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笑了一声,直起身来。他吻得太热,将西服慢条斯理地脱了,继而两手撑上办公桌沿,倾下上身,视线锁着她,问:“那要是真被人看到了呢?”

  “看到……”应隐想了想:“也没关系……大不了有点丢脸……”

  “跟我谈恋爱丢脸?”商邵好整以暇,又十分温柔地问。

  “不是。”应隐小声嘟囔,视线躲避着落下去,脸上红晕却升起,“是每次都是这种时候被撞见……不好意思见人的。”

  “所以,”商邵顿停,“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你跟我谈恋爱,也没关系。”

  “嗯。”

  “不是会影响事业?”

  应隐哑然,眼睛眨了眨:“缇文吓你的?虽然会有相当一部分的粉丝流失,可是……为了事业发展而隐婚,难道不是很不尊重?既没有尊重你,也没有尊重——”

  她说了一半,蓦地住了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隐婚?”商邵慢悠悠地重复,一向晦沉的眸底泛起笑意波澜。

  应隐:“……”

  “我们要结婚吗?”商邵明知故问。

  应隐:“……”

  她面红耳赤,马上就想跳下逃走,却被商邵按到了怀里。他脸埋在她颈窝处,止不住地笑。

  “我是口误!”应隐被他笑得浑身冒汗,推他的肩膀:“……别笑了!”

  商邵笑够了,亲吻着她的耳垂与天鹅颈,低了音色,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会结婚。”

  他的口吻很淡,仿佛在说一句天经地义、不必怀疑的事实,因此语气连一点笃定都没有用上。

  应隐原本就很热的身体,在这句话里更热了起来。她一怔,心里的浪涌冲到了鼻尖,令她觉得酸涩。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落泪的迹象,便被商邵捧住了脸吻上。

  他吻了一会,一手去解领带。

  绸质领带从颈间抽走,继而无声地掉落地上。

  商邵停了吻,眸色深得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想我吗?”他笔直地望进应隐眼底。

  应隐一句话没说,但她苍白又潮红的脸,她覆着水色的眼,她急促又香热的气息,通通都诉说了答案。

  他又吻她,将目光从她眼睛落到唇下,偏过脸去地吻。

  应隐好怕有人找他谈事,却又根本没意志力逃开。

  “工作……”

  有没有工作,太子爷说了算。

  “没有工作,他们已经下班了。”

  “这么早?”应隐很努力地找着漏洞,瞥见一旁的座钟,“还没五点半……”

  “今天有团建。”他编起话来十分从容。

  “那也不好……你说过的……”应隐躲着他,试图帮他回忆:“你说你不习惯在、在办公室……唔。”

  办公室确实不是声色犬马的场合。这里枯燥、古板、无聊,连空气里漂浮的都仿佛是责任、季度、财年之类的词。要他在这里亲热,他做不到。但是她提前回来,给他惊喜,落了地便风尘仆仆地送上来,叫他不忍心。

  不忍心让她空着身体回去。

  何况……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他上次试过了,味道很不坏。

  甚至,让他回味。

  商邵抬了下唇,轻描淡写地将话圆了回来:“所以,要慢慢开始习惯——就从今天开始。”

  气氛真的危险了。应隐后知后觉,跳下桌子落荒而逃。

  门外办公区,叮的一声,刚从营销部开完会回来的总裁金渊民,刚踏出了一步就警觉地停住。

  “……人呢?”

  金渊民抬腕看看表。五点二十三,还没到下班时间。

  金总迷惑了,百思不得其解了,怀疑是被员工整蛊了。

  他试探地走了几步,又蓦地拉出防备架势,等了半天,等到执行董事的门唰地被拉开。

  女神。

  他高贵的女神,尊贵的影后,不可亵渎的电影之花,从执行董事的办公室里,如此猝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面色潮红,气息凌乱,嘴唇微肿。

  金渊民:“……”

  应隐:“……”

  面面相觑的下一秒,她惊呼一声,蓦然被商邵拉回了怀里。

  他没露面,单只露了一截手臂,青筋明显,充满力量感。

  办公室门关商,金总内心天崩地裂,一脸木然地转过身去,行尸走肉般同手同脚地走了。

  操,他妈的一群白眼狼,没一个提醒他!

  应隐被打横抱起时还在说:“有人……有人看见了……!”

  “我会找他谈谈。”

  明明是很轻描淡写的气场,却让人不自觉臣服。

  “你都不知道是谁……”

  “有监控。”

  “别开除他……”应隐为陌生人未雨绸缪起来。

  商邵推开休息室的门。昏芒中,传来他一声轻笑:“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

  他的休息室很宽敞,如星级酒店的卧房,套内设施一应俱全,供他平时午间或深夜休息。床铺柔软,是他睡惯了的定制参数,应隐被他轻柔地放上去,如陷云朵。

  室内昏暗,一盏灯都没开,黑色的百叶帘拢得严严实实,只透出了很细的条纹光影,像芭蕉叶的纹理。

  商邵一边亲吻她耳廓,一边像是刚想起来似地,散漫地说:“这里没准备。”

  这时候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多少有点明知故犯的意思。

  应隐却没惊慌。她双眼绯红而湿润,与他静望一会儿,文不对题地说:“我可以停药了。”

  商邵的吻和表情皆是一定。

  就连心也定了下来。

  “沈喻说的?”

  “嗯。”

  商邵深深地与她对望,下一秒,应隐紧闭上眼,微启的唇中,一声不受控的叹息。

  那句话是危险的,应隐心里清楚,但渐渐地又觉得不够清楚了——她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商邵一秒钟都没想放过她。

  “你很想我。”他帮她说出事实。

  “我想你。”应隐拥紧了他,“心里,身体,都想你。”

  纵使沁着冷气,这房里还是热起来,气息在潮湿中氤氲纠缠,连皮肤也都黏腻出汗。应隐几乎神思恍惚,模糊地听到了商邵贴在她耳旁说了句什么。

  他好像要留下什么东西。

  应隐心尖一紧,泛着薄红的鼻尖轻轻皱起来,第一反应是说:“不要……”

  “晚了。”

  商邵开扇窄而深的眼皮垂下,就这么深沉地注视着应隐,持续了十数秒。

  心跳渐渐平息下来时,她捞她在怀,下巴抵着她肩,不住地吻着,说:“我爱你。”

  应隐抬起脱力的手,指腹在他脸侧缓缓滑下,又被他捉住了,用力地贴着,反复吻着她的腕心、指节。

  “我爱你。”他又一次说。

  对于一个谦逊、含蓄,完全东方式的男人来说,“我爱你”三个字太过直白,他很少讲。就连那封信中,他所说的,也是“给我一盏永不落山的月亮”,而非“我会永远爱你”。

  可是在这一瞬间,在心脏的震颤、身体的亲密无间中,除了这直白的三个字,其他的意象似乎都太轻、太薄,都配不上他想要的重量。

  他爱她。

  他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他爱她。

第105章

  曾经辰野旗下的一姐应隐,是热门话题常客。麦安言知道整个流量在喜欢应隐什么,男粉,女粉,都一样,要看她窈窕婀娜,要看她瘦而不柴,要看她风情万种艳冠群芳。因此,高定红毯时装周,锁骨仿妆发际线,腕线足弓腰臀比,通通都上热门。黑粉的话难听却客观:器官比作品上的热搜都多。

  他们没有想过,与辰野解约半年,应隐就在热搜上就彻彻底底地沉寂了半年。对于很多人及品牌方来说,热搜是流量的风向标,一天买上十个词条,一部剧就可以是爆剧,一个月买上十个词条,一个明星就可以是当红。反过来看,一个常驻热搜的女星,忽然间消失了半年,那不是她有魄力,而是……糊了。

  起初时,还有不少路人在论坛小组发帖,问:

  【好久没听到应隐消息了,谁知道她最近在干嘛?】

  那时的回帖中,粉丝的回帖还很硬气:

  【进组中。】

  后来,开帖和回帖的味道都渐渐变了:

  【应隐以前又不是没进过组,怎么没像这次这么低调?】

  回帖说:

  【没钱买热搜了呗。】

  【事实证明,潮水退去,谁在裸泳一目了然~】

  【流量影后可算原形毕露咯】

  【除了在辰野时就拿下的开季封,她今年还没宣过任何商务和资源吧?】

  【xs,以前拳打顶流脚踢大花,粉丝到处刷实绩在手笑看疯狗,现在没后台没背景个体户了,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

  【看着吧,这只是某人下坡路的开始,没了辰野,资源降级是一回事,奖项又是另一回事,没人捧她玩,粉丝吹的演技神话也要破灭,到最后就只能死守个咖位咯。】

  【那有什么用,娱乐圈有咖位的多的是,没商务没资源,镶边作配拉不下脸,当主演没人买账。所以我说她接雪青挺好的,以后就都在这种小成本文艺片里待着吧,别来脏大荧幕。】

  粉丝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论调,拼命据理力争:

  【踏踏实实做演员也有错?】

  【xs,看来粉丝也承认之前疯狂下水军炒作是没有在踏踏实实做演员了。】

  骂战归骂战,嘴硬归嘴硬,但粉丝还是乌泱泱地去微博私信她,让她出来营业。在后援会的各个群组里,心虚迟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作为经纪人和半个老板,庄缇文对这些都照单全收,但,岿然不动。

  她很沉得住气。既然要挥别流量,那么这样的阵痛期是必须的,所有的冷嘲热讽,都不过是还之前的债。

  俊仪也来质问过她,问得还很不客气:“缇文,你说,是不是你太有钱,所以对隐隐的运营很不上心?她糊了!”

  缇文哭笑不得:“少上点网。”

  “但是你不给她接资源。”

  “不急。”

  俊仪暴跳如雷:“不要学商先生讲话!”

  缇文只好耐心十足地掰开讲一遍:“辰野那边的合作到期,隐隐登上Edward超级游艇的长尾效应也已经渐渐淡了,那么品牌选择先观望也无可厚非,符合商业逻辑。目前她还有Greta的大使傍身,不担心。至于其他的声音……”她抬眸,微微一笑:“等作品上了,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俊仪只擅长料理生活,不擅长观察数据。要等到《天经地义》预售破亿,她才会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只要票房够打脸,那些声音都会自动消散。

  《天经地义》一路点映配合宣发,口碑水涨船高,到了五一上映首日,实时票房一路领跑大盘。

  方志这个导演,拥有着第五代导演共同的清高和自以为是,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在过去,他也不是没指导过商业片,但成绩只是勉强及格,久而久之自然被资本抛弃,只能持续拍小成本的类型片、伤痕文学乡土片和文艺片。这次虽然有“收官之作”的噱头在,但对于年轻影迷和庞大路人盘来说,「方志」这个名字的情怀,可实在值不了两张票价。

  而《天经地义》从题材上来说,虽然是跟假期适配的动作喜剧片,但另两部好莱坞引进片在场面上也丝毫不虚,况且在商业大片上,观众的天然有一种“厚外薄己”的倾向。“内地的商业片打不过好莱坞”,这几乎是庞大观影人群心底共识的一道声音。

  那么,票房的大头,究竟是谁扛起的?

  是应隐。

  内地电影圈其实早已过了女星扛票房的年代,而这个年代距今并不遥远,不过一十几年而已。在一十几年前,内地大花们星光熠熠,各有各的本事,各领各的风骚,无论票房、八卦还是星光,都远盛同时代的影帝们。但在往后的这一十几年间,风云变幻,港资北上,内地资本入场,市场急遽膨胀,成名的男演员们,怀揣着用喝酒和抱团拿下的资源纷纷自行造饼,联手开创了内地电影圈的中生时代和喜剧时代——

  女影星们,不可避免地落寞了。

  市场上的变化是能看到的,流量花们退居至小荧屏上去扛收视扛网播扛扑爆,电影逐渐成为了男性厮杀的地方。像张乘晚这样的大花,要么守着咖位上几档还算有逼格的综艺,要么则三五年等一个门当户对的好角色,更多的,则干脆就很少进组了。

  在这样的情况,应隐能扛起《天经地义》的票房,是她号召力的最强证明。

  首映当天,#应隐刀马旦#、#这才是我想看的打戏#这些词条相继冲上热搜,路人晒票根不断,《天经地义》电影页面的短评也在疯狂更新:

  「唯一遗憾是武侠式微,有生之年估计看不到应隐的古装打戏了」

  「又能打又能演,给我再红二十年!」

  「本来确实没抱希望,时章影业+方志+应隐感觉是扑街buff叠满,万万没想到」

  「明明可以交出这么好的商业片成绩,为什么之前要拍那么多答辩?辰野,你他妈欠inin的用什么还!」

  粉丝在娱乐组里扬眉吐气:

  【糊了啊对对对,在你梦里糊了】

  【怎么办捏,姐姐就是又美又敬业路人又买账,是酸鸡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票房基本盘吖】

  【票房实绩美滋滋再添二十亿】

  首映第二天,商宇集团的内部通信系统里,新发布了一则员工福利通知:

  【/喇叭//喇叭/欢度五一假期,员工福利大派送!即日起至5.15,所有员工线上皆可领取《天经地义》专属影票10张,欢迎大家带亲朋好友去电影院共度佳节!】

  《天经地义》在大陆和港澳同步上映,而商宇在中国的员工超过八千名。

  “八千,乘以十,以一张票价三十九来计……”金渊民疯狂按计算机。

  我操。

  三百一十二万?

  见过包场的,没见过这么包场的……

  女神接这部片子的片酬绝对没过一千万,还要跟经纪公司分成、交税……亏了!金渊民为他老板痛心疾首,完全没想过这是他老板谈恋爱以来付过最小的一笔钱。

  各群组里一连串的「谢谢老板」刷屏。

  人资副总裁闪现:「金总,总部说要组织打分评价,节后交作业。」

  金渊民麻了:「哦。你传达吧。」

  人资副总裁:「你不好奇?上面发生什么了?你说,是不是我们业务板块要动啊?也开始试水布局娱乐圈了吗?」

  金渊民冷静:「你想多了。」

  单纯是他妈的是因为太子爷玩女明星了!

  “请各部门组织好观影后的评价打分工作”通过群组层层交办了下去。

  各部门老大内心:?

  各部门老大表面:「@副总/总监,请组织好部门内观影后的评价打分流程/诚恳//握手/」

  各部分副总/总监内心:?

  各部门副总/总监表面:「好的收到/抱拳//抱拳/」

  传递到基层时,遍地都是问号。

  很快,在各种猜测诞生前,人事及时出来控了风向:「票是绮逦送的,应隐不是绮逦的代言人吗/嘻嘻/」

  这理由很冠冕堂皇,只有绮逦主理人商明羡内心骂娘。

  “除了员工,住店客人也要送?”她贴着手机,脸上微笑快挂不住。

  电话那端的男人说:“送,订餐的和行政酒廊下午茶的也送。”

  商明羡再次确认:“整个绮逦所有分店所有房型?”

  “所有。”

  商明羡脑子不会转了:“送到什么时候?”

  “一个月。”

  绮丽只做高奢型酒店,但加起来也有五千多间客房,即使把餐饮客人刨除在外,一个月也差不多有三十万人check in。何况他还说,连行政酒廊下午茶的客人也送!

  商明羡狠狠倒吸一口气:“先说好,我一分钱都不出的。”

  商邵从嘴角取下烟,轻掸烟灰笑了一下:“嗯,我出。”

  商明羡忍了又忍,声声控诉:“你偏心,陆陆电影上映,怎么没见你这么包场?”

  “怎么会。”商邵漫不经心又天经地义:“我是为了支持绮逦的发展。”

  明羡:“……”微笑着一字一句:“那等另一个代言人柯屿的电影上映,你最好也这么支持一下。”

  商邵:“……”

  挂了电话,商明羡沉痛打字:「大哥完了」

  名为【Leo塌房群】小群中,消息秒回。

  明宝:「点?」

  明羡:「建议先把陆陆踢出去再聊。」

  商陆:「点?」

  明羡:「对你精神状态不好。」

  商陆冷哼一声:「但说无妨。」

  明羡:「他这次大概包了一千七八百万的票房。」

  商陆:「……」

  商陆:「撤回,谢谢。」

  明羡贴心地安慰他:「没关系的陆陆,一亿的真迹大哥一送你就是两幅。」

  商陆:「不一样,他送我画是艺术品长线投资稳赚不赔,送票房这个行为毫无任何商业逻辑,没有任何商业收益!」

  明羡:「……」

  明宝:「……」

  明卓很懂地说:「好啦,知道你失宠了,there,there」

  虽然包场送了几十万人电影票,但这部片,商邵和应隐是在普通电影院看的。

  应隐原打算素颜,帽子眼镜口罩一丝不苟,可是一想到是跟商邵一起看电影,又把刚拿出来的圆领廓形卫衣挂回去了,换上了一条黑色针织长袖连衣裙,轻薄而贴身,左边腰侧有一枚金环捏褶,使得腰臀曲线十分高挑婀娜。

  她甚至坐下来,好好地画了一个全妆——比他们初遇的那一场宴会更用心。

  做好这一切,由康叔亲自送她到电影院,等待从高尔夫球场上应酬回来的商邵。

  CBD的商场门口不好停车,康叔便没下车,只打了双闪。放心不下,他扶着方向盘倾身问:““你一个人可以?”

  应隐习惯性地压了压口罩边条:“嗯。”

  她心底有一股小女孩似的雀跃。除了香港那一晚的平安夜,这几乎只是他们第二次出门约会。

  进了商场,乘直梯上电影院楼层。轿厢里很满,都是观影的,有人小声说:“听说《天经地义》里,应隐特别炸。”

  应隐翘了翘唇角,但不敢有任何大表情。

  因为轿厢里的人根本控制不住拿余光扫她。

  她好香,好高,好苗条,纵使全副武装,单单站着也透着漂亮。那种漂亮仿佛是从毛孔里、呼吸里、甚至是头发丝里传出的,无法遮掩、盛气凌人。

  梯门一开,五一的影院大厅人头攒动,检票口和饮品处都排着队,可见大盘确实很热。

  应隐穿了高跟鞋,走到饮品贩卖处,不过短短一二十步距离而已,却很吸引注意力。但她全程泰然自若,只在心尖紧张,肢体身段却很舒展。

  纤瘦的两条胳膊搭在吧台上,看了一会,礼貌地说:“你好,我要一杯冻柠茶,一杯零度可乐,一桶大份爆米花。”

  其实用不着她躲闪,接待她的柜员首先就不敢看她。

  等她走了,才对同事说:“好漂亮,生活中还有这么漂亮的人?”

  同事嗤笑:“你连脸都没看到,说不定是龅牙珍。”

  “不可能,”柜员笃定地说,看着她的背影,“大美女的气场只有大美女才能培养出来。”

  应隐抱着爆米花和饮料,不敢吃也不敢喝,无空处可坐,她安静地站在一边等。

  因为不方便看手机,她也不问商邵到哪儿了。他不会迟到的,她知道,因此心里很安定,一点也不彷徨。

  预定的场次开始排队检票时,肩膀被人碰了一下,应隐转过身去——

  幅度大了,爆米花和饮料都险些撞到商邵怀里。

  应隐手忙脚乱,在东西倾洒前,被商邵失笑着,稳稳地接了过去。

  他目光定在她脸上:“是不是等很久?”

  应隐摇摇头,口罩底下的唇角用力抿着咬着,一双眼眸十分明亮。

  那丝雀跃和憧憬根本藏不住。

  商邵微垂了脸,敛去唇角笑意:“今天这么漂亮。”

  应隐心里兵荒马乱了,把两道针织袖口扯得盖过半个掌面:“只是随便化了一下……”

  嗯?不对。她反应过来:“戴着口罩呢,你都没看到。”

  “只是背影就够漂亮,别的回家再说。”

  应隐的面颊上泛起热意,顾左右而言他:“要迟到了。”

  商邵便把那杯无糖可乐递给她,继而牵住了她的手。

  排队有一会儿,应隐忍不住笑。

  “笑什么?”

  “没什么。”

  商邵瞥她一眼,忍不住勾了勾唇,抬手揽着她的肩,将她揽到怀里。

  他知道应隐笑什么。

  不过是像个逃课的高中生,觉得逃了粉丝、狗仔、追光灯,如此堂而皇之地在公众庭下谈恋爱,有股赚到了的快感。

  应隐掩着唇,踮起脚,像是有话要说。

  商邵便微微俯身,“嗯”了一声,听到她问:“你第一次去看陆陆的电影,穿的是正装?”

  商邵听了,无奈地笑一声:“小温告诉你的?”

  “嗯。”应隐点头。

  商邵揽过她的脑袋,大手在她的帽子上压了压,轻咳一声,淡定地解释道:“以为是包场,没想到是普通影厅,所以就穿着上班的那一身来了。商檠业跟我一样。”他不忘拉商檠业下水。

  应隐快笑倒在他怀里。

  他这次学乖了,免得被人当作是刚下班赶来约会的房产销售,既没有打领带,也没有披外套,休闲的白衬衣,袖口挽至手肘,浅色牛仔裤将腿包裹得笔直修长,休闲鞋。整个人有一种清爽的松弛感。

  两人买的是巨幕厅,最后一排,怕粉丝认出,还是特意等到了放映厅灯黑、龙标出来后才进场。

  应隐被他牵着,一路小声说着“不好意思”、“对不起”,到正中心的两张位子坐下。旁边两张是空的,是她特意买下,以便跟别人隔开。

  职业病犯了,她第一反应是看上座率。现在是黄金场,上座率有八成,几乎满厅。

  应隐未雨绸缪:“你不会看睡觉吧?”

  “不保证。”

  “什么?”应隐勾下口罩,唇撅起鼻尖也皱起,很有意见:“你看黑格尔都不睡,为什么看电影反而睡?”

  商邵先是瞥她,似乎想问她是怎么做到把哲学和商业电影相提并论的。但是目光接触到她脸的那一瞬间,想说什么倏然忘了,由瞥至正视,近乎于盯,那么温柔。

  盯了一会,偏过脸去,吻住她柔软丰润的唇。

  应隐蓦地没有呼吸,一手傻傻地抓紧了可乐纸杯,另一手更傻地死抱住怀里的爆米花桶。

  “这样好了,”他在她耳边低而漫不经心地说:“困的时候,就亲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