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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冷冷地盯着她,抬起手,对着她的脸,也狠狠打了一巴掌。

被打懵了的赵青松这才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小意,我……”

“不用说了,”钟意觉着自己这一天的气,都在这时候顺畅了。她撞见自己的未婚夫出轨,非但没有伤心,而是有了种解脱的快感,她微笑着说,“赵先生,你不用解释,我现在不关心你和她的事。”

顿了顿,她又看向捂着脸哭泣的女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她交谈:“戴杏洋对吗?水性杨花,你还真的对得起这个名字呢。”

戴杏洋哭的更大声了。

钟意用力摘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解下脖子里的项链,一并递到赵青松的面前。

赵青松脸上顶着一个清晰的红印,没有接,他急切说:“冷静一下,钟意,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他还在试图拯救一下这个僵硬的局面,想伸手去触碰钟意,被钟意躲过了。

钟意摇摇头,毫不留情地把东西丢在地上:“赵先生,我们的婚约到此作废吧。”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云凝月跟着她,扭头对着赵青松啐了一口:“渣男!和你那个人尽可夫的女朋友玩蛋去吧!”

都走出好久了,钟意才停下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就这么……结束了?说实话,除却有点被背叛的愤怒外,倒也没有多么伤心。

云凝月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到底都是么?走了一个赵青松,还会有更好的在前面等着你……哎,你觉着梅蕴和怎么样?”

“算了,”钟意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刚刚手打渣男贱女的那个钟意消失了,现在的还是那个小心谨慎的钟意,“和他年纪差距太大了,在一起的话总感觉像是在乱、伦。”

这话不假,刚刚还管人家叫表哥呢。

云凝月突然叫了一声:“梅蕴和!”

“……我和他不可能的,你别乱撮合了。”

云凝月神色古怪,推了推她。

钟意抬脸,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梅蕴和。

钟意:“……”

死一般的寂静。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钟意那死机的大脑,终于重启了。

她试图拯救一下气氛:“呃……表哥,晚上好啊。”

梅蕴和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别叫我表哥了,”他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说,“不然的话,我总感觉像是在乱、伦。”

轰地一声,钟意的脑袋快要爆炸了,脸涨的通红。

她觉着自己需要说些什么,才能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于是,钟意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个,梅先生说笑了……我们又没有什么牵扯……哈哈,哈哈。”

干笑了两声,云凝月推她,小声说:“别笑了,太假。”

梅蕴和还是那样,垂着眼睛,表情不带一丝波澜。

明明是过了三十岁的人了,单看相貌,说和赵青松同岁,完全不会有人怀疑;但周身那沉郁的气质,却是赵青松比不上的。

钟意讷讷,觉着这天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终于,梅蕴和开口了。

只是这次说出的话,惊出了钟意一身冷汗。

他说:“钟小姐,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第3章 没大没小

这不是钟意第一次被求婚。

不过,这绝对是最令她难忘的一次。

梅蕴和表情平静,钟意猜不出他的脑回路——

主动送未来的弟媳妇过来捉奸之后,又迅速地向她求婚?

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啊。

在一小时之前,他还履行了长辈的义务,为两人订婚。

钟意觉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玄幻了。

如果说她和赵青松的相遇是偶像剧的话,那现在肯定是家庭伦理剧了。

钟意艰难开口:“梅先生就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梅蕴和皱了皱眉,目光在她的眉眼间流转,又向下移到她红艳艳的唇上,清清淡淡地说:“你认真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

——这家伙是把这当公事来处理了吗?还明天给他答复。

云凝月倒吸一口冷气,推了推钟意的胳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把握机会,一飞冲天。”

可惜了,钟意没有一飞冲天。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预备着回绝他。

——处处受人接济,需要在别人羽翼下生长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但一接触到梅蕴和的目光,钟意瞬间怂了:“……那我考虑考虑。”

她总感觉如果自己现在拒绝的话,梅蕴和会随时掏出把枪,把他给突突了。

在这个时候,钟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佬的气场。

而大佬只是点点头,仿佛无论她回答什么,对他而言都不重要:“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钟意今天没有回家。

她给父母分别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和赵青松决裂,订婚也不作数了。

为了避免电话轰炸,短信发过去之后,她就利索地关了机。

云凝月如今租住了一个单身小公寓,虽然不怎么大,但足够收留钟意了。

钟意早就换下了那件小礼服——她今晚上冻的够呛,云凝月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又烧了开水,递给她一杯,自己却打开了一罐啤酒。

云凝月猛灌了一口酒,说:“这事情发展太刺激了,我得缓缓。”

不仅仅是她需要缓缓,钟意更需要。

云凝月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往好听了说是乖巧,性子软,可若是往难听讲,就是懦弱,怂。

可就这么个怂气巴巴的小姑娘,刚刚两巴掌打了自己的未婚夫和他情人。

云凝月佩服啊。

“你怎么想的?”云凝月问她,“我话说在前头,梅蕴和是只金龟不假,可这么大年纪还清心寡欲的,那方面可能有点问题。”

她意有所指:“为了你的‘性福’着想,你可以先等等,打听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听的,梅蕴和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工作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这简直是一个标准的工作狂了。

钟意裹着一张毯子,白莹莹的手指捧着杯子,像极了在发呆的仓鼠。

云凝月重重地把啤酒放在地上:“钟意!”

“啊,”钟意被她这一叫,回了神,茫然地看着她,“你说,他图什么?”

他,自然是指梅蕴和了。

云凝月原本还想揪着她的耳朵,好让她不要再走神,可看见她那张乖巧可人的脸,一肚子的气又舍不得发了:“大概图你头脑简单吧。”

钟意还在思忖:“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表弟对不起我,才想把自己赔给我的?”

云凝月扶额:“他还不如赔你一大笔钱。”

钟意又想起家里的那些债务来了。

如今和赵青松婚约解除了,自然不可能再如以前一样,心安理得接受他的馈赠。

只怕过不了几天,那些收到风声的债主,就该上门了吧。

这个晚上她睡的很不踏实,可班还是要上的。

她如今是东关小学四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工作也算安稳。

开了机,果不其然,一长串的未接电话,都来自宫繁。

还有几条质问的短信,问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闹。

后面语气和缓了,劝她考虑一下家人,忍一忍,赵青松那孩子也是太善良了……

还有赵青松的未接电话和短信,解释他在那里的原因。

钟意懒得看,把他拉黑了。

上午倒安安静静,中午吃饭的时候,同办公室的朱莉老师端了饭盒坐过来,祝她订婚愉快。

钟意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谢谢,不过我们又取消婚约了。”

朱莉目瞪口呆。

她原本还想问为什么,但又怕戳到钟意的伤疤,又把话吞了下去。

好奇心像只猫,在她心里四处抓挠,朱莉下午只有一节课,剩下的时间,都在观察钟意。

钟意的表现和其他时候并无不同,批改作业,写教案,没有丝毫伤心或者生气的模样。

朱莉对她佩服极了。

她是钟意的大学同学,当初钟意上学的时候,两辆豪车浩浩荡荡送她来上学的情景,至今未忘;钟意家破产的事情,她也知道,甚至还有些暗喜——千金大小姐跌落淤泥,多么让人愉悦的事情。

可谁也没想到,她转眼交了高富帅男友,迅速订婚后又迅速解除婚约了。

这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大起大落四个字,用在钟意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这事情要是放在朱莉身上,估计朱莉早就受不住,崩溃了;但钟意呢,没事人一样,依旧安安静静地做着她该做的事情。

临近傍晚的时候,校长办公室通知钟意过去一趟,钟意推开门,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梅蕴和。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内搭洁白细腻的针织衫,皮肤苍白,神色漠然,如同中世纪中所描述的吸血鬼。

旁边窗子里投下来一片明亮的阳光,地上印着梧桐树枝叶的婆娑影子,刚好落在他脚边。

与昨日相比,他这样的装束显得要年轻许多。

校长介绍:“小钟啊,这是鸿光集团的总裁梅蕴和先生,从明天开始,他的儿子将会转到你班上读书。”

呃……儿子?儿子!梅蕴和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是侄子。”

梅蕴和面无表情解释,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垂着眼看钟意,与她握手:“钟老师,你好。”

钟意连忙与他握手:“你好。”

他的手很凉。

钟意这才注意到,梅蕴和旁边,还有个小男孩。

他似乎是混血,皮肤很白,大大的眼睛,睫毛卷翘,像极了洋娃娃。

站在梅蕴和旁边,果然像极了父子,难怪校长会错认。

校长还在说着场面话,小男孩沉默地与钟意对视,忽然嘴里冒出了一个词:“lily?”

校长与梅蕴和的谈话止了,梅蕴和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说:“景然,在国内要说中文。来,对钟老师做一下自我介绍。”

梅景然的中文还算流利,就是说的有点慢:“钟老师好,我是Sean McCray,中文名字是梅景然,今年十岁了。”

梅蕴和说:“钟老师,以后景然的语文就麻烦你了。”

钟意连忙说不会。

梅蕴和客客气气地同她讲话,真的像极了一个称职的家长。

梅景然仰脸问:“那我明天就过来上课吗?”

钟意说:“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教材了,我等下去列个清单,还得麻烦梅先生去买一套回来。”

梅蕴和点点头。

说话间,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校长知道梅蕴和来头不小,亲自把他送了出去。

钟意原本想收拾东西后直接回家的,却被梅蕴和叫住了:“我对买教材没有经验,能不能占用一下钟老师的时间,指导一下呢?”

梅蕴和语气平静,礼貌彬彬。

昨天求婚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语气。

钟意还没回答,梅景然立刻扯住了她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钟老师,你要是不和我们一块的话,叔叔会买错书的;要是买错了书,我明天就没办法上课;明天不上课的话,我的成绩就会很差,然后对学习丧失信心——”

钟意被这小家伙的“缜密”逻辑给打败了,无奈地笑:“好,我陪你们去买。”

梅蕴和的车子就放在外面,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了一个小梅景然。

还没走到车旁边,就撞见了赵青松。

一天未见,赵青松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茬,一脸疲倦,似是一夜都没得安眠。

他叫钟意的名字:“小意……”

梅蕴和忽然咳了两声。

赵青松这才看到梅蕴和,有一瞬间的懵逼:“表哥?”

梅蕴和微微点头,手从梅景然身前过去,当着他的面,扯住了钟意的手。

他亲切而礼貌地对着赵青松说:“别没大没小的,叫表嫂。”

第4章 合适

赵青松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后退两步,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今日的阳光不错,他心底却起了一阵寒意。

他表哥现在拉着他未婚妻的手不说,竟然还让他叫表嫂?

赵青松只觉十分荒谬。

梅景然小同学不满意这两个大人在自己面前手拉手,自动往钟意的左边去,一脸严肃地拉着她的衣角。

他脆生生地开口:“小表叔,你认识我二婶婶呀?”

钟意:“……”

怎么这一大一小的,直接给她扣上“梅蕴和未婚妻”的名头了?

赵青松被这句话震的几乎内伤,他强忍着,才能维持自己的微笑:“表哥,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你想多了,”梅蕴和面色沉郁,感觉到钟意想要挣脱他的手,他又给拉了回来,紧紧握住,好让不安分的她安静下来,“我从不拿婚姻大事开玩笑。”

赵青松说:“您不觉着这样忒不厚道吗?”

梅蕴和忽然笑了,他放开钟意的手,走到赵青松面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轻声说:“不厚道的人是你,青松。”

说这话的时候,他背对着钟意,钟意瞧不见他的表情,赵青松却看的一清二楚。

梅蕴和那双深邃的眼睛,似是淬了寒冰,冷冷的瞧着他。

他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表哥如此动怒——

赵青松茫然不解。

他仔细想想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丝毫头绪,脑袋里一团乱麻,怎么也整理不出。

钟意依旧发愣中,梅蕴和看她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折返回来,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迈腿往外走。

梅景然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后面。

赵青松在原地怔怔站了许久,忽感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若是梅蕴和不出现的话,他还能豁出自尊去争取争取……可现在不同,梅蕴和在。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最后的后果——这个表哥,从小到大都是最阴险的那个。偏偏家里的长辈还都认为,他是个教科书级的好孩子。

赵青松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早就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了,他站在校门口,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响起来。

赵青松看了眼屏幕上的“戴杏洋”三个字,烦躁不已地挂断,毫不犹豫地把她的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如果昨天晚上他没有接那个电话,那现在站到钟意旁边的人,依旧会是他。

只可惜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上了车,钟意揉了揉自己的手——她皮肤嫩,刚刚梅蕴和力气大,拽的她手上有了鲜红的印子,虽然不疼,但看上去可怜兮兮。

梅蕴和目光一触到她的手,怔住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女孩子的手是这么娇嫩的吧。

钟意善解人意地说:“没事的。”

梅蕴和张了张口,想说出点安慰的话,但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个合适的词语来。

最后,他还是极简短地“嗯”了一声。

钟意心里惴惴不安,她揉着手,活动活动,好让那块淤积的红痕早点下去。

梅景然小朋友独自坐在后面,扒着副驾驶的座椅,看着钟意的手,谴责自家那没轻没重的二叔:“二叔,你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梅蕴和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不错,会说成语了。来,多说几个听听。”

梅景然眼珠子一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梅蕴和依旧是波澜不惊,钟意却涨红了脸。

梅景然瞧见了,体贴地叫梅蕴和:“二叔,快开空调啊,你看,小婶婶热的脸都红了。”

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