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一个雅间进去,我仔细地看着他的穿着,浑身都是名牌,金光耀眼地让人不敢直视,可能是发觉了我一直在注意他,他一边帮我拉了一张椅子一边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坐在座位上,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开口道:“我下个月会跟林默举行订婚典礼。”

他顿了一下道:“听公司的人说了。”

之后是短暂的一阵沉默,忽然他问:“你爱他吗?”

我愣住,随即点了点头。

“那我呢?”

一句话让我浑身发烫。

我紧紧闭上双眼,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他,步步逼近,让我无路可退,我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那我只好辞职。”

很明显他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目光沉淀了下来,白皙的右手端起手边的茶杯淡淡抿了一口道:“有必要吗?”

“我跟你不一样,女人的人生禁不住跌宕起伏,我需要一个平稳的生活,安心的依靠,我知道你不是最适合的。”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用最真实的心态诉说。

厉嘉译沉吟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这样的沉默是不是代表默许?果然是这样的吗?顾自清总跟我说不让我接近这样的人,我碰不得,因为沾染了便无法脱身,多少女人一生就毁在了那一次失足,偏要爱上一个不切实际的男人,□愉后剩下的只有空洞的躯壳和灵魂,男人走得潇洒,女人却什么都没有了。

一顿饭吃的不像以前那样欢快,我有心事,他也有。

快吃完的时候,厉嘉译出去接了一个电话,我坐在位置上思索了很久觉得还是不在伊莎贝拉工作了比较好,其实在从英国回来的飞机上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回国后我该怎么继续面对他?我的理智不能长存在一次又一次摄人心魄的冲击里,早晚它会随着本能和欲望消失殆尽,也许换一个没有他在的工作环境我会轻松许多。

收拾一下东西我刚要起身出去结账,门打开了,两个服务员进来要收拾碗筷,我上去问道:“您好,请问是在一楼前台结账吗?”

服务员笑了笑道:“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我微怔,立刻夺门而出,这算什么,根本就是瞧不起人!

我气冲冲地就往楼道里跑,迎面正好撞上他,我立刻收步,瞪他:“不说好我请客啊,你帮我忙我请客是应该的。”

厉嘉译却道:“我会让女人请我吃饭吗?”

我被噎住,原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我请客,只是为了和我吃一顿饭,为什么他要把男人所有该有的优点都要这样全面地展现在我的面前,他从来都不知道我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心像被戳破了一个洞口,我忍住眼泪看着他道:“别对我好。”

说完转身就跑,到了走廊的拐弯处,手腕被他牢牢的擒住,下一秒我的身体已经投进了他的怀抱之中,我的心像涨满的潮水轰然下落般,那股巨大的轰动令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动,有那么一秒我就希望时光静止在这里,永远不再运转,就让我在他的怀抱里多停留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力气很大,一只胳膊就将我的身躯紧紧裹在怀里无法动弹,随即他吻住我的额头,那一小块区域像被烙铁烫过一般,让我浑身发麻,我无力动弹,那股无措的感觉变成一种哭腔:“你别这样,我不想要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有身份有背景和我这样的人没法长久,算我求你,我禁不起有钱人的玩弄,我无力承担后果……”

他呼吸均匀,却没有放开我,头顶能感受得到他炙热的视线,他语气依旧柔和:“熙夏,我觉得我对你不是一个意外。”

我抬头看他,目光深邃,轮廓分明。

“你上大学获奖的那次请了很多公司的高管,当时我就坐在台下看着你。”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傻愣愣地看着他,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那么年少轻狂的我曾经为了林默力争去做一个完美的女人,我努力拼搏最后获得了比赛大奖,原来曾经有那么一个男子就坐在台下专注地看着我,原来在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刻,不经意间的把那种姿态印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心中。

我迷离地看着他的瞳孔,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飘向了另外一个梦境。

“你不知道当时的你站在台上有多么自信,就像你在巴黎获奖的那张照片一样,那种孤傲的气质普通的女孩很少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次回内地会再次碰上那个我比较欣赏的女孩,而且她还是我的员工。”他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说出了我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我从来不晓得的心情。

一定是我的眼神暴露了我的心情,我竟然看着他的眼睛不舍得挪动,他忽然气息有些不平地紧紧拥住我,温热的气息就在周围萦绕着,他浅浅吻了一下我的面颊,随后那股带着火热的温度的唇开始慢慢下移,感受着他的热情的同时,内心的恐惧和悲伤更加汹涌地蔓延开来,我忽然难以自控地捂住嘴哭了起来,他立刻停住,目光认真地盯着我,我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有一种感情是那样的折磨人,就像摆在你面前的是一颗璀璨明珠,它无暇剔透,它受到万众瞩目,而这颗明珠却只想被你拥有,但是你的身份却配不上它,它却根本不能属于你。

第 33 章

我忍住哭腔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我,我已经不是爱做梦的年纪了……”

然后我飞一般地逃离开他的怀抱,不回头地向前奔跑,像想要忘记认识他的这段日子般那样决然。

他没有再追过来,我也没有再折回去,我们之间就到这里刚刚好。

一直到转天晚上碰见顾自清我都没什么精神说话,我反复看了很多遍手机,没有厉嘉译的任何信息,想来就觉得自己好笑 ,明明是自己拒绝了,却还在期望他能联系我,感情的世界从来都没有一方面的一厢情愿,没有道理只有一方面的一味付出,另一方面的无偿获得。

“怎么了啊?那么不开心?”顾自清帮我夹了一块牛肉问我道。

我忽然回过神来笑笑道:“没什么,昨晚没睡好罢了,对了你跟方慧灵的事情还没跟我说呢,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自清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道:“上次就在这她不是听见咱们对话了,就非说你跟Eugence 有点什么,还说肯定是你勾引Eugence 想升职什么的 ,我听不下去就吼了她两句,谁知道她……她说让我跟她交往,不然一定把这件事儿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

心里一片感动,我把手伸过去拍拍顾自清的手背有些心疼地道:“我以为你和她在一起是彼此真心喜欢对方呢,原来你是为了我……你真傻啊你……”

“你懂什么?职场多难混,别人的一句闲言杂语很可能影响你的工作状态,那种天天被人说三道四背后指责的日子不好受的,熙夏。”顾自清很严肃地看着我分析着。

我鼻子酸酸地夹了一个大鸡腿放进他的碗里,他也许是除了父母以外真心对我好的人了,这份真诚在职场里确实难得。

“那后来呢?你怎么会跟她跑到酒吧去?”我继续问道。

“你出国那几天我没理你也是因为心烦,方慧灵非要我陪她回趟老家,结果去了我才发现就是为了让她父母见见我,当时我就恼火了却没跟她挑明着说话,然后回来以后一天晚上下班,她让我陪她去喝酒,只要我不想去,她就用你来威胁我,我就跟她去了,谁知道她刚喝了两杯就说想跟我结婚,你说可不可笑?我当然不愿意了,然后她一个劲儿地灌我,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再醒过来正躺在她家,她说跟我有了肌肤之亲让我娶她,我说我根本没印象,她说不同意跟她结婚就要报警说我强/奸,我真的快被这个女的搞疯了。”顾自清抑郁地抓了抓头。

“她应该是真心喜欢你,但是

又知道你不喜欢她才这么做的吧,反正现在你也没事了,她要是愿意说就让她去说,我自己清楚和Eugence没什么就够了。” 我安慰他道,我可不希望顾自清为了我连一辈子的幸福都搭进去。

顾自清眼神清澈地看着我,又低头一笑道:“你以为职场也是清者自清啊,傻样!人言可畏啊,妞子!”

我瞪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

但是我和顾自清担心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再也不用担心了,转天刚上班,我和顾自清刚好在一楼大厅碰上便一块上楼,刚进了办公区便看见方慧灵抱着一个大箱子往外走,表情一脸不悦。

我正好奇,就听见旁边人在底下小声说着:“哎呦,不得了,肯定是表白未果得罪了Eugence ,今早这辞退令可是Eugence 直接下达的命令诶!”

方慧灵看见我和顾自清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看着顾自清一脸轻视:“顾自清,我都替你可怜!你是男人不?”

顾自清却抿住唇一句话不说,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方慧灵瞪了我一眼便绕过我走了,刚要出去,顾自清拦住她问:“等会你,那天晚上……”

话还没说完,方慧灵立刻回道:“我才不会笨到把身子交给你这种人呢!顾自清,算我看错你!”

方慧灵今早刚来公司就受到厉嘉译直接下达的辞退书,这让公司里很多人都不解,大多数的人都是认为一定是方慧灵不自量力跑去表白结果被Eugence嫌恶了。还好事情没有闹得那么大。

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觉得自己好像又欠了他一次,在办公室愣神一直到中午,终于我打开办公室的笔记本,开始写辞职信,逃得越远犯错的几率就越小。

中午顾自清找我吃饭,我说要忙工作就没去,一中午都在写辞职书,事情没敢告诉顾自清,不然他又要大惊小怪地教育我当今社会工作多么难找不能好高骛远之类的,所以,决定还是先斩后奏了。

直到下午,我斟酌了几个字眼将辞职书打印了出来,拿着它走进电梯直接按了顶层的数字。

一个人坐着电梯,看着数字的变换,心还是在扑通跳个不停。因为知道自己总会有一天把持不住自己,所以只好被迫改变客观条件来约束自己。

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后,听见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进。”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觉得气势弱了一半,我给自己打气气势磅礴地走过去,看着他看着我的眼睛。

“有事吗?”他问。

我将辞职书递到他的面前,整理好措辞道:“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栽培,我想换个工作环境。”

厉嘉译拿着一支钢笔眉头深锁地看着那张写着“辞职书”三个字的纸,然后他抬头道:“因为我?”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只是沉默不语。

之后厉嘉译边低头继续写东西边道:“收回去吧,不批准。”

“厉总,我……”

“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去骚扰你了,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以后我注意自己的言行。”他言辞谨慎得近乎疏离。

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的那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失落,或者更甚于失落的情感,像一场生命的坠落。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脸看了好久才收回那封辞职信退出了办公室。

几天以后,厉嘉译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甚至工作上的往来都是下达给于总再让于总转达给我的,这一刻,一切恢复原状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的心其实早就无法再复原。

顾自清回来以后我便通知了所有的设计师召开于总说的那个研讨会,把一些在新的理念和思想传授给大家。

会议刚刚结束觉得有些头疼,正准备去冲杯咖啡喝,迎面便看见厉嘉译和助理一边谈话一边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四目相对的时候觉得尴尬的那个反而是我,我有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当他走近我的时候淡淡喊了声:“厉总。”

他只是点了点头,走过我,面无表情,眼神里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留恋,仿佛我在他的眼里已经成了陌生人。

他经过我时西装下摆带着的风似乎都是一阵冰冷,难以言说的失落。

我背对着他不再回头,浅淡一笑扬起头向着反方向渐渐离去。

过了几天,林默给我打了个电话今天他下班下得早终于可以有一天接我下班一起去吃饭,我也不再多想便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又从冷战中脱离了出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在一家法式餐馆落座后,林默一边绅士地帮我点菜一边询问我的意见,我只是笑道:“我吃什么都行,随便帮我点就好了。”

服务员走后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林默看了我一眼道:“熙夏,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在他家看见小璇的事情,我摇摇头:“没。”

林默揣测着我的表情安静了一会才道:“我们下个月就办订婚典礼吧,然后过几天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行吗?”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也无风雨也无晴,随随便便,人生不过如此,结婚生子变老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