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再劝我,你要说的那些我都懂。”思虞打断他,语气疲惫。

“既然都懂,就不要再执迷不悟。”

思虞转身走向落地窗,打开其中一扇推开,立即有夹杂灼热气息的风迎面扑来。

“我想你一定从来没有执着过某样东西是抱着非要得到不可的心态。”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是非要得到不可。”冷锡云反驳,又道:“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对方过得好?只要对方不需要这份感情,那么就算把这份感情掩藏在心里,都会尽可能的不给对方造成困扰?”

思虞听出他这句话的话外之音同样是在劝自己放弃或者收敛对他的感情,不由笑出声,听在冷锡云耳中,却感觉出一丝悲哀的味道。

然后听她说:“我没那么伟大,除非是我不爱了,否则我为什么要明明很喜欢很爱却要假装已经不喜欢不爱了?这么虚伪的事,我做不出来。”

话说到这里,冷锡云已经彻底不知道如何再劝说。

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就连他告诉她他是怎样一个做着贩卖毒品走失军火生意的邪恶男人,都无法动摇她爱他的心。

这样狂热的感情,再一次让他震撼,同时心底还涌现一种陌生的感觉,连心跳都似乎有些脱序。

思虞忽然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相撞,思虞在他眼

里捕捉到一抹困惑和心慌,想要再探究,他却已经转开视线。

“膝盖上的伤还痛不痛?昨晚从医院开的消炎药我放在酒店里你那个房间的床头矮柜上,你拿了没有?”

思虞摇头,脑海里却在思忖他刚才眼里那抹困惑和心慌代表了什么。

“不吃消炎药会发炎,我再去医院给你开一些回来。”

转身的刹那,腰上忽然一紧,思虞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闭着眼轻轻地梦呓般问他:“你对我这么好,要我如何不爱你?”

“……”

“我昨晚一夜没睡,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你的身影。”

“……”

“我其实真是有些恨你,恨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看得那么清楚?你难道就不可以假装我们不是亲兄妹和我在一起?”

“如何假装?”冷锡云微侧首反问她:“我们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共同的父亲和母亲,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到底有没有想过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事,你要他们如何承受得住?”

这个问题思虞一直避开不谈,潜意识里有种逃避的心理,认为不谈问题就不会存在。

可还是无法避免。

“尤其是妈,她最欣慰的就是你我兄妹情深,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爱上了她的儿子,你认为她会怎么想?她会崩溃还是会疯掉?又或许——”

“你别再说了!”思虞飞快打断他,脸色比起之前更显苍白。

冷锡云叹息:“我不说不代表这些不存在,你自己考虑清楚,你真的爱我爱到宁愿毁了父母也要和我在一起的程度了吗?”

这个问题思虞无法回答。

她一万个不愿意伤害父母,尤其是希望她和哥哥相亲相爱的母亲,可她又是真的很爱他。

左右为难,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回答才能够两者兼顾。

“我去医院,你好好休息。”

拿下她的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房间。

思虞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整个身子虚软的靠向身后的落地窗,脑海里幻想着身后的落地窗突然倒塌,而她的身子迅速往下坠落的情景。

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得人生短暂,若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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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锡云下楼来,沈碧如喊他过去吃早餐,他想母亲应该还不知道思虞膝盖受伤的事情,也不想让她再担心,所以点头走过去。

冷邺霖淡淡瞥了眼在自己对面坐下的儿子,过了会终是忍不住问,“她又怎么了?”

冷锡云有些意外父亲会关心起思虞的事情来,看了眼在厨房盛汤的母亲,回道:“没什么,她昨晚在樾擎的老家玩不小心摔到腿受伤被我骂了,所以生我的气一个人偷偷跑回来没告诉我。”

“你们昨晚去了乡下?”

“嗯。”

“你们昨晚去了乡下?”

“嗯。”

“什么时候?”

冷锡云说出一个大概时间,冷邺霖目光忽然变得犀利:“我昨晚十点多还看见乔樾擎和齐莘在一起。”

“……”

“你有什么事是无法说出口的,必须要找这样的借口来欺骗父母?”

066要她帮忙(4000)

“什么欺骗父母?”沈碧如刚好端了汤出来,闻言问。

冷锡云没回父母,埋头匆匆吃了几口早点便站起来往外走。

沈碧如呆了呆,问丈夫:“他怎么了?刚才你说什么欺骗父母?他瞒我们什么了?”

冷邺霖自顾自的吃着自己那份早餐,又喝了碗清热解暑汤,等吃饱喝足才站起来,见妻子还一脸好奇的盯着他,忍不住就皱眉:“我也想知道他瞒我们什么了,麻烦你等他回来问清楚再告诉我。”

“……”

“我要去上班了,你把我的公文包拿出来。”

去玄关换鞋时,冷邺霖吩咐妻子。

沈碧如默默走去房给他拿来公文包,忽地想起什么:“庄医生让你这两天别抽烟别喝酒,免得加重喉咙病情,你应酬时千万要记得。”

冷邺霖略一点头,拿了公文包开门欲走出去,忽地又回头:“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觉得他们兄妹有点古怪?”

沈碧如一楞,不明白丈夫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而她起初还以为她感觉那双儿有些古怪是自己多想,可没想到丈夫也有这种感觉。

“你多花些时间在儿女身上,少去美体沙龙做护理把自己弄得跟千年不老的妖/精似的,你若是怕我在外面乱来找比你年轻漂亮的女人,那大可不必,我还没那种闲功夫,况且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已经够让我头疼,我对其他女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是……在变相对她解释什么吗?

“她看起来有些糟糕,你一会上去看看。”

话落他走出去。

沈碧如被丈夫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直到听见司机老王招呼丈夫上车的声音传来,她才回神,走回饭厅拿过托盘装了份早餐上楼。

思虞躺在床上刚昏昏沉沉有些睡意,听见开门声爬起来。

门打开沈碧如瞥到女儿憔悴的面孔,立即心疼地皱眉。

“小虞,你怎么又和哥哥闹情绪了?还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跟妈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思虞因为膝盖的伤走路的姿势显得有些别扭,刚一移动脚步就被沈碧如察觉了。

“你的脚怎么了?”

思虞见瞒不过,随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沈碧如也不怀疑,却问:“锡云知道吗?”

“他去医院给我拿药去了。”

“那他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让他说的,怕您担心。”

“那现在被我发现我就不担心了?”责怪的瞪一眼女儿,叹息:“小虞,妈是不是太不称职了?所以你一点都不信任我,心里有事也是自己憋着或者只告诉你哥,却从没想过要告诉我?”

思虞心头苦涩——爱上自己的亲哥哥这种事她如何对母亲说得出口?

长吁口气,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心事。”

沈碧如凝了她好一会,转移话题:“你先吃点东西。”

思虞点头,默默吃着早餐。

“小虞,你老实告诉妈,你和哥哥……是不是……”沈碧如没继续往下说,而她这副像是知道了什么却欲说还休的表情让思虞那一瞬感觉心跳似乎停止了般。

她忽然很害怕。

如果母亲真的知道了那件事会不会当真崩溃或者干脆疯掉?

“小虞?怎么脸色一下变得这么白?还冒冷汗,脚上的伤很痛么?”

耳边响起母亲焦灼的关切声,思虞却只觉大脑‘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妈,”她忽地放下碗筷,扑入母亲怀里抱住她,“如果我做了让您很生气的事,您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不再认我这个女儿?”

女儿突然的反常举动让沈碧如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你做了什么让我很生气的事?”

思虞摇头,把脸埋入母亲怀里任泪水肆意滑落。

“诶,你这孩子,你到底怎么了?”沈碧如心焦的去捧女儿的脸,待看清楚她满脸的泪痕,顿时又是一惊。

印象里女儿似乎只有在被丈夫责骂时才会因为委屈而掉眼泪,可这些天她看到女儿哭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了,这一反常现象让她心头渐生不安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又或者是已经发生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思虞也不回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思绪里哭得抽抽噎噎。

冷锡云从医院给思虞陪好药回来上楼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那具在母亲怀里哭得双肩抽动的娇小身躯让他怜惜不已,而他除了装做若无其事,其他什么都不能做。

沈碧如见儿子出现在门口,无声比了根手指指指怀里哭得无法遏止的女儿,用口型问儿子:“怎么回事?”

冷锡云摇头——他什么都不能说。

思虞哭得累了不知不觉睡着,醒来时房里空荡荡的既没有母亲更没有那道让她想念入骨的身影。

坐起来,眼角余光瞥到床头矮柜上用几盒药压着的一张纸条,

拿过来,入目的字迹遒劲飘逸,是很熟悉的冷锡云独特的潇洒字体,和他本人一样说不出的好看。

思虞:

哥哥要出国几天,不是为了躲你,你不要胡思乱想。膝盖上的伤要按时内服外用,不然会好得很慢,而且以后还可能会留疤。

哥哥字。

思虞苦笑——明明就是躲她,却又担心她会做傻事,所以才留纸条给她,他以为她会想不到这一点?

而她怎么可能因为被他拒绝就去寻死?

即使是万念俱灰,但活着至少还可以看到他知道他的消息。

虽然这样很痛苦,但也好过死后无法再得知他的一切。

窗外天色渐暗,她起床洗了个澡,又吃了药,等把自己收拾干净,这才下楼。

意外的在厅看到父亲竟然这么早就下班回家,她下意识就有种想逃回自己房间的冲动,只是父亲却突然回头看来。

目光在她腿上定格了一会,收回视线。

“腿上有伤还罚自己站着,你不累?”

父亲这样类似关心的话语让思虞受宠若惊,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厨房里沈碧如见女儿下楼来,赶紧洗了手过来扶她。

“一会晚饭做好了我送到楼上去就是,你腿上有伤还下来做什么?”沈碧如责备了一句,扶她到沙发坐下。

冷邺霖左手撑着额正盯着电视屏幕浏览财经资讯,而实际上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上头,搭在交叠的双腿上的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思虞以往和父亲相处的经验,往往是能少开口就少开口,最好装聋做哑顺便视而不见,否则免不了要被或轻或重的训斥一顿。

父亲从小到大都看她不顺眼,这是连寒微都知道的事情。

“去英国那边的一切事宜已经半妥,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妻子一离开,冷邺霖便问。

思虞一楞,抬眸看向仍把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的父亲,顿了顿才回他:“我想……等那边快开学了再过去。”

之前虽然说不想去英国留学了,但面对严厉的父亲,她却不敢说那样任性的话。

比起在美国留学几年从未问父亲要过一分钱的哥哥,目前还仍靠父亲开销她一切费用的自己,实在是没有任性的资本。

冷邺霖微侧头看去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哥在做什么?”

“……他不是出国了吗?”

“我是问你,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贩毒、开赌场、贩卖军火……但凡是你能想到的和你想不到的,都做。

如果让父亲知道在他眼里‘一事无成’的儿子竟然是和美国华人区最大帮派的毒枭来往密切的专门从事犯罪行业的不法之徒,后果会是如何?

她完全不敢想像。

“你也不知道?”见她沉默,冷邺霖又问。

思虞慌忙摇头,又把头垂得低低的,就怕被父亲看出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肯进我的公司上班?”

思虞再次摇头,心想他们父子一直以为来就不合,哥哥不肯进父亲的公司也不奇怪。

冷邺霖哼了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因为你。”

思虞震住,骤然看向父亲的眼神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他一直都恨我对你不好,包括当年选读专业和突然跑去美国留学,都是在用行动向我抗议。现在他终于回国,却还是不肯接受我的安排,也都是因为你。”

“……”

“你上次指责我不是一个好父亲,那么请问,我是不是除了供你吃穿读玩乐外还要把你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

“家里有你妈和你哥疼你还不够,你是一定要全家人都围着你转才觉得满足?”

“……我没有。”

“那我有虐待你刻薄你对你苛刻吗?”

“……”

“你哥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现在该是你为他做些事的时候了。”

原来转来转去,这才是父亲的主要目的。

思虞哑然失笑,心想还好她没自做多情的以为父亲良心发现要善待她这个女儿了,原来如此。

“您要我为哥哥做什么?”

冷邺霖捕捉到女儿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眉头不舒服的皱拧,想解释,想了想又觉得实在没必要,反正她已经认定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再做解释也是不白费口舌。

“我要你劝他收心断了外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安心进我公司上班,以后接管公司,做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不干不净?思虞心惊——难道父亲知道了些什么?

“他最宠你,你如果求他他一定会听。”

思虞摇头:“我并没把握能劝服他。”他再宠她,也有个限度,否则就不会忍心伤害她了。

“你不试怎么知道没把握?他也老大不小了,像现在这样整天不务正业,将来谁家的好女孩会看上他?”

“你想太多了?我们家锡云那么优秀怎么会愁没有女孩嫁给他?如果我是那些女孩子,那么就算锡云什么都不会做又聋又哑,但冲他那张脸蛋我都会非他不嫁。”沈碧如把饭菜端上餐桌,闻言插话道。

冷邺霖满脸黑线的瞪了妻子一眼:“你懂什么?男人光有张好看的皮相有什么用?我们冷家的男人又不是靠出卖色/相来成家立业,没有本事不配做冷家的男人!”

“我只是打个比方,当年我就是看中你那张好看的皮相才毫不犹豫跟了你。”

“……”

思虞看到父亲被母亲反驳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觉得有些好笑。

记忆中似乎父母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开过玩笑,而母亲对父亲的态度一直是战战兢兢,更别拿他开刀当笑资了。

“好了好了,过来吃饭,你也别瞪我了,上了年纪就要保护好眼睛。”

“……”

思虞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沈碧如见女儿露出好久不见的笑容,由衷的舒了口气——为了逗女儿笑,她可是冒着得罪丈夫的风险在拿他开刀,但好在总算把女儿逗笑了,也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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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被冷落(3000)

冷锡云出国一星期,思虞每天从早到晚盯着手机屏幕,期待他的电话,却每次都在失望中辗转入睡。

他不仅没打电话给她,就连一条简短的哪怕只有寥寥几语的问候短信都不曾发过一条。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冷落过。

以前就算是他远在美国,她也依旧可以每天枕着他的一声‘晚安,宝贝’入睡,又在他温柔的‘起床了,宝贝’中醒来。

这次,他是真的把她漠视得很彻底。

膝盖上的伤已经好到只留淡粉色的痕迹,她换了条过膝的米白色小洋裙,在试衣镜里转了个圈,视线触及明显宽松了的腰身,这才发觉自己这短短半个多月竟然瘦了这么多。

手机响起,她转开视线,看了眼来电显示后也不接,径直离开/房间下楼。

母亲午休还没醒来,她写了张字条贴在父母卧室门口,告诉她自己外出一会,免得她上楼看不到自己又要担心。

室外太阳毒辣,她从置物箱里拿了把遮阳伞,却还是抵挡不住正午时分的强烈日光照射,没一会便感觉浑身像是被一团烈火笼罩住般,热得让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