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思虞话刚落便重新捉住他那条手臂,卷高他的衣袖查看,然后在他手肘的位置看到一处被白色纱布包扎好的伤口,从包扎面积来看,伤口面积显然也不小。

思虞脸色发白:“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冷锡云本来不想让她知道免得她担心,可她刚才恰好抓到了他的伤口。

“一点小伤没大碍,你别担心。”冷锡云轻拍她的脸安抚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只是一些公事上的冲突。”

思虞不信,“你的伤和迟晋延有关?”

冷锡云一楞,又听她说:“他不会报警。”

而迟晋延这个决定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他的更多了。

冷锡云皱眉:“你和他联系过?”

“他亲口说的,他不会报警。所以只要封锁消息不让外界知道,妈就不用接受法律制裁了。”

冷锡云望着思虞,猜测迟晋延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

“我先给你放水洗澡,你身上有伤口不能淋浴。”思虞走向卧室。

冷锡云望着她的身影,得出一个结论:因为她。

为了她迟晋延可以放下杀母的仇恨,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星期。

沈碧如依旧不肯配合治疗,也不吃不喝,所以尽管每天都强行输营养液,人还是明显瘦了一大圈。

思虞只在母亲打了镇静剂睡着时才去医院看她,而薛曼离国的行程也因为这件事而更改,在沈碧如身体未痊愈之前,她会留下来一直照顾她到她出院为止。

迟卉下葬那天,思虞独自去参加葬礼。

天空应景的下着淅沥小雨,迟晋延远远便望见撑着一把黑色雨伞朝自己走来的思虞。

和所有来参加葬礼的人一样,思虞同样一身黑,连一贯披肩的长发都全数挽在脑后输成一个漂亮的发鬓,使得那张清丽的俏颜轮廓越发清晰。

余政廉在看到思虞时迎上去:“你来了。”

思虞轻点头,走向迟晋延。

短短一个多星期,他瘦得很明显,漂亮的眼睑下方有明显的青痕,那是连日彻夜不眠留下的痕迹。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视,迟晋延先将目光转开。

“你来做什么?”他出口的声音明显冷淡。

思虞垂下眼,望着湿漉漉的地面:“晋延,你别这样,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变成这样。”

迟晋延斜睨她:“那你倒说说,你希望我们变成什么样?”

他句句带刺,思虞心里难过,咬着唇脸色发白。

“你希望我和冷锡云兄弟相称,而我和你也间接变成亲戚关系,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弟媳?”迟晋延咬咬牙,“冷思虞,你有没有为我想过发生这一切我心里是什么感受?你从来就没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过,你那时觉得我欺骗了你你委屈,难道我就不委屈?我陪着你三年多结果得到的只是你一句恶心!”

尽管刻意把声音压低,加上淅沥的雨声,旁人无法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人之间弥漫开的诡异气氛却引来许多注目的视线。

迟晋延不想在母亲的葬礼上失控让母亲无法安息,冷声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看着他绝然转身离开,思虞胸口一痛,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晋延……”她带着哭音唤他,迟晋延却没有半丝停顿的大步离开。

余政廉望了眼儿子离去的背影,叹口气走到思虞身边,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说:“小虞,晋延他心里也苦,你先走吧。”

思虞泪眼模糊,久久的站在原地默默的流泪,连雨伞倾斜,雨水湿透大半个身子都没感觉到冷意。

余政廉还想说什么,这时秦篆跑过来:“老爷,葬礼开始了。”

余政廉看了看思虞,重重叹了口气,和秦篆一起离开了。

————

葬礼结束后雨越下越大,迟晋延走向自己的座驾时余光瞥到一抹不知在风雨中站了多久纤细身影。

“小虞,你怎么还在这?”

身后跟来的余政廉见状急忙跑过去,“哎呀,你看你衣服全湿了,赶紧上车。”

他拉着思虞望儿子的座驾走,迟晋延瞥一眼她狼狈的样子,额头青筋跳了跳,按下遥控打开车锁。

“秦篆,你送她回去。”

“好的,少爷。”

“你送她回去吧,秦篆送我。”余政廉知道思虞一直没走一定是有话要单独和儿子说,也不管儿子答不答应,打开副驾车门就将思虞推上车。

而他自己走向前面那辆车并朝秦篆招招手:“我们先走吧。”

秦篆看了眼自家少爷那张阴沉足可媲美阴云密布的脸,叹口气上了车。

等秦篆把车开走好一会,迟晋延才移动身形,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微弯身坐进去后把伞一扔,立即发动车子疾速离开。

迟卉的墓地是在郊外,回市区途中迟晋延始终将目光专注望着前方的路面,看都没看思虞一眼。

思虞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湿,环抱着自己冷得瑟瑟发抖。

迟晋延原本想彻底忽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下车,阴沉着脸从车后拿过一条毯子扔到她身上,又把暖气开足。

思虞望着他紧绷的侧颜,心想他嘴上说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可实际上他还是担心她的。

就因为他好,她才更希望他和冷锡云相认,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家人。

虽然她清楚想要他们兄弟相认很难,但不试试她又不甘心。

—————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冷锡云的住处停下来。

迟晋延侧头瞥了眼蜷缩成一团把脸埋进毯子里似乎睡着的女人,皱眉过来推她,思虞却毫无反应。

“冷思虞?”迟晋延改去敲她的头,她这才动了动。

“下车。”见她醒来,迟晋延立即坐直,声音依旧冰冷无温。

思虞头疼得厉害,眼睛里也像是有火在烧,非常难受。

她想这或许是自己淋雨的关系。

“我说下车。”见她不动,迟晋延又重复一句。

思虞揉着发痛的额转头去看他:“晋延,我们——”

“我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请你立即下车!”迟晋延口吻非常强硬。

思虞本来想好了一肚子话要和他说,可因为头疼的关系那些原本想好的话却忽然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望了眼还在下雨的窗外,她拿掉身上的毯子,打开车门:“那我改天再去找你。”

迟晋延没回她。

思虞下了车把手挡着额前,脚下刚迈开一步,身体便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摔倒。

迟晋延冷眼望着她,在她关上车门后立即发动车子。

倒好车后正要离开,余光却透过后视镜瞥到思虞的身子一点点软下去,倒在雨水中。

几乎是本能的,他立即踩下刹车。

打开车门跑过去,抱起昏过去的思虞,还没站稳,脑后忽地一阵钝痛传来,随即失去意识。

*****************************

迟晋延在颠簸中醒来,意识一清醒,后脑那阵钝痛立即又变得清晰。

怀里一片滚烫,他低头,透过车窗外透进来的深蓝夜色依稀可辩靠在身上的人是依旧昏迷的思虞,他楞了一下,想抬手,却发现自己一只手和思虞的被一副手铐铐在一起。

“这么快就醒了?早知道敲重一点。”

前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迟晋延循声望向副驾驶座上调头望着自己的男人,却只看得到对方一双泛着光的眼睛。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们?”

“本来我们只抓那个女的,是你倒霉,明明都开车走人了偏偏又下车去抱她,活该你一起遭罪。”

“你们一直跟踪我们?”

“守株待兔。”

迟晋延皱眉——意思是他们一直守在冷锡云的住处外,就为了抓思虞?

“你们抓她做什么?”

“我们只管拿钱办事,其他的不管,你问我们也不知道。”

——————————

(继续大头~~~猜猜谁要抓思虞~~~)

 188 不识抬举(5000)

目光转向黑漆漆的窗外看了会,他蹙眉收回视线,望着怀里的人儿,她身上传递的高温让他意识到她现在正处于高烧中。

而正因为高烧畏寒,思虞身体无意识地哆嗦。

迟晋延凝了她一会,最终还是用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托起她的身体将她整个拥进怀,让她从自己身上汲取体温。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来沆。

前面那两人下了车,随后有人打开后座车门,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抱着思虞的迟晋延,粗声道:“下车。”

迟晋延的左手和思虞的右手铐在一起,抱她下车的时候有些困难,他把思虞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臂上,半抱半将她扛在肩上。

这样的姿势虽然会让她难受,但不这么做他就带不走她,而那两人根本不会给他们解开手铐腚。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潮湿的味道。

迟晋延走在那两人中间,呼吸里搀入海风独特的气息,耳边也隐隐听到大海涨潮的声音,他才知道他们是在海边。

“阿四,我怎么没看到船?亮哥不是说就在这儿等我们吗?”前面带路的男人忽问走在迟晋延身后的同伴。

后者把手电筒往前方的海面上照了照,皱眉道:“你打个电话给他问问。”

步入松软的沙滩,迟晋延扛着思虞走得更有些吃力,前面带路的人拨了通电话后带着几人往右走,不多时便听见一阵‘轰隆’的马达声,而前方海面上快速驶来一艘船朝岸边靠近。

————

“他是谁?你们怎么还多抓了个男人?”从船上跳下来一个彪形大汉,边打量扛着思虞的迟晋延边问同伴。

“算他倒霉,他和这个女的在一起,我们只好一起抓了。”阿四道。

“那怎么不在半路把他推下车?老板只说抓这个女的,多抓个人多一些麻烦。”

阿四和另一个同伴对望一眼,阴笑:“我们现在把他扔进海里也不迟。”

话落他掏出一把枪指着迟晋延的头朝他靠近,同时吩咐同伴:“阿恒你解开他们的手铐把那个女的抱过来。”

叫阿恒的男人动作俐落的解开手铐,正要把思虞拉下,迟晋延忽然开口:“你们不就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更多,比你们这些年拿到手里的钱还要多上几倍。”

阿恒一楞,和其他两个同伴对视一眼,像是有些心动。

彪形大汉当迟晋延是在拖延时间,催促同伴:“你们别听他胡说,赶紧把他扔海里去。”

“亮哥,这小子是真的有钱,他那辆车是八位数的限量版。”阿四说着又上下打量迟晋延,目光落在他左手腕上那只薄表上,顿时两眼放光:“他这块表也值个七位数,那枚戒指应该也价值不斐。”

“亮哥,先留着他吧,咱们顺手牵养逮到条肥羊,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出来混了,反正不都是为了几个钱。”

彪形大汉迟疑几秒,挥挥手:“赶紧上船。”

迟晋延闻言悄悄松了口气,而对方也许是仗着人多手上又有枪,竟然没再拿手铐铐两人。

上了船被推进船舱内的其中一个房间,里头灯光昏暗,摆设简单,就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和一台小冰箱,桌上放着一箱矿泉水一和箱方便面,以及其他杂乱的吃食,而床上被褥凌乱,空气更是混杂难闻,充斥着一股让人做呕的霉味。

“给我老实点,别想动逃跑的念头自寻死路。”阿四凶神恶煞地持枪朝迟晋延指了指以示警告,然后摔上门退了出去。

迟晋延走到床旁把思虞放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灼热吓人,如果再这样继续烧下去不想办法降温,肯定会烧出问题来。

他走去门口想开门,扭了下打不开才知道门被人从外锁着,于是改为敲门。

很快门外有人恶声恶气的回应:“敲什么敲?”

“她病了,烧得很厉害,你们如果不想她现在就出事,那么最好想办法给她弄点退烧药。”

迟晋延冷静开口。

“现在这个时候去哪给她弄退烧药?反正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算完成任务,管她烧不烧。”话落传来脚步声,显然是门外的人已经走远。

迟晋延紧了紧握拳的手,转过身瞥到一旁的小冰箱,像是想起什么,他走去打开冰箱,只可惜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苹果。

他又打开冷冻室,幸运地在里面找到一只冰袋。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方巾包好冰袋,又往冷冻室里放入两瓶矿泉水。

思虞烧得迷迷糊糊,整个人缩成一团,迟晋延把用方巾包裹好的冰袋放在她额头上降温,然后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在身上后才展开被子盖在外套上,用自己的外套隔绝被子发出的怪异气味。

————

反复给她换冰降温,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身体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

迟晋延侧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柜思忖着抓他们的人是不是和冷锡云有关,而这时身边的人儿忽然有了动静,先是呻/吟着翻了个身,随后皱着眉缓缓睁开眼。

迟晋延望着她没有开口。

思虞被高烧折磨得视野模糊,但也一眼就看出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她也望着他,大脑却一片空白,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她闭了闭眼,想坐起来,四肢却酸软得使不出半点力气。

转开眼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错愕了好一阵。

“这是哪里?”

“船上。”迟晋延回她,见她瞬间瞠大眼,没等她再问,又补充一句:“我们被绑架了,而对方指名要抓的人是你。”

“……”

所以他是被她连累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迟晋延还没有回答,门外忽然响起开锁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几道人影走进来,其中两个是迟晋延见过的阿四和阿恒,走在前头的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却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当中年男人的目光往床上的思虞探来时,迟晋延下意识将盖在思虞身上的外套拉高一些,几乎盖住她的脸。

中年男人见状阴笑两声道:“你喜欢冷锡云的女人?”

听他这么说,迟晋延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些人要绑架思虞果然是因为冷锡云。

“我真好奇冷锡云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女人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迟晋延不语,只是冷眼望着中年男人。

“我忽然有个好主意,相信你也一定很乐意我这么做。”中年男人说着勾勾手指,阿恒立即凑过去,听中年男人说了句什么后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斜着眼望了望床上的两人,随后转身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阿恒又返回来,和阿四使了个眼神,两人便朝床边走来。

迟晋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在两人靠近时忽地站起来迅速踢向走在前面的阿四,后者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被他一脚踢中,身体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而迟晋延没来得及有下一个动作,阿恒已经拿枪指着他的头:“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别动。”

“你们别伤害他!”思虞挣扎着坐起来。

“你把这个吃了。”阿恒把一粒药丸递过来。

思虞愤恨的瞪着他没接。

“如果你不吃我就让他身上多个窟窿。”阿恒持枪的那只手作势扣动扳机。

思虞面色一变,望向迟晋延,眼里写满担忧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