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你别为那样的人生气。那赵家奶奶也是不明白事理,她一则人糊涂,二则不知道日子好好过,第三就是没本事。你看我奶奶,整个北京城,我敢说,像我奶奶这样的年纪,绝对没有会开汽车的。大姑,我奶奶回来前刚把驾照考出来,你说我奶奶有本事不?”魏心同大姑道。

“唉呀呀,妈,你都会开小汽车啦!”魏金都不能信,“妈,这是真的?”

魏老太太笑呵呵地,“这还能有假。阿年给我买了一辆新车,还是名牌,叫那个什么来哪?”

“宝马。”魏心提醒。

“对对对,就是宝马,大红色的,咱小丫头还给我在车头喷了个大彩绘,可好看了!”魏老太太还谦虚道,“这也不算啥。这在外国,有钱人都住的偏,主要是宅子占地方大。咱家自从搬了大宅子,住的就远了些,出门不方便,也不能总叫车啊。小丫头又一直劝我考驾照,我就学了学洋文,考了个驾照本子出来。每天介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开车带着四宝儿出门逛一逛,有时跟大妹一起买菜,也是我开车带她。”

魏老太太道,“国外车可多了,你要出去,我掏私房钱给你买一辆。”

魏金乐开花,“那可好。妈,这可说定了,不能反悔啊。”

“说定就说定了,不过你自己得考出驾照本子来,不然你没驾照,人家不能让你开车的。”魏老太太很懂行的跟闺女说了回开车考驾照的事。

魏金直点头,“这没的说,一准儿的妈。”魏金想着老娘都能学会开车,难不成她就学不会了?

魏金对于出国的事也是信心满满的,她也没忘了关心一下妹妹的婚事,魏金还奇怪哪,说,“我早就想问,又怕是有什么事,阿银女婿怎么没一起回来啊?”

由此话,便可知魏金较先前颇有长进了。

魏老太太叹口气,说起魏银离婚的事来。魏金这才知道妹妹离婚了,魏金道,“妈,这事儿你该劝着阿银哪,怎么能叫她离婚呢?这离了婚,孩子们可怎么着。以后阿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魏老太太道,“我哪里劝得住,我都不知道,阿银就把手续办好了。”

魏心显然持不同观点,她在挨着炕的躺柜上取了茶壶倒了三茶碗凉白开,递给奶奶大姑各一碗,自己端一碗喝了两口,润一润只改道,“大姑,现在离婚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姑跟以前的小姑父过的不开心,离了婚开心多了。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求小姑么?都是单身又有钱的成功人士,小姑每天收到的鲜花,家里都不用买插瓶的花了。”

魏金惊的都说不出话,她的想头儿跟老太太是一样的,只担心妹妹离婚跌价,倒不想妹妹还有这般好行情。说到这个,魏老太太也是很得意滴,魏老太太道,“这还真是,还时不时有人送礼物给我,你说,多叫人为难哪。”

魏金就奇怪了,“人家追求阿银,怎么还给您老人家送礼啊。”

魏心揭穿奶奶的得意心思,道,“那些追求小姑的人都想着奶奶帮他们说好话呗。”

魏金听的都笑出声来,给她娘出主意,“妈,趁着阿银行情还好,赶紧找个有钱明理的把阿银嫁了。”

“我也这么说。我瞧着好几个都不错,生得好,人品也好,看开的车、穿的衣裳都不错,我也问过阿年,说是经济条件大致都可以的。奈何阿银自己不乐意,你不晓得,有一个,特别有钱,我听说家里的庄园大极了。她看不上人家,现在交往着一个姓史的,人家说要一起回国,阿银有些不好意思,说只是谈恋爱,未到这一步,就没让那孩子跟着一起来。”魏老太太道,“随她去吧,她也老大不小的了。现在外国时兴自由恋爱,只要是与正经人交往,我也就不管啦。”

魏心得意兮兮地,“就是就是,大姑,你不知道,还有人给我写情书哪。”

魏金急的水也喝不下了,直道,“那怎么成,咱们可是正经人家,这可不成啊。”

魏心看大姑着急,嗤嗤直笑。魏金急一回,也笑了,拉着侄女的手道,“你笑什么,是不是笑大姑古板来着。我知道,现在外头都讲究那个叫自由的东西。听说洋人更是开放的不得了,可咱们并不是那样的家风。丫头,你听大姑的,你还小哪,就是说亲,也得过两年再说。现在这么小,容易被些坏小子骗。”

“大姑,我不是笑你。我收到的情书,奶奶也都看过啊,我又没答应他们。”魏心笑,“大姑你不晓得,洋人跟咱们国家的人不一样,他们那里还有个情人节,每年我都会收到情书。不过,我不喜欢人家就直接跟人家说,从来不会含含糊糊吊着别人。主要是很有面子啊。”魏心也是很有虚荣心滴。

魏金打听起来,“啥叫情人节啊?”

这祖孙三人这晚聊的,都不知道彼此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都没叫她们起,倒是孩子们都换回了正常衣裳,几个小家伙还凑在一起开了个会,主要是讨论一下,以后穿衣裳再不听大姐的忽悠,可不上那鬼当了,明明大伯大伯娘还有堂哥堂嫂穿衣裳都很正常的。

魏宇薛怀还请教了大堂兄一回北京的流行,魏杰笑,“像一般上年纪的长辈,像我爸,也就是阿宇你大伯、阿怀你大舅,他们这样年岁的,一般还是穿长袍的比较多。有时尚一些的穿西装。像我这样年纪的,一般就是中山装和西装,长袍偶尔也穿一穿。你们昨天穿的也不难看。”

魏宇道,“衣裳还成,就是那个黑色的瓜皮帽,没见人戴。”

魏杰忍俊不禁,“那个瓜皮帽啊,二十年前就没人戴啦。美国有卖那种帽子的吗?我还以为你们在美国都穿长袍马褂哪。”

几个孩子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大姐先前是怎么忽悠他们的事跟堂兄堂姐说了,凡听者无不哈哈大笑。

魏时出来往老太太屋里瞧一眼,见还没动静。魏银道,“昨儿半宿还听着咱妈咯咯咯的笑哪,也不知说什么,那么高兴。”

“让老太太睡吧。好好歇两天,坐这大半个月的船,没有不累的。”魏时整整衣领。

看孩子们都起来了,魏时笑,“我听说美国那里什么都有,中餐馆也有,不过,到底是咱们老北京的东西地道。你们这得多少年没吃过咱们老北京的早点了,昨儿晚上阿杰媳妇还问早餐怎么准备,我说咱们就去胡同口的早点摊子上去吃。让孩子们也尝尝老北京的正宗口味儿。”

孩子们都很高兴,就是魏年魏银陈萱大妹这几人,也都无不想念家乡的吃食。就是魏年那句话,美国什么都有,炸油饼门钉烧饼什么的也有地方吃,可就觉着不是这么个味儿。于是,一大家子忽啦啦啦的往外头吃早点去了。

于是,待魏老太太、魏金、魏心祖孙三个起床后,看到的就是个空荡荡的家了…

人哪?人都哪儿去了!

第212章 番外小团圆之五

魏老太太魏金魏心祖孙三个洗漱好, 一大家子就吃饭回来了, 魏宇薛怀都是头一回吃这正宗北京小吃, 除了那个叫豆汁儿的十分喝不下去外, 魏宇特喜欢豆腐脑, 薛怀说面茶好吃, 连一向秀气斯文的魏宏都吃了好几个焦圈儿,跟妈妈说这个焦圈儿跟美国的油条不一样的味儿, 这个又松又软。薛佳跟着附和点头。

魏时很高兴的说,“多是见人出国留学,回国后国语说的乱七八糟, 中间总要夹几个洋词汇不可,就是国内的饭食也多有吃不惯的。你们这个,倒不是如此。”

魏年道, “哪儿就至此,乡音还能忘的。就是在美国, 家常也是吃中餐比较多,在家也是说咱们北京话,哪有出去几年把家乡话都忘了的。”

“这样才好。”魏时并不反对出国留洋,但是那种在国外呆个三两年就变成假洋鬼子的,魏时也是不喜的。如今弟弟家还是老北京本色,魏时就很欢喜, 与魏年道,“一会儿去铺子里坐坐,李掌柜赵掌柜听说你要回来, 多少天前就念叨着哪。”

“咱们这刚回来,总要聚上一聚的。铺子里生意往来,去了反是耽搁柜上,哥,不如晚上我在东兴楼做东,叫上赵掌柜李掌柜两家人,一起聚一聚。”魏年请客一向喜欢在饭庄子,省得在家杯碗盘碟的麻烦。

“真个刚回来,不晓得如今城中形势。”魏时笑,说着叹口气,“你们刚走没几年,日伪时期,东兴楼便歇业了。”

魏年微讶,道,“咱们这些年没少跟洋人打交道,我却是最厌日本人。南京之事后,就是在美国,见到日本人,我也是从不来往的。”

魏时恨声,“谁说不是,去年日本投降,我还说呢,真是□□扔的少了,怎么没把那个天皇给炸死。”

魏年问,“日伪时期,我一直担心大哥大姐。那几年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咱家倒没什么事,到底有两号买卖撑着,孩子们衣食不愁。就是大姐,这几年虽说也有了草莓,不过并不多,我瞧着也不如她的好,她生意也还成。咱们到底是有些家底的人家,才过得去。有些个贫寒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日本人是一等人,咱们中国人倒成了二等人。”魏时略说了说,“好在如今总算赶走了日本鬼子,暂时算是太平了。”

魏年点点头,“家里人没事就好。”又说,“阿杰阿明不都在医院上班么,让孩子们上班去吧,我们又不是回来一时半晌,且得住着哪。”

“一会儿就让他们去,等咱们回乡祭祖时再让他们提前请好假。”

兄弟俩一面说着话,回了家见老太太起来了,都笑道,“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说妈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就没叫您。”

魏老太太道,“我又不累,你们一群一伙的去吃饭,也不喊我们仨,还把外头大门带上,出也出不去,锁什么门哪,还怕丢了你妈呀。”

魏年笑嘻嘻地,“那可不,您这么时髦的老太太,要是不防备,叫人抢了去,我们哥儿俩哭都没地方哭啊。”

魏老太太笑骂,“少贫嘴!你们这都回来了,我们仨就去吃啦。”

魏时道,“让阿杰去给妈你们买回来吧,别出去了。”

“又不远,就得趁热才好吃,买回来就不香了。”魏老太太今天换了一身灰底小碎花的连衣裙,依旧是珍珠链子,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还涂了口红,整个人精神又气派。都这样打扮出来了,老太太能不出去吃吗?

魏金也说,“没事儿,有我哪,我陪着娘和小丫头出去,你们在家说话吧。”说着她就戴上从老太太那里借来的圆边儿小墨镜,扶着老太太起身了,魏心今天是一身玫红色的绸子小褂配墨绿长裙,这样大红大绿的颜色,换了旁人穿上真是辣眼,好在魏心虽是那一路细眉细眼的相貌,却是遗传了父系的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肤,她跟那些洋同学站一起都不显黑,老话说的好,一白遮白丑,魏心相貌较其弟妹是一般啦,也没到丑的地步,她生得细气,现下赶上长个子,竹竿一般,趁着小姑娘的青春活泼气,穿这一身倒不讨厌,脖子里还挂了两串长珠链,其实都是假珍珠,但也臭美的不行。

这祖孙三个非要出去吃,大家也就没拦着,反正在自己家嘛,怎么自在怎么来。

魏杰之妻王氏是个机伶的,忙过去在一畔扶了老太太,说,“我服侍奶奶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不得上班吗,去工作吧。”魏老太太没叫孙媳妇伺候,说真的,要搁二十年前,魏老太太真不是这副性子。如今大概是家里日子好过,老太太又自觉在国外见了大世面,对儿媳孙媳都宽容了。魏老太太还说一句,“该去上班的都去上班,别耽搁工作。”

孩子们都应了。

孩子们都有工作,魏杰魏明都是读的医学院,现在流行自由恋爱,便都是在大学找的女同学。王氏和魏明的未婚妻也都是在医院上班,魏云则是在中学教书,按如今来说,都是极不错的工作。

魏老太太昨晚都跟闺女了解过了,就是俩外孙,也都是大学毕业,现在都有工作,一个在律师行,一个在铁路。说来,也都是体面的工作。

魏老太□□孙三人出门吃早饭,那简直洋气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早点摊子上的老板见着魏金直说,“唉哟,魏大姐,这镜子可真新潮,您要不摘这镜子,我都认不出你啦。”

魏金扶老太太坐下,笑嘻嘻道,“这个叫太阳镜,太阳大的时候戴,不伤眼。”又问老太太、大侄女吃啥。

魏老太太吃豆腐脑,魏心也是豆腐脑配油饼,她还要了两样油饼,一样带糖的,一样不带糖的。祖孙三人的口味儿颇是相同,魏金也就要的这个,魏心搅搅碗里的豆腐脑,尝一口就点头,“就是这个味儿,豆腐脑倒是不难做,大妹姑就会做,就是这浇头,也不知怎么做的,真好吃。”魏心是个爱说话的,她就叽叽喳喳的跟人家老板打听起来。

老板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一张黑红的四方脸,笑道,“姑娘喜欢多来我这里捧场就是。”

魏老太太道,“那能叫你知道,这是人家家传的手艺,有秘方的,能叫你知道。”

“我是觉着忒好吃。”魏心记性极好,她道,“我记得小时候大姑常带我去吃馄饨,那家的馄饨也特别好吃。”

“就在东安市场那块儿卖,咱们常去吃那儿吃午饭,现下卖馄饨的也换了人。不过,馄饨味儿也不赖,有空咱去吃。”魏金把个甜油饼一撕两半,一半给老娘,一半给侄女,“馄饨就得汤好,才好吃。”

“对。”魏心点头。

魏金说,“你说那会儿你才多大,就记得我带你吃馄饨的事儿?”

“那哪儿能忘啊!”魏心道,“我小时候,大姑你都是早上就去接我,咱们弄会儿草莓就去吃饭。有时候吃馄饨,有时候吃包子,还吃烧饼,我还记得大姑你家胡同口卖的那个螺丝转儿的油酥烧饼,特别好吃,酥脆酥脆的。”

“唉哟,还记得这么清楚。”跟老娘道,“怪道咱小丫头念书灵光,这脑袋瓜子,记性就是好。”

魏老太太点头,“这点像我。”

“也像我。”

仨人吃着早点,魏杰魏明魏云还有王氏出去上班,王氏还很有眼力的替长辈把早点钱给结了,魏老太太笑呵呵地,“都去上班吧。”待几人走后,夸王氏有眼力。

魏金低声道,“岂止有眼力,跟个精豆儿似的,就是长的有点儿丑。”王氏那相貌,就甭提了。魏老太太魏金魏心这样中不溜儿的,在魏家就是丑的,王氏那相貌,简直中不溜儿都不如,脸型说不上脸型,眉眼说不上眉眼,不管鼻子嘴,都生得土气。不过,人有眼力,说话也乖巧,魏金跟老太太说,“是阿杰的同班同学,在学校是班里的班长,闹事包一个,追咱阿杰追了四年。”

魏老太太道,“我说哪,怎么说了这么个丑媳妇,原来是倒追的阿杰啊。”

魏心说,“奶奶,你没听我大姑说,大嫂以前在班上是班长哪。”

“是个当官的材料。”魏老太太点点头。

“特别精,跟阿杰他娘可不一样。”魏心跟老娘介绍着侄媳妇的情况,魏老太太另有观点,“当家做主,就得精点儿好。我常说你大嫂性儿软。”

“现在也不软了,妈,你别看我大嫂话不多,做生意可有一手。她自己掌着个铺子,我听说生意不比阿时掌的老铺差。”

魏老太太喜滋滋地,“那还不好。”又说闺女,“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女人不能出门赚钱,现在都一样啦。男女平等,女人就得会赚钱,才直得起腰。”问闺女草莓生意如何?

魏金道,“不比以前了,也还成。”

魏老太太道,“等出去了,另谋条路子,我看你也是个能挣钱的。”

“那是!”魏金对自己也是极自信的。

正吃着早饭哪,赵丰赵裕连带着各自媳妇都过来了,他们也是要上班去,头去上班前过来看望外祖母二舅二姨这些长辈,赵丰还说要结早点的账,没想到王氏早结过了,魏金道,“行了,去跟你二舅二姨打个照面儿,你们也上班去吧,晚上过来吃饭。”

赵丰道,“妈,我爸说祖父晚上定了春华楼的席,请外祖母大舅二舅二姨过去吃饭。”

魏金一寻思就知道,“行了,还应你祖父的名头儿做什么,无非是咱家拿钱。这么些人,起码得四桌,一会儿你顺道去咱家柜上跟你爸说一声,别定少了。”

赵丰应下,辞了外祖母和小表妹就往大舅家说晚上吃饭的事了。

魏老太太说闺女,“别总当着孩子派老人的不是,孩子们都大了。”

“我就不是派也是这么回事。”魏金道,“我要不说说就憋死了。妈你不知道那老婆子有多偏心,咱们丰哥儿媳妇裕哥儿媳妇还不都是老赵家的孙媳妇,俩孩子也都是大学生,工作都是在报社,您说说,多体面。那二房柱子媳妇,就因着娶的她娘家的侄孙女,丰哥儿媳妇裕哥儿媳妇进门,都是给个老银簪做见面礼。我也不挑现在这东西还有没有人戴,反正她给是她的心,结果倒好,给我家的都是银的,给柱子媳妇的就是金的。把我气坏了。”

魏老太太一听这事也是生气,不禁嘟囔一句,“这死老婆子。”

魏心劝她俩,“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看俩嫂子都是斯文人,要不大姑你娶这么好的儿媳妇进门儿哪,这是大姑的福。”

魏金给侄女哄的喜笑颜开,同侄女道,“不是我吹牛,虽说你这几个嫂子没有读硕士博士的,也都还成。就是明哥儿还没过门的媳妇,也是正经医学院的文凭。”

魏心道,“要是读博士能更好。”

“这还真是。”以往魏金对于念书一事是无所谓的,如今观点真是改变了不少,魏金道,“以前我那老观念就是家里有买卖,以后都在自家铺子里干就是,可如今这年头,铺子里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何况家里这些个儿孙,难道都指望着铺子过活。要是高中毕业,工作就差很多。他们都是大学毕业,阿杰阿明的工作最好找,在学校的时候医院就定了他们,工资也不少拿。阿丰阿裕两个,虽说是毕业后找的工作,可也不难找,干的活也都是斯文活,说出去也极是体面。也省得都挤在家里吃这一锅饭。这要是能出去,也叫他们先读个博士,总能再进一步。现在要是想在大学里当老师,最好是有留洋背景。”

魏心不解,“大姑,你想阿丰哥阿裕哥去大学当老师啊?”

“傻丫头,这能不想?我跟你说,别看你这四个哥的工作在外人瞧着都体面,他们四个加你四个嫂子,哪个都没有云姐儿挣的多,云姐儿在高中教洋文,一个月有一百块大洋。”魏金说到侄女的工作就羡慕的不得了,“要说出息,还是云姐儿最有出息。”

魏老太太都说,“这可真不少,高中老师就有这许多啊。”

“那可不。一般的高中老师也有六七十块的,云姐儿在的这个学校好,老师工资就高。”魏金道,“妈,你说咱们云姐儿多有本事啊。这要是能在大学教书,那些高级教授一月有两三百大洋哪,体面又实惠。”

祖孙三人叙着闲章吃过早饭,就回家歇着去了。

昨儿头一天回家,光顾热闹了,今天在家里没什么事,一大家子就整理起带回北京的礼物来,每人都有份。李氏都说,“如何买这许多东西,这得多少钱啊。”

陈萱拍拍大嫂的手,“大嫂,都是家常用的。”

李氏也就没再客气。

女人们把带来的礼物分了,兄弟两个去书房说话,因孩子们前些年都在念书,故而便单辟了间书房。魏年此次回国,除了多年未归,要回来给父亲扫坟莹外,也是有一事想跟大哥商量。他如今在国外也算小有根基,魏年回来后见孩子们这些年并未耽搁年华,都是读了大学的。魏年终生受益于读书之事,就想问问大哥,有没有让孩子们出国留学的意思。当然,要是按魏年的心,他大哥现在做的事业也不是什么安全的事,他既能在国外站住脚,若是大哥有意,便是一家子出去避一避也是好的,一则可让孩子们继续学业,二则待国内太平再回国,也未为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解释一下,民国时的家庭与现在家庭制度的不同,其实大家应该能感觉得到,这些年,从清末到现在,我国的家庭制度一直是从大家庭向小家庭转变的。像在民国的时候,有许多现在没有了的伦理。譬如李氏,少时母亲病逝,就是在舅家长大。在那个年代,舅家是非常亲非常亲的亲戚,老话说娘舅,见舅如见娘就是这个意思。同样,现在所有为人诟病的“扶弟魔”之类各种补贴娘家的行为,也是来源于女性对娘家的依恋。像魏金,她就一直觉着娘家是靠山。尤其在北方,姑奶奶这个词,就是专门用在出嫁的女儿身上的,北方人也特别看重出嫁的闺女。

可能写到这里,大家会说魏年你这也忒圣父了,你要把你大哥一家子弄出国去啊。我写文时会把自己代入文中考虑,我在想,假如我是魏年,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国内又是这样烽火连天的年代,我在国外,看着国内被日本人占领,看着南京大屠杀,侥幸北京没有经历屠杀事件,但是在日伪时期,所有的国人沦为二等公民。现在我有这个能力,我会不会想我的亲人出去避一避,待天下太平再回国。

大家晚安。

第213章 番外小团圆之六

离别经年, 兄弟二人的志向都已不同。

魏年始终是将家庭放在第一位, 魏时的眼界已经投向国泰民安的理想上, 魏时要留在国内, 这一点, 魏年早有心理准备。只是, 魏年有些意外,大哥竟然不让侄子们出国深造。魏时道, “倒不是我不想他们出国攻读,我也想他们能在学问上深造,可眼下医院里正是用人的时候, 阿杰阿明都是大夫,每天工作不断。我想着,先在实践上历练几年, 待国家太平了,再出国不迟。到时侯, 少不了二弟帮忙。”

“这不必大哥说我也会的。”魏年显然另有看法,“趁着孩子年轻,现在练好技术,待以后可以服务更多病人,其实是一样的。况如今两党摩擦不断,大哥, 倒不如让孩子们随我出国,一则医术能更加精湛,二则安全性上也比在国内好。”

魏时到底也是做父亲的, 魏年说的恳切,何况,也是这个道理。魏时思量一番,仍是道,“纵是国内不太平,他们身为中国百姓,能在此时为国家尽一分力,也是他们的荣幸。”

魏年劝说无效,干脆让妻子与大嫂说一说这事。

陈萱也有些不理解大伯子为什么这么固执的不肯让孩子们出国继续学业,不过,大伯子年纪比丈夫还长十岁有余,陈萱也不能说大伯子的不是,毕竟人各有志。但依陈萱的看法,魏明学习的中医暂不提,魏杰的专业是西医临床,可是极该出国多读几年书的。何况,听魏银说,魏云也想出国留学。对于正当年华的孩子们,况孩子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陈萱与李氏关系也好,极愿意尽一份心,便道,“晚上有空,我跟大嫂说一说。”

魏年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傍晚去春华楼吃饭时有趣,因是赵家人请魏家人吃饭,两家原就是亲家,这在现下是再亲不过的亲戚,两家人口不少,足摆了四桌席还坐的满满当当。春华楼也是京城极有名的馆子,饭菜滋味自不消提,赵老太太亲亲热热的请了亲家母魏老太太上座,魏老太太客气两遭,实在客气不过亲家老太太,也便上座了。因着晚上要来吃席,她老人家特意在洋气的了不得的银灰底小碎花的真丝连衣裙外加了件白色的薄针织小开衫,脖子里依旧挂着珍珠链,鼻梁上架着金丝细边圆框老花镜,方便看人。

赵老太太心下说,十年没见,咋这老婆子这般花哨了。真个老不正经,守寡的老太婆,打扮的比小姑娘都花头。不过,嘴上是热络的寒暄打趣,“唉哟,这要是在外见了,我都不敢认亲家母啦。”

魏老太太笑嘻嘻地,“有什么不敢认的,亲家母你眼神儿这么不好啦,那该去配幅镜子。”

“这洋物怪贵的,好几块钱一幅,我哪里能跟亲家母比,舍不得。”赵老太太说着还有些酸溜溜,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过日子明明比这婆子节俭一百倍,偏生总是差这婆子一头,想起这事儿就叫人上火。不过,今日赵老太太另有所谋,待魏老太太格外客气,只是言语间难免有几分酸味儿。

魏老太太却是个最爱看人发酸的,嘻嘻一笑,“亲家母你就是瞎节省,听说你家现在还舍不得用电哪,哎哟,家里金满屋银满屋的,硬是舍不得花用。要我说,你那眼不成,就是被油灯熏的。我不是,我有钱就用。反正有儿子哪,怕啥呀。你说,你这满屋子钱不花,以后还能带棺材里去?你就是这点儿想不通。”

魏老太太笑话了一回赵老太太,赵老太太哪里能认自己有那许多钱,硬说自己穷极了。俩老太太一番言语上的较量后,赵老太太给魏老太太介绍了自己二儿子家的孩子们,魏老太太心里早划拉着哪,赵家二房也娶了儿媳妇有了孙子,那小媳妇带着孩子过来问好,魏老太太打眼一瞧,见不论相貌还是气派都不如自己俩外孙媳,心下悄悄得瑟了一回,从自己的银色手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红布包,给了那小媳妇,说是见面礼,又给了那孩子一份儿。

这是应当的,魏赵两家既是亲家,晚辈第一次拜见,就得有这么一道。不过,在这一点上,魏家一点儿没吃亏,因为赵家二房也就一个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魏年魏银年纪轻,孩子年纪也小,但除了魏心,魏宇魏宏薛怀薛佳,以及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四宝儿,都是头一回见赵家长辈,于是都要过来给赵家老太太老太爷看一看,这也是头一遭见,于是,一人一份儿。魏老太太给出去两份儿,得回五份儿,所以净赚三份儿。

这是在魏老太太为数不多的送礼生涯中有赚的时候啊,得意的一张老脸笑成个菊花样,直与赵老太太道,“我们在国外那宅子风水好,您是不晓得,我们老二家的自到了美国,头一年就生下了阿宇,然后五年一个,还是花着生。现在阿年两子两女,也算子孙兴旺了。”都不必人夸,她老人家自己就乐的不行。

赵老太太附和,“可不是么。亲家母这回来,就不走了吧?”

“要按我说,哪儿都没咱们老北京好,我是不想走的。只是,孩子们还得回去上学,再者,国外置了些产业,我不去瞧着也不成。”魏老太太一幅不得不继续出国的虚假样儿,伙计们开始上冷碟,魏老太太夹了筷子桂花糖藕,慢慢吃了,赞这菜味儿好,感慨道,“咱们这做长辈的,可不就是这样,操不完的心。”

“谁说不是哪。”赵老太太殷勤的给亲家母倒上黄酒,“我可听说阿年在国外发了大财。”

“不算大财,但也还成。”魏老太太现下绝不是哭穷的性子,但她素知这婆子的性情,说话就很有保留了,道,“够吃喝罢了。”

赵老太太眼珠一转,越发奉承起魏老太太来。

其他年轻一辈的如魏家兄弟赵家兄弟也就是随意闲聊,倒是赵老二很有兴趣的同魏年打听了许多国外的事,赵姐夫还有时不时把话题扯回魏年他们过几天的祭祖上去。魏年魏时都是极聪明人,就是先前有几分不明白,如今心里也都有数了。

老一辈长一辈的说些国外讨生活的事还罢了,毕竟魏年魏银两家人瞧着很不错,尤其魏老太太,洋气的不得了,亲戚故旧的难免想多打听些,这是正常的。可赵老二家的儿媳妇还去探孩子们的口风就不大好了,瞧着魏宏小,竟是问魏宏家里房子啥样车子啥样。

要说这位女士,真是对魏家的孩子不了解,不然,宁可去问大些的魏宇了。无他,虽说魏家孩子学习都挺灵光,但最为出众的就是魏宏这孩子了。这孩子虽则年纪小,如今也才六岁,可待回国再开学,就是要读三年级的神童了。尤其,魏神童的性子有些冷淡,大概是这些愚蠢的凡人在神童的眼里太过聒噪。魏神童精致的小小面孔打量着一直在她耳朵边唧咕的女人,板着脸对这女人道,“问别人的工作、存款、房子、汽车,都是不礼貌的话。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