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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阿恰布的冰天雪地走到大都会,星光红毯又回来了。

  影展的对谈上,章玮作为嘉宾现身。

  记者问:“在你心里,雪青是一部怎样的片子?”

  经年与西方媒体、传媒机器打交道的章玮,一身潇洒廓形西服,头发全然银白色,脸上皱纹根根清晰,但红唇气场十足。

  略一思索后,她说:“这是一部讲述社会少数边缘群体恋爱、同时探讨了婚姻与自由的故事。两位主角一位是身患绝症、来自小镇的性工作者,一位是困于深山、未曾见过花花世界的离异少数族裔。在得天独厚隐居避世的自然环境中,他们相识,恋爱,但在浪漫之中无时无刻不压抑着绝望的悲歌。”

  采访传回国内,评论:

  【绝了】

  【章奶熟练运用彼方武器并积一分】

  【有点黑色幽默】

  【这一连串词听得我笑出声】

  【师夷长技以制夷……】

  其实说完这些后,章玮真正正色说的是:“当然,在镜头和叙事中,我更感同身受的,是它表达出的其他东西。”

  这些东西是什么,她没说,因为别人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她最终以最通俗的语言结束评论:“作为故事片,毋庸置疑它很精彩,这是最要紧的。”

  意外之喜的是,栗山定居于洛杉矶念的女儿也赶到了电影节现场,坦言电影概念雏形来自于一次深夜的父女对谈。栗山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走进lily的内心,了解到她在经历什么、思考什么、观察什么。”

  访谈结束,栗立——Lily,找到应隐,跟她颇为打趣地说:“我不是为我爸爸来的,我是为你而来的。他请不动我,这些亲密关系的叙事,美国人爱听,我是为了你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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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纽约电影节展映的同时,《雪融化是青》正式公映。

  由于在威尼斯与影后失之交臂,国内对这部电影及应隐的评价呈现出极大的割裂。一方面,专业的电影媒体不断发文称赞电影与应隐,另一方面,善于扯头花共沉沦的各家粉圈们则并不买账,认为国内的讴歌是坐井观天自吹自擂,是资本为应隐扯大旗当遮羞布。

  9月20日零点,在如此割裂且双方都很气势汹汹的声浪中,电影开画。

  专业账号追踪了电影在各地的预售票房,合计超过三千万,对于一部尚未拿下内地放映许可的文艺电影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成绩。公映当天,即使是午夜场,也取得了不俗的上座率。

  9月20日,凌晨一点四十分,影迷短评口碑出炉:

  【其实是郑允敏的粉丝,所以是抱着审判的心情去的。表演高下见仁见智,但我确实有被tuch到】

  【这是一部玩弄心理预设的电影,很意外,观影前的所有想象、预判在观看过程中都被颠覆了,可以理解在威尼斯的大获成功】

  【以为会有很多裸露戏,没敢约朋友(怕尴尬,自己一个人去看的。但其实并没有,虚惊一场,准备跟朋友二刷啦。】

  【好看】

  凌晨五点,影迷各式长评出炉。

  早晨十点,星期六,应隐影迷后援会发布排队过关照片,附文:

  【我们深知这部片这个角色对你的意义,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去见你。】

  中午十二点,《雪融化是青》再度登陆热搜,词条是:【镜头里的大象】

  下午两点,有人在论坛发帖问:

  【只有我觉得看的过程中觉得很难受,受到了冒犯吗?】

  附和者也有,但有一条回帖后来者居上。她如此回答:

  【在文艺作品中,我们需要区分现象本身,以及批判呈现这一现象的行为。批判呈现也是会刺痛的,但那并非是呈现的错,而应当将目光投至现象。如果批评的矛头对准向“批判呈现”这一行为和主体,我们大约会获得越来越多的粉饰性的创作。】

  人们点入这个帐号,发现她是章玮。她在之后撰写长文,标题是:

  「草船借箭:纽约,我与应隐女士的一次长谈」。

  首映日下午五点, 《雪融化是青》官微发布海报,感谢影迷的四千万票房支持。

  海报中,应隐跪在冰雪坚厚的夜晚,月光照着她,睡袍滑落,露出她的小半片脊背。粉霜般的雪自肩头扑簌簌落下,她侧着脸,下巴和眼睫都沉静地低垂。

  首映日晚上八点。

  影院的周末黄金时段拉开序幕,《雪融化是青》在排片不利的情况下稳咬上座率,逐步缩小与同期上映的商业片的票房差距。

  首映日晚上九点。

  商邵包场,商家所有人在香港一间影院的贵宾厅里共同观看了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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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纽约与东八区正好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这时候正是上午九点。

  为了追踪首映日的口碑和票房,应隐跟缇文、俊仪一晚上没睡,这会儿才刚刚躺上床。但躺上床也并非就真准备入睡了,三个女孩一起挤在一张大床上,正彼此分享刷出来的新内容。

  接到商邵的视频,在缇文和俊仪的起哄声中,应隐拂了拂头发,下床坐到落地窗前的太妃榻上。

  视频接通,拿手机的却是明宝。明宝挥挥手:“大嫂大嫂,我明天包场请朋友看!”

  应隐忍俊不禁:“别破费。”

  所有人都轮流与她说了一番话后,手机才到了商邵手中。

  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商邵略略走开,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先是望了镜头中的她一会,才说:“昨晚上一直没睡,对么?”

  应隐被他问得鼻尖有些酸楚,不敢让他看出究竟,连忙说:“没有,睡了一会的。”

  “不好的评论不要看。”

  “嗯。”应隐点点头,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咦,我送你的领带。”

  一条暗红色的忍冬纹领带,单看有些华贵,但被他的气质一压,便一点也不隆重或繁复了,很匹配。得空在家的时候,她每天清晨都会亲手给他系领带。第一天就露馅了,手法并称不上熟练,被商邵取笑问:“应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会十二种领带的系法?”

  “不知道爸爸妈妈看了会不会尴尬?”过了一会,应隐歪过脸,下巴垫在手臂上,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

  “你去睡觉,等你醒来,我告诉你答案。”

  “他们应该多少也有数了。”应隐自我安抚。

  “你后悔吗?觉得窘迫,无法面对自己。”商邵轻描淡写地问。

  应隐怔了一怔,抿起唇,摇一摇头:“没有。”

  “那就可以了。既然是经过自我审视后的选择,就不必为别人的反应而患得患失。”商邵勾了勾唇,“何况 ,真的没什么。”

  “也许爸爸看了以后勃然大怒,命令缇文把那三千万快快还给他。”

  商邵失笑出声:“三千万而已。缇文会接受,是我让她给他面子,否则,怎么轮得到他出钱?”

  聊至电影快开始,应隐挂了电话。

  大约是商邵知道她心没那么宽,过了一会,又单独发给她一条微信:「妹妹仔,你要记住,我为你骄傲。」

  应隐将这行字逐字逐字地看了,手机贴着心口捂了一会,仰着面,过了半晌才敢眨眼。

  她好想他。但他太忙,若她说出口,不辞辛劳,他也会飞纽约一趟的。应隐不敢说。

  在想象着商家人如何观影的心情中,她磨磨蹭蹭地睡去。醒来时,枕边有新的微信。

  他说:「我很想你。告诉我,在属于电影的时间里,你也有一时片刻地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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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大约也知道这部电影有些大胆,但看完了电影,商檠业还是独自抽了很久的烟。

  商邵过去时,商檠业把烟掐了,挥手散了散烟雾,问:“拍摄过程中顺利吗?”

  商邵懒得抽他周围空气里的二手烟,十分不恭敬地站地远远的,倚着墙,漫应了几件事。而后问:“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商邵问。

  商檠业不怎么置评自己专业领域外的东西,审慎地说:“我能够欣赏到当中的一些东西。”

  “那你亲自告诉她。”

  商檠业愣了一下,眯了眯眼,又一哂:“你现在都会安排我做事了?”

  在儿子面前姿态高是高,但讯息还是发了。作为董事长和长辈,商檠业的口信十分朴实无华:【钱不够的话,随时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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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映第二天,柯屿在微博难得营业。他发了两处香港电影院及雪青的场次,告诉他的粉丝们,在接下来的一星期,可以随时走进这两家影院的几号放映厅,坐下来安静欣赏这部影片。

  张乘晚晒了票根后,上了热搜,虽不是买的,背后倒也有推波助澜的影子。

  既有大花起头,越来越多的女艺人在微博晒观影留念。在如今时代,很难在自己帐号说一些心里话了,所以她们的影评显得中庸而保守——但不妨碍上热搜。

  一些花粉痛心疾首:【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种举动在给她抬咖?她本来跟你平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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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起于微澜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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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嘈杂的声音当然还有。

  还有人嘲笑应隐的四进四出。

  可是庞大的观影群体给出了另一种不同于粉圈的声音:

  【这难道不正意味着她拥有四部闯入欧三主竞赛的代表作吗?这样的作品厚度,在同龄女演员中无出其右。】

  【一部威尼斯不算什么,期待她在接下来颁奖季的横扫。】

  【星云星河已经预订,二封,想想就激动,内地女演员第一人】

  【她拍这部片的时候,已经跟商邵拍拖了,但是她仍然接了这个角色。说难听的,正常豪门都不会允许或接受,她的婚事很可能告吹。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就佩服她。所以女人永远不要为了另一半芥蒂而放弃自己的事业啊!即使你的另一半富贵顶豪如商邵!】

  还有人说她豁得出去一脱冲奖。

  但这样的楼也很难控住评论了,客观理智的声音取代了那些尖酸刻薄和阴阳怪气:

  【说实在的,要不你去看看电影吧,枪版也行。】

  【首先,其次,最后。】

  【这不是一部妓.女片啊,如果你看了电影,仍觉得无动于衷,那说明你生活在一个幸福的乌托邦之中,而非水面之下。】

  【你思考的角度很不可理喻且充满恶意。】

  【正视她的事业心,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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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映第五天,那些通宵达旦的关于影后关于演技的争辩,尘埃落定。

  「错过尹雪青,是沃尔皮杯的遗憾,而不是反过来。

  应隐也无需‘无冕之后’这样的悲情称号,她会加冕,终有一天,并且这一天绝不会迟到很久。」

  这是章玮在「草船借箭」一文中的结束语,被人们普遍引用。

  《纽约时报》发文报道正在进行中的纽约电影节——

  “《雪融化是青》在亚洲片单中如一抹青色般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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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发采访如此密集,完成纽约站后,又飞往伦敦,展开欧洲映前预热和公关。

  直到十一月初,行程才算告一段落。

  飞机降落法国南部,车子抵达la base时,应隐睡得很死。

  车门嗑嗒打开,她脸歪在颈枕上,浓密黑发掩着苍白倦容。

  商邵真看得既心疼又好笑。司机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将她叫醒,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和礼宾先将行李归置好。

  开后备箱拿行李时,纵使动作再轻,也有不小的动静,但依然没把应隐吵醒。隐隐约约是知道身边坐了一个人的,她不设防,在气味中就中了圈套,自顾自地挨上去。

  磨牙。

  商邵由她枕着,帮她把真丝眼罩重新拉好。

  司机随着礼宾进酒店大堂时,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他在车上无事可做,单纯只是在看老婆。

  应隐醒来时天已黑了。是受了惊醒来的,身体剧烈一抖,蹭地一下坐直说:“坐过站了!”

  商邵:“……”

  看到夜,看到他,她一愣,脸上神情垮掉,钻进他怀里嚎啕控诉:“缇文不是人,我受不了了,她只给我一星期假就要我回北美。洛杉矶,底特律,费城,芝加哥,波士顿……”

  “别念经。”商邵无奈地说。

  应隐往他怀里蹭:“我才念了个开头……”

  商邵摸摸她头发,“为什么要去这么多地方?”

  “要配合在美国的开画。从纽约和洛杉矶开始,慢慢地增加场馆,配合北美颁奖季的时间路线。要造势,接受采访,上电视。”应隐咽了一下,比了个三:“现在已经预订了这么多采访。”

  “三……十?”

  “三百。”

  “……”

  商邵的指腹从她喉间滑下,“怪不得嗓子也哑了,嗯?”

  应隐点点头,勾住他指尖:“你在车里等了多久?”

  “一个小时不到。”商邵往少了说。

  应隐抬腕看表,掐落地时间,拆穿他:“骗人。”

  商邵只好无奈道:“看你睡得熟,没舍得。”

  其实他如何不知道应隐的辛苦?纵使公务繁忙,他也随时关注着她的行程。也直接过问过缇文,沉着气,问她,这么密集的行程是否有必要。

  缇文领衔国内外两组公关,犹如站在一架飙速起来的黄金马车上,钱投下去,瞬间便没影了。既是开弓箭,就没有回头路。她认真地说:“应隐是主演,是最好的公关门面,如果她不出席活动,会是电影最大的损失。不能让那帮人觉得你不care这个奖,觉得这个奖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你热情,他们才热情。”

  la base的碧海蓝天,便成为应隐之后半年记忆里唯一的透气之色。其余的,都是金色,黑色,红色,太金碧辉煌纸醉金迷,叫人厌烦。

  「自由意志」号的银色罩布掀开时,应隐在强烈的阳光下眯了眯眼。

  心想,原来罩着东西呢。要是当时死成了,俊仪这个笨蛋一定找不到,抱着她的骨灰罐乱走,她岂不是不能安息。

  真是傻话。

  “怪不得爷爷不同意你的梦想。这么小的船,去那么大的海,就好像把Rich丢到非洲大草原。”应隐想了想:“爷爷晚上一定会为你睡不着的。”

  商邵边整理着桅帆,边看向她,问:“那你呢?”

  “我……”应隐在船尾舵盘处坐着,说:“我给你打下手——如果你不嫌弃我手忙脚乱的话。”

  商邵抿起唇,仿佛对她的回答不意外,回过脸去,安静而认真地绕动绳索。

  等到晚上时,她才在激烈中,知道他内心的震动。

  “你有没有想过,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们可能会一起死在海上。”他的脸上汗涔涔,声音很哑,汗湿的指尖拨开应隐额发。

  “所以大概要等小孩长大,你从公司退休……”她的声音被撞得破碎,句不成句。

  商邵笑了笑,垂着的眼眸幽深得仿佛没有光。他的着迷是如此危险,失去理智。应隐心口慌张起来,磨蹭地想逃。不过两步,脚踝落入他滚烫的掌中。他摩挲着,蓦然发狠,将她拉回怀里,牢牢地嵌住。

  事后算起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应当就是在la base的这一周怀上的。

  其实他们谁都没在意,因为在丽都岛的几次并没有成功,况且,这种事哪有这么随心所欲?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这上面。直到在费城的一天,应隐想起来问俊仪:“咦,我是不是推迟很久了?”

  她向来准时的,俊仪也记着日子,问:“没来吗?都过去一周了。”

  “没来。”应隐手贴上小腹。

  “是不是太累了?你一直睡不好,每天都在上采访。”俊仪不经意地问,又“哦!”地一声,压低声音:“你不会怀孕了吧!”

  “不可能。”应隐下意识否认,“哪有这么快。”

  程俊仪,一个小小小姑娘,哪有这些概念?听她一说,便点点头,“好吧,那就是太累了,嗯,也正常。”

  她一说,又似乎给了应隐佐证,于是她便也说:“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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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她过去这一个月的密集公关活动相辅相成的,是一路前哨奖的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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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5日,哥谭独立电影奖 最佳女主角:应隐。

  11月26日,纽约影评人协会奖,最佳影片、最佳摄影:《雪融化是青》,最佳女主角:应隐。

  11月28号,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五佳外语片:《雪融化是青》,最佳女主角:应隐。

  11月30号,亚特兰大、好莱坞、底特律、华盛顿影评人协会奖:最佳摄影:《雪融化是青》,最佳女主角:应隐。

  12月2号,洛杉矶、波士顿、费城影评人协会奖,最佳女主角:应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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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缇文暴瘦五斤。

  她要给金主汇报工作的。打给商檠业的电话都是喜讯,商檠业指尖擎着雪茄,发出灵魂拷问:“有这么多奖要拿吗?”

  缇文讪笑:“有的,每天都有,有时候一天开五六个……其实我们已经掉了八个了——但不要紧!我们目前开了一千二百多家馆。艺术院线的成绩很好,大众院线也可圈可点。”

  “用不用追加投资。”商檠业务实地问。

  “不用,威尼斯,特柳赖德,一路过来我们都太好了,已经垫好了底打响了知名度。”缇文很得意:“目前为止,只花了两百万美金。”

  这个数额是很少的,再优秀的电影冲奥,都需要运作。一部最佳影片,也许需要1000-3000万的运作费。这运作并非是指给学院成员们吃拿卡要,而是传媒、游说的费用。你无法确认每个投票人都看了你的片子,因此,只好一部部确保他们看了、亦看懂了。

  冲奥的公关,正如一场最精细复杂的手术工程。

  商檠业回忆了一下:“我不是给你了三千万?别省。”

  “后面两个月还要花钱,主要是针对近万个学院成员的放映会和游说,不过以目前的影评人奖反馈来看,我们很有余裕。”缇文想到另一件事:“而且美国人蛮喜欢隐隐的。”

  “为什么?她在美国也有名气?”

  “没有……”缇文有点难以启齿,声音虚弱下去:“起因是有个TikTk博主,发了看她综艺的rea。”

  商檠业眉头一皱,察觉事情并不简单:“什么综艺?”

  “呃……”缇文扶额:“一档养猪综艺。”

  商檠业:“……”

  早知当初,就该买母带、销毁一气呵成。

  “uncle你不要生气啊,”缇文赶紧说:“跟内地比起来,这边就比较吃这种放得开、真实的形象,而不是高高在上甜美端庄的。况且隐隐上了几次电视节目和红毯,他们呢,就觉得她很有反差感,很可爱。”

  商檠业面无表情:“嗯,是挺有反差。”

  升叔熟练递上降压药。

  商檠业睨他一眼,升叔能屈能伸地退下了。

  缇文硬着头皮说完:“星光和路人度很重要,我们就小小、小小地推了一下。”

  小小推了一下的后果是,养猪综艺出口转内销,从TikTk火了回来。

  这段内容之前就已经热过一次,再热,网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经典永流传】

  【我女太可爱了】

  【我说老美别太有眼无珠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内娱第一星光大美女,不是养猪能手!】

  【从这个抓猪的熟练度来看,楼上很难有说服力】

  【灵魂提问,太子爷看过吗?】

  【太子爷看完表示我的老婆果然与众不同】

  【有一种忘了她在冲奥的茫然。】

  【ls别天真,冲奥也就玩玩,怎么可能啊】

  【不觉得很刺激吗?】

  【不提华裔第一位影后哈,中国人走得最远的是金球影后提名,应隐走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万一呢?】

  【没有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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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5号,又一年生日。

  《雪融化是青》内地过审,定档12月31号。

  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

  应隐:最佳剧情类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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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走到了,这是中国人曾经获得的最好的历史成绩。我在美国一切都好,……嗯,确实有一点累,但不要紧。——你不用来!你腰不好,坐飞机很折磨。俊仪把我照顾得很好。颁奖礼吗?颁奖礼还早,得1月6号。……嗯,好,我找人给你放直播。再见,晚安,我过几天回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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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抵得上内娱的此时此刻。

  #应隐获金球奖剧情类最佳女主角提名#爆

  【如果真拿了金球影后,应隐的历史地位不敢想。】

  【不会吧,我要见证历史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跪/】

  【有什么不敢想,现在就是历史前三了啊】

  【没欧三啊,就一个金球提名,要吹也悠着点】

  【欧三是迟早的,北美历史成绩才是可遇而不可求,本子,演技,大时代,气运,公关,对手,政治与哲学浪潮,醒醒,你已经站在了历史界碑上,是止步还是一往无前,就看1月】

  【笑死,只听过欧三舔不到奥斯卡,没听过奥斯卡向下兼容不了欧三的。等着。】

  【隐姐,你粉丝怎么又替你贷款上了?】

  【啊啊啊报报报!预售票房过亿了!】

  【基操,淡定,她本来就能扛票房,加上这一路势头】

  【文艺片票房过亿正常,关键看后续,雪崩腰斩都有可能。】

  【赢麻了好吧,东南亚港澳台六千万收官,北美欧洲合计破两千万美元,内地一亿】

  【啊?拿头赢麻,公关费不算?全北美的广告牌、电视节目、红毯、采访,专门针对学院成员的酒会放映会】

  【别短视,只要冲奥成功,全球电影版权交易少说两百个,你猜这分账有多少?你又猜内地会以多少收官?】

  【《只要》,敢情是贷款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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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国飞机降落香港时,机舱里播放起了jingle bell的铃铛歌声。舷窗外,这庞大的都市灯火通明。

  临近圣诞假期,香港国际机场人来人往,回家的,送别的,拥抱的,亲吻的。电子公告牌每隔几秒就刷新一次,这上面牵连无数重逢和别离。

  应隐走贵宾通道。

  明净的玻璃窗,倒映出久别团聚后的紧紧拥抱。

  她一抱上商邵就开始哭:“太累了,太累了。”

  她好委屈,好像跑马拉松的小女孩。

  商邵不住吻她发顶:“你已经赢了,已经很棒,是最棒的,明白吗,连商宇的股票都因为你涨了十个点。”

  “你又骗我。”应隐吸吸鼻尖,玉色的肤质上一点微红。

  商邵抬起手,将她眼睫上那点可怜晶莹的眼泪抹掉,笑着道:“怎么越来越不好骗了?”

  回深水湾,简直受到英雄凯旋般的待遇。热聊到十点,她实在坚持不住,在沙发上睡倒。

  商邵将她公主抱回房间。快十分钟的路程,真亏他抱得动。

  刚一沾床,她便困倦迷蒙地醒来,第一反应是往身底下看看。床单太白,她梦里很没安全感,怕月事突然来了弄脏。都怪当初第一次来这里留宿时,也是这时候,商邵还驱车下山给她买棉条。

  “点?”商邵给她倒了杯温水。

  “这个月一直没来,怕突然来了。”应隐接过水,一口一口喝着。喝了半杯,没听到声响。她抬头望,不解:“嗯?”

  商邵静站着,平缓自己呼吸,很努力才克制回了不动声色。

  “你有没有测过?”

  “测什么?”

  “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