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跟你一起去。”古灵夕跟过来,随即又拽拽钟晨煊的袖子,“这里被我们糟蹋成这样,怎么向别人解释啊?”

“有什么可解释的,要帮你从老鼠洞里出来,只有破墙。让他们重新砌好就行。”钟晨煊毫不在乎地开门走了出去。

古灵夕一听就急了,拉着霍青云跟上去,说:“把房间毁成这样,我表姐会杀了我的!你到好,拍拍屁股就走人,我怎么善后啊?!”

说到这儿,古灵夕突然捂住了嘴巴。

出去半天的宋世琪正带着几个手执工具的男老师朝这边走来。

“灵夕?!你出来了?”见到安然无恙的古灵夕,宋世琪吃了一惊,当她看到走在前头的男人是钟晨煊后,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钟…钟老师?!你怎么在寝舍里?”

“我来开水房取些热水,听到楼上有人喊救命。上去才发现是古小姐被卡在老鼠洞里了,所以动手帮她脱身。哦,我还有事,失陪了。”钟晨煊微笑着撒大谎,随即又拉过垂着头的霍青云快步下了楼。

“这…他从来不会到寝舍来取热水啊…”宋世琪狐疑地嘀咕。

“啊,十七表姐,我也有事,我也失陪了哈!”古灵夕生怕宋世琪再盘问下去,慌忙闪身跑下了楼。

“喂!你们…”宋世琪被他们的举动弄得糊涂不已,怎么个个见到她都像见了瘟神一样,还有刚才被钟晨煊拉走的那个人,身上披的东西,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

带着一肚子疑问,宋世琪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

整整一分钟,宋世琪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几个正打算离开的男老师见她呆立在门口,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上去。

还没走到她身边,大家就听到一声愤怒到足以掀翻屋顶的怒吼——

“古灵夕!你是不是要拆了房子才甘心!”

一杯香味醇厚的美酒放到钟晨煊面前,漓葫坐下来,支起下巴看着面前的男女,笑道:“你们拿我这不归居当了什么地方,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都往这儿领。”

“正因为奇怪,所以才往不归居领。”钟晨煊笑笑,端起白得通透的细瓷酒杯,嗅了嗅,“琼浆也不过如此。”

漓葫嗤嗤一笑,没答话。

“你要霍青云睡多久?你给他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古灵夕盯着楼上,想着刚才钟晨煊把霍青云安顿到房间里,又给他喝了一杯加了白色粉末的水后,那小子当即就沉沉入睡。

“珍珠沫加了些利眠粉。照他的体质,睡个两天就差不多了。”钟晨煊一仰脖,杯中酒悉数下了肚,“珍珠沫有利于排除他体内残留的鬼气,让他更快恢复本来面貌。利眠粉可以安神,让他在最安静的状态中复原。”

“那我就放心了。”古灵夕刚要做出松口气的表情,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医院里那些学生也都没问题了吧?”

“明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出院。”钟晨煊把酒杯推到漓葫面前,“再多一杯。”

“漓葫姐,我也要一杯!”古灵夕嘻嘻一笑,如释重负,“值得庆祝的时刻!”

漓葫秀眉一挑,各赏了他们俩一记白眼,边斟酒边嗔怪:“你们两个,又能吃又能喝,我这小店可养不起呢!”

钟晨煊充耳不闻,美滋滋地喝着酒。

古灵夕则吐了吐舌头,无赖地说:“你是慷慨无比的老板娘嘛,又是姐姐,难道你真忍心跟小妹我算计这几个小钱?!你看,我还穿着你的衣服呢,难不成你还要收我布料钱么?”

刚洗完澡的她,这会儿正穿着漓葫的衣裳。

“真是欠你们的!”漓葫颇无奈于他们的表现,转而又问,“你们说那霍知山已经被埋在废宅之下,那等霍青云醒来之后,预备怎么跟他说?!”

钟晨煊和古灵夕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同一种表情——凝重。

放下酒杯,古灵夕看着钟晨煊,说:“喂,要怎么跟他圆这个谎?说他父亲去外地工作?”

“霍知山去了哪里并不重要。”钟晨煊不假思索,“解开他们父子的心结,那才是关键。”

“有道理…霍青云对霍知山的所作所为,到现在都没有释怀,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恨着那个用心良苦的亲爹。可是…”古灵夕又想到霍知山临终时的嘱咐,又犯了难,“我们保证过不向霍青云透露他真正的身世,这可怎么是好。”

“话都是人编出来的。”钟晨煊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办法替他们父子解开这个结。”

“你又想到什么歪招了?”漓葫好奇不已。

“我要霍青云既能面对他父亲的死讯,又能抛弃怨恨,坦然地继续他的生活。”说罢,钟晨煊扭头看看窗外的夜色,打了个呵欠,“不早了,我要睡去了。这些天还真把我折腾坏了。”

“嗳!”古灵夕一把拽住正起身离开的他,“你话还没说完呢,这就睡了?!”

“明天再说。我累了,你要么回学校去,要么让漓葫给你找间房。”钟晨煊扒开她的手,转身朝楼上走去。

“又不回家么?!”漓葫笑问。

钟晨煊停下步子,回头面无表情地说:“怎么,怕我赖你房租不成。”

“你有许多天没有回去过了。”漓葫给自己斟了杯酒。

“那与你无关吧?!”钟晨煊扔下这句,回头又说,“明早我要去城西买点东西,愿意一块儿去的,早晨九点整在不归居门口见,过时不候。”

他在主动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去逛街?!

古灵夕怀疑是不是漓葫的酒太厉害,让自己昏了头。

“呵呵,你是回去,还是留在不归居?”漓葫抬头问她。

古灵夕半晌没反应。

“喂!”漓葫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愣啊?”

“啊?!没有,你说什么?”想入非非的古灵夕红着脸,慌乱地问。

漓葫抿嘴一笑,又重复一次。

“我当然留在不归居了!”古灵夕想都不想就选择后者,让她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回学校,那还不让气昏了头的宋世琪给宰了!

于是,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惊险离奇之后,古灵夕终于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漓葫为她准备的上房里,嗅着丝枕锦被上的阵阵幽香,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正常觉的她,很快便入了梦乡。

该解决的事都已解决,情绪也平复如往常,本该无梦到天亮的她,却又不由自主地堕入梦境。

浅浅的笑声在忽明忽暗的天空下回荡,黑色的衣衫在风里翻飞。

弧线优美的嘴唇,在斗篷下若隐若现。

又是他…那个看不到脸的男人。

悠闲地漂浮在空中,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灵夕…灵夕…

晨煊…晨煊…

谁,谁在如此温柔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你究竟是谁?!是谁?!

古灵夕急得想哭,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漆黑的衣衫,越来越靠近,渐渐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世界,在瞬间沦陷入黑暗…

翌日清晨,暖阳高挂。

当睡过头的古灵夕口里衔着半个包子,披头散发地冲到不归居门口时,钟晨煊正要离开。

“你昨夜偷牛去了么?”钟晨煊皱眉打量着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她。

古灵夕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擦擦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尴尬地整理着头发,不高兴地说:“昨夜没睡好而已,不用这么讽刺我吧?!”

“走吧。”钟晨煊摇摇头,转身朝前走去。

古灵夕嘀嘀咕咕地跟上,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市,问:“我们到底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钟晨煊头也不回。

当他们走完了整整七条街的时候,钟晨煊终于停在了一家名为“集萃”的店铺前头。

鞋底都要磨穿的古灵夕探头看了看这家铺子,店内陈列的全是清一色的画板画纸画笔。

见有客人进了店,一直坐在柜台后埋头看书的男人忙站起身,热情地朝他们二人迎上来。

“老板,给我一整套西洋画所需的画具,要材质最好的。”钟晨煊站到柜台前,对来人说道。

穿着白衬衣配吊带西裤的男人,年约三十上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厚如酒瓶底的眼镜,瞅了钟晨煊半晌,旋即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道:“是您啊,上次来我这儿买过一幅风景素描。”

“老板真是好眼力。”刚说完,钟晨煊便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