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拿团扇呢!

其实除去团扇,他戴的多是男人的饰物,单个看没什么不妥,然而这许多东西堆到一起就有些恐怖了,柳梢从未见过这么华丽的男人,怪不得会产生女人的错觉,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视线从那些宝石花钿上移开。

细看,与诃那的女相不同,此人五官十分清俊,正是有这股子清俊气衬着,那些复杂的装饰便没那么碍眼。可惜也只如此而已,一堆珠光宝气的东西将风头抢去了十之八九,那张脸基本成了陪衬。

“哟,我们贵妃娘娘出关了!”背后传来少女的笑声。

来的人柳梢倒认识,名叫林君,因柳梢表现低调,林君待她还算客气,见面偶尔还会点头问候。

被戏称“贵妃”,商玉容毫不在意地摇摇团扇:“可惜啊,没有师妹肯当女皇帝,我这个贵妃甚是苦命。”

“别吓着小师妹,人家不知少宫主面厚,还以为是哪儿来的登徒子呢!”林君啐了口,并没生气,看样子是习惯了。

这是商镜的儿子?柳梢腹诽,怪不得没人“娶”,哪个女人想找只孔雀啊,丈夫比自己还花哨!

心里这么想,柳梢面上一本正经地作礼:“少宫主…”

商玉容用团扇制止她:“师妹无须客气,小云生闭关了,我猜你定然无趣,来找苏师弟是不是?方才我见他在流花瀑,正好,叫林君带你去吧。”

他连自己跟云生熟都知道!柳梢忙道谢,心想这人也挺厉害,不仅会说话,还很会猜度别人心思。

林君笑嘻嘻地答应,御剑载柳梢飞往流花瀑。

流花瀑在后山腰处,名为“瀑”,实际并无半滴水,只见十丈多高的悬崖上垂落无数万年古藤,如墨绿的瀑布,气势磅礴,藤瀑上零星地散开着粉色花朵,或小如拳头,或大如碗口,异香扑鼻。

苏信闭目坐在石上练气,蓝色道袍更显沉静。

柳梢从剑上跃下地,谢过林君,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苏信察觉有人,睁眼见是她,忙让坐。

最近柳梢难得与他单独相处,此时两人并肩坐在石头上,宛如当年情景。柳梢十分欢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两人当年也只见过两三次面,算不上很熟,那点往事早在前几日路途中说完,两人学识修养完全不在同一层次,出身经历更是大有差别,根本没多少共同话题。

苏信主动讲起仙界的事,仙门的友爱,第一次除妖的经历…他显然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见柳梢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苏信意识到什么,略带歉意地道:“这些年你必定吃了不少苦…”

“没有,”柳梢摇头,“就是觉得仙门真好啊。”

“当年我一直疑惑,为何你不肯让我帮你离开,”苏信垂下眼帘,低声道,“记得有个女孩求我放她走,我答应了,她…不在了吧?”

柳梢沉默。

时隔多年,面前人依旧如初见时那么善良,她怎么忍心告诉他事实,尽管他已经猜到了。

拥有一颗悲悯之心,他是天生的仙人。美丽的珍珠离开肮脏之地,洗尽尘埃,在仙门绽放光华,成为青华弟子里的翘楚,让仍陷落在泥泞里的她仰望、向往。

苏信见她闷闷不乐,想到侯府培养杀手的方式,不由得心生怜意,伸手正要拍她的肩,视线却被另一处吸引过去了:“洛师妹!”

洛宁御剑而来,轻盈地在半空打了个旋,像是翩翩白蝶。她匆匆落在二人面前,眼睛弯弯:“我到处找你呢,哎,柳师姐也在呀!”

苏信忙站起身:“你找我?”

“谢师兄他们到了,跟商伯伯在殿上说话,”洛宁拉着他,“我想知道哥哥的消息,可…你去问问好么?”

“这…”苏信看柳梢,显然是不好丢开她,又不想拒绝洛宁。

柳梢不是傻子,早就猜出两人的关系,想自己和苏信都还没说上几句话,柳梢未免失落,摇头道:“没事,你们去吧。”

苏信松了口气,与洛宁一起御剑走了。

这边柳梢还没机会将真实来意说出口,只好怏怏地离开流花瀑,打算回院子练功。

转过山头,前方有座悬空的索桥,长二十余丈,直达对面山峰,桥上一名女子昂首前行,正是白凤。

柳梢有意避开她,便停住脚步藏身石后,打算等她走远了再过去,谁知就在此时,桥对面走过来几名仙门弟子,腰间挂剑,见了白凤都冷笑。

其中一女弟子鄙夷道:“商宫主也太宽厚,竟将人间小贼放进来。”

另几人都附和。

白凤知道自己势单,动手讨不了便宜,遂忍气不答言,加快脚步,偏偏那几名弟子也走上了桥,索桥狭窄,两边立刻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仙门弟子常御剑行走,桥完全是形同虚设,白凤岂会不知他们是在找茬,冷声道:“是我先上的桥。”

女弟子嗤道:“桥在这儿,有能耐就过呗!好狗不挡路。”

他们指桑骂槐,白凤当即扬眉:“说谁呢?”

女弟子笑道:“谁认了便是谁。”

此话一出,柳梢就知道事情不会轻易完结了。

果不其然,几道惊怒声同时响起:“你做什么!”

白凤根本不多话,直接动手了。那女弟子反应过来连忙出剑招架。顿时剑映寒光,武招凛冽,索桥在半空大力摇摆。

没过几招,那女弟子痛呼一声,想是吃了亏。

活该!柳梢计较着之前受的闲气,丝毫不同情她,反而幸灾乐祸。武道追求力量,白凤修行又刻苦,寻常仙门弟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不过看这些弟子的道袍和佩饰标志,不像是青华宫的啊…

“师妹没事吧?”一名男弟子扶住受伤的女弟子,恨恨地道,“人修女可恶,出手如此狠毒!教训她!”

几人同时攻上来,白凤顿觉支拙,处处受制,瞅了个机会想要脱身,不料对方合力祭起仙印,硬生生将她打下了索桥,好在她反应敏捷,及时抓住铁索才没有掉下去。

身悬半空,脚下是无底悬崖,白凤脸色发青:“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那男弟子冷笑:“以多欺少不正是贵道行事么,我们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受伤的女弟子催促:“武道的都是无耻小人,师兄跟她废话什么,干脆废了她的修为,给受欺负的师兄弟们出气。”

白凤立时面如土色。

仙门不伤性命,但武道中人被废了修为,下场绝对是凄惨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杀手。

领头的男弟子上前要动手,突然,一股冰寒之气迎面袭来,其中仿佛藏了千万片薄刃,杀机重重,他不由得大惊,急忙御剑凌空退开。

机不可失,白凤趁机挣脱控制,飞身跃回索桥上。

“原来还有帮手,”女弟子嘲讽,“武道小贼都只会躲在暗处偷袭,不敢见人么?”

既已出手,柳梢硬着头皮从石后走出来。

那些仙门弟子倒没什么,白凤却神色复杂了。

其实柳梢出手救人并不情愿,白凤真被废了修为,她恨不能拍手叫好,然而这些仙门弟子仇视的是人修武道,不是白凤,这次真让他们得逞,那些怨恨武道的仙门弟子必会跟着效仿,她柳梢又岂能躲得过去?不是人人都卖苏信和洛宁的面子,四人要留在仙界很长一段时间,防不胜防,杜明冲也好,白凤也好,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彼此彼此!”柳梢素日惯与人斗嘴,毫不客气地回敬,“你们口口声声骂武道卑鄙,不也跟着干以多欺少的事嘛!”

女弟子啐道:“谁跟你们彼此!”

柳梢“哈”了声:“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打不过武道高手,就拿我们出气,大伙儿去商宫主面前评评理,仙门这么不讲理!”

她说得理直气壮,几名弟子无言以对,这次确实是他们在找茬迁怒。

柳梢在石头后面已经想好对策,见状便转转眼珠,放软语气:“你们不是青华弟子吧,青华宫千年大典当前,我们都是客,在这儿闹就是对商宫主不敬。”

几名弟子态度果然有所松动,在青华宫闹事,回去必受师门责罚。

“我们也不想,”那女弟子低哼了声,指着白凤道,“但她出手伤人,又怎么讲?”

柳梢倒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知道她是放不下面子:“一场误会,师姐大人大量。”

“仙门弟子自不会与武道小人一般见识,”女弟子扬脸道,“也罢,你叫她赔个不是,我们就不追究了。”

“笑话!”白凤大怒,方才落败,对方声称要废她修为,还被柳梢听去,她自觉是平生奇耻大辱,如今对方还要她赔礼,她哪肯咽下这口气。

柳梢的性子不比白凤好,肯说软话已经是难得,对方不得理还不饶人,柳梢登时也恼了——那句“武道小人”分明将自己也骂了进去!

女弟子并没意识到不妥,还在朝白凤冷笑:“都饶过你了,别不识好歹!”

白凤铁青着脸,杀气腾腾:“谁饶谁!”

仙门弟子大多都是闭关修炼,很少外出任务,实战经验少得很,那女弟子仗着己方人多,便挑衅:“怎么,还想动手?”

“你们欺人太甚!”柳梢脱口而出,“谁怕谁呀!”

“废话少说,”白凤咬牙,以传音之术说道,“不给点厉害,今后你我都要任他们欺负了,你到底能对付几个?”

真要动手?柳梢吓一跳。

杀手是习惯偷袭的,以往是有陆离护着,如今却要正面对敌,对方人又那么多,她放狠话纯粹是虚张声势而已。

白凤见状道:“你别做出那副没用的样儿!今日只要撑着拖住一个,待我先收拾那边四个,哼!”

话中轻视之意明显,柳梢登时头脑一热:“谁没用!我对付她们两个没问题!”

白凤见她受了激,立即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干脆把事情闹大,让商宫主和仙门重视,这些人将来才不敢放肆。”

见两人没有动作,那女弟子以为她们是怕了,挺胸道:“知错就赔个礼让路,我们仙门向来宽宏大量,也不与你们计较了。”

“好说,”白凤冷笑道,“可巧我们也赶着过桥呢,今儿武道仙门就各凭本事走路,我和师妹二人在此领教五位仙长的剑术。”

她故意将“二人”“五位”咬得极重,讽刺之意明显,对面几人不约而同涨红了脸。那女弟子不肯输了气势,拔出佩剑:“既这样,我们总不好让两位失望。”

长剑出手,携太极罡风,至中途突然幻化成八柄巨剑,声势夺人。

亦幻亦真,灵气纯正,不愧是仙门剑术!柳梢赞叹之余暗暗松了口气,方卫长所言不假,剑仙术法固然高明,可惜太依赖灵体,普通弟子尚未脱胎换骨,远不足以发挥它的威力,相比之下,初学者作战,武道之技反而更实用。

柳梢尚且这么想,白凤更不放在眼里,她单手祭出阵牌,刹那间法阵已成,前方生出一道雾帘,有如垂落九天的瀑布,将索桥自中间隔断。

“师妹当心!”另几名弟子发现不对,慌忙扑来救援。

剑风撞上法阵,火花闪烁,女弟子被震得飞出去。

“武道贼子,放肆!”四弟子大骂,同时攻向白凤。

由于柳梢在旁,那些弟子心有顾忌,这次白凤以一敌五,倒迟迟未落败,不过她出招谨慎了很多,仍以防守为主,时而拿眼睛瞟柳梢,目光带了几丝疑虑。

知道今日一战难免,柳梢咬牙,拔剑冲向其中二人:“骂谁呢!”

白凤故意称她师妹,就是将二人绑在了一起,要独善其身已不可能,若此战输了,两人的下场都好不到哪儿去。

柳梢好歹经常执行任务,比起这些闭关清修的仙门低级弟子,实战经验不知道丰富了多少倍,之前受轻视,她有心出气,更要与白凤比一比,两名弟子竟被逼得连连后退。她的表现委实令白凤刮目相看,白凤大喜,顿时再无顾忌,全力进攻,招招狠辣,武道法阵将对方三人牢牢困住。

两个往日的死对头居然同仇敌忾,联手对敌,配合也默契无比。

几名弟子渐落下风,应付艰难又脱身不得,都暗暗叫苦。其中一人情急之下竟挥剑斩向索桥——武道能行阵困仙,但肉体始终不能驾云作战,索桥断,白凤必定撤阵后退,如此便能脱身了。

“住手!”柳梢连忙撤阵挡剑。

两名弟子趁机冲出包围,御剑急驰往峰下,估计是去搬救兵。

白凤气得骂:“废物!放跑了!”

柳梢更气急败坏,骂回去:“你才废物!要是商宫主恼了,你想让侯爷怪我们呀!”

青华宫大典在即,四方客人将陆续登门,此时毁坏青华宫之物,商镜心里不痛快,苏信在中间肯定会很难做,武扬侯还指望仙门照顾儿子呢,得知四人到青华宫打架会是什么反应?那些仙门弟子有顾虑,自己四人同样有。

白凤只是怒极昏了头,经柳梢一提,她便立刻明白其中关键,不甘心地哼了声,索性将怒火都出在剩下的三名弟子身上,双掌高举,凝气为两丈余长的火色大刀,狠狠地朝三人劈下!她全力施为,气势极其骇人,三名弟子一时吓得面如土色,无处退避,被迫合力举剑招架。

武招凶猛,仙力不弱,崖上草木猛烈摇摆,白光火光同时绽放,形成两团直径十数丈的光球!

柳梢略作迟疑便翻身跃起,发招帮衬白凤——白凤若败,她独自对敌几乎毫无胜算,对方帮手就快到了,必须速战速决,虽然不能废掉这些仙门弟子,但要起到警告作用,必须是个重伤。

仙门剑术,武道极招,三方大招即将碰撞!

忽然,一物悄无声息地飞入法阵,硬生生将三道力量隔开!

大招交会处迸出数道耀眼紫光,白光火光皆被这紫光吞没!没有意料中的巨响声,三方力量竟都在来人一招之间被化解了,无声无息!

那是一柄精致的团扇。

柳梢骇然抬头,只见云头上红袍飞扬,来人浑身珠光宝气,正是之前遇见的少宫主商玉容,他身后站着方才逃跑的两名弟子。

第15章食心之魔

“嗳呀,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团扇飞回手中,商玉容翩翩落到桥上,赞赏地看了眼柳梢,又朝那几名仙门弟子笑道,“纵然青华宫招待不周,几位师弟师妹也不用拆我的桥吧?”

几名弟子面露愧色,慌忙赔礼,那女弟子道:“是这两个武道贼子太嚣张,出手伤人,幸亏少宫主相救。”

听她避重就轻先告状,柳梢火冒三丈,想到方才那赞赏的一眼,忙又忍住:“是他们先骂人,还要废我们修为!”

见那几名弟子神色不自然,商玉容目光一转,笑道:“原来如此,柳师妹不知,这几位师弟妹乃是南华派门下,几年前南华简师弟奉命追查食心魔下落,不料半路上遭武扬候府几名修者偷袭,身受重伤,幸亏洛师兄路过,这才救了简师弟性命,然而简师弟一身修为也尽废了,南华师兄弟情深,他们必是因为此事误会了两位,以至失言。”

话说得委婉,柳梢却听得气不过,明知是对方的错,他几句就轻易给勾销了不说,还有理有据说成误会,什么师兄弟情深,听起来对方由咄咄逼人变得情有可原,自己和白凤反像是有错的一方,他分明就是在维护几名南华弟子,怕闹大了他们会受责罚!

白凤居然没有发火辩驳,她两眼发直地瞪着商玉容,神色古怪。

谁见到这么个华丽的大男人都会被震住的。

仙门也这么不公正!柳梢顿时将对商玉容的好感减掉几分,不再装大度了:“你根本是想袒护他们!”

主家摆明是袒护,台阶也搭得好,寻常人多半会给面子忍了,谁知遇到这么个直接戳破的,商玉容拿团扇挡着半边脸,咳嗽了两声:“小柳师妹…”

旁边那女弟子涨红脸道:“我们并非存心生事,不过说话重了些,你们却下杀手…”

白凤业已回神,冷笑:“我要下杀手,你们还有命在?”

“好了好了,这位想是白凤师妹,”商玉容抬扇制止那女弟子回嘴,走近白凤,压低声音道,“他们几个与洛宁师妹同是南华门下,同苏师弟也极好,此事原怪我疏忽,没及时将二位的身份告知他们,这就与师妹赔礼,两位且看苏师弟之面吧。”

他身为青华少宫主,言语软和,不说看父亲商镜的面,而是抬出世子苏信,白凤再不甘也只得住口了。

真是奸猾!柳梢撇嘴。

商玉容又转向几名南华弟子,正色道:“父亲身为仙盟首座,一向重视仙武盟约,眼下大典在即,两位武道师妹受命前来协助追查食心魔之事,便是仙门的盟友,诸位岂能因私怨误了大事?传扬出去,于仙门,于贵派,皆有损名声。”

几名弟子明白他的好意,纷纷点头称是。

柳梢虽然不满意这个结果,面色却也好了点。

他这番话点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想来这些弟子暂时不敢再想废白凤和自己的修为了。

事件刚平息,一名青年仙者就匆匆御剑而来,面容白皙,鼻梁削薄,眼小而有神,简单朴素的蓝白道袍与商玉容恰好形成对比,更显得他清清瘦瘦,温文尔雅。

几名南华弟子同时紧张起来,低头作礼:“首座师兄。”

青年仙者落在商玉容身旁,扫了几名弟子一眼,皱眉问:“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与他们切磋了两招,”商玉容拍拍他的肩,介绍道,“这是南华派首座弟子,谢令齐谢师兄,那两位是武道柳师妹和白师妹。”

谢令齐郑重地朝柳梢两人拱手:“两位师妹好,我这几位师弟妹都是急性子,或有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这话说得客气和善,已含了赔礼之意,果然是首座弟子风度。

柳梢与白凤忙答礼。

谢令齐再客套地问候两人几句,便朝商玉容笑道:“我师祖到了,正问起你。”

“他老人家到了?”商玉容似乎极尊敬那位仙尊,面露喜色,“我惦记着还有几天呢,想不到这么快,走吧走吧,我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问好。”

他二人带着几名弟子离去,桥上顿时只剩下柳梢与白凤,合作结束,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表情都有些尴尬。

柳梢立刻别过脸,表示不屑。

白凤冷哼了声,绷着脸道:“莫以为你救了我,今日你是在帮你自己。”

谁稀罕救你!柳梢还没来得及回嘴,白凤已经不见了人影,顿时气得她直跺脚。

恼归恼,柳梢心里其实畅快无比,今日是有生以来最公平的一战,没有陆离,没用诡计,自己居然能对付两个仙门弟子,还救了白凤!

想到白凤那脸色,柳梢就乐。

叫她看不起自己!

这关键的一战,让柳梢清楚地认识了自己的实力,没有陆离,她柳梢也不是废物!今后必要努力修行,叫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柳梢下定决心,匆匆朝迎雁峰跑,准备找陆离分享喜悦。

迎雁峰是青华宫客峰,专设客房,青华大典将临,峰上客人逐渐增多,大都是各派先送贺礼来的大弟子,白凤与杜明冲因为来迟,被安排在另一处院落。陆离自从安顿后就很少下迎雁峰,除了白凤,只有洛宁苏信偶尔会来找他说话。

柳梢走到陆离的房间外,听到里面有女人的笑声,满腔喜悦立刻化作了怒气,她走上去一脚踢开门。

房间里,陆离独自躺在床上,眼底犹带笑意。

方才笑声听得真切,见他衣带未系,柳梢更加确定有事,凝神扫视好几圈,确认房间再无外人才不甘心地放弃——跑得真快!仙界不是人间,哪来的女人?必定是那些可恶的女弟子!不要脸!

陆离起身拉她:“回来了。”

“别用脏手碰我!”柳梢态度恶劣地拍开他的手,一刻也不想留了。

从陆离处出来,柳梢带着一肚子的气不知道去哪里,不知不觉转到了主峰。

宫主商镜在会客,冲虚殿外十分热闹,小胖子云生居然也在人群中,他背着柄奇长的剑,应该就是用之前那块玄铁打造,由于他个子太矮佩带不了,只好背起来,剑柄比人足足高了两个头,显得很滑稽。

柳梢看得发笑,招手让他过来:“几时出关啦?”

“柳师姐!”云生高兴,“我才出关,正要去找你们呢,听说万无仙尊到了,我师父也在里面,所以就先过来看看。”

柳梢曾听苏信提过那位万无仙尊,想不到他这么受尊敬,忙问详细。

这却要从南华剑仙门说起,世人无有不知,南华派本是剑仙门第一大派,祖师因《南华经》而悟出一脉剑仙道,故立教名南华。至重华尊者洛音凡任仙盟首座,南华派盛极一时,晋升天仙的后辈就多达二十几位,温云舟尊者,卓衍尊者,洛淇仙尊,未明仙尊…个个皆大名鼎鼎。

一切的转折点,都在那场天罚。南华派在整个仙门中损失最惨重,为保住六界碑不倒,掌教闻灵之与上万仙尊弟子舍命抗天,几无生还者。万无仙尊当时身为首座弟子,受闻掌教之命带着南华术法典籍与二百新弟子去人间避难。天罚后,他带着这二百幸存的弟子回归南华,面对妖魔觊觎、门中无真仙的局面,仙尊千年撑持,一力延续南华仙道,终于不负使命,保住术法典籍,使孱弱的南华派重新成为仙门大派之一。百年前,万无仙尊将掌教之位让与嫡传弟子原西城,自己退居护教之位,他老人家如今是南华派辈分最高的一位仙尊,整个仙界的人提起他,无有不敬者。

柳梢听得肃然起敬,有心想挤进去看,却见先前那几个南华弟子也在殿外,柳梢便打消了念头。

仙界的日子仿佛过得比人间慢,许久才又入夜,仙门很少用凡火,以珠光照明,看上去全无热度,一点一点冷冷清清的光遍布对面的山峰,那是青华弟子们的居处。

海楼前栏杆上,柳梢抱膝坐听风浪。

外面海浪一声连一声,矮峰上松树也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恍惚间,根本分不清是松涛还是海浪。

她故意又来了海楼,这次天都黑了,陆离还是没有找来。

他会不会真生气了?柳梢开始不安。

纵容都是有底限的,好比小时候闹过度了仍然会受罚,柳梢深深地明白这点,所以对于陆离的宠爱,她从来不敢过度挥霍,一次次的任性,既想要试探他到底能多纵容,又怕他真的厌烦走了。

他明明喜欢她,转身却跟别的女人亲热,她难道不能发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