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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雁声此时脑子飞快转动的,是张寰跟梁莹莹离婚之后会发生什么?

张鹤翎带着哭腔:“姐……”

平时装得像个高冷御姐,一遇到事就原形毕露,没个主心骨。

张雁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 岳松已经提上了裤子:“我陪你过去。”

“不用。”张雁声找到衣服往身上套,“我爸这会儿未必愿意看到你。”

这是人之常情。岳松点头:“好,开车小心。”

张雁声扶住他的肩膀踮起脚, 飞快地吻了他一下,快步走到外面, 抓起自己的包离开了。

岳松赤着上身,推开了落地玻璃门,外面是宽阔的大露台,俯瞰k市的夜景。六月的夜风有些凉,但岳松热力未散,还觉得燥,吹着正好。

他点了支烟,压在露台的栏杆上抽烟,向下看。过了一会儿,远远看到一辆车从地库出口驶出,隐隐还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应该是张雁声。

岳松吐出一口白烟。

这通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张雁声回到自己家里,发现家里乱糟糟的。

一进门,门厅的地板上居然躺了个人,满头满脸都是血,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呻吟。张寰的两个保镖抱着手站在那里。

张雁声吃惊不小,仔细一看,那个人竟然是周司机。

张雁声想到张鹤翎把自己叫回来的原因……她顿了顿,问:“我爸呢?”

保镖说:“在书房。”

张雁声看了周司机一眼,上楼去了。书房外面,张鹤翎和张硕成扒在门缝那里张望,隐隐能听到梁莹莹的哭泣声和张寰的骂声。

张雁声喊了一声:“张鹤翎!”

张鹤翎两个人都猛转身,看到是她,两个小的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张鹤翎跑着过来了,带着哭音:“姐……”

张硕成脸上也带着惊惶。虽然个子不小了,毕竟才是小学五年级的小孩。真遇到大事,就六神无主了。

张雁声问:“怎么回事?”

张鹤翎抽抽搭搭地给她讲:“就,王姨偷了爸爸的手表……我妈说,跟她私了……我、我报了警……警察把我们都带走了,爸从公司直接去了,等我们回来,爸、爸爸就要离婚……还、还叫人打了周司机……”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扯上王姨了?

张雁声沉声说:“别哭,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鹤翎擦擦眼泪,控制了一下情绪,重新讲了一遍。

张雁声总算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先是梁莹莹忽然嚷嚷说张寰的一块百万的手表不见了。

前世梁征偷过一回张寰的表,今生没发生这个事,张雁声还以为不会再有了,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居然来这么一出。

手表不见了,梁莹莹就气势汹汹指责怀疑阿姨们。阿姨们都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法律意识,为了自证清白,就大家一起挨个搜各人的床铺、柜子。

结果,那个手表藏在王姨的枕套里,一抖给抖出来了。

王姨当时脸色就变了,坚持说她没偷。

梁莹莹说了通冠冕堂皇的话,大意是念在王姨这些年照顾张硕成的情分上,打算给她留点体面,跟她私了。她把别人打发走,关上门跟王姨单独谈话。

但她没想到,张鹤翎这个初中生,有法律意识,知道该报警。在梁莹莹关门跟王姨私下谈话的时候,张鹤翎就打电话报了警。

涉案金额高达百万,警察来得很快。

梁莹莹见到警察脸色也变了,直说已经没事了。

但这么高的金额,当事人是雇员与雇主的关系,又有多个人证,不是她说算了就算了的。最终包括作为报案人的张鹤翎在内,她们都被带到了警局去。

作为手表主人和孩子父亲的张寰也接到了警察打过来的电话,他从公司就直接过去了。

张鹤翎以为,这就是一件简单的盗窃案。她万万想不到,后续会有那样的发展。

手表根本不是王姨偷的,是梁莹莹栽赃的。

梁莹莹是为了摆脱王姨的敲诈勒索。

梁莹莹空闺寂寞,周司机婚后一地鸡毛。这两个人常常接触,就勾搭在了一起。

他们常借着带张硕成出去玩当幌子掩护,实际上在外面看着张硕成的是王姨,梁莹莹则找个借口带着周司机消失一两个小时。

次数多了,就瞒不过王姨。王姨觉得有利可图,一直管梁莹莹要钱。

一开始数目小,梁莹莹就给了。可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王姨要的数目一次比一次多。梁莹莹终于觉得受不了,想跟王姨做个了结。

她栽赃王姨偷窃,王姨吃了个暗亏,两个人关上门谈判,梁莹莹许诺再给王姨最后一笔钱,王姨辞职走人。

否则,梁莹莹就要以偷窃最把王姨送进监狱。

王姨也没什么法制意识,虽然知道是梁莹莹栽赃自己,但被她一吓唬,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收手了。

两个人本来关上门都谈妥了,谁想得到张鹤翎报警了!

涉案金额重大,到了警局王姨听警察一说,简直吓尿,当场就嚷嚷出来:“是梁莹莹栽赃我!她不要脸,和司机鬼混,怕我告诉先生!”

三下两下地,把事情全交待了。

梁莹莹虽然栽赃,但是她选择私了,并没有报警,够不上报假警和诬陷。

张鹤翎不知道事情真相,属于正常报警,也不算报假警。

但王姨敲诈勒索是自己交待出来的事实,她把自己给交待进去了。

最后,张寰带着梁莹莹和张鹤翎回家了,回来先叫保镖收拾了周司机。

梁莹莹跪下求饶认错也没用,张寰要和她离婚。

张鹤翎惊惶之下,给张雁声打了电话。纯是病急乱投医,来不及去深想,这个家里最讨厌梁莹莹的,其实就是张雁声。

张雁声没想到今生会有这样的变化,前世虽然张寰外面也有人,但也不至于太冷落梁莹莹。梁莹莹在家里过得也还不错,也没爆出什么通奸偷人的事来。更没有王姨的敲诈勒索。

这些事,真是从一个线头开始,一拎起来就是一串。

她看看两个惊惶的小的,说:“你们两个回房间去。”

张鹤翎想说话,张雁声说:“你们在这纯粹添乱,大人的事你们管不了的,回去。”

她过去敲了敲门,等张寰问了句“谁”,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进去了。

张硕成问张鹤翎:“大姐能让爸爸不和妈离婚吗?”

张鹤翎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她现在脑子清醒了点,才发现她其实真地不知道他们的大姐到底会不会为他们的妈妈说话。

毕竟……

张鹤翎的脸上又现出了惶然和茫然的神情。

张雁声推开门。

放着好好的书桌椅子和沙发不坐,张寰大马金刀地坐在茶几上。梁莹莹跪在他脚边流着眼泪鼻涕苦苦哀求:“原谅我这一次,求求你……”

看到张雁声,张寰不大自然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不回来了吗?”

张雁声无语:“都这样了,我能不回来?”

张寰哼了一声。

梁莹莹看到张雁声,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想念过她,爬起来朝她扑过来:“雁雁!雁雁!”

张雁声可不想跟她做肢体接触,一闪身,梁莹莹就扑空了,眼看着向前栽倒。张雁声闪电一样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扯住。

梁莹莹趁机攀上她:“雁雁!雁雁!你帮我说说话!雁雁!我要是走了,鹤鹤就没有妈妈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放开雁雁!”张寰站起来用手指着她骂,“你还有脸提鹤鹤!”

梁莹莹还想再说,张雁声一甩胳膊,她一个趔趄,差点向后坐倒,好悬才稳住没摔。

“你出去。”张雁声对她说,“我跟他说两句话。”

梁莹莹咬咬嘴唇,看看张寰。

张寰一手叉腰,一手猛挥:“滚滚滚!”

梁莹莹挪着步子向外走,回着头念叨:“你想想鹤鹤啊——”

等她走了,张寰扯扯领口,骂了一句:“妈的!”

张雁声声音冷冷,单刀直入:“和梁莹莹离婚,你打算娶谁?你那个红不起来的小明星吗?”

张寰猝不及防,狼狈起来。

第146章

性忠诚这个东西, 对张寰,对这段婚姻,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比起来, 张鹤翎和张硕成要重要得多。张寰考虑起他的婚姻来,要考虑很多别的因素, 性反而是排到后面的一样。

梁莹莹偷个男人,对张寰来说其实是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过去的事。张寰却选择要离婚。

张雁声一听, 就知道这个男人又要出幺蛾子了。

“她就没有红的命。”张雁声说,“怎么,想上岸从良了是吗?”

这两年张寰没少在小明星身上投钱, 电视剧给她拍了四五部, 顶着一张漂亮脸蛋, 一副好身材,死活就是红不起来。

可能就真的没那个命吧。

“说什么呢, 话这么难听。”张寰不满地嘟囔。

但却没有否认。

“非要跟梁莹莹离婚吗?”张雁声问, “她又不妨碍你外面金屋藏娇。”

“离, 肯定离。”张寰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腻味透她了,一想到她在这个家里,我都不想回来。”

看得出来,他是铁了心不想要梁莹莹了。

“那就跟她协议好赡养费。”张雁声说,“她是张鹤翎张硕成的亲妈, 别让她为了钱重操老本行,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你说的对!”张寰的手指在空气里点点点,“对对, 不能让她给鹤鹤硕硕丢人现眼,但是也不能给她太多, 便宜了她!让我好好想想……给她多少合适?”

忽然发现张雁声没声音了,张寰抬眼一瞧,张雁声正看着他。那目光带着探究,仿佛在研究什么不明事物。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爸爸?”张寰不大自在。

张雁声凝视着她这爹。他在这个年纪看起来比大多数同龄人还要年轻许多,这大概是因为男人梦想拥有的他都有了——财富、地位、豪宅、香车、儿女双全。

若再有一份来自于年轻女人的爱情,可就真地赛神仙了。

张雁声说:“我有时候也挺不明白你的。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结婚?”

让梁莹莹进门实在是梁莹莹运气到那里了,原配去世了,她给这男人生了一儿一女,倒不难理解。

但张寰都这岁数了,如果和梁莹莹离了婚还想结婚,就令张雁声费解了。

“什么话,这不是……男人都想有个老婆,女人都想有个老公……”张寰渐渐说不下去,嗫嚅承认,“这不是,她老闹嘛……”

张雁声明白了。

和徐立晨爸爸那种心硬似铁的渣男不同,张寰还他妈是个柔情似水的渣男!

他扛不住小明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偏偏梁莹莹自己作死顶风送人头,让他借着这个由头终于下了决心换老婆。

所以男人到了某个年纪,容易老房子着火。

上辈子张寰没遇到这个小明星,没着起来。这辈子遇到了,烧着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小明星是比梁莹莹要麻烦得多的人。因为张雁声今生活到这个年纪,想要的早就不是爸爸的关爱,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了。

她得考虑一个新的、被张寰看重的女人一旦要进入这个家,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和多少利益损失。

本来好好的稳定局面,让梁莹莹给作没了。

而未曾谋面的小明星,对张寰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则令张雁声升起浓浓的警惕之心。

人总是得维护自己的利益的。张雁声哂道:“她有多大?就比我大个几岁吧?够有手腕的,能闹到你离婚。不愧是娱乐圈出身的,真不能小瞧。”

张寰还维护小明星:“你别老这么说人家。人家也是正正经经的小姑娘,不想没名没分的见不得人。”

“正正经经的小姑娘,嫁给你这种老头子?这么说,我不该找岳松,我该找岳爷爷咯?”张雁声冷笑。

张寰不开心了:“我怎么就是老头子了!再说了,她也不图我什么,就想堂堂正正的。”还拢了拢头发。嗯,头发还浓密呢,一点都不秃。他们张家,就没有秃头的基因。

“请有点自知之明。好好的小姑娘,干嘛要跟你?同龄的男孩不好吗?跟一个能当自己爹的男人,是图你腰粗,还是图你时间快?”张雁声辛辣讽刺。

张寰脸上挂不住:“怎么越大越不会说话了!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就图有名有份是吧?名分是什么?”张雁声说,“不就是遗产继承权吗?你一蹬腿,她分钱。”

“就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耐心,能不能等到你寿终正寝。”张雁声说,“耐心差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最难防的是枕边人,喝醉酒在浴缸里淹死,旅游从悬崖上掉下去,都是挺好的死法。”

张寰毛骨悚然,喝道:“雁雁!别胡说八道,怎么把人想得这么坏!”

“不然呢?”张雁声漠然,“大好的年华,看着小鲜肉在篮球场上奔跑,跟你这里空耗干等你死?”

“要是连这点野心都没有,怎么能豁得出去嫁给一个家里女儿都快跟自己同龄的老头子去?”

“能让你这老头子拼着不要儿女的亲妈也要娶她,这种人能是真善美傻白甜?”

“老树开花,自己就晕头转向了是吧?你想想徐立晨的爸爸现在跟哪呢?女人为了钱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徐立晨妈妈是张寰最不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他背地里跟张雁声吐槽过好几次,觉得她太心狠手辣。

“你也别怪女人心狠。女人能狠成这样,要么是被男人逼到了绝路,要么是被男人挑起了野心。”

“你想给她名分?你有没有想过,从她有了名分,从她当上张太太有了继承权的那天起,就是她从此日日夜夜盼着你死的开始。”

“就像当年,你让梁莹莹生了张鹤翎,给了她盼头。”张雁声抬起眼,那眼睛有点红,又带着戾气,“从此,梁莹莹天天都在盼着我妈赶紧死。”

张寰呆住。

“所以,所有的事里面,”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张雁声提起仍然咬牙切齿,“我最恨的就是这件事。”

书房里陷入寂静。

张寰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想辩解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张雁声霍然转身,大步离开。

一拉开书房的门,外面却有一个人在偷听。

不是梁莹莹,是张鹤翎。

她猝不及防,来不及逃跑,来不及掩饰。

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睛里含着泪。

张雁声握着门把手,隔着一道门槛,两姐妹四目相对,都僵在那里。

张鹤翎突然转身跑掉了。

张雁声顿了顿,跟去了张鹤翎的房间。

房间的门虚掩着,推开走进,张鹤翎趴在自己的床上,脸埋在被褥里,背心一耸一耸,正在不出声地哭。

张雁声走过去,坐在她床边,也不说话。

张鹤翎哭了一阵子,情绪稳定下来,虽然没抬头,也知道张雁声就坐在床边。她吸吸鼻子,闷声问:“姐……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张雁声说:“我恨的是这件事本身。”

张鹤翎坐起来,眼泪又流下来:“可要是我不出生……”

“你这么大本事,能控制得了自己出生不出生?”张雁声讥讽。

张鹤翎抹了把眼泪,可眼泪又流下来,抹了好几把才抹干净。

“我……我小时候偶尔想起来,也觉得不对。”她说,“我和硕硕来到这的时候,你的妈妈才去世没多久,可我们俩都好几岁了。我小时候也觉得不对,后来,我是到了六年级才终于想明白……原来我是小三的孩子。”

她眼泪又流下来:“我问同学,如果她们的爸爸跟小三生了孩子会怎样。大家都说,一定会去打死小三的孩子,小三的孩子就不该出生,打死了活该……”

“谁也不能决定自己怎么投胎。要是能决定的话,我是肯定不会再投胎到这个家里来的,你也肯定不想投胎做小三的孩子。”张雁声打断她说,“我曾经也信出生原罪论,后来不信了。后来我知道,一个人做出不同的选择,就会走不一样的路,成为不一样的人。重要的不是你生成谁的孩子,而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可惜,大部分人只能活一次,没有重来的机会。

而做出正确的选择听起来很容易,在现实中又往往是那么难。等到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是如何错误的时候,人生也没有后悔药卖了。

张鹤翎听了她的话,抱着抱枕,呜咽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