一觉之前还仿佛昏天暗地,日子看不到丝毫希望,每时每刻都心里不痛快,可是现在再一想,竟是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她自己都诧异。

  勾起唇角,宋喜轻笑着回道:“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过得挺好,我爸的朋友…也很照顾我,知道我不舒服,还买了很多吃的给我。”

  韩春萌说:“那就好,反正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宋喜应声,两人聊了半小时,挂断电话后,宋喜躺在床边,一侧怀里抱着一只猫,软玉温香在怀,她望着棚顶,不禁想到乔治笙。

  今天应该是两人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又不是演戏的说了这么多的话吧?

  如今回忆起来,她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小动作,就连脸上的细微表情,她也历历在目。

  想到他是双十一的生日,宋喜忍不住勾起唇角,笑还不够,她是笑出声,暗道他过生日的时候,她要不要去淘宝给他买一份打折的礼物?

  想到淘宝,她脑子里出现的都是韩春萌血拼回来的女士大码内衣,大码靴子,大码裙子,大码打底裤……

  这些东西真的没办法跟乔治笙放在一起想,想想都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