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截然道:“我不喊!”

康劫生道:“你不喊我就--”作势把剑往前一推,想先在萧秋水喉咙刺出血来,以作恫吓之用。

就在这时他的手突然麻木了。

他的手臂上多了十六八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萧秋水砰地推开震惊中的康劫生,大喜呼道:“唐方!”

这时康出渔身前飓地一亮,如旭日股的亮烈芒团又飞起,直扑萧秋水!

却听两场叱喝,一道白雪般的剑光,一双翻飞似蝶般的手,缠住了旭日神剑,斗了起来!

萧秋水一脸喜悦,忍不住径自叫道:“左丘!玉函!”

康出渔千算万算,却不料萧秋水原本便和邓玉函等一齐来的,康劫生呼喊时,左丘超然等也在附近。

左丘超然一上来就用大擒拿手,配合小擒拿手,招招从侧攻进。牵制康出渔的攻势,邓玉函一出剑到现在就没有歇过手,到现在已攻出三十六剑,一招比一招快,一剑比一剑狠辣!

康出渔猝吃惊下,手上长剑时亮时暗,亮如旭日,暗如夕照,一亮一暗间,依然是杀着无穷,势不可当的“观日剑法”。

只听一声清响,乱红飞鸟,剑气纵横,萧秋水已拔出了扁诸神剑,加入了战团。

泰山高,不及东海劳。

劳就是东海劳山,劳山有座观日台,气象万千,在观日台上,不少人有天下之志,但真正在观日台上观了十年的日,练了十年的剑,只有康出渔一人而已。

邓玉函的南海剑法,剑走偏锋,而且辛险奇绝,往往从别人意料不到的角度进击,但是却突不进那一团金亮或暗红的剑芒。

萧秋水的浣花剑法,意御剑光,写意处比写实处更无可抵御,而且剑虹飞逸,快如游电,却仍是突不破康出渔手上如烈日当空的骄厉凌威!

反而康出渔的剑势越来越威猛,越来越盛,正是他仗以成名的剑法“九日升空”。

一剑九变化,一招儿剑式,萧秋水、邓玉函都反攻为守,被一招又一招、一剑又一剑的力与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康出渔也觉得处处受制,难以发挥,除了前面两柄辛辣、精奇的剑之外,还有他身侧背后一双巧手,招招不离他的要害死穴,给他莫大的牵制。

他心知若不能一鼓作气,以凌厉的剑势歼灭这些年轻人,再过些时日,这些年轻人都将会有了不起的成就;甚至不必再过些时日,只要久战不下,这些人的精气旺盛耐强,再要制住他们也就更不容易

他心中暗自庆幸,“锦江四兄弟”果然名不虚传,但幸好唐柔已给杀了,要不然这四人配合起来,自己今天都不知是否能敌。

他的剑芒盛烈,左丘超然施了七八种擒拿后,都由于双目难以视物,认拿不准要穴,无法制住康出渔。

萧秋水、邓玉函,也是同时感觉到那剑不是剑,而是烈日,而是太阳。

太阳再炽烈,也有西下的时候。

康出渔如烈日,但日既有东升,亦会西沉。

康出渔知道唐柔已死,却不知还有唐方。

康劫生的手臂麻木了后,才知道肉已中了暗器。

他一面大叫暗器,然而手已不听使唤,剑往下落。

他慌忙想用左臂去拾,俯身的时候,忽然上望,只见一美丽如雪、傲拗而清定的女子,用雪玉一般的眼神,在望着他。

他只觉心中一寒,身子就顿在那儿。

只听这女子道:“你是他们的朋友?”

康劫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这女子“哦”了一声,轻轻摇了摇首道:“那你最好不要去拾剑,因为我不想杀死他们的朋友。”

康劫生捧着伤手,僵在那儿,身子半蹲半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那女子柔声道:

“我姓唐,叫唐方。”

康劫生全身顿如坐在冰窖里,一下子全身都冷却了,不用说去拾剑,连站起来的勇气,也消失了。

九个太阳,不仅骄厉于长空,而且不住跃动。

大地干旱,宇宙荒漠,黄土地上的人民,遮袖不断,挥汗挥不住。

康出渔的“观日剑法”,已不是十五年前闲定观日,而是自身成为太阳!

“喀登”一声,邓玉函的剑折为二!

萧秋水的剑之所以不断不折,因他所使的是扁诸神剑。

邓玉函一折剑,情势就更是凶险了。

烈阳恣威,无对无匹。

正在此时,一支银箭射来,正中剑身,叮地一声,剑箭齐飞!

打蛇打七寸刺牛刺脑门。

这箭却正中日心:

也是康出渔运力行剑的要害!

剑飞箭折,太阳不见,康出渔呆立当堂!

箭当然是唐方发出的。

唐方一出箭,康劫生立时拾得了剑。

这下是同时发生的,唐方一出手,打出了三点星光!

康劫生一拾得剑,连舞七八道剑花,叮叮叮,碰开三点星光,长身而起,他一得剑后,第一件竟不是协助老父力敌众人,而是破窗而出!

但是唐家的暗器之精之奇,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地上的三点星光,忽又弹起,康劫生反应再快,也中了一下,砰地摔跌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康出渔也掠出!

掠出的同时,推出双掌!

双掌撞向左丘超然!

匆促间左丘超然无法刁手借力,只好硬接。

这两掌是康出渔数十年内力内气修为交关,全力施为一接之下,左丘超然震飞丈外,破墙而出!

康出渔立时拾剑,少了“观日剑”,就等于少了“观日剑法”,少了“观日剑法”,康出渔就不再是康出渔了。

邓玉函也立时滚身,捞剑,他捞起的是地上萧东广的“古松残阙”。

萧秋水立时出剑,他一剑划出去,嗤地一声,康出渔臂上多一道殷红;萧秋水得手,第二剑划出时:“当”地一声,剑身已被压住,只见一团金芒,却正是观日神剑。

康出渔已一剑在手。

但同时间,另一剑已抢险刺到!

一柄断剑,古松残阙。

康出渔并没有接剑,他立时倒飞出去!

逃!

他的决定是:逃。

萧秋水已被救,康劫生已被擒,这里还有左丘超然、邓玉函,还有一不知来路的唐家子弟,再打下去萧家的人随时会来,既无把握,便立刻撤走。

甚至连儿子都不顾了。

权力帮的人,都有这种“本色”。

狠、辣、毒、诡,必要时,什么都可以做,任何东西都可以牺牲。

所以康出渔虽得剑,但他立时就走。

“追!”萧秋水大吼了一声。

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是否康出渔之敌,但如康出渔这样的人,走出去无疑等于害更多的人,他更不能容他逃走。

邓玉函也立时追踪出去,海南剑派的人一向是急先锋,剑法与性格相似。

唐方射倒了康劫生,她的人也如清风般消失了。

留下来的是左丘超然。

他要留下来,留下来制住康劫生。

他要问康劫生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不对得起朋友!

精通擒拿手的人一向比较慎重,左丘超然比起邓王函,自然比较细心稳重。

萧秋水却因为怒,为被骗、为被出卖、为信仰而愤怒,只要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明知九死一生,甚至必死无生,也会不惜一切,非做不可!

逃!

尽速的逃离!

既然事机败露,又没有把握把对方杀却,便惟有在未张扬开来之前,先逃离险地!

只要能逃离浣花萧家,一出大门,便可以与权力帮的人会合上,沙千灯、孔扬秦,最重要的,还有一洞神魔左常生!

他深知左常生的武功绝技,只要这人在,便绝对能克住萧西楼。便在这时,他遇到萧西楼。

他已逃到听雨楼外,只要穿越过听雨楼,便能逃离萧家,然而他却在此时遇见了萧西楼,康出渔心中自叹倒霉,才发现自己剑未收起,而且手臂鲜血在淌着,而萧西楼已经注视到这点。

萧西楼身边是朱侠武。

康出渔脸色立刻变了,但随即他又自然起来了。

因为他知道萧西楼并不知道他手刃萧东广的事。

他知道,但萧西楼不知道,所以他仍占了上风。

因此他还可以猝不及防间制住萧西楼,反而可以藉此立了个大功,他倒觉得自己幸运了起来。

朱侠武、萧西楼都在,自己决非二人之敌,但在猝然间下手,制住一人,便可以威吓另一人了。

他打的是萧西楼的主意,对朱侠武深不可测的武功,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这时,萧西楼闪身跃近。扶住康出渔,关切地问道:“康先生,因何…”

康出渔佯作喘息道:“我…我…权力帮中人已潜入庄内,我杀了几个,贼子们好厉害,我也中了…中了孔扬秦一剑…”

说到这儿,忽然瞥见,楼下已奔来两道人影,正是萧秋水与邓玉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