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作者:清歌一片

《玉楼春》是由东阳欢娱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出品,高寒导演、白云默联合执导,白鹿、王一哲领衔主演,金晨、杨蓉、乔欣、宣璐主演的古装喜剧

初念死得极不光彩。无论是夫家还是母家,对此都讳莫如深,甚至连提到她的名,都被认为是一种耻辱。

也是在死前的一刻,她才知道了,原来曾在帐榻间口口声声唤她小妖精的徐若麟,这个老男人,贪恋的不过是她鲜美如花的肉体和那段不伦情带给他的刺激而已。不是报仇文。想看铁血女主的X之。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不 伦之恋 重生 强取豪夺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初念 ┃ 配角: ┃ 其它:编辑评价:

煌煌的金陵帝都,钟鸣鼎食世家。开始败落的恩昌伯爵府长房嫡女司初念因家族利益被嫁入魏国公府徐家,成为徐家病弱嫡子的妻。奈何命运多舛,半月之后,丈夫便辞世而去。年轻的豪门新寡,一旦遭遇徐家那个长年驻于北方边境的长子徐若麟,孽缘便生。半被逼迫半被诱惑之下,珠胎暗结,而此时,而此时曾经信誓旦旦的男子却不在身边。名誉与生命俱失之后,重生的初念与追她而来的负情之人,在这一世能否冲破世情身份的桎梏再续前缘,共登荣华巅峰?作者文笔老道,故事娓娓叙来,渐渐铺张,写情婉转,叙事跌宕。

第一回

建初元年七月初八,这一天,正是大楚世袭魏国公徐府司国太的七十大寿。

这一年,也恰逢持续了三年的嘉庚之乱结束。匆匆只坐了三年皇帝宝座的原太子赵勘、元康帝逃出帝都金陵后不知所踪,平王赵琚登基、国体大定。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甫登基,自然一边镇压朝中遗留下来的反对势力,一边论功行赏以彰皇恩。魏国公府中的长孙徐若麟,作为赵琚向来的心腹之交,在过去三年与元康帝的战事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自然权势逼人,不但受封一等忠勇伯、加从一品太子太保,且以不到三十的年纪,便被提举入了内阁,与一干资历过人的朝廷肱骨重臣共议朝政,成为大楚一百多年以来,入主内阁最年轻的大臣。

徐若麟权势逼人,原本在嘉庚之乱时因遭元康帝不喜而颓败的魏国公府自然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如今帝都金陵最炙手可热的豪门,百年世家,再次辉生华堂,桂开月殿,说不尽的繁盛荣宠。今日司国太七十大寿,不但徐家子孙齐聚,连宫中也赐下了一双镶金芝兰如意和皇帝亲笔所书的贺联。徐家人请能工妙匠誊刻于沉香老檀竖匾上,漆以泥金彩底,如今正高高悬于贺寿中堂左右大柱之上,左书“日月双辉惟仁者寿”,右云“阴阳合德真古来稀”,横批“婺宿腾辉”,往来宾客无不毕恭毕敬赏拜一番,真真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荣华逼人。

司初念此刻安静地立于她应当在的位置,随人朝着此刻端坐于华堂上首的司国太行大寿礼。

华堂里烛火辉煌,彩屏张护,男东女西,各自依长幼尊卑而列。众人随唱礼声齐齐下跪,将华堂五间开的大厅、三间的抱厦,槛内槛外,站得满满登登无一空地。

初念站得很靠前,与司国太的中间,只隔了她的婆婆、如今的第八代国公夫人廖氏,可见她在国公府地位超群。

说起来很简单,她其实就是这个世家豪门里的嫡孙媳。也就是说,如果她命好,命也够长的话,有一天,她就会成为第九代的国公夫人,和现在她的姑奶奶司国太一样,接受着膝下子孙们的跪贺——但是事实是,她从十五岁嫁入国公府半个月后,久病的徐家嫡子徐邦达、她的丈夫就死了。现在的她不过十八岁,却已经在这座高高的围墙里,对着从宗房过继来的继子徐荃守了三年的少寡。

大多数的时候,初念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国公府里替她丈夫活着的牌位。哪里需要她这个嫡孙媳出现,她就会被提出来展示给众人,让他们知道徐家的嫡孙虽去了,但是她这个未亡人将会永远用这种恭谦而甘心的态度存在于徐家,为死去的人撑如同活着的门面,让他永远飨受来自于人间的祭拜和香烟。

初念第三次跪拜起身后,微微抬眼,看向立于前方正中正领着身后人行礼的背影。那是她的公公,第八代魏国公徐耀祖。只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他却穿一身玄底织金的鹤氅,头戴道士冠,在一干朱衣紫袍的比较下,显得格外怪异。但是没人对他投以侧目,包括座上的他的母亲司国太。谁都知道,徐耀祖年轻时虽也披挂战袍替大楚南征北战,人称玉面将军,也立过赫赫的战功,但人至中年后,忽然就开始炼丹修仙,最近十几年更是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自号无量真人,常年在位于南阳的玄妙观中闭关修行,若非碰到像今日这样的隆重大事,休想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国公府中。

司礼官的唱礼声还在耳边抑扬顿挫。初念的目光离开她的公公,慢慢落到了立于他之后的另个男人背上,一双原本晶莹的妙目蓦地染上了一层阴翳,微微抿紧唇角,神情更是冷漠。

这个着了宝蓝缂丝正服、腰束宝钿玉梁带的背影高大挺拔,孔武有力,瞧着正当壮年。不是别人,正是第八代魏国公徐耀祖的长子徐若麟。徐家在新的皇权更替中不但没被削势,反更上层楼,借的就是这位长孙的光。

徐若麟比初念大整整十二岁。初念对他的正当称呼,应该是大伯。只不过,他并非国公夫人廖氏所出,七岁时才被父亲带回国公府,生母甚至连个妾也算不上,所以严格来说,地位连庶子都不如,这也是为什么徐家这一辈的男孙一律以“邦”字引名,唯独他例外,名为若麟。而今天,他之所以能遥领族人立于徐耀祖之后,也不过是因为在这个新的皇权时代,徐氏族人需仰这个曾经不容于家族、甚至连提起他的名也色变的人的鼻息,以他眼色为指引而已。

所谓礼义廉耻,其实就是块遮羞布。需要的时候张挂,不需要的时候,连擦屁股的净纸也不如。

三年的国公府寡居日子下来,初念对此早深有体会。唇角抿得更紧,很快便收了目光,低眉敛目盯着站她身前的婆婆廖氏。她穿了件浅金缎裙,背上绣着鸦青万字不断头的暗纹,看久了,连视线仿佛都有些花,但是她却仍不愿抬眼。

她早就感觉到了,从徐若麟步入这间华堂开始,他的视线就若有似无地数次掠过自己,甚至带了些肆无忌惮。她自然明白他目光中隐含的意思,却始终木着脸,目光里更只剩冷漠与沉静——这是她当有的样子。而在这三年的光阴里,大部分的时间,这一点,她这个国公府里的未亡人一直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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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祝礼终于近尾声。众人最后一次跪拜后,在飒踏靴鞋声中起身,望向此刻正端坐于乌檀椅上的司国太,屏息等她发话。乐音停,站满人的偌大华堂里,此刻寂静无声,连一声咳嗽也无。

司国太年七十,发如雪,福圆面相,脸色亦红润。此刻扫过一眼立于她跟前的一众密麻子孙族人,略微颔首后,开口道:“魏国公府,自第一代信德王袭至今,已是八代。人生七十古来稀,托先人的福,我活至今日,能看到国公府再蒙圣恩,子孙亦出息不凡,今日又这般齐齐聚于此,心中自然十分宽慰。为人父母长祖者,无不思利子孙。今日我也别无多话,唯盼你们都能牢记徐家先祖训诲,希贤希圣。须知人尽孝道,不在衣食奉养,惟持有善心,行合道理,如此才可谓真孝者。更须谨记骄奢祸至,无忝家声。”

众人齐声称是,再次跪拜领谢教诲。

司国太含笑点头,道:“如此我也就宽心了。”

毕竟是年纪大了,虽精神瞧着还颇是旺健,但这样一场撑下来,此刻早有些乏了。当家的国公夫人廖氏见礼毕,便拿眼色暗示国太身边的大丫头金枕,金枕会意,上前扶起国太下去更衣。

司国太一走,聚在大堂里的徐家人便也起身,照了次序纷纷散去。再过几个时辰,等天黑下来,寿筵便会如期而开,到时自然又是另一番繁盛景象。

初念跟着廖氏起身,稍一抬眼,正见到立于她左前方不远处的徐若麟转过身来,熟悉的那张脸上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一双湛黑如墨的眼再次落到了她脸上,二人四目相对,她立刻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看向正回身过来对自己说话的廖氏。

廖氏四十多岁,四方脸盘,两颧稍高,但因为保养得好,所以看起来并不显老。此刻望向初念道:“果儿今日跟着老太太,至晚便会送回你院里去。”

果儿是徐若麟的女儿,今年八岁,自小便丧母,因徐若麟再未续弦,先前一直跟着廖氏。头两年徐若麟在北方随平王生乱时,国公府怕受牵连,将他逐出了宗祠,当时才五岁的果儿便成了个烫手山芋,国公府里谁都不愿沾边,廖氏甚至打算将她送往庵子里寄养,最后被司国太给拦了,叫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她年纪大了,亲自教养的话,精力毕竟有限,放任身边丫头婆子照看,又怕大宅院里下面人龌鹾多会糟了她,初念于是接了她到自己身边,一直养到了现在。四月里平王进驻金陵称帝,百官战战栗栗伏地相迎,徐若麟也回到阔别数年的徐家归宗认祖,廖氏便想将果儿接去,不想徐若麟却道了一句:“果儿与她二婶母情若母女,被教养得也极好。从前既跟她,如今也照跟着便是。”正是因了他这样轻飘飘一句话,果儿便一直未搬走,仍跟着初念。

听到果儿的名字,初念的眼中终于现出温柔,低声道:“晓得了。若无事,媳妇这就回了。”

廖氏微微点头,见她转身欲走,像是忽然想了起来,又道:“晚间寿筵,你若想去,带了荃儿也一道去便是,整日的闷在屋里也不好。”

初念停下脚步,恭声道:“多些娘的美意。只是荃儿前些时日因病功课落下了些,如今好了,我想着多督促才好。且我去了,小姑们想必也拘束,便不去了。”

廖氏心中满意,道:“如此也好,你好生教养着荃儿,往后出息了,也是你的福气。前日宫中赏赐下东西,等下我叫人拣些送去。”

初念道谢,转身出了华堂。

徐家二房的堂弟徐邦亨觑准时机靠到徐若麟身前套近乎。徐若麟漫不经心地听他说话,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人群里的她,直至她背影离去,见她竟始终没再看自己一眼,心中不快,眉头微微拧起。徐邦亨见他神色不善,以为自己惹到了他,不敢再说,讪讪闭口。

候在外头阶下等待的大丫头尺素和云屏见初念出来了,忙迎上去随着一道往素日居住的濯锦院去。路上初念问了声徐荃,尺素道:“二奶奶,方才荃儿跪拜完出来,闹着不肯回,管自跑了,我怕他磕碰,叫丁妈妈跟着了。”

徐荃是三年前四岁时过继来的,小时还好,现在愈大,天性里的散漫渐渐显露。平日便不大听话,今天他自然更不肯早早跟了初念回去。

初念嗯了一声,道:“小孩子难免爱玩,难得今日又这么热闹,放他去好了,只是到天黑时,记着把他带回。”

几人穿过张灯结彩的重重檐廊,迎面穿红着绿的丫鬟仆妇们见到初念,纷纷口称“二奶奶”见礼,等到了位于国公府东后厢的濯锦院,立时便寂悄了下来,墙里墙外,宛如两个世界。

濯锦院是国公府当初为长房嫡子徐邦达的大婚特意腾辟出来的,地方很大,内里也是花木蓊郁、曲径通幽,与国公府别的宅院并无不同,只少了男主人,自然便如一潭沉寂死水,看不出半点生气。院子里,此刻一个粗使丫头丁香正在清扫落满树叶的小道,听见初念一行人回来的动静,慌忙丢下扫帚过来相迎。

初念入了房,因天气燥热,尺素云屏先便伺候着她脱下一早穿上的正服,净面洗手后,换了件她惯常穿的半新不旧的石蓝底素面软绸衫子,登时凉快许多。云屏一边折着换下的那件泛了烟霞色的锦缎衣裳,一边道:“好些年没看奶奶穿这么好的颜色了。可惜没一日,又要压箱底。”

初念虽已过了孝期,只平日穿衣,也还就那么两三种素淡颜色。今日还是司国太特意派了丫头来传话,这才穿得鲜了些。

尺素看了眼初念,见她黛眉略蹙,神色疲倦,知道她心底之事,想宽慰几句,便笑道:“瞧你说的,一件衣裳算什么。二奶奶生了这样的容貌,莫说府里,便是满金陵怕也没哪家的姑娘奶奶能压得过……”话没说完,忽然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如花年华便独居深院守着少寡,譬如花枝空寂无人赏,再美又能如何?忙闭口不语。

她两个都是自己从司家带出的陪嫁丫头,小时起便伺候自己,这些年也亏得有她们在身边陪伴,算是真心相待。初念自然不会责备她们多嘴,回过了神儿,略微一笑。

云屏等小丫头将铜盆等盥洗之物都收了去,回头看了门口,见无人靠近,忍不住便轻声道:“二奶奶,徐大爷长久未见,回来倒愈发显得英雄气概了。这府里的人,如今哪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就连太太,心里就算恨得牙咬咬,面上却也……”

尺素脸色微变,慌忙看向初念,见她方展的眉头再次蹙起,立刻出声打断道:“好好的提这个人做什么!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云屏虽心中有些不甘,却也只好打住,怪了声自己多嘴,忙去沏茶不提。

第二回

至晚,天色刚擦黑,前头的笙竽和喧闹声便隐隐约约地传至濯锦院,想必是寿筵已经开始了,愈发衬得这院子孤清冷寂。

“奶奶您瞧,这是云州新贡上的月华锦,颜色是素了些,做衣衫却也是极好的;这是南边来的时新鲜果,刚从碎冰里取出,摸着还丝儿凉丝儿凉的……”

屋里,尺素和几个丫头一边翻检着方才廖氏派来送来的东西,一边说道。

或许因她替丈夫守着,或许也因为司国太是初念的亲姑奶奶的缘故,在国公府三年,吃穿用度方面儿,廖氏倒从来没短缺过濯锦院。

尺素最后又拣出一个手掌心大的圆银小盒子,打开盖,指着里头一团圆圆的白色东西,笑道,“这香豆面儿,送东西的丫头嘴巴伶俐,说是宫中内造新出的。我笨,学不来那么多话,只听她说要做这块香豆面儿,需得几种香、七八种花,还要真珠、玉屑什么的……”

“香是丁香、沉香、青木香,花是柰花、梨花、桃花、红莲花、樱桃花、白蜀葵花、外加旋覆花共七种,还有钟乳粉、真珠粉、玉屑,最后配上麝香!”

小丫头小红抢过话,嘴巴一张便说了出来,声音响脆。众人一怔,都笑了起来,连初念也忍俊不禁,摇头道:“就你这灵巧气儿,在我这里待着,倒真是委屈了。”

小红见自己被赞,有些得意,又道:“二奶奶从不打骂人,我就想待在二奶奶这儿。别的院儿再好,我也不想走。我可不像府里的那些人,一听说大爷就要娶亲了,见天的没心思做事儿,都在使劲削尖脑袋要钻到那院去呢!从前怎么不见她们多看一眼果姑娘?对了,还听说大爷要娶的不是别人,就是去了的大奶奶的亲妹妹,不也正是二奶奶的娘家妹妹吗?这可真是好,等她过门,二奶奶也就多个说话的人了……”

小红嘴快,噼啪噼啪一下便吐出了一大堆话,尺素想拦也拦不住,好容易等她停下换口气儿,不安地瞟了眼初念,急忙出声打断:“好了好了,赞你一声你就飞上天了。不早了,都散了去吧!”

小红意犹未尽,心里还想向初念多打听些她那个娘家妹妹的事儿,只见尺素沉了张脸,只好停住。

初念看向云屏,笑道:“送些果子去荃儿那吧。只他脾胃一向弱,叮嘱一声丁妈妈,叫等冰气儿过了再让他吃。”

云屏忙应下,叫小丫头取了个果盆来,麻利地挑拣了些,顺口道:“这小祖宗,方才我去找他回来,闹得跟什么似的,说了不知道多少话才哄住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去了。

屋里人都散尽,只剩尺素。尺素服侍她上了榻,见她散着乌松松的一把长发还靠在榻沿上看书,忍不住过去拿了她手上的书,道:“奶奶今日想是乏了,再点灯看书也费眼睛,还是早些歇了的好,果儿我会等的。”

初念道:“我睡不着,你就让我再看一会儿。”

尺素只好把书还了,低声道:“奶奶还须放宽心才好,不要听信那些话儿,大爷才回来多久,想来不至于……”

初念望向她,道:“我出门的时候,初音还不过十二三岁。她亲姐姐是果儿的娘,如今他要再娶,娶她再好不过了,我有什么不宽心的。”

尺素仔细看她一眼,见她神情平静,这话不似违心,微微松了口气,道:“奶奶你能这么想就好,我也放心了。”

初念微微一笑,低头继续看书。

尺素与云屏一道随初念在司家长大,后陪嫁到此,司家的事,她自然清楚。方才说的那话,也是有段源头的。原来魏国公徐家与恩昌伯爵府司家世代通婚。伯爵府如今虽败落下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仍是金陵有名的世家。国公府现如今的司国太便是司家的姑奶奶,也就是初念祖父的亲姐姐。

初念是长房嫡女,十年前才八岁的时候,司家二房的一个庶出堂姐司初香被做主嫁给了徐若麟。只是徐若麟不常在金陵,夫妻聚少离多,司初香生了果儿后,不久病去,徐若麟便也一直未再娶,直到现在,上个月,国公府里便有消息传出,说司家有意将二房嫡女初音嫁给徐若麟做填房,一来,妹妹替姐姐续亲,天经地义,二来,初音是果儿的亲姨母,如此嫁过来,对果儿也好。这事虽还没听国公府上面的人正经提起,只下头传得厉害,想必也不是无中生有。

本来,徐若麟要娶司家二房的女儿续弦,这样的事与二奶奶自然无干。只是……

尺素再看一眼此刻仿佛正在聚精会神看书的初念,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把银灯挑得亮了些,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尺素一走,初念手上的书便再也没翻过页,目光怔忪,眉间亦悄悄爬上了一丝难解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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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角里的玉漏壶滴到约戌时中了,初念仍是毫无睡意,心中愈发烦闷,下榻去想将南窗开得大些,忽听外头廊子上起了脚步声,扭头看去,见尺素和云屏牵果儿推门进来了。

果儿小时便长得玉雪,渐渐大些,眉眼更能看出她父亲的几分影子。今日打扮得花团锦簇,愈发招人疼爱,她一进来,初念顿时觉得连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尺素道:“果儿看见你这里的灯还亮着,定要过来,我拗不过……”

果儿笑嘻嘻到了初念边上,伸手抱住她腿,仰着脸道:“二婶婶,今天果儿真是开心。要是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这孩子因自小丧母,徐若麟也不大在身边,加上早几年那样的情况,更如无父无母,所以一直胆小内向,后来到了初念身边,渐渐才好些。只是像今日这样的开心,却极少见。

初念忍不住笑问道:“今天碰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果儿道:“刚才我回来时,我爹送我过来的,还一直抱我到了院门口才放下。二婶婶,是不是今天是太祖母的寿日,他高兴了才对我这么好的?我真巴不得太祖母天天都过寿。”

尺素和云屏都笑了起来,初念心里对她却更是怜惜,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柔声道:“太祖母不能天天过寿,不过你爹往后不会再走了,他会留下时常陪你的。”

果儿眼睛闪闪发亮,用力点头道:“我爹也这么说的。他刚才还说,叫我要听二婶婶的话。”

初念笑道:“果儿原本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不早了,婶婶送你去睡觉。”

果儿嗯了一声。初念牵她手送回近旁她自己的屋子,这才回房,却见云屏却还停在自己跟前欲言又止的,便道:“我这里没事了。你也去歇了吧。”

云屏回头看了眼,见屋里就自己和她,快步到了初念跟前,从袖里摸出一个折叠起来的信封,低声道:“奶奶,方才我去院门口接果儿时,大爷命我递给你的。”

初念脸色微变,盯着她手上的那个信封不动。云屏便将信递送到她手边,压低声继续道:“奶奶放心,没落入旁人眼……”

信封碰触到初念的手指,她便如被火烙了一般,蓦地惊醒过来,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也是压低声道:“往后再不要替那人递送任何东西!”

云屏不解,张了下嘴,终于迟疑地道:“二奶奶,大爷一去两三年,如今回来了,对你还这么上心,这不是好事吗……”

“云屏,记住我的话!”

初念说完,不再看她,自己转身上榻躺了下去。

云屏怔了片刻,终于把信收了回去,低低应了声是,替她放下帐帘,吹灭灯火,这才匆匆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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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安顿好果儿后,因今夜轮到她睡初念外屋,自己洗漱换了衣裳到她房前,见屋子里灯已熄了,便轻手轻脚进去,摸到自己的榻上睡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里忽然被一阵什么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听见竟是里头屋里传来的抽泣,虽声音压得极低,却也仍钻进她耳朵,一丝一丝,十分清楚。

尺素心怦怦直跳。

她伺候初念多年,知道她作为伯爵府大房的世家嫡女,自小心气儿便高,除了刚嫁入国公府半个月便死了丈夫的那段日子里在人前哭了几回,此后便没再流泪过,至于像此刻这样夜半饮泣,更是没有碰到过。踌躇了一会儿,听见抽泣声还在断断续续,终于趿了鞋,摸黑到她榻前,掀开帐子轻声抚慰道:“奶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鼻子一酸,自己喉头也哽咽了。

初念夜半从噩梦中醒来,漆黑一片中,回忆梦中场景,一时竟难以自控哭了出来。先前还怕惊醒尺素极力压抑,此刻见她已经醒了,索性放开,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哽咽道:“尺素,你晓得我很后悔吗?悔不该一时软弱行差踏错,从前一步错,便步步错。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回头了……”

尺素道:“奶奶别这么说。怪不了你,要怪,就怪他么那些人,明知这家的二爷是个病秧子,却还非要把你往这火坑子里推……”

初念等情绪渐渐稳定,吸了下鼻子,终于慢慢道:“你错了,我不怪他们。司家日渐败落,我身为司家长房嫡女,他们要把我嫁到哪处儿,我便只能嫁到哪处,这是我的命,无法更改。我后悔的是,我从前不该抵不住那人的诱惑做错事,把自己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身子给玷污了,如今他还不肯放过我,你晓得我有多怕吗?我是真真的自作孽不可活……”

尺素握住她柔软的手,改回从前在司家对她的称呼,垂泪道:“姑娘别这么想……大爷这样的人物,他若有心,谁能抵得住?何况他对你应还上心的,不是这么久都没再娶妻吗……”

初念道:“你怎的比我还糊涂?他这样的人,心里能装得下谁?对我不过是想占为己有而已。他今日不娶,难道一辈子会为我都不娶,就这么耗下去?我也说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就只盼他能放过我,让我能安安静静待在这院子里过一天算一天,便是上天对我看顾了……”

尺素摸出块帕子递过去。初念胡乱抹掉脸上冰凉的泪串儿,长长吸了口气,闷声道:“好了,我不哭了,你也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尺素忍住泪,摸索着替她盖回先前被蹬掉的被,又低声劝慰几句,听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这才撩了帐子回到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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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初念起身,理妆过后,除了眼皮子稍有浮肿,倒看不出什么异样。如常那样携了果儿荃儿一道,去给慎德院的司国太请安时,见那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尚未出嫁的小姑青莺、徐家二房的小姐青鹃、青鸳、廖氏一个远亲家的表小姐吴梦儿等都在,正围着司国太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司国太见初念来了,笑着朝她招手,道:“你这些妹妹们趁着我刚过完寿高兴,都撺掇着要去金台园耍子作乐,我拗不过便应了,你也一道去罢!”

初念习惯性地要推拒,老太太又道:“我晓得你是个乖孩子,难为你年纪轻轻便如此懂事,也不必整日守在那个四方院里做给人看,一道去便是!把果儿荃儿都带上。”

初念见司国太这么说了,瞧见那俩小孩又都双眼放光蠢蠢欲动的样子,一个不字便说不出口了,便笑着点头。

司国太很是满意,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回去准备下,明日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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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园是国公府的一处别宅,位于金陵城外的南郊,依山而建,树木阴郁,园子里头蓄了个极大的湖池,湖中有大片荷塘。前些年国公府遭元康帝白眼时,徐家人也没心思整饬,园子便败落了下去,如今重新得势,早就里外整葺过,又正值盛夏七月,过去避暑是个极好的所在。

一早,国公府的女眷便拥了老太太一齐分坐香车去金台园。到了后,廖氏陪司国太去歇脚,剩下女孩儿们便各自寻景致玩耍。到了午后,疯了半日的果儿荃儿去歇午觉,初念睡不着,透过窗子看见不远处的湖边生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荷田,荷叶伸得有半人高,中间点缀着朵朵绽放的荷花,风吹来,这里似乎都能闻到荷香,一时兴起,叫云屏守着孩子,自己便拿了把剪刀,和尺素一道过去剪荷。两人低声说笑,穿过一处浓荫小道时,尺素忽然停住脚步。初念笑道:“怎么了你……”话说着,抬眼间,便看见对面站了个男人,笑容顿时冻结,脸色大变,转身便走,走了几步,似听到身后那男人追来的脚步,头皮一阵发麻,提裙迈步就跑,只刚跑两步,身后已经伸来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

抓住她的人,正是徐若麟。

初念白着脸,拼命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开。徐若麟握住她,任由她挣扎,看向慌慌张张赶上的尺素,淡淡道:“我和她有几句话要说。”说罢不由分说,拎小鸡般地带了初念便往湖边快步而去。

第三回

正酷热午后,主子大多去歇午觉了。园中下人这时候,便没躲起来犯困,必定也是寻阴凉处躲懒了,附近想来没什么人。但即便是有人,初念此刻也不敢呼叫求救,被徐若麟提到湖边时,边上正有一株男人臂膀粗的老柳树,惊慌之下,急忙伸出手去抓住。

徐若麟见她死死抱住树干不放,一张芙蓉面上,因为惊惧焦急,脸色煞白,秀巧鼻尖处却已渗出了细汗,一双眼闭得紧紧,乌黑睫毛微微颤抖,这模样瞧着可笑,又有几分可爱,心里因前些日她屡屡对自己视而不见而生出的怒气也减了几分,便放开一直钳住她的手,不紧不慢地道:“长久没和你亲热了,怪想念的。你再不松手,我索性在这里和你亲热了。”

初念似被虫子咬了一口,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朝他怒目而视,压低声斥道:“你还要不要脸?你快走,不要再纠缠我了!”

徐若麟朝她一笑,丝毫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儿,竟真慢慢朝她逼近,眼见那张脸就要压到她的头上了,初念慌得急忙撒手,转身就往回跑,可惜刚挪个身,腰后一紧,整个人已经被他扛在了肩上,还奋力扭动间,臀部一痛,竟被他啪一声打了个巴掌,低声喝道:“听话些!再乱动,我再打!”

初念又羞又愤,知道拼不过他的力气,又清楚他的为人,再闹,不但讨不了便宜,恐怕更是自取其辱,只能咬牙闭目,觉到被他扛着没走几步,身下便触到了实地,睁眼一看,已经被放在一条停在岸边的小船上了。

这是园子里下人撑着上湖清理水面或捞采菱藕所用的船,长不过丈许,宽只有三尺,舱底像是刚被冲刷过,有股子淡淡的水腥味,却还干净——只是初念此刻也没心绪在意这些,见对面男人迅速解开缆绳一抛,操起竹篙点着小船便离了岸,焦急万分,扶着船舷站起来,冲他顿脚嚷道:“你快停下!停下!我要回去!”

船体本就小,在水上晃晃悠悠的,被她这么一弄,摇得更厉害,她站不稳脚,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栽出去,徐若麟已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朝她低声喝道:“你老实坐着罢!”

初念听他声音严厉,不禁抬眼看他一下,见他浓眉紧蹙盯着自己。看一眼岸边,已经离了数丈了。知道这男人的脾性,想做什么,绝不会因为自己这样闹而放弃。只若就这样顺了他,心中又万分不愿,还僵持着,徐若麟目光渐缓,望着她柔声道:“娇娇,求你了,别闹了。咱们找个地方,我有话要问你。”

初念咬住下唇,仍是那样瞪着他不动,好歹却没像刚才那样闹了。徐若麟伸手将她按坐下去,这才回到船尾继续撑船。小船如水下有手托着般飞快破水向前,很快便进入了荷群,在疏疏密密半人多高的莲藕枝叶空隙中穿行。

初念坐在船头,稍稍俯身下去,整个人便会被两边的荷藕叶盖没顶。鼻息里满是混合了水腥的荷香,身边不断有荷花荷叶探来拂过她身子,船行其中的窸窸窣窣声不绝,又不时看到许多蜻蜓在头顶飞舞,青蛙被惊起跳蹿,此刻若非对面有个她惧恨的人,这样的情景,倒也新鲜别致,只是密不透风,湖面蒸热,很快便香汗微沁,后背衣衫也贴肉了。

她扭着脸,一直不去看对面的那男人,忽然头上一荫,转头看去,原是他递了柄新折的如伞面大的碧绿荷盖过来,俯看着自己,眼中含笑道:“太阳大,拿这个遮下阴。”

初念不理睬。徐若麟也未置气,只是哄孩子般地把荷茎架她肩上,自己又回船尾撑船。再片刻,初念见已被他载得颇远,他却仍没停下的意思,不禁抬头望去,见他站在船尾曝晒于烈日中,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宛如泛着狼光,不禁又慌张起来,嚷道:“好了好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有话你快说!”

徐若麟任她嚷叫,撑着船继续七拐八弯地往里而去,就在初念忍不住又要站起来时,船终于停下。初念四顾,见已至荷田深处了,荷香愈发浓郁,耳边只有蜻蜓振翅的细微嗡嗡之声,除此之外,静悄悄一片。

初念心波波地跳得厉害,一只手死死抓住船舷,紧张地看着徐若麟朝自己过来。船体微微荡漾中,他到了近前,蹲到她身前,缓缓问道:“为什么一直不见我,连我的信也不收?”

初念听他问这个,微微吁出口气,等心跳终于平复了些,冷着脸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为什么要收你的信?往后,你再不要纠缠不休!”

徐若麟一双浓眉再次拧起。皱眉看她片刻,忽然笑了,轻声道:“你身上还有哪块是我没动过的肉?人早是我的了,怎的如今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初念如被针刺,一张脸顿时白得如雪,两颊却又因了羞愤浮上桃晕,睁大了眼怒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强迫我的!我又何曾甘心过……”话没嚷完,一双秋水眸中已隐隐浮出泪光,两边肩膀也微微颤了起来。

徐若麟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大,一怔,忙顺了她道:“是,是,都是我迫你的!只是我心里实在爱你爱得狠。先前在外头几年,时常想着你,如今好容易回来,你却又这样冷冰冰,实在叫人煎熬。娇娇小心肝,你素来心软,对果儿那么好,怎的唯独对我这么狠心?”一边说着,一只黧黑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香肩。

初念脸涨得通红,极力躲闪。

徐若麟正当壮年,正也如他方才所说,心中对这女子渴念已久。此刻近旁无人,她便如他案板之肉,哪里还忍得住?稍一用力便将她拖了入怀紧紧搂住,深深吸了一口她散出的幽幽甜香,愈发情动,低头便要亲吻。不想她却仍不停挣扎,紧紧咬住贝齿不松,毫无柔顺之意。心中也不想迫她太过,一阵焦躁,终于松开了她嘴,喘息着道:“娇娇,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与我好?”

初念恨声道:“便是有下辈子,我也再不会与你好!”

徐若麟不料她这般绝情。以他脾性,自觉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已是十分忍耐了。闻言心中一阵恼怒,脸色便也阴沉了,哼了声,道:“那我就先顾这辈子了!”说罢再不客气,一只手掐住她两颊,一捏,她便不由自主张了嘴,被他一口含住,吮声啧啧,另只手也开始褪她肩头衣衫。

初念哪里肯顺,呜呜着用力摇头,双手推他胸膛无力,被他逼得紧,情急之下,拔下头上一支钗子,扬手间,细微的嘶啦声中,尖锐钗头已经划过他胸颈,右颈处立刻刮出一道深深血痕,顺着血痕往下,衣襟处也被划开半尺的口子,想来里头也已被刮伤了。

徐若麟正意乱间,不防备她还有这样一招,终于松手,低头摸了下自己自己颈部的血痕,刺痛之下,咝了一声,抬头见她一只手还紧紧握住钗子,双眼圆睁看着自己,目光中顿时掠过一丝阴鸷,一把扯开自己衣襟,朝她袒露出肌张紧贲的胸膛,冷声道:“下手还真不轻!你既这么恨我,我便遂了你的心愿,你尽管刺我这里,看我躲不躲!”指着自己心口处,朝她逼近。

初念方才情急之下胡乱挥刺,没想到竟会将他伤得不轻。见他胸颈处一道长长血痕,血珠子已经顺着胸膛滴下,情状狰狞,手脚顿时发软,又见他凶神恶煞般地逼近,哪里还刺得下去。他逼一步,她便后退一步,一直抵到船尾再无去路,手一松,金钗坠至脚边,心一横便要跳下湖去。只身子刚转过去,便听他冷冷道:“你跳一次,我便捞一次。我倒要瞧着,你能跳几次。”

初念猛地回头,见他仍那样盯着自己,知道自己今日是断不能从他手中逃脱了,一时悲从中来,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便滚了下来,呜咽道:“你明知我不敢刺你!你一直都在逼迫我欺负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干脆坐到船底,捂住脸哭个不停。

徐若麟见她转眼便从怒目而视变成哭得梨花带雨,想来是被自己的豪狠给吓到,看了一会儿,心口处便也似被她眼泪给洇湿了,叹了口气,再次蹲到她身前,柔声道:“你说我逼迫欺负你,你可见我逼迫欺负过别的女子?我是真的爱你到骨子里去了,恨不能把你吞入腹中时刻带在身边才好。只要你高兴,别说让你划一下,便是命送你手上都无怨!”

初念听他一边哄,一边拉开了自己捂脸的手,长久以来心中的压抑委屈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抽抽噎噎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娇娇小心肝,别哭了。再哭,我心都要被你哭碎。”

徐若麟抱她入怀,用衣袖替她擦脸,轻轻拍她后背安慰。

初念不再挣扎,只扭头避开他手,抽抽搭搭道:“你也不必用这种话来哄我……反正你也要娶妻了。往后你再不要来搭惹我,咱们一刀两断,各过各的……”

徐若麟蓦地似明白了过来,忍住笑,伸手将她脸端了回来,道:“原来你跟我闹半天,就是因为听说我要娶妻了?你是不是还听说我要娶的人是你司家的那个堂妹?我跟你说,你那个娘家素来会打算盘,倒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只我却没半点兴趣。我不想要的东西,谁也休想强迫我!”

初念呆呆看着他,终于吸了下鼻子,道:“真的?”

徐若麟眉头微挑,“我何时骗过你?”

初念慢慢垂眸。

她还在他怀中。因他方才褪过她衣衫,虽未得逞,此刻却也仍香肩半露,隐隐能窥见胸口一片雪白隆起,顿时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低头下去,隔着衣衫咬住了那处隆尖。一口下去,只觉比记忆里曾经的温香软玉更是丰盈弹柔,一时心醉神迷,手便也跟着探了上去。

初念觉到胸口失守,一惊,再次挣扎拍打他背,道:“快停下!停下!”

徐若麟含糊道:“娇娇,我想了你这么久。听话……”说话间,伸手扯来近旁数片大荷叶抛在船底,将她顺势压在荷叶上,剥了她衣衫,眼前美景,便如碧玉盘中的一堆晶莹雪,看得浑身热流乱窜,扑上便肆意怜爱。

初念只觉身上如被山压,只剩脚还能动,只能胡乱踢腿反抗,忽地一重,那里也被他用自己的腿牢牢压住,又觉到他一只手已经探进了裙底,浑身香汗顿时淋淋,方才还未干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哭泣道:“你只以为我因为你要娶妻才这样吗?根本不是!你迟早必定是要娶妻的,我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理儿?从前我糊涂便算了,如今我不想再和你这样纠扯不清,偷偷摸摸永远见不得光。司家是日暮西山败落下去了。我如今虽没什么贵重身份,却也不是那种没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婊-子,你和我这样的关系,却这样待我,你把我看做什么?就算我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徐若麟一下堵住她嘴,在她呜呜声中分开她腿,放出自己胯间火热活物,探路顶住她的柔软,觉她身子陡然僵硬,这才松开她嘴,附到她耳边喘息道:“你放心,我没想一直和你做野鸳鸯。你再给我些时候,迟早我必定会娶你,和你做正当夫妻。”

初念觉他已经刺入自己身体,痛涩难当,黛眉紧皱,眼泪流得更凶,哽咽道:“还当我年少不更事会信你吗,你我这样的境况,你怎么可能娶我……”

“你当我为了占了身子才这样骗你吗?”

徐若麟顶进时,觉到紧僻艰涩,知道她长久未再承欢,怕自己强行冲入会伤了她,只能咬牙暂时停住,一边亲她不停滚落的咸咸泪珠儿,一边抚慰道,“迟早我一定会娶你。你若不放心,我便发个毒誓。倘若我负了你,叫我在战场上万箭穿心而死!”

初念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皮,惊慌道:“你还没弄懂我的话!我不是逼你娶我!我只是不能和你再这样下去了!”

徐若麟不快地哼了一声,一顶,顿时破开层层阻碍,在她痛楚闷哼声中咬牙道:“你便是不肯嫁我,这辈子也休想我放过你!”

初念闭目,两边热泪又下。

徐若麟缓慢推送数次,待到擦合处春润了些,见她神色惶恐绝望,终究是不忍,只好忍住自己发泄的念头,又道:“我知道你心中害怕,怕别人的说道。你放心,我徐若麟做事,向来不惜代价要达目的,我会想个妥善之策的。只是如今新皇刚登基未久,朝政还未安定,我过两日便又要去燕京,约莫两三个月后才能回……”

初念再次睁眼,吃吃道:“你……又要走了?”

“嗯,”徐若麟亲吻她嘴角,“皇上决意迁都到燕京,以稳固北方边界的安定,威慑北宂等国。派我先去勘察,选定建造宫城之地。此事还未在朝议中提起,等我回来后,便会下旨。我走后,你别多想,只管安心在家便是,记住以后万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