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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这辈子没在一个班,接触没那么多,徐立晨也没有从前那么喜欢她了吧?

那没关系, 大家本来就各有人生,就算前世毕业后也一样各奔东西了。随缘就行。

学校课间里和张志源迎面碰上, 张雁声点了点头,闪身让路。

张志源却停下来, 问:“昨天笔记都补上了吗?”

张雁声说:“补上了,谢了。”

张志源微笑:“要有不懂的地方,你来问我。”

那可不行。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冷酷无情, 但这是真的“为了你好”。张雁声尽量冷处理:“嗯。”

张志源没察觉到她的冷淡。

张雁声平时也很高冷, 话很少, 对男女生都这样。

女生们不怕她,个个都很爱跟她撒娇。她越是无奈, 女生们越开心。

男生们跟她相对就有了些距离。但这其中, 张雁声又似乎对张志源格外有些不同。

张雁声常找张志源借笔记、问题。可他们两个既隔着性别, 又隔着好几排的现实距离,而且张志源的成绩也并不是班里最顶尖的——有些同学就喜欢找排名前三的那三个人问题。

当然没人会知道张志源是未来的高考状元,所以看张雁声对张志源的与众不同,大家不免都有点想法。

这些想法没什么恶意,更多是看热闹和起哄的心理,毕竟就在这个年纪。

张雁声那边还好, 跟她关系好的女生直接问过,她直接否认了。她说话一贯冷淡简洁,女生们也就不会那么没眼色地追着问了。

但男生这边, 很多男生经常打趣张志源,偶尔大家一起起个哄。

张志源虽然大部分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 可学习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正值这青春萌动的年纪,张雁声又是这样一个吸引人目光的女孩子,少年的心里也像春天到来了一般。

张志源这时还没察觉到张雁声的冷淡。他是差不多一周多后才慢慢发觉的,从酝酿情绪到做心理建设,到下定决心,又用了几天。

这样半个月就过去了,圣诞节到了。

这个在国内变成了购物节和狂欢节和破处节的洋节……跟公立学校就读的学生们没有半毛钱关系。尤其是今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两天都是工作日,那就跟他们更没关系了。

洋气点的老师还会说一声“圣诞快乐”。保守的老师直接开喷:“圣什么诞?外国宗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国家就只有一个圣人,他的诞辰是农历八月二十七!”

不过圣诞节那天班主任还是发了每人一个圣诞树模样的棒棒糖,笑眯眯地说:“让你们先甜一甜,明天后天大家最喜欢的月考又要开始了。”

见鬼了,谁喜欢月考啊!

同学们含着棒棒糖发出了一致的抗议。

主科副科用了两天考完,又过了两天出了成绩大排行。

紧跟着,消停了许久徐立晨再次出现在了地铁站后面。

“跟你说两件事。”他抱着胳膊说,“第一,汪倩转学了。”

这个消息让张雁声愣了好几秒,下意识地追问:“她怎么转学了?什么时候转的?为什么转?”

上辈子,她和徐立晨都被学校开除了,汪倩都安然无恙地留了下来。这辈子怎么全反了?她并没有特别针对汪倩做什么啊。

徐立晨也有点意外。他想说的重点并不是汪倩,不过顺道一说而已,没想到张雁声这么在意汪倩。

他挑挑眉,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她被我们班的女生排挤了,就之前跟着她想教训你的那几个。”

真是风水轮流转,从来都是汪倩带人排挤别人,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落到这步田地。

小团体为了自己的利益联手把汪倩给卖了,处分一出来,汪倩就明白了。

一开始就并不是因为友谊而缔结的不那么牢固的联盟直接崩了。

干出了这样的事,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善男信女,并不相信汪倩会宽容大度地原谅她们。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只能把汪倩打到对立面去。

这几个人就联手孤立并排挤汪倩。

汪倩长得漂亮,如果只有女孩子们排挤她,倒也不至于就闹到要转学的地步。但男生这边还有徐立晨呢。

徐立晨早就在八班确立了他仿佛黑帮大佬般的地位。他主动地伸脚去踩汪倩,汪倩在这个班里就真地待不下去了。

一中又是按成绩分班,汪倩的成绩也不存在给她调班的可能。她最终跟家里哭诉,让家里给她转了学。

她家长还来学校跟教导主任吵了一架,话里话外相信自己女儿全是受害者,包括之前的处分,也是别的女生陷害她让她背锅。

把教导主任血压都气得升高了。

这是圣诞节那天的事。汪倩没参加月考直接走了。

张雁声不料今生会出现这样的反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或多或少的移位。汪倩的事看着直接原因是因为小团体的排挤和徐立晨的推波助澜,可细究起来,根本的原因还是张雁声这个变量身上。

因为张雁声变了,这变化像一种能量以她为中心向外发散,或轻或重地影响了别人。

徐立晨从张雁声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她的态度,对汪倩这事,她似乎有些怔忡?至于吗?汪倩又不是她什么人。

“嘿!”他喊她,笑问,“怎么?你还舍不得汪倩啊?”

张雁声回神,没理他调侃,直接问:“你刚才说第一,第二呢?”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徐立晨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他笑得得意极了,把手里的一卷纸刷地甩开,捞起张雁声的手,放在了她手里:“看看!”

是复印的成绩单,附有年级大排名的名次,局部复印,主要印了徐立晨这一栏。

张雁声:“e……”

徐立晨得意:“看明白了没有?”

张雁声抬头:“我说过,我不跟年级排名后一百,括号含第一百名,的人说话。”

“就知道你没看明白。”徐立晨更得意了,“你看看我的排名,倒着数的话,第一百零一!”

原来,加了好友却从来不给她发信息,是在这儿憋着口气呢?

别说,这还真是徐立晨的性格。

他们两个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脑子都不算笨,却都爱钻牛角尖,再加上中二……

张雁声面无表情:“你算错了。”

徐立晨愣了一下:“什么?不可能!”

“你算倒数的时候是用以前的年级总人数算的。”张雁声更加没有表情,“但是汪倩圣诞节那天转学走了。她根本没参加月考,你忘了减她了。所以,你是全年级倒数第……一百整。”

张雁声说着,把那张纸拍到徐立晨胸口:“再接再厉。”甩手走人了。

徐立晨捂着那张纸,整个人呆滞了。

他把复印纸展开,又心算了一下……可不是吗?减去一个人的话,他刚刚好从倒数第一百零一,变成了倒数第一百。

“……”徐立晨把复印纸揉成一团。

真是说不出来的糟心!

车在离地铁站百米左右的红绿灯路口停下,小周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雁雁小姐,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他可看见了,张雁声从上了车就在笑。

张雁声忍了几次,想憋住,失败。她最终还是捂着额角笑得发抖:“没什么,就有一个傻家伙……”

她笑着咬唇,没再说下去。

小周心想,好像从他受聘到张家,就没见过她这么笑吧?

而张志源,到了第二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放学的时候,喊住了张雁声。

张雁声有点诧异,从她开始注意跟张志源保持距离以来,已经颇有些天没说过话了。

“有事?”她问。

张志源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说:“那个……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问题了?”

张雁声心想,果然还是做得太刻意了吗?叫人家察觉了?

“最近都是问高笑笑啊,她就坐我前面嘛。”张雁声说,“你跟我离那么远。”

张志源脑筋清明地知道这是谎话。因为高笑笑一直都坐在张雁声前面,可张雁声之前一直都是特特地跑过来找他讲题的。

那么张雁声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少年没了紧张,垂眸思考了几秒,说:“你是不是听到班里同学开玩笑了?”

张雁声奇怪地问:“什么玩笑。”

张志源说:“关于我和你的玩笑。”

张雁声懂了,就是男生们无聊时挤眉弄眼说的那些。他们其实不敢开玩笑开到张雁声面前来的,但男生间笑笑闹闹的,她也难免听到些。

她耸耸肩:“大家只是逗着玩,没什么恶意,别在乎那些。”

她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去跟他们说说去。”

如果她不在乎那些玩笑,那又是为什么呢?

张志源终于问道:“那你为什么……”

对这个年龄来说,这样直白地诘问还是有些不能适应的。张志源紧张得舔了下嘴唇,顿了一息,才接着把话说完整:“……为什么疏远我?是我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吗?”

少年的眼睛清澈干净,没有心机,没有戾气,澄亮得像泉水。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仿佛能被净化。

这一刻,张雁声生出了羡慕。

一个人的十五岁,就该活成这个模样啊。

第68章

在少年这种纯净的又隐隐带有些青涩情愫的目光中, 张雁声觉得自己心底的戾气似乎都被中和了许多。

冬天寒冷,站这一小会,张志源的鼻尖就已经被冻得开始发红了, 呼吸间有淡淡白气,让他的眉眼看起来又朦胧又干净。

张雁声心里有一种软软的感觉。

张鹤翎有时候也会让她产生这种感觉。似乎她和张志源身上有什么共通的东西。但张鹤翎还太小, 便没有张志源让人感受得那么清晰。

张雁声笑了。

“你别瞎想。”她柔声说,“其实我是怕影响你。”

张志源眨眨眼。

张雁声此时此刻的眉眼格外地柔和, 与她平时的孤冷很不一样。令他情不自禁地微微屏住呼吸,认真倾听她说话。

张雁声眉眼带笑,告诉他:“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成绩, 从开学到现在, 你的名次一直都在往前走, 从来没后退过。”

她常常高冷,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笑起来, 却说不出的明媚。那眼中的笑意带着温柔, 亲口承认自己一直关注他, 令张志源感到心脏有了短暂的停跳,紧跟着是加速的怦怦跳动。

“张志源,我预测你下学期就要去尖子班了。”张雁声说,“我后来觉得我打扰你太频繁了。虽然大家都说帮助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能得到一遍复习。可我跟你水平有差距,对你来说太浪费时间了。我一直在基础题上徘徊,而你的时间应该去攻克那些高精难题。”

张志源张口:“不, 我……”

但张雁声打断了他。

她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张志源,我想看你进尖子班,越快越好。离高考只有九百多天了, 你别在二班耽误时间了!”

张志源怔住,因为张雁声的眼睛熠熠生光, 充满期许。她说的不是哄他的空话,她说的是实实在在落在了地面上的期待。

张雁声关注他,关心他,并且对他有这么大的期望。

张志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觉得二班特别好。”他说,“但我会加油的。”

“必须的。”张雁声说,“q大是你奋斗的目标。”

张志源微讶:“你怎么知道?”

张雁声抿嘴一笑:“你数理化那么好,除了q大还能去哪?”

“那,借你吉言!”张志源笑着说,“但也不用避开我,真的不用。所谓高难题,都是基础题的累积和变形而已,最终还是要基础扎实,给你讲题并不耽误我。”

“好。高笑笑他们给我讲不明白的题,我再去问你。”张雁声说,“而且我最近在考虑请家教的事了。”

“家教啊……经济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请老师,不要请兼职的大学生。”张志源显然研究过这个,“高考每年都有变化,大学生他们跟不上,毕竟我们是应试教育,关键还在考试。那些补课机构也良莠不齐,你可以考虑在咱们学校里面找一找,咱们学校有很多特级教师的。不过你得悄悄找,别大张旗鼓的,现在教委查这种事呢,老师们都特别低调。”

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转换过去了。两个人呼吸间带着白气,眼睛里带着笑意,轻松地讨论起家教补课的事。

在学校门口挥手再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眉间轻快,脸上带笑。只有明媚,没有暧昧。

但落在徐立晨的眼中,还是令他妒火中烧了。

第二天是一月一日,新一年的元旦,学校放假。也不倒休,就放一天,感觉还不如双休日痛快。还没躺舒服,就又得上学了。

两小只早上都是臭着脸去上学的。

而一中的高一二班,张志源一进教室,大家就被惊了一下。他眼角青紫,脸颊上贴了一大块敷料。没贴的地方也有青肿的,可想而知贴的地方一定是破皮了。一只手的虎口还缠了绷带。

同学正在做晨测前的突击复习呢,纷纷停笔,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张志源嘴唇上也有破皮,嘴角也青了一块,有点无奈地笑笑:“不小心弄的……”然后便不肯再多说了。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了,大家纷纷回了座位。

但张雁声还是蹙眉看了几眼才回过头来。

以她的眼光来看,那些伤痕……像是被打的。

晨测结束后到第一节课上课前的课间休息时间很短,只有五分钟。一下课男生们就一窝蜂地过去围住了张志源追问。

很快张雁声就听到了高笑笑转给她的二手信息:“说是回家路上跟人起冲突了,就动手了。真是的,男生骨子里都这么好斗啊。平时看着挺斯文的。”边说着边咋舌。

果然是被打的啊。

虽然看着青青紫紫的挺吓人,但要是以专业的眼光来看,都是皮外伤,不伤筋骨。

张雁声是混拳馆的人,看到过比这严重得多的外伤。而且前世她和徐立晨鬼混在一起,那个家伙荷尔蒙过剩,精力过剩,打架是家常便饭。

张雁声因此对男孩子打架这种事很淡定。

坐在她前面的高笑笑赞叹说:“你可真镇定啊。”

因为受伤的是张志源,这话显然是有揶揄她的成分。张雁声毫不客气地拧她腮上的肥肉。疼得她“哎哟哎哟”地叫。

下课的时候去打水,在水箱那里碰上了张志源。张雁声关心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张志源说:“没事。”

还想对她笑笑,结果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张雁声赶紧抬手止住他:“别笑了,忍忍吧。”

她又问:“后来怎么处理的?报警了吗?”

做了快一学期的同学了,她主观就认定绝不是状元先惹事的,一定遇上了混混了。这种情况就该报警。

张志源却说:“没有,不值当报警。”

张雁声觉得他性格未免有点太温和了。但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和徐立晨那样,一定要反击回去的性格。

她耸耸肩,说:“多冷敷,会好得快一点。”

张雁声还以为这个事情就这样了,也从没想过张志源被打这个事竟然会跟自己有关。

但周六高笑笑忽然给她发了信息说:“你知道吗,张志源好像是被八班的那个徐立晨给打的……”

张雁声当时便是一怔,立刻给她拨了电话过去。

“哎哟我去你怎么是打电话不用vx语音呢?还要花电话费啊土豪。”高笑笑喊道。

张雁声沉声问:“张志源那个事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咱们班齐冠宇啊,你猜猜他是什么人?你肯定猜不到,咱们教导主任是他姑父!亲姑父!都一学期了,也没听到他提起过,这不显山不露水的!这城府深啊!”高笑笑连连赞叹,给张雁声解释消息来源,“齐冠宇就跟黄衡说了,黄衡告诉了李树青,李树青在他们组的群里说了,叶萌看见了,跟刘可人说了,我跟刘可人和王思雨不是一起在xxx学琴吗?我们几个有个小群……”

张雁声捏捏眉心:“说重点!”

“咳,重点就是,我这消息很可靠!”高笑笑说,“是这么回事……”

经过高笑笑的解说,张雁声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在路上跟什么小混混发生冲突了,他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徐立晨给堵在半路打了一顿。

“张志源跟他家里说就是路上遇上小混混发生冲突,然后还不让报警。但他妈妈不干,她后来自己偷偷去报警了。派出所那边调了路段监控,一看就说对方也是学生。又说那个时间点是刚放学,又是从后面追过来的,肯定是咱们学校的。”

“张志源妈妈就拿着监控视频找到学校了,咱们主任一看,立刻就认出来是徐立晨了。”

“他们把张志源和徐立晨都叫过去了,问他们为什么打架。然后你猜怎么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是看对方不顺眼,语言上冲突了,然后就打起来了。诶嘿嘿嘿嘿,你品,你细品……”

“我品什么品!”张雁声恼火地说,“快说,校方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