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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一样,让张雁声很无语:“我就想跟家待着不可以吗?”

前世玩得太野了,今生就有点反弹。

每天做作业,游泳,练拳。现在放假了,她几乎隔天就要去一趟拳馆。

总之作为高一的孩子,她表现出来的自律性让张寰有些吃惊。

张寰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者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反正不知怎么地,忽然心头一热,冲口而出:“要不然咱们俩出去旅游一趟吧!”

张雁声真地是惊诧了。

张寰咳了一声说:“想了想,好像爸爸没有单独带过你出去旅游过呢。”

的确是没有,小的时候有过一家三口的出游,照片都还在呢。

后来张雁声妈妈生病了,做了手术的头一年还旅行过,后来复发就不行了。今生张寰还曾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旅行过,但前世在那之后张雁声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张寰一道出行,更别说单独出行了。

如果前世张寰说要带张雁声去旅行。张雁声很可能眼泪当场掉下来。

但张寰说这个话,他这个良心发现,晚了整整一辈子。张雁声既无期待,也无兴趣,捞起浴巾擦身上的水:“跟你出去有什么意思。”

居然被嫌弃了,张寰涌上了老父亲的悲凉心酸。

张雁声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他:“咱们家跟庆霆集团的岳家熟吗?”

“不熟,不怎么搭界。”张寰问,“怎么问起他们家了?”

张雁声告诉他:“小莫姐跟我说,他们给我那部电影投了一个亿。”

“唷,有人跟我闺女英雄所见略同啊。”张寰想了想说,“我跟薛欣桐挺熟的。”

张雁声:“……?”

张寰看着张雁声脸上的表情,笑了,到底还是个中学生而已啊。他告诉她:“薛欣桐的小姑姑嫁给了庆霆集团的少东。”

张雁声:“……”

她前世跟自家亲人都疏远到不闻不问,没有联系。没想到今生还要搞清别人家的亲戚关系。

张寰就喜欢看张雁声遇到自身短板时露出的这种表情。

他笑眯眯地:“这些关系啊,以后你多接触就知道了。”

他又问:“你真不出去玩啊。”

张雁声穿上浴袍:“老年失忆及早治疗。”

“啧。”被埋汰了的张寰眼睛一转,十分精打细算地跟张雁声商量,“你要不出去玩,那不如去公司给你奶奶帮忙啊。”

要不是重生一回,张雁声真不知道她爹肚子里这么多小算盘。她上辈子真地就觉得他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忙于工作,疏于家庭。

她是有多傻?

看到张雁声停住了脚步,张寰说:“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张雁声上辈子玩得很野,这辈子淡然了,对吃喝玩乐的确没那么大兴趣。张寰的提议的确也打动了她。

她想了想,说:“行。”

张雁声于是去了公司。

张寰已经跟老太太打过招呼,但老太太见到张雁声还是抱怨了这个儿子一通:“就他瞎折腾,好好的暑假,哪有不让孩子出去玩的。绮绮小麟都出去玩了,我听说鹤鹤硕硕也跟着他们妈妈去玩了,怎么就你让他给安排到我这儿来了,胡闹。”

不管家里面有什么矛盾,出了张家的门,张雁声和张寰就是利益共同体。张雁声反而不得不为张寰说话。

“我不想出去玩,我爸看我跟家待着,就说让我到您这来,看看过公司是怎么运作的,学点东西。”她说。

“就他心急,你才多大啊。”老太太嗔道,却又说,“其实也行,多看看,多听听,别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我看小麟啊,叫你大伯和大伯母养得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架势了。”

张绮和张麟年龄差距不大,前世老太太却选了张绮做继承人培养,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张雁声年纪还小,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呢,老太太并不急迫,觉得与其带她在自己身边,不如放她去基层看看听听。

张雁声于是被安排去了一个子公司,当实习生。

暑期来了四个实习生,其他三个都是大学生。他们问张雁声是哪个大学的,张雁声说:“我(还)没上大学。”

她气质沉稳,神情冷静,常让人困惑于她的年纪。大学生们于是就误会了,以为她是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他们不免在学历上对她有些心理优势。

但张雁声长得漂亮,两个男生对她态度还好,另一个女生则常常支使她干活。

张雁声前世就不是什么善茬,何况重生过一回。她先不声不响地,安静地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女生心理上很得意,也很受用,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个漂亮的高中学历的女孩其实很好摆布。

然后这天,有个部门经理把开会用的资料给了那女生,让她去复印。女生笑着接过,转头就甩给张雁声:“把这个复印二十份,装订好,九点五十之前给我。”

张雁声点点头,接过去了。

到了九点五十,女生来找张雁声要开会的资料。

张雁声反问:“什么资料?”

“?”女生说,“就李经理他们待会开会要用的那个啊。”

张雁声淡然地说:“我不知道,没看见过。”

女生懵了:“怎么没看见过?就我早上给你的那个啊!”

“不知道。”张雁声说,“你没给过我东西。”

女生被张雁声的睁眼说瞎话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张雁声,声音都拔高了:“你瞎说什么呢,我亲手给你的!”

张雁声:“不知道,没见过,你记错了吧。”

那个部门经理这时候过来催了:“资料呢?”

女生立刻甩锅,指着张雁声说:“她把资料弄丢了!”

部门经理:“?”

张雁声说:“什么资料,我不知道。”

女生气得想撕人,指着她对经理说:“我让她去复印,她现在跟我说我没给过她资料!”

张雁声对经理说:“我今天一直在忙,您也没有给过我任何资料让我去复印。”

经理:“我是给小方了。”

姓方的女生说:“我给她了!”

眼看着就要开会了,这个实习生还夹缠不清,经理也火大起来,说:“我给你让你复印,你给她干什么?”

女生结舌:“……”

张雁声说:“谁证明你给过我?我根本没见过。”

女生简直要被张雁声的无耻气笑了,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周围的人说:“大家都看到了!都可以作证!”

“陈哥,夏姐,你们说,我是不是把资料给张雁声了!你们当时都在的!都应该看到了!”她叫嚣。

然而被点了名的陈哥和夏姐面面相觑,却都摇头。

“我没注意。”

“我早上在忙,没瞧见。”

别说大家本来就是各忙各的事,就是真地看到了,现在要站出来,就等于卷进这个事件里去了。

哪个社畜也不傻,又没有利益驱动,谁也不会平白给自己找事。何况比起来,姓方的女生有点眼高于顶,干活却油滑。张雁声却漂亮安静,干活踏实。

你自己欺负人家漂亮小姑娘,凭什么让我们给你当枪使。

女生傻眼了。第一回,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毒打。

第111章

张雁声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收到文件, 又没人肯为姓方的女生作证,女生感觉简直六月飞雪,冤死了。

但部门经理并不是包青天, 没有那判案的心思,他的脸黑如锅底:“我不管你有没有给她, 我交给了你,我现在问你, 资料呢?我马上要开会了!资料呢?”

那资料里有一些是国外发过来的传真件,只有纸版,所以需要复印。

女生被经理当众逼问得快要哭了:“我、我不知道, 我真地给她了。”

部门经理着急上火, 控制不住情绪, 发了一大通脾气。女生扛不住,当着大家的面哭了。

有人过来说:“那个, 刚才我在复印机旁边的箱子上看见一份什么东西, 是不是你们那个?”

女生和经理去看了一下, 果然是。

会议时间都已经到了,经理在复印室里又把女生狠狠骂了一顿。女生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忙着复印、装订。当然毫无疑问地导致了会议的延后,也承受了办公室诸人异样的眼光,头恨不得低得扎进地板里去。

这些目光中也有很多投向了张雁声。

虽然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肯承认自己知道方姓女生把那份资料给了张雁声,但其实, 的确有人隐隐有印象,那女生早上确实给了张雁声一份什么。主要是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令人印象比较深刻。

那么结合着这份记忆, 再看张雁声,大家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这女孩……

这真是, 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张雁声巍然不动。

前世她是个非主流的形象,走到哪里都会招来许多异样的视线。这些视线对她根本不构成压力,她该干嘛干嘛。

她的巍然不动,更令别人眼神复杂。

午餐后张雁声却被另外两个实习的男生拦住了,他们把她引到安全通道里,跟她说:“你小心一点,方笑涵她是有关系的。”

张雁声:“哦?”

另一个说:“她亲戚是公司的高层,我们刚才看到她上楼去了,应该是去找那个亲戚了。”

张雁声看看他们俩:“那你们是想我……?”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

一个说:“要不然你看看跟她怎么和解一下?”

令一个说:“或者,你也找找人?”

张雁声明白了。

他们其实全都是走关系进来的,所有的实习生。区别只在于,关系远还是近,够不够硬。

譬如有的人用的就是自己亲戚,很亲密的关系,很硬。有的人却是托了两三层的关系才进来,这种就是不够硬。

方笑涵一个实习生怎么就敢对同是实习生的人颐指气使的,就是因为她关系够硬。

张雁声一个只有高中学历(大雾)的女生能进公司,肯定也是走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方笑涵从一开始就高调,而张雁声正相反,她很低调,甚至很顺从。大家自然而然地就觉得她可能是关系不够硬,所以会低头,会服软。

谁也没想到她敢给方笑涵挖这么一个坑。

所以男生们以前对方笑涵使唤张雁声并不会“拔刀相助”,但现在他们对张雁声背后的关系有了新的估测,便不妨来提醒她一下。

张雁声点头:“明白了,谢谢。”

社畜们各有生存之道,上午才发生过的事,下午大家就装作岁月静好,谁也不露出异样。只是给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姓张的实习生派活,口吻上多少比以前客气了些。

而到了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张雁声被叫到楼上去了。

叫她去办公室的是一位姓王的副总。一进去办公室,就看到方笑涵站在办公桌后,就站在这位王总的身旁,一脸愤恨地看着她。

王总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张雁声,像是有些诧异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这么有心机,还这么大胆子。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给她看:“张雁声是吧?你看看这个。”

哦豁,调了办公室的监控记录呢。

记录的画面显示,在几点几分,方笑涵递给了张雁声一份资料。随后张雁声拿着那份资料往复印室方向去了,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手上是空的。

视频播放完,王总向后一仰,质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方笑涵更是一脸解恨的表情。

张雁声抬眼,问:“您想让我说什么?”

方笑涵气得不行:“舅舅,你看她!”

张雁声的语速不疾不徐,神情毫不惊慌。令王总有些诧异。

外甥女来找他说这个事,他一边调了监控,一边问老总和其他几个副总打听了一圈,张雁声走得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关系。

那就不足为惧了。哪怕她的关系是下面哪个总监级别的人物,王总也不怕。

他用手指节叩响桌面,呵斥这个漂亮女孩:“证据都摆在这儿!你还不承认?”

张雁声诧异:“您要我承认什么?”王总沉声说:“早上小方给了你一份文件,你不承认?”

“我承认。”张雁声说,“早上她给了我一份资料,说让我去粉碎掉,我就拿去粉碎了,现在那些碎渣还躺在粉碎机里呢。”

方笑涵差点气炸!这个张雁声,她怎么这么敢说瞎话!

“你胡说八道!”她大声说。

张雁声却挑挑眉毛:“你凭什么说我胡说八道?你有证据?”

方笑涵一指电脑:“证据都在这里了,你还敢睁眼说瞎话!我早上给你的明明是李经理他们开会要用的资料!”

张雁声说:“抱歉,从这个视频里,我看不出来你给我的是什么文件。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你是电光眼吗?”

方笑涵瞠目结舌,为张雁声的无耻震惊了。

的确,从视频里只能看出她给了张雁声一份文件,但是根本无法看清到那到底是什么文件。

而楼下的复印室,说是“室”,实际上是一个狭小过道,堆了些杂物堵住了一端,另一端敞开。里面摆放着复印机、粉碎机等等办公物品,并且那里并没有监控。

她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话的。

“要什么证据!这需要什么证据!”王总恼火地拍桌子,“小方难道还会跟我说谎吗?”

有趣。他们叫她来,便是因为自觉得掌握了“证据”。等发现这证据不能成立,他们又觉得不需要证据了。

“两边都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您又是怎么确定她没有撒谎,怎么肯定是我撒谎了呢?”张雁声问,“就因为她是您的外甥女吗?”

王总深深感到自己的威信被挑衅了。

外甥女跑来找他告状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但把外甥女骂哭的那个李经理,是公司的业务骨干,很硬。他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去寻李经理的麻烦。那就只能来找张雁声的麻烦了。

他把桌子拍得更响:“是又怎么样了!”

这就是不讲道理和证据,开始拼爹了。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姑娘像你这样的,你胆子也太大了!”王总开始吓唬张雁声,“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大的事!这个项目耽误了,你知道公司要亏损多少钱!”

哪有什么亏损,至多是没赚到而已。

而且也没听说过什么项目,因为开会晚了十几分钟就黄掉的。又不是跟客户开会,是内部会议而已。

张雁声无所谓地说:“没多少,几百万而已,亏得起。”

方笑涵气笑:“几百万亏得起?张雁声,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啊?”

张雁声瞥了她一眼:“反正不是你家开的。”

这话就太打脸了。这是直接打王总的脸。

王总脸拉下来,不打算跟张雁声一个小姑娘掰扯了。他看出来了,张雁声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他拉着脸问:“你告诉我,谁介绍你来实习的?”

这是打算直接釜底抽薪,一锅端了。

张雁声说:“是我奶奶。”

孙女这么大了,奶奶得多大年纪?王总纳闷,一时想不起来公司管理层哪个女的这么大岁数。

他问:“你奶奶是谁?”

方笑涵大声说:“你说,让我们听听是谁?”

方笑涵虽然知道她舅舅是个副总,但是公司里谁会那么没眼力劲管人家叫“x副总”呢,对副总们都是喊“x总”的。方笑涵就选择性忘记了她舅舅头上还有一位正总,总有一种她舅舅在公司里“很大”,甚至“最大”的感觉。

而她,拥有这样的一位舅舅,自然在公司里身份就不同一般。

因为拥有这样的后台,所以她才敢横着走,才敢支使同为实习生的张雁声来给她干活,或者说替她干活。

然而骨感的现实就是,人一旦猖獗过头,就很容易踢到铁板。

拼爹这种事,就,很可能拼输。

她听见张雁声不紧不慢地说:“我奶奶名讳是宋兰英。”

她还在琢磨,公司管理层里哪个女的叫宋兰英?好像没有姓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