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希望您和我们一起生活。”

薛曼笑了笑,抱着外孙女,同样很不舍。

“妈咪,您和锡云的事要不要我帮忙?”

薛曼似楞了一下,随即摇头:“是我抛弃他又不肯认他,现在他不认我是我活该。”

“可是——”

“我并不想勉强他。”

代安琪望着母亲,轻轻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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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安琪和冷锡云的婚礼取消,一切都似乎平静下来。

沈碧如依旧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也还和之前一样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对什么事都不敢兴趣。

薛曼离国前一天带沈碧如出去散心,一路都是她自问自答,因为不管她说什么,沈碧如都是茫然的表情,不开口也不看她,目光四处张望,像是希望自己能看到什么突然恢复以前的记忆。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多小时,薛曼有些腿酸,刚想问沈碧如累不累,就见她忽然停下来盯着某一处不走了,而脸上的表情像是震惊和恐惧。

薛曼顺着沈碧如的视线望向对面的人群,困惑道:“碧如,你看到什么了?”

沈碧如没回她,却忽然拔腿往对面跑。

薛曼吓了一跳,看了眼和对面街道隔着的那条车水马龙的马路,三魂七魄都险些吓出来。

“碧如!”

她跟上去边喊边追,沈碧如却像是疯了一样没头没脑往前冲。

刺耳刹车声接二连三响起,薛曼僵住,然后听见耳边一个愤怒的男声扬起:“你找死啊!一把年纪了还赶着去投胎!”

探出车窗的男人怒骂了一顿后缩回脑袋去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薛曼举目望向四周,却哪里还有沈碧如的身影?

她脸色发白地掏出手机拨通冷邺霖的电话,接通便道:“邺霖,碧如不见了!”

电话这端冷邺霖脸色一变,立即喊住欲离开的儿子:“锡云,先别走,你妈不见了。”

思虞正好洗了水果从厨房出来,闻言手一抖,果盘掉在地上,水果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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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卉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

她最近失眠严重,吃饭没胃口,心跳也时快时慢,她怀疑自己生病了,所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只是神经衰弱,其他没什么问题。

可她明明感觉浑身不对劲。

“迟卉。”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女音。

迟卉怔了下,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回头看来,看没看清楚来人的面孔,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不可思议的缓缓低头望着插在自己心脏位置上的那把刀,眼前一黑,身体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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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6 一手遮天(6000)

接到秦篆的电话时,迟晋延刚好把车开出公司打算赴客户的饭局,听闻母亲被刺正在医院抢救,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刺耳急刹声引来周遭行人纷纷注目。

“医生说夫人情况危急,可能……可能……”

没听秦篆继续说完,迟晋延挂了电话立即掉转车头往医院而去。

手术室外,等待手术结果的并不只秦篆一人。

长椅上摊开双手半佝着上身仿如雕像般坐着的余政廉,目光呆滞的望着手中已经凝固了的暗红液体,仍无法从那震惊的一幕中回神沆。

在他向迟卉递交离婚协议后,迟卉沉默了两天才给他答复,要求修改离婚协议中所有对他有利的条件,而他只要迟卉肯离婚,无条件答应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修改好离婚协议后他让秦篆送他去迟卉住处,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到血腥的一幕——迟卉躺在血泊中,上衣几乎被血水全部染成血色,而在她身边躺着另一个昏迷的女人,左手腕上鲜血直流。

当看清楚这个女人的面孔,他如遭雷击——她竟然是冷邺霖的妻子沈碧如渖。

这几天他让秦篆帮忙打听沈碧如的消息,得知她受了刺激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可她怎么又会出现在迟卉的住处?

那一幕很明显是沈碧如刺了迟卉一刀又割腕自杀,而她这么做毫无疑问是为了报复迟卉。

这是不是意味着沈碧如并没有失忆,又或者是她突然记起来了?

“老爷,医生出来了!”

秦篆激动的声音拉回余政廉的思绪,他身形颤了一下,起身的同时目光望向从手术室走出来的主刀医生,后者边脱口罩边用惋惜的口吻道:“很遗憾,我们尽力了,伤患虽然没被刺穿心脏,但……”

后面医生说了些什么余政廉没听清楚,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虚脱般,身形摇摇欲坠,险些站不稳。

“老爷。”秦篆过来扶住他,而这时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秦篆抬眼望过去,看清楚来人后眼眶里顿时浮现泪意:“少爷,夫人她……”

迟晋延胸口猛地狠跳了跳。

他望向神情悲痛的父亲,心里‘咯噔’了一下,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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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锡云和思虞赶到医院时,沈碧如还在抢救中。

“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思虞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无意识的嘀咕,脸色比医院那片雪白的墙壁还要白上几分。

冷锡云揽过她的肩抱入坏。

从接到余政廉的电话后,她就一直念着这句,仿佛只有这样念着,母亲才会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一个护士的声音:“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

思虞猛地从冷锡云怀里抬起头来,惊喜地望着护士问:“我妈脱离生命危险了吗?她醒了吗?”

“她现在还处于昏迷中,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因为失血过多,情况还比较危急,还需要观察。”

闻言思虞脸色顿时一黯,“意思是我妈还是有生命危险?”

“等观察结果吧。”护士话落离开。

“你别担心,既然抢救过来了就一定会没事。”冷锡云安抚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正要问她饿不饿,手机这时响起。

他掏出手机掠了眼屏幕见是父亲打来的,剑眉下意识蹙紧。

“锡云,你不是说找到你妈了,怎么不带她回来?”电话一通,冷邺霖立即在电话那端问。

“爸,我说了您别激动。”

“……”

“妈在医院。”

“她怎么了?”

冷锡云叹口气,把余政廉看到的一幕说给父亲听,那端久久没有回应。

“妈已经抢救过来了,医院这边有我和思虞,您别来了。”

冷锡云刚挂了父亲的电话,还没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手机又响起。

这次是黄勃打来的,电话接通,他仅听黄勃说了一句,俊容瞬变。

思虞察觉他的异样,等他挂了电话问:“谁打来的?又出什么事了?”

冷锡云闭了闭眼,“迟卉手术失败。”

“……手术……失败?”意思是,迟卉死了?

思虞瞠大眼,眸底满是震惊和惊慌:“迟卉死了……那妈是不是会被控诉故意杀人?怎么办?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她——”

“你先别激动,警方那边一有消息就会有人告诉我,而到目前为止,余政廉和迟晋延都还没向警方报警。”

“那是因为迟卉当时还在抢救中,可现在迟卉死了,性质已经不一样,就算他们不去报警,只要警方知道是谁杀了迟卉,妈就难逃法律制裁。”

“我自有办法,你别胡思乱想,我一会过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

“你留下来,妈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立即打电话给我。”冷锡云拨开她额前的发亲吻她的额头,“一切我来处理。”

思虞沉默,内心纷乱如麻。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母亲到底是假装失忆还是突然恢复了记忆,这一切只有她自己本人才清楚。

————

“少爷。”

秦篆撞了下迟晋延的手臂,示意他看向左前方朝这边走来的那道身影。

迟晋延转过脸就看到冷锡云,两人视线相对,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冻结,气压低得让人无法喘息。

“节哀。”

冷锡云淡淡吐出两个字,迟晋延眸光闪了闪,颊边的肌肉隐忍地抽动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冷锡云转开眼望向一旁呆滞坐着的余政廉,继续道:“我妈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情况很危急。”

“你什么意思?来博取同情?”迟晋延开口,声音如同覆了层冰霜。

“我是想知道,这件事你们想怎么处理?”

迟晋延冷哼了声,别开眼道:“秦篆。”

“少爷?”

“报警。”

秦篆怔了一下,点头。

“等等!”急声开口阻止的人是余政廉,他突地站起来走到秦篆面前抢下他的手机。

“晋延……”余政廉望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像是很难说出口。

“爸,您不希望我报警?”迟晋延说出父亲的想法。

“我……晋延,我的意思是眼下的情况就算你报了警你妈也不可能再活过来,而我们不能再让事情继续恶化,加深两家的仇恨了。”

迟晋延盯着父亲,语气无温道:“您是不希望沈碧如受到法律的制裁?您认为妈死有余辜,因为是她对不起你们?”

“我只是客观的就事论事,虽然我的确痛恨你妈,但也没真希望她死,只是——”

“您别说了,我已经决定报警。”迟晋延冷声打断父亲。

“你要报警我无权阻止,但我要提醒你,就算你报警,我妈也不一定会坐牢,更别说会被判死刑。”冷锡云回他,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对这一切胜券在握。

“我知道你有权有势,但我不信你能一手遮天。”迟晋延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正要拨号,手机却又被余政廉抢下。

“晋延,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就不要报警,算我求你!”余政廉说着要跪下,秦篆见状立即扶住他,而迟晋延望着父亲目眦欲裂。

“她害死妈您还要为她求情?难道您和妈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还敌不过她和您的一夜/情?”

一夜/情三个字让余政廉羞愧难当,一时答不上话来。

冷锡云望了眼余政廉,有些诧异他会站在母亲这边替她求情。

没人开口,周遭一时静下来。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沉默,冷锡云掏出手机,目光掠过屏幕,却没立即接听。

“我的确不能一手遮天。”他看向迟晋延,“但我刚才说的那些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你不信可以试试。”

语毕他没等迟晋延回应,转身走向电梯口。

迟晋延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垂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握紧,空气中爆开阵阵骨骼摩擦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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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思虞打来的。

“爸和曼姨都来了,我先带小佑去吃东西。”

“你们吃完直接回家吧,别来医院了。”

“……他们怎么说?”

冷锡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揉着发痛的额角道;“迟晋延要报警,余政廉替妈求情,现在是他们父子起争执,还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报警。”

思虞沉默。

“你也吃点东西,回家好好休息,我答应你,妈不会有事。”

思虞握着手机,长长叹息一声后挂了电话。

她并没有冷锡云那么乐观。

就算他再有本事,可这种触犯法律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解决,更何况现在迟晋延要报警。

其实对于迟晋延要报警这个决定她一定都不意外,毕竟死的是他母亲,他没有任何理由息事宁人。

————

回到冷锡云的住处给儿子洗完澡哄他睡觉,思虞自己却难以入睡。

凌晨两点多时冷锡云打来电话,说母亲醒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思虞悬高的心终于放下少许。

医院这边,冷锡云父子及薛曼三人围在刚醒来的沈碧如病床边,沈碧如的视线来回扫过三人,又闭上眼,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碧如。”冷邺霖轻唤她一声,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拭泪水,却越擦越多。

“为什么要救我?”沈碧如哽咽开口,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

“碧如你说什么傻话?我们大家都盼着你赶快好起来。”薛曼也哽咽道。

“好起来我也活不了。”她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薛曼和冷邺霖对望一眼,问:“碧如,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失忆?”

这是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而沈碧如却沉默。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天她浑浑噩噩地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根本就是她想假装自己失记了来逃避这一切。

那次在丈夫病房门口听到儿女及丈夫的对话,所有事情的真相都浮出水面。

女儿是她亲生的,而寒微的好却都是假装的,她一直在想方设法陷害自己的女儿。

而最让她震惊和难以接受的是她居然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出卖,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背叛丈夫的事情。

她觉得羞辱,觉得自己脏。

难怪丈夫在女儿出生后完全漠视她的存在,后来又和她分居,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而这一切都是迟卉造成的。

那天她昏过去后醒来,是真的记不起所有事情。

她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没有半点记忆。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不小心偷听到丈夫和堂姐的对话,两人并排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画面让她那一刹那脑海里忽然闪过某个似曾相似的画面。

然后她渐渐想起了所有。

包括堂姐曾是丈夫即将娶过门的未婚妻,以及一切一切。

她痛苦万分,却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假装自己仍处于失忆的状态。

如果不是堂姐带自己出去散心让她偶然看到迟卉,她想她或许会继续假装下去。

可当她真正看到迟卉出现在视野里,她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

是迟卉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她要和她同归于尽。

所以在刺了迟卉一刀,看她倒下后,她毫不犹豫割破自己手腕的动脉。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居然被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