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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随波淡定得泪流满面,他发誓下辈子见到这个人,只动手绝不动口。

那沉沉声音道:“你有什么可笑?”

苏旷大笑:“我笑你不当家不知道油钱!沙梦州,你真是蠢到家了,大费这么些周章,少爷也就是一抹脖子的事儿,你还真以为能烧到我?”

楚随波急道:“小苏,你别激他,福宝和风筝还在他手里。”

“我就是给他提个醒。”苏旷摇摇手,还是大笑:“你有种倒是放箭啊?少爷等你哪!”

楚随波侧耳谛听:“没什么动静。”

“没动静就是有动作。”苏旷看着水一直往上涨,已经没过小腿,他也无事可做了,蹲下来,侧头望着楚随波:“我师父要去的那个地方,好么?”

“好。有青山绿水,温泉白石,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我娘喜欢那儿,我猜,鉄世叔也喜欢那儿,我建了一处小筑,上面特意镌着世叔年轻时提在你们房里的一副对子——随处得风常潇洒,忽然见雪便棱铮。小苏,世叔如果没进神捕营,应该是和你差不多的人。”楚随波闭上眼,似乎看到了那么一处世外桃源,声音也轻柔了些:“本来……我不打算让你涉足半步的。”

苏旷似乎也想起了小时候在楚家那段时光,寄人篱下还能无忧无虑,说起来也是人生很幸运的一段经历:“那如今呢?我还能去么?”

“一年去个三五日,我马马虎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随波有些许无奈:“拦着也没用,就算不让你见他,也挡不住他想你。”

对面船头又有了动静,居然似乎听到了福宝的挣扎声。苏旷一挑眉,跳起来,淌着水,在黑油摸索着,把几样左侧那几样重物拖到地毯上,用铁钩钩牢,甩手把鲛珠丸捞出来扔给楚随波,“收好,过会儿咱们没手用。”

楚随波还想问,已经听到一声痛极的哼叫,福宝在咬牙切齿:“你就算活剐了我,我也不会去的!”

楚随波死盯着苏旷,苏旷咬着牙,的脊背靠在舱板上抖,似乎在安慰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只是受点伤,只是受点伤而已。”

“沙梦州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那是你师弟!”楚随波冲到船头,抓着铁栅栏就要叫,苏旷捂着他的嘴把他扯回来,滚在水里。

福宝又是一声痛极大叫。

水已经半舱,黑油浮在水面上,小艇开始摇晃。

苏旷放开楚随波:“你越出声,他越得意,下手只会更狠。”

楚随波一拳砸在他脸上:“你既然知道,早干什么呢!”

风筝的声音清洌洌飘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去!”

苏旷大喜:“好样的!”

楚随波和苏旷一起扑到栅栏口——一丈外的船头上,风筝手里举着一把半人高的大弓,弓上搭着一枚火箭,正转头看沙梦州——沙梦州深惧鲛珠丸,并未在二人视线之内现身。

风筝尖尖的下巴抬起来,脸色苍白,那柄弓对她而言太大了,拉起来也很费力,可她的手没有抖,轻声而镇定地问:“师兄,怎么办?”

苏旷指了指船顶,也轻声:“听我说——开弓,向上射,要靠后些,先碰着里舱,来,拉弓,抬高些,乖,手不要抖,放了箭就跳下去,憋着一口气,能不露头就不露头,明白没有?”

风筝点点头,慢慢拉弓,弓弦在小手里发出铮铮的响。

福宝在后面叫:“风筝!不许动!那是师兄!”

苏旷的右手在铁链上绕了一圈,慢慢蓄足力气:“随波,闭气——放!”

火箭擦着舱顶,滑进湖水里,舱顶浸满了油的牛皮上先是燃起一溜蓝色烈火,接着就是熊熊一片。火焰顺着油路,蓬得烧亮了半边天。

苏旷奋力一拽,地毯拉着重物,带着半舱湖水和十二具尸体,一起滑向船头。

火顺着铁栅栏,轰的一声燃满舱内。

苏旷按着楚随波的头,一起浸入水中,泼天的烈火呼啸着滚过额头。

半舱湖水向船头压过来,船头沉到水线之下,湖水滚滚而入,小艇垂死挣扎着一阵摇晃,便不可逆转地下沉。水和火撞在一起,黑油顺着湖面,带着熊熊烈火一路肆烧,小小的火池向天边扩大。

那艘快艇满是生铁一旦下沉,就沉得极快。

苏旷也很快,他飞速将铁链系死在铁栅栏上,握着铁钩,咬着牙,从栅栏中探出右臂,内力贯处,铁钩在水中直窜出去——勾在对面船头下的一根铁链上。

铁钩琅琅当当顺着铁链一路下滑,直到然一顿,勾上了链底的船锚。那艘船本来是船头向下一路直栽的,船头这么一顿,就变成了更重的船尾迅速下沉,水流在狭窄的船舱中间碰撞着,带着杂物,尸体,楚随波还有苏旷。

这快艇下坠之力何止千钧?铁链被拉得笔直,铁环眨眼间就要扯断,铁栅栏的楔口处也被拽得移动了几寸。

只是那股紧绷的巨力蓦然间松了大半,沉船在水里一晃,继续向下——这艘船猝不及防地拉力,硬是把另一艘船的船头也一并扯进了水中。

一艘沉船变成了两艘沉船,彼此勾连着,包铁的重船在水下渐渐头尾互易,船头向着水面。

水已经很深了,深水挤压着胸膛,似乎要把肋骨挤碎。苏旷和楚随波睁不开眼睛,他们在尸体之间缓慢地摸索寻找彼此,凭着直觉尽力向上浮动——楚随波伸手,要抓住铁栅栏,苏旷扯住了他的手——拉力虽然轻了很多,可还是在的,栅栏还在擦着舱板,一点点被扯开。

他们还在向下沉,一路向下沉,死神在湖底等着他们,一旦触底,最后的拉力也将消失。

楚随波左手拉着苏旷,右手一直在摸着楔口,楔口处的铁条总是细些,已经被拉成了弧形。

他那口气还能再稍微撑一会儿,可左肩创口处的血液在以可怕的速度流失,温暖和力量也跟着流失。他拉了拉苏旷的手,在询问——趁着最后一口气,冲一冲吧。

苏旷的手已经僵硬,身体似乎在随波逐流。

他已力尽,不再挣扎。

楚随波明白了。他松开苏旷的手,将他的头发在手上挽了几圈,双手摸索,在栅栏附近的舱壁找到一个罅隙,死死抓紧,双足蹬在栅栏上,用尽所有的腰力,臂力,与内力,一踢。

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可他没法再来一次了。

大串的水泡带着血一起冲出嘴,他脑子和耳鼓轰鸣刺痛,胸口快要被挤爆。

他也已尽力,带着最后一点清醒,任由身体随波沉浮。

砰,船尾触上湖底,船头也缓缓的,带着地狱的威严沉落下来。

楚随波的手颓然向前伸着,摸着栅栏,那是生死之隔。

系在栅栏上的铁链慢慢滑落,砰在他的手上,和湖水一样冰冷。

只是……那铁链在轻轻地动,好像……好像有人扯着铁链在向这边摸。

楚随波心底有一丝狂喜,那人来得很快,他伸着手,上下摇着,很快抓住另一只手,然后带着那只手引向楔口。

那人点点他的手背,放开。

水波一阵涌动,楚随波听不见——但又好像听见了一声铮然开启的声音。

门开了,他把那只手带到苏旷身上,再没有力气动弹,任由身体被水流顶着,上浮,又上浮。

他吐出一口气,又吐出一口,然后湖水灌进了口鼻和胸肺里。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还是活,是浮还是沉,直到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腰带。

远处火光一片,看起来美极了,像是巢湖上盛开着一朵巨硕的蓝莲花,五艘黑色的小艇聚在一处,像是花中的莲蓬。

风筝把楚随波扯到舢板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跪在楚随波胸口上,用劲按,湖水从口鼻里溢出来。

“醒过来醒过来!”她急了,在楚随波肚子上踩了一脚。

楚随波哼了哼,继续吐着水,轻轻一咳,接着一阵猛咳。

风筝实在不知道溺水的人要如何救治,就继续又踢又打。

她快要急死了,一个师兄在水里,另一个师兄也在水里,而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她先跳下水,很快就被沉船的漩涡拉着往下拽,水里就像是下饺子一样,都是落水的人,而头顶全是火焰——她看见福宝反剪着双臂,一直在往下坠,坠得快极了,她想要游过去帮他一把,可后面

很快就有杀手向着二师兄的方向一路直潜。

她看见有五个人一起向她游过来,于是她不准备跑了,大不了是被抓到,一定会被抓到的时候她才不会反抗,不然会象师兄一样,多吃很多苦头。

可那五个人里有一个人,左边一撞,右边一撞,一掌贴在别人身上,那人就沉下去。

那个人把她抱出水面,偷偷游到一个小舢板边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猛地一推舢板,把上面的人都掀了下来,拽着她跳上舢板,一通猛划。

风筝崇拜所有很厉害的人,她问:“你是谁?”

那人说:“我是你大师兄的朋友,大家都叫我萧老板。我看见这边有火,出了什么事,你师兄呢?”

风筝指给他看沉船的位置,萧老板二话没说,深吸一口气就钻下去了,他吸得那口气真长,胸膛高高鼓着,鼻子伸着,像一头大笨象。

她坐了一会儿,也准备下去帮点小忙,比如捞上人来接把手什么的——湖底太深,她不爱做力所不能及的事儿。

师兄说的话经常很有道理,比如说,靠近湖边,学学游泳是很有用的;又比如说,行走江湖,能救人的时候就多救救人,喜欢救人的女孩子,别人会喊一声女侠,很受人尊敬的。

于是她救了第一个人。

虽然这个人她不怎么喜欢。

师兄还没回来,可师兄会回来的,因为萧老板说“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得很好听很好听。

没有办法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遥远的大雪山里,大家都会求菩萨,于是她也低头,指尖碰在嘴唇上,轻轻地念:“菩萨,你要保佑他们都回来,有很多人呢,我一个一个说给你听……你都听清楚了吧?你要是不保佑他们,哼哼。”

菩萨一定是被吓大的,水鬼一样的萧老板带着水鬼一样的大师兄回来了。萧老板看起来也很累,可是立刻一只手拉着一个人,闭上了眼睛——他也在求菩萨么?

风筝向外看——远处,几十艘轻舟破浪而来,她大吃一惊,连忙萧老板的身子:“萧老板!有人来了!”

楚随波睁开眼睛:“不要紧,是神捕营的人。”

萧老板眼睛半睁半闭的,有那么点嘲笑的意思。

楚随波正色道:“萧老板,我知道你笑什么。不错,神捕营的人我早就带来了,可没有证据,世叔的事就只是我的私事。如今沙梦州勾结府兵,私调水师证据确凿,我身为朝廷鹰犬,要办我的正事了,你有意见么?”

萧老板没有意见。

“那就好。”楚随波站起来,看了看苏旷:“昭昭王法烈烈朝纲八个字,我知道他信过,现在恐怕不信了,萧老板,等这个人醒过来,你替我转告他——有些东西,他坚持的时候,我不明白;可他不坚持的时候,也不用嘲笑。我请他回去帮我,未必就是谋求荣华富贵——即使谋求,那又怎么了,本来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要办他,也未必就要假公济私倚多为胜,有些人打架比别人狠一点,狐朋狗友比别人多一点,没什么了不起的。世道就是这个世道,你们改不了,我也改不了,大家都拿着刀,能各行其道,已经很好了。”

楚随波说完,便晃了晃右臂,捂着左肩,跳进湖水里,向着那些轻舟行进的方向游去。

他的脊背在星光下随波起伏,在无边无际的大湖里,瘦削如孤木。

“他说的话,你都该听到了。”萧老板目送楚随波:“你也是神捕营出来的,要去帮忙么?”

“各行其道吧。”苏旷睁开眼睛:“萧老板,求你帮我找找师弟!”

第十六章 从今洗手入江湖

三月十一,晴。

连下三天的雨,今天太阳终于出来了,巢湖水涨,波渺渺,烟茫茫,金光戏浪,似是银湖之上铺了层金网。

一层春雨一层绿,好像一转眼间,天地就脱掉了灰蒙蒙的袍子,换上一身青春劲装。

巢湖北岸的老柳树点染着千条浓绿,一条粗大缆绳上裹着湖水冲上来的水藻,一艘两头尖的乌篷船在暖风里轻轻地晃。

“帮主哥!帮主哥!咱们的网破啦,什么鱼也没有,就两只小螃蟹。”

谢天鸿依旧满脸不高兴:“跟你说了,咱们不是飞鱼帮了,别帮主帮主地叫唤,被人家正儿八经的大侠看笑话!螃蟹就螃蟹吧……凑合炖炖。”

“帮主哥!听他们说,王嘴村前几天来了好多妖怪强盗,都飞来飞去的,拿刀弄剑的……”

“烧你的火!”谢天鸿孜孜不倦地纠正小兄弟:“妖怪就妖怪,强盗就强盗,你怎么老爱搅和呢?”

“哦……帮主哥,这小家伙睡了好久了,别不是病了吧?要不要kan大夫啊?”

“看个屁!你有银子吗?烧口汤就完了,真以为自己是大侠啊?”谢天鸿抓抓头发:“奶奶的,前几天被个莫名其妙的少侠砸场子,昨天渔网破了,今天又捞上来个半死不活的小子,你说要死在咱们船上,那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谁家的孩子啊这是?别是给强盗抓的吧?哎,哎,醒了醒了,小伙子?能看见吗?能听见吗?小伙子?你叫什么呀?哪个村的?”

“王嘴村的……我……”福宝慢慢睁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谢天鸿正举着粗短的五指在他眼前晃,喜上眉梢:“哎呀!真行啊你,这么大一条口子!快点快点,汤!哎,小伙子,你叫什么啊?出什么事啦?是强盗吗?我看你冲上来的时候啊,胳膊还绑着呢——”

谢天鸿背过手,做个绑着的姿势,然后在耳朵边上绕一绕:“想起来没有?”

福宝被水泡得发白的脸上有一点点发烧,他舔了舔嘴唇:“我……”

谢天鸿叹口气:“活着就好哇,这世道不好啊,碰上强盗啦咱就得认倒霉呀,你看官家人也不爱管你,天底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大侠……小伙子,家里人呢?都在吗?我去喊他们来接你?”

福宝两滴硕大的泪珠顺着鬓角流进潮湿的被褥里,想抬手擦擦,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撑着船板坐起来:“谢帮……大哥,我没事,我得回去看看。”

“这能叫没事吗?”谢天鸿忙去按他。

小伙子年纪不大,伤不轻,还挺倔,硬撑着坐起来,又一咬牙站起来,疼得直龇牙,居然还没倒。谢天鸿只看得连连摇头,只好去扶他:“年轻人呐,唉,你慢着点慢着点,别乱动,我去给你找大夫……哎,别往冷水里踩啊。”

福宝一脚迈进湖水里,晃晃悠悠往前走,阳光金灿灿的,照得沙滩白晃晃的,可一切都恍如隔世。

他一步步跌跌撞撞向前走,师父不在了,师兄也不在了,风筝不在了,娘和妹子……恐怕也不在了。他没家了,没处去了,只有报仇了,可向谁报仇,怎么个报法呢?

他脚步很重,踩在沙子里头,半天才能拔出来,他不想拔出来,死在湖水算了,活着干什么呢?闯荡那狗囗日的江湖吗?

朝思暮想的江湖就在眼前,让他绝望地拔不出脚来。

他想要大哭,又想要大叫,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呼出不去也吸进不来,腿一软就向后倒。

谢天鸿正好抱住他:“哎呀,叫你别往冷水里头踩!那那那……来来,快上来——哎,这位有点面熟啊。”

苏旷倚站在柳树下,似乎是在稍事休息。他披了件不知从哪儿抓来的半青袍子,袍子干干净净的,一条裤子脏成了认不出的颜色,一双鞋子比裤子还脏。他的脸色白到发青,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头,一对瞳孔直愣愣地向前盯着,用力闭了闭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福宝拔腿就向苏旷冲过去,一只鞋子早已经丢在湖水里,另一只鞋子也陷在沙子里,他恍如不知,一头撞进苏旷怀里,带着苏旷一起撞在树上,那憋了许久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师兄——”

这个瘦削而硬邦邦的肩膀在怀里拱着,臭烘烘的脑袋在肩膀上乱蹭,这小子大概已经忘记自己快要长成为一个成年男子的事实,哭得鼻涕黏在肩膀上,拖出长长的一条来。苏旷几次要把这个鼻涕虫的脸从肩膀上挪开,他死死地抱着不放,苏旷只好随便他蹭啊蹭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好了好了,不怕,不怕。”

福宝吸溜着鼻涕又哭又笑:“我不是怕……我是高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师父还好吗……我娘呢……风筝呢……二毛呢……都好?真的都好?就是说我不用替你们报仇了?”

“报仇?”谢天鸿脸色微变,向后退,他觉出不对来了,这一对是越看越眼熟。

可这一对向他肩并肩地走过来了。

想及前日遭遇,谢天鸿更是惊恐,后退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脱口就喊出来:“风少侠……我们已经不搞帮了!”

福宝的脸臊得通红,有点想往后缩,还是端端正正拜了下去,口称:“谢大哥救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来生衔草结环也要——”

苏旷狠狠按了一把他的头,跟着单膝拜了下去:“谢大哥,舍弟前日顽劣,你万万不要放在心上。你救命大恩,我兄弟感激不尽,但有吩咐,我力所能及,必定做到。”

谢天鸿挠着脖子笑:“哎呀……起来起来,你看,举手之劳嘛,好好的孩子冲到身边,谁还能不捞起来啊。有家里人就好,你先带孩子看大夫,啊?”

“那也好。”苏旷点头:“谢大哥家在何处,我迟几日再前去拜访。”

“不着急不着急,先回家,家里人急坏了,啊,我就在这船上,飞鱼帮嘛。”

眼看这兄弟二人真的就这么走了,几个小兄弟忍不住了,凑过来叽叽咕咕:

“帮主哥别呀,人家有这个意思,你让他给咱们弄张新网,这网破了啊……”

“什么网啊,一条人命哪,弄条新船!”

“要不让他帮我们教训螃蟹周一顿,叫他别在咱们地头卖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