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里闹哄哄的,杨牧和孟元超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倒没有注意到祈圣因与云紫萝。

  一阵刺耳的笑声把云紫萝从沉思中惊醒,原来她的丈夫正在指责孟元超。

  “并无此事?嘿、嘿,你是不是要我抖露出来?”

  孟元超曾经托快活张带过一封信给杨牧,希望杨牧能让他见见自己的孩子的。他不知道这封信并不是在杨牧手上,心中不无怯意,想道:“抖露出来,我不要紧,紫萝以后如何能在人前抬起头来?”

  杨牧冷笑道:“怎么,不敢说话了吗?”

  孟元超道:“不错,我和尊夫人是青梅竹马之交,但自九年前分别之后,可就没有见过她。更不会有如你所想象的苟且行为。”

  杨牧冷笑说道:“孟元超,你还是老实点吧。只要你交还了我的妻子,我倒可以不再追究。”

  孟元超又气又急,说道:“你,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尊夫人!”

  杨牧冷冷说道:“你倒抵赖得干净!我下葬那天,你跑来抢了我的孩子,那贱人则在你来之前离开杨家,难道还不是和你的好私奔的么?这件事情,是我的姐姐和我的六个门人都亲眼见到的,难道还能有假?”

  齐建业道:“不错,这件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把杨华从杨大姑手中抢走的是宋腾霄,宋腾霄当时是蒙着面的。是以齐建业听得侄媳说起此事,也把宋腾霄当作是孟元超了。

  不过杨牧后来却是知道并非孟元超的,他现在一口咬实是孟元超,当然是存心诬赖孟元超的。

  孟元超不知此事,大吃一惊,说道:“什么,我、我、我,你、你、你——”

  杨牧冷笑道:“什么你你我我?”

  孟元超瞿然一省,心道:“我几乎露出真情。”定了定神,说道:“什么,你的孩子竟然给人抢走?但这事却的确是与我无关!”

  杨牧“哼”了一声,说道:“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这样着急?别抵赖了,你把那贱人藏在何处,快快从实招供吧!”

  云紫萝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听了丈夫一再骂她“贱人”,几乎气炸心肺,心里想道:“他这样侮辱我,我还何必顾他体面?”和正要不顾一切的站出来大叫“我在这儿!”幸好在她心念方动之际,有一个人却站出来替孟元超解围了。

  这个人是邵叔度。

  邵叔度缓缓说道:“杨武师,恐怕你误会了。尊夫人在什么地方,我倒知道。”

  杨牧也是认识邵叔度的,怔了一怔,说道:“邵老前辈,你怎么会知道的?”

  邵叔度道:“尊夫人有位姨妈,嫁给我的好朋友萧景熙。我们两家乃是邻居,住在太湖的西洞庭山。尊夫人是上个月来到西洞庭山投奔她的姨妈的。杨武师,你若然不相信,可以和我一同到西洞庭山去,包管你们可以夫妻相会!”

  陈天宇也出来作证道:“不错,我有一位朋友名叫缪长风,那几天正好在邵家作客,他也曾亲眼见到尊夫人。”

  两位老前辈相继出来作证,杨牧自是不敢再向孟元超讨还妻子了。牟宗涛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揭过了就算吧。”他另有顾虑,倒是不愿意这件事纠缠下去的。

  众人正以为可以风平浪静,不料杨牧却道:“且慢,事情还没了呢!”

  孟元超料不到他又枝节横生,怔了一怔,冷冷说道:“尊夫人的下落已经分晓,证明与我无关,杨武师还有什么指教?”

  杨牧回过头来,向邵叔度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说道:“邵老前辈,杨某尚有一事未明,要想请问。”

 

  邵叔度道:“请说。”

  杨牧问道:“拙荆投奔她的姨妈,不知可有携带小儿?”

  邵叔度道:“令郎老朽倒是没见到。”杨牧道:“这么说只是拙荆单身一人了?”邵叔度道:“不错。”

  杨牧问完了邵叔度之后,又再回头来,向孟元超冷笑道:“私奔之事,算我错怪了你。但我的儿子是你抢去的,这你总不能抵赖吧!妻子我自己去找,儿子可还得向你讨还!”

  孟元超又气又恼,怒声说道:“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没有这一回事,你怎么老是纠缠不清!”

  杨牧也大声说道:“难道我的姐姐和我的六个门人眼睛都是瞎的么?他们是亲眼见到你的!”

  孟元超冷笑道:“他们亲眼见到我?这倒真是天大的怪事了!你是哪天‘下葬’的?”

  杨牧道:“七月初四。”

  孟元超冷笑道:“七月初四那天,我在苏州。你不相信,我可以找人作证。”

  陈天宇道:“人有相似,齐大哥,你的侄媳或者是看错了人也说不定。”

  齐建业道:“那人蒙着面的,不过,除了是孟元超,谁还会去抢杨牧的孩子?”

  孟元超“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根本没有见到我的面,怎么可以一口咬定?”

  齐建业怒道:“孟元超,你好歹也算是个小金川义军中的人物,怎可以这样胡赖?除非你能够把那个蒙面人找出来,否则你的嫌疑就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了。”

  正在双方争论不休之际,忽地有一个人朗声说道:“杨牧的孩子在哪里,我知道!那个蒙面人是谁,我也知道!”

  只见一个中年书生摇着折扇,从人丛中走了出来,走到杨牧面前,笑吟吟说道:“杨武师,你总该还认得我吧,你那天虽然是化了装,我可是认得你的!”

  这一瞬间,饶是杨牧如何老奸巨滑,也不由得陡然一惊,面色苍白如纸了!

  原来这个中年书生不是别人,正是“点苍双煞”之一的段仇世。

  “点苍双煞”僻处滇南,不过在场的各路英雄,也还是有人认得他的。

  “咦,这不是滇南双煞中的老二,冷面书生段仇世吗?”

  “滇南双煞是什么人?”

  “是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这人是老二,还有一个老大名叫卜天雕,绰号八臂灵猿。听说他们平生足迹不出滇南,这次万里迢迢的跑来泰山,倒是怪事!”

  “不,他们两个月前曾在苏州出现,听说还曾和孟元超打过一架呢!”

  “那么他应该是帮杨牧的了,但看样子又不大像呀!”

  “这个冷面书生段仇世性情怪诞,行事不经,他是来帮谁的,倒是难以预测!”

  认得点苍双煞的人都在诧异不已,议论纷纷。

  站在场中的孟元超和躲在角落偷看的云紫萝更是惊骇莫名了!

  “他怎么会知道华儿的下落。莫非他是因为那晚伤在我剑下,故而抢了我的孩子报仇?但他怎么知道那晚伤他的人是我?”云紫萝心想。

  “点苍双煞和我结了这么大梁子,怎的这个段仇世却会站出来为我洗脱嫌疑?”孟元超心想。

  就在众人窃窃私议声中,段仇世轻摇折扇,已经走到杨牧的面前来了。

  杨牧面色铁青,喝道:“你胡说什么?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阁下!”

  “你没有见过我?哈哈,你没有见过我?杨武师,你是善忘呢还是装蒜?嘿,嘿,你还没有听我说话,又怎么知道我是胡说?”

  金逐流道:“杨武师,你不是要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吗?那就听他说说,又有何妨?”

  杨牧恨不得把段仇世撕成两片,但有金逐流在一旁主持公道,他可是不敢胡来,只好硬着头皮,心中好像悬着十五个吊桶似的,七上八落,听段仇世说了。

  段仇世缓缓道:“齐老先生,你猜错了,那个在灵堂劫走杨华的蒙面人,不是孟元超,是宋腾霄!”

  齐建业道:“你怎么知道?”

  孟元超也吃了一惊,不由自己地叫出来道:“我不相信,宋腾霄为什么会抢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