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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探看四周,没有寻得出路,却听到一声略显沉重的呼吸。

纪云禾低头一看,是鲛人渐渐转醒过来。鲛人似乎挣扎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然而好似睁开眼睛这个动作已经耗掉了他所有力气一样,他虚弱的转动眼珠,看了一眼站着的纪云禾。

纪云禾一愣,这才想起……

“哦哦!你帮我挡了十方阵一击呢!”

以为自己摔得升天了,纪云禾竟然把这茬忘了,着实没心没肺了一些……

她连忙走到鲛人背后,蹲下,看着他没有鳞片的后背。他的后背是与人类一样的皮肤,也是在这样的皮肤上,纪云禾才能将痛的感觉,感同身受。

他整个后背像是都被劈开了一般,皮肉翻飞,脊椎处甚至要露出白骨,血似乎已经流干了,伤疤显得焦灼可怖。

纪云禾看得眉头紧皱,这样的伤势,别说换做是个普通人,便是个驭妖师,怕是也得没命了吧……

这个鲛人,当真是在那十方阵的一击之下,救了她一命。

纪云禾看着侧躺着的鲛人,他时而她发现这个鲛人对自己并没有防备,即便用满是伤口的裸露后背对着她。

为什么?仅仅因为她在地牢里为他疗过伤?还是因为,他认为她是来万丈深渊之中救他的,所以不愿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死掉?

会是这么单纯又天真的理由吗?但如果不是这样的理由,又会是什么?

纪云禾看着鲛人的侧脸,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击?”

鲛人似乎有些奇怪她会这么问,冰蓝色的眼珠微微往后看了一下,他稍稍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将肉眼可见的疼痛全都咽在了肚子里,沉稳的说着,“我接下会受伤,但你会死。”

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只是简单的评估,甚至连她想的那些简单的理由都不是。

对待林昊青时,他把他当敌人,所以拼死也不对他屈服。而对待纪云禾时,他没有把她当敌人,所以承受这么重的伤,也要救她一命。

做了这么多年的驭妖师,纪云禾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妖怪,固执,却是一边固守自己的尖锐,一边又执着自己的温柔。

“多谢你。”纪云禾说。

“不用谢。”

又是有一句对一句的正经回答。

好似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在恪守自己的礼节。

纪云禾觉得这个鲛人,真是有趣。

“伤口疼吗?”纪云禾问他。

“很疼。”

他很坦诚,以至于让纪云禾真的有些心疼起他来:“我没有灵力了,用不了术法,没法凭空造水。”

“没关系。”

也是正儿八经的在原谅她。

纪云禾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着鲛人,鲛人在没转动身体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转动眼珠,想看她。纪云禾索性走到了鲛人面前蹲下,她盯着鲛人澄澈的双眼,说:“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让你恢复伤势,只有去周围看看,哪怕能找到点水,估计也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在这儿躺着别动,等我回来。”

“好。”

出人意料的乖巧。

纪云禾看着鲛人的脸庞,或许是因为又伤重了,所以先前在深渊之中,那如仙似神的光辉又黯淡不少。加之与他说上了话,纪云禾一下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此时又见鲛人如此乖巧,纪云禾一个冲动,没忍住伸出了手。

鲛人躺着动不了,巴巴的看着纪云禾的手落在了他的头上,像是在抚摸什么动物一样,从他的头顶顺着他的银发,向下抚摸,一下又一下。

纪云禾摸着他,感觉他发丝是她从没有在任何一种动物皮毛上摸到过的柔软顺滑。她微微弯起了嘴角……

其实,如果能有自由的话,她一定会养一条大狗的……

“这是什么意思?”鲛人对纪云禾的动作起了好奇。

哎呀,纪云禾心想,问出这个问题,竟让人觉得更可爱了一些。

“这是……”纪云禾琢磨了一下,用与他一样的正经表情的回答他,“人类之间,能让受伤的人,好受一点的特殊术法手势。”

“人类?摸一摸就能好吗?”

纪云禾一边摸,一边面不改色的说:“摸一摸就能好。”

鲛人也很诚实,“但我还没好。”

“会好的。”

“嗯。”鲛人又等了一会儿,“真是漫长的术法。”

纪云禾忍不住又笑了,终于收回了手,又埋头找了找自己外衣的下摆,然后拉出来一个线头,递给鲛人:“这儿一望无际的,从地上到天上全是金色的,你帮我把这头压着,我出去找找水,到时候顺着这条线回来。

“嗯。”

鲛人将纪云禾的线头绕在了指尖,恰巧这线头缝的是红色的衣摆,便是有根红线绕在了他指尖,然后一直连在她的衣摆上。

“你知道吗,我们人类还有个传说,传说,在两人指尖绕上红线的人,会千里姻缘一线牵,携手白头共到老。”纪云禾站起了身,转身向金光远处走去,“大尾巴鱼,你可拉好这头线呀,我回不回得来,能不能活到老,就看你啦。”

纪云禾摆摆手就走远了,所以她没看到,在她身后,握住红线的手指,又微微蜷紧了一些。

第十五章 口吐人言

纪云禾本以为自己会要找很久,可没走多久,下摆的线都还没拆完,她倏尔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与这一片金光的天地不一样,这凹陷之地中,竟然是一片青草地,有花,有树,有小溪潺潺,凹坑正中,还有一间小屋子。

如果这天地不是金色的,纪云禾还以为自己柳暗花明的踏入了什么南方村落。

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十方阵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

纪云禾觉得稀奇,这总不能是封印鸾鸟的十位驭妖,特别给鸾鸟建的吧?唯一的可能,是青羽鸾鸟被关在里面这么多年,自己给自己造了一方天地。

“倒也是个奇妖了。”

纪云禾说着,迈步踏入巨大的凹陷之地中。

她越往里面走,越是发现这地方神奇。

鸟语花香,一样不少,但能听到鸟声却看不到鸟,只能看到地上金色石头雕的小鸟。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叫,但却一直没见到狗跑过来,只远远的看到一条金色的“狗”被放在大树后面,一动不动。

有声音,有形状,就是没有生命。

纪云禾在这奇怪的“世外桃源”中走了一会儿,一开始的好奇与新鲜过去,紧接着涌上心头的情绪,竟是一种仿佛来自远古旷世的寂寞。

这天地之间,除了她,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那青羽鸾鸟在这里耗费数十年造就了这一片属于她的天地,但她造不出任何一个与她一样的鲜活生命。

这些石头鸟,石头狗,声音多生动,这旷古的寂寞,便有多煞人。

纪云禾一时间有些恍惚,如果她也被永远困在了这里……

此念一起,竟让她有些背脊发寒,她一转头,蓦地看到背后一直牵连着她与鲛人的那根棉线。

没有更多犹豫,纪云禾不再往里面多走,她转身到溪边,摸了摸溪水,却发现这无头无尾的溪水,竟然却是真的。

她脱下外套,将外套扔到溪水之中,汲了水,便拎着湿哒哒的衣服,循着棉线的踪迹往回走。

回时的路总比来时快。

纪云禾觉得自己只花了来时一半的时间,便重新找到了鲛人。

他还是和她离开时看到的一样,侧躺着,手指蜷着那根红线,一动也未动过。

看见鲛人的一瞬,纪云禾只觉刚才那刹的空寂就如茶盏上的浮沫,吹吹就消失了。

她没有去和鲛人诉说自己方才的心绪变化,只蹲下身,将衣服上汲来的水拧了一些到他尾巴上,一边帮他把水在尾巴上抹匀,一边问:“背上伤口需要吗?”

鲛人点头:“需要。”

纪云禾看了眼他依旧皮开肉绽的后背:“我不太会帮人疗伤,下手没什么轻重,你忍忍。”

“你很会帮我疗伤。”

纪云禾没想到,鲛人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仔细想想,他们认识这短短的时日里,她这已经是第三次帮他疗伤了,第一次是在那牢里,她正儿八经的给他抹药疗伤,第二次,是她方才骗他头来摸,第三次,便是现在。

“我也就给你上药、施术、汲点水而已。”纪云禾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上的水拧到鲛人的后背伤。

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流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里。

他身体微微颤了颤,似在消化水渗入伤口的疼痛,过了一会儿,他又声色如常的开了口:“都很有效。”

这个鲛人……

纪云禾看着他的伤口将那些水珠都吸收了进去,她盯着鲛人的侧脸,见他并无半分玩笑的神色……他竟是真的打心里觉得,纪云禾给他的“治疗”是有效的……

第一次便罢了,先前她摸他头也有效?

纪云禾忽然间开始怀疑起来,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一种法术叫“摸摸就好了”……

将衣服上的最后一滴水都拧干了,纪云禾抖了抖衣服:

“你先歇会儿,等你伤稍微没那么疼了,我带你去前面,那边有你前辈留下的……产业。”纪云禾琢磨着找到一个她认为最适合的词,来形容青羽鸾鸟留下的那一片凹地。

而鲛人显然对她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他只是沉默片刻,坐起身来:“我们过去吧。”

纪云禾见他坐起,有些愣神:“你不……”纪云禾转眼看到他背上的伤口,却神奇的发现,他那些看起来可怕的伤口,在溪水的滋润后,竟然都没有再随着他的动作而流血了。

乖乖……纪云禾诧异,心想,难道真的有“摸摸就好了”这样的术法?

她没忍住,抬手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试图将自己莫名失去的灵力找回来,但摸了两下,她又觉得自己大概是傻了。

她是人,这鲛人是妖怪,素来都听闻海外鲛人长寿,身中油还能制成长明灯,他们有了伤,恢复快,大概也是族类属性的优势。哪个人能真的摸摸就把别人的伤给抹平了。

又不是那传说中的神仙……

纪云禾感慨:“你们鲛人一族,身体素质倒是不错。”

“勤于修行而已。”

又得到一句官方回答,纪云禾失笑,只觉这大尾巴鱼,真是老实严肃得可爱。

纪云禾伸手搀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大尾巴鱼,你能走路吗?”

大尾巴鱼垂下头,纪云禾也跟着他垂下头——

只见他那巨大的莲花一样的尾巴华丽的铺散在地,流光轮转,美轮美奂,但是……并不能走路。

华而不实!

纪云禾在心里做了如此评价,紧接着便陷入了沉默。

大尾巴鱼也有些沉默。

两人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大尾巴鱼说:“此处有阵,我行不了术法。”

“我也是。”纪云禾接了话,没有再多说别的,一步跨到大尾巴鱼身前,双腿一跨,蹲了个标准的马步,身体往前倾,把整个后背留了出来,“来,我背你。”

鲛人看着纪云禾的后背。

她背脊挺直,好似很强壮,但骨架依旧是女孩子的瘦弱。

鲛人伸出手,他的一只胳膊,就能有纪云禾脖子那般粗。

纪云禾等了许久,没等到鲛人爬上她的背,她转头瞥了鲛人一眼,只见鲛人站在她身后,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说话。

纪云禾问他:“怎么了?怕我背不动你啊?”纪云禾勾唇一笑,是她特有的自信,“安心,我平日里,可也是个勤于修炼的人。”

“勤于修行,很好。”鲛人承认她的努力。

“那就赶紧上来吧,我背你,没问题。”

“可是你太矮了。”

“……”

干脆把他绑了拖着走吧……纪云禾想着,这个诚实的鲛人,未免也太实诚了一点。

“你自己努力把尾巴抬一抬!”纪云禾嫌弃他,没了刚才的好脾气,“没事长那么长尾巴干什么,上来!”

大尾巴鱼被凶了,没有再磨叽,双臂伸过纪云禾的肩头,纪云禾将他两只胳膊一拉,让他抱住自己的脖子,命令他:“抱紧点,抱好!”

鲛人老老实实的抱着纪云禾脖子。

纪云禾手放到身后,将鲛人“臀”下鱼尾一兜,让鲛人正好坐在她手上。

但当纪云禾伸到后面的手把鲛人“臀部”兜起来的时候,鲛人倏尔浑身一僵。

纪云禾以为自己压到他什么伤口了:“疼吗?”

“不……不疼。”实诚正经的鲛人,忽然结巴了一下。

纪云禾没多问,将他背了起来。

纪云禾很骄傲,虽然隐脉不见了,没了灵力,但论身体素质,她在驭妖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你看,我说我能背得动吧。”

她背着鲛人迈步往前,那巨大的尾巴末端还是拖在了地上,扫过地面,随着他们走远,留下了一路唰唰唰的声音。鲛人在纪云禾背上呆着,似乎十分不适应,他隔了好久,才适应了,想起来回答纪云禾的话。

“嗯,我刚才没说你背不动,我是说,你太矮了。”

“……你就闭嘴吧。”

纪云禾觉得,如果顺德公主哪一天知道这鲛人开口说话是这风格,她怕是会后悔自己“令鲛人口吐人言”这个命令吧。

这鲛人说话,能噎死人。

第十六章 长意

青羽鸾鸟造的这一方天地倒是巧妙。

这整个巨大的凹坑里面,前面是草地树林,潺潺小溪,中间一个小木屋,而屋后则有一个深浅不知的小潭,潭中莲花盛开,不衰不败,十分动人。

纪云禾本来打算将鲛人背到屋里了事,到了屋中,一眼望到后面的潭水,登时欣喜不已。

“大尾巴鱼,你是不是在水里会好得更快一些?”

“是。”

于是纪云禾放都没把他放下,背着他,让他尾巴扫过堂屋,一路拖到屋后,转身就把他抛入了水潭之中。

鲛人虽美,但体型却是巨大一只,猛地被抛入潭水中,登时溅起潭水无数,将岸边的纪云禾浑身弄了个半湿。金光之下,水雾之后,后院竟然挂起了一道彩虹。

纪云禾隔着院中的彩虹,看着潭水之中,鲛人巨大的莲花尾巴拱出水面,复而优雅的沉下。在岸上显得笨拙的大尾巴,在水里便行动得如此流畅。

他在水中才是最完整美好的模样。纪云禾觉得无论出于任何原因,都不应该把他掠夺到岸上来。

鲛人在潭中翻了几个身,如鱼得水,大概是他现在的写实。

“这里的水,你能适应吗?”纪云禾问他。

鲛人从水中冒出头来:“没问题,很感谢你。”他很严肃认真的回答纪云禾的问题,而在纪云禾眼中,这个鲛人答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珠,在被水滋润之后,散发着宝石一般的光芒,湿润的银发贴在他线条分明的身体上,有一种既高不可攀又极度诱惑的矛盾观感。

“大尾巴鱼。”纪云禾看着他,不由苦笑,“长成这样,也难怪顺德公主,那么想占有你了。怀璧其罪啊。”

听纪云禾提到这个名字,鲛人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纪云禾见他表情,倏尔起了一些好奇,都说鲛人难见,因为大海渺渺,本就不是人该去的地方,在那里每一滴水都奉鲛人为主。所以……

“你到底是怎么被顺德公主抓住的?”纪云禾问他,“你们鲛人在海里来去自如,朝廷最快的船也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你们往海里一沉,再厉害的驭妖师也只能在海面上傻站着……”

鲛人依旧不说话。他的鱼尾在水里晃着,令水面上清波浮动。

“很少有鲛人被抓上岸来,要么是受伤了被大海拍到岸上来的,要么是被人引诱,骗到岸上来的,你是哪种?”

“都不是。”

“那你是怎么被抓住的?书上说,你们鲛人的鱼尾是力量的象征,我看你这尾巴这么大一个,你……该是鲛人中的贵族吧。”

鲛人看着纪云禾,没有否认:“我救了她。”

“救了谁?”

“你们口中的,顺德公主。”

得到这个答案,纪云禾有些惊讶。

“那日海面风浪如山,你们人造的船两三下便被拍散了,她掉进了海里,我将她救起,送回岸上。”

“然后呢?你没马上走?”

“送她到岸边时,岸边有数百人正在搜寻,她当即下令,命人将我抓住。”

“不应该呀。”纪云禾困惑,“即便是在岸边,离海那么近,你转身就可以跑了,谁还能抓住你?”

鲛人目光冰凉:“她师父,你们的大国师。”

纪云禾险些忘了,顺德公主与当今皇帝乃同母姐弟,德妃当年专宠与前,令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拜了大国师为师,先皇特请大国师教其术法。

而当今皇帝未有双脉,只担了个国师弟子的名号,而顺德公主确是实打实的双脉之身。

顺德公主如今虽只有公主之名,但她却是大国师唯一的亲传弟子,是皇家仅有的双脉之身,在朝野之中,顺德公主权势甚望。

民间早有传闻,道如今乃是龙凤共主之世。

大国师素来十分照看自己这唯一的亲传弟子,她海上遇难,大国师必然亲……

只可怜了这鲛人,救谁不好,竟然救了这么一个人。

纪云禾看着鲛人,叹了口气,想让他长个记性,便佯装打趣,说:“你看,随便乱救人,后悔了吧?”

鲛人倒也耿直的点了头:“嗯。”

“你下次还乱不乱救人?”

鲛人沉默着,似乎很认真的思考着纪云禾这随口一出的问题,思考了很久,他问:“你们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胡乱救人?”

他问出了这个充满哲思的问题,让纪云禾有些猝不及防。纪云禾也思考了很久,然后严肃的说:“我也不知道,那还是胡乱救吧,看心情,随缘。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承担后果。”

“就这样?”

“就这样。”

简单,粗暴,直接,明了。

然后鲛人也就坦然的接受了:“你说得很对。”鲛人在水潭中,隔着渐渐消失的彩虹望着纪云禾,“我很欣赏你,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作为一个驭妖师,纪云禾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妖怪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她撞破了空中本就残余不多的彩虹,走到了水潭边,蹲下身来,盯着鲛人漂亮的眼睛道:“我姓纪,纪律的纪。名叫云禾。”

“名好听,但你姓纪律的纪?”

纪云禾点头:“这个姓不妥吗?”

“这个姓不适合你。”鲛人说得认真严肃,“我在牢中看见,你对人类的纪律,并不认同。”

纪云禾闻言一笑,心里越发觉得这鲛人傻得可爱。

“你说得对,我不仅对我们人类的纪律不认同,我对我们人类的很多东西都不认同,但我们人类的姓没法自己选,只有跟着爹来姓。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爹的模样……”

“你爹的姓不适合你。”

纪云禾心觉有趣:“那你认为什么姓适合我?”

“你该姓风。”

“风云禾?”纪云禾咂摸了一下,“怪难听的,为什么?”

“你该像风一样自由,无拘无束。”

纪云禾脸上本带着三份调侃的笑,渐渐隐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