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以后还会住过来的念头,她并没有全部把自己的东西往行李箱里装。

“等我接你回来。”

跑车在父母家门口停下时,冷锡云倾身吻住她的唇承诺。

思虞羞赧颔首,两人下了车一同走进去。

来开门的沈碧如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兄妹俩对视一眼,思虞挽住母亲的手关切询问。

沈碧如抚着额摇摇头,“我有点头疼,你们如果没吃晚饭自己热一下,我先回房休息。”

话落她拨开女儿的手走向卧室。

思虞望着母亲带着几分落寞的纤瘦身影,想起白天母亲因为余政廉的隐君子事件和父亲争执了几句,难道她走后父母又因为这件事而争吵过?

“你去厨房热饭菜,我把行李放上楼。”

冷锡云推推她。

思虞点头走向厨房,冷锡云拎着她的行李箱正要上楼,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嘭嘭’猛烈敲门声。

步伐一顿,他放下行李箱转身走向玄关。

从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父亲,他楞了一下——他以为父亲在家。

门打开,刺鼻的酒气扑来,冷邺霖摇摇晃晃扶着墙走进来,因为喝得太醉,脚下步伐虚浮,每动一下都似乎要摔倒。

“爸,您怎么喝这么醉?”冷锡云皱眉去扶他,却被推开。

“我没醉……”冷邺霖打了个酒嗝,半眯着眼背靠在墙壁上,嘴角还勾着笑。

“我今天实在太开心了……忍不住就想喝两杯,可是你妈不让喝,找你庄叔,他也不让喝,真是扫兴……所以我自己跑去酒吧喝……真痛快……”

冷锡云揉额,叹口气又去扶他:“我扶您回房休息。”怕父亲又推开他,他这次使了些力道,果然醉酒后浑身发软的冷邺霖挣扎了几下无法推开,但嘴上却像大多醉酒的男人一样嚷嚷不停。

“儿子,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开心吗?余政廉他也有今天,他完了,他老来还身败名裂……”

父亲后面说的冷锡云没注意听,那句‘儿子’却听得再清楚不过。

记忆中父亲很少这样叫他,起码七岁后他就再没听到过。

这句‘儿子’仿佛一下拉近了父子俩的距离,让他看到父亲的内心其实一直在渴望他的亲近。

“该死的老天总算开眼了,余政廉聪明一世,处处算计别人,这次也让他尝尝被别人算计的滋味,这叫自……自食其果……看他沦为阶下囚,真是大快人心……”

“爸,您渴不渴?我给您倒杯水。”冷锡云转移话题。

冷邺霖摇头,“我不要喝水,再给我一杯酒……”

“……”

“爸怎么喝这么醉?”听到动静的思虞走出来看到父亲醉醺醺的样子,蹙眉问。

“饭菜热好你先吃,我扶爸回房。”冷锡云答非所问。

思虞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父亲突然扯住衣袖,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如刃般盯着她的脸。

父亲突然的举动吓了思虞一跳,本能的要往冷锡云身后躲。

“余政廉完了,你也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出现在我——”

“你跑出去喝这么醉回来发什么疯?”沈碧如扬起的声音打断丈夫的咆哮。

思虞趁机挣脱父亲那只手完全躲在冷锡云身后。

“我发疯?”冷邺霖指着自己楞了楞,随后大声笑开,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厅上空,让人毛骨悚然,思虞甚至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

“我是疯了,我不疯就不会忍这么多年替别人——”

“爸!”冷锡云沉声制止父亲即将出口的话语,俊颜难得掠过一丝慌乱,却稍纵即逝。

“妈,您今晚睡我的房间,我来照顾爸。”冷锡云说完也不管父亲愿不愿意,强行带着他走向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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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怀疑(二更)

 

思虞怔在原地和母亲面面相觑,彼此眼里都噙着一丝不解。

她不懂父亲那句‘余政廉完了,你也给我滚’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父亲要把她和余政廉扯到一块?

明明白天还叫她搬回来,怎么这会又要赶她走?

而沈碧如不解的却是丈夫没说完那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悝?

什么叫他忍这么多年?又替别人做什么?

丈夫的话情急中被儿子打断,难道儿子知道他父亲要说的是什么?

食物被烧焦的味道钻入鼻腔,思虞才如梦初醒,记起自己还在热饭菜,连忙回神急急跑向厨房莸。

沈碧如走进来看着已经烧干的汤锅,挽起衣袖打算要重做,思虞拦住她,“我来吧,您不是头疼么?您上楼休息。”

沈碧如望着女儿,疼惜的摸摸她的脸,点头。

等母亲离开,思虞却靠背着流理台继续发呆,琢磨父亲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陷入沉思中。

而沈碧如走出厨房并没有上楼。

她隐隐觉得丈夫和儿子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走向卧室时,远远就听见丈夫吵吵嚷嚷的声音,但却听不太清楚在嚷嚷什么,只隐约听到‘余政廉’这个名字反复被提起。

有关丈夫和余政廉的恩怨,她其实并不清楚。

生意上的事不论好坏丈夫从来不和她提起,她也不知道和他有来往的那些政商名流里谁和他是真正的交好,谁又是口蜜腹剑,所以一致笑脸相迎,对那晚丈夫寿宴上被邀请的余政廉自然也不例外。

可诡异的是丈夫在看到她和余政廉微笑招呼后却突然发脾气,甚至对余政廉表现出莫大的怨恨。

这让她不明白,丈夫和余政廉到底是仇人还是朋友?

如果是仇人,他为什么要邀请余政廉出席自己的寿宴?如果是朋友,又为什么在余政廉被揭发是隐君子后欣喜若狂,甚至不顾身体安危跑出去喝酒助兴?

她放轻脚步走到卧室门口站定,却依旧只听得到丈夫模糊不清的嚷嚷。

她像入定的僧人般站着没动,连门被从里头打开都没反觉,反倒是冷锡云看到门外站着的母亲神色震了震。

“妈?”

沈碧如闻声抬眸,目光自儿子身侧往里探了探,问:“他睡了?”

冷锡云点头,走出来将门带上。

“锡云,”沈碧如唤他,“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冷锡云困惑:“什么?”

“刚才你爸没说完那句话被你突然打断,你是不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盯紧儿子的面容,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冷锡云神情不变:“没有,我只是担心他说些难听的话让您难过。”

“是么?”

听出母亲语气中仍夹杂对自己的狐疑,冷锡云叹口气,揽住母亲的肩安抚道:“妈,相信我,我爱您,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您的事。”

“可是……我感到很不安,你爸的态度也很奇怪,他越来越让我不了解。”

母亲的惶恐和焦虑让冷锡云心疼,但他除了让她相信他,其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

“行了,你先去吃饭,我来照顾他。”沈碧如拿下儿子的手说。

“爸已经睡了,您也去休息吧,我一会再进来看他。”

沈碧如没再坚持,只是暗暗祈祷但愿是她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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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虞因为之前那一幕胃口尽失,没吃几口便不吃了。

冷锡云主动收拾碗筷去清洗,思虞倚在厨房门口呆呆望着他俊挺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爸为什么把我和余震量扯到一块?”

冷锡云刷碗的动作一顿,隔了一会才回她:“他喝醉酒了胡言乱语,你当什么真?”

“可是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仇人。”思虞嘀咕,秀眉紧蹙,“和他上次赶我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样。”

冷锡云没开口,把碗筷刷洗干净后洗干净手擦干。

“别胡思乱想了,上楼去洗澡睡觉。”

他拨开耳际的秀发,手心亲昵的蹭过她的脸颊。

思虞闭上眼:“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情,怎么睡得着?”

“嗯?那要不要我做点什么让你转移注意力?”他的脸靠过来,灼热的呼吸吻上她的肌肤。

思虞心悸了一下,羞窘地推开他低吼:“你疯了?这是爸妈家,如果被看到那我们就完了。”

“如果是我们家就好了。”他扣住她纤腰的手不安分的下滑至她的翘臀,掌住后压向自己小腹下方暗示意味极浓的蹭了蹭。

思虞瞬间脸红像火烧,抬眸狠瞪了他一眼后推开他跑出厨房往楼上而去。

冷锡云望着她跑开的身影,长长吁了口气。

还真怕她固执的继续钻牛角尖。

楞神间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之前在顾筠尧休息室打去的那组号码。

接通电话,没等对方开口他便语气严厉道:“下次打电话过来之前先确定接电话的人是不是我再开口说事!”

电话那头的人怔了几秒才意会一定是之前那通电话闯了祸,忙连声应是,随后道:“云哥,余政廉那边还要继续么?”

冷锡云淡淡勾唇,“为什么不继续?我说过堵掉他所有后路,让他永远从政界消失,从顶峰摔到最底层,粉身碎骨。”

他话刚落,身后返回来想问他今晚留不留下来的思虞被他清冽的声音中透着的残忍骇得定住,久久无法动弹。

冷锡云敏锐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眉头一拧,挂了电话,转过身。

思虞震惊的神情让他有一秒的懊恼,却也仅此而已。

之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她已经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就应该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邪恶和凶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思虞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他:“你今晚要回去吗?”

冷锡云依旧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随后笑了笑,走过去。

她选择对刚才听到的不闻不问,等于是选择了接受他的全部,这点让他欣喜。

“舍不得我?”他亲昵揉着她一头秀发,眉眼都染着惑人的笑意。

思虞的回应是在他胸口用力戳了一下,随后跑上楼。冷锡云摇头失笑了会,关了厨房和厅的灯,走向父母的卧室。

冷邺霖次日醒来完全不记得前一晚自己说过什么,只从宿醉后的头痛中得知自己昨晚醉得很离谱。

沈碧如若无其事的依旧早早起来给一家人准备早餐,还给丈夫煮了缓解宿醉头疼的安神茶。

尽管如此,在看到丈夫不时揉额的动作时她还是忍不住道:“庄医生不只一次说过你的身体不能喝酒,下次再喝醉,你就别回来了。”

冷邺霖以往每次被妻子这样说都会回两句,这次却只是点头,让沈碧如十分意外。

“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什么?”

冷邺霖斜睨一眼妻子:“我只是喝醉头疼,耳朵还没聋。”

沈碧如撇撇嘴,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到思虞,忙招呼她过来吃早餐。

思虞看到正在用餐的父亲,下意识又想起昨晚那一幕,对父亲当时如刃般盯着自己的眼神仍心有余悸。

“妈,哥呢?”没看到冷锡云后她问母亲。

“他一大早接了个电话出去现在没回来,大概是又在忙。”沈碧如说着责备的瞪一眼丈夫,“昨晚你喝醉锡云为照顾你一夜没休息,我看他脸色都是青的。”

“那为什么你不照顾我?”冷邺霖反问一句。

沈碧如想说什么,忍了忍,岔开话题,“思虞,你一会有没有事?陪妈去见一个朋友。”

思虞摇头,刚想问母亲要去见谁,就听父亲道:“老庄说他们两口子要去切尔西看儿子,顺便环球旅行,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你说呢?”

“环球旅行?”沈碧如既惊又喜的表情。

冷邺霖忽略妻子的反应,又问:“去不去?我好回复他。”

沈碧如还没开口就被思虞抢先:“妈,您不是常抱怨爸没带您去旅行过?赶紧答应啊。”

冷邺霖往思虞这边淡淡扫来一眼,思虞嘴角的笑意敛住,以为父亲又要说什么,幸好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专注的吃着自己那份早餐。

“那好吧,等回来我再去见那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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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兄妹乱/伦的丑闻(6000)

父母为旅行的事早饭过后便出门去了庄医生家,思虞独自在家百无聊赖,窝在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对着屏幕进进退退,心思根本没在电视上,而是纠结以后她是进服装公司还是和在法国时一样自建工作室?

她想起下个星期回国的宋碧菡,只可惜她们公司总部在中国设立的分公司离a市天远地远,不然她也可以去应聘,这样两人又可以在一起共事了。

茶几旁的座机突然发出刺耳的铃声,思虞吓了一跳,忙按了电视静音抓过话筒。

“喂?如姨吗?”

那端柔柔的女声传来,思虞舒口气,“寒微,是我,我妈和我爸出去了。悝”

“思虞?”寒微的声音像是有些讶异。

“你找我妈有事?”思虞问她。

“哦,没有,只是好几天没和如姨联系了,打电话问候她。”顿了顿,“思虞,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了,中午你有空吗?莸”

寒微话一落,思虞猛地想起昨天接寒微出院时自己答应她今天请她吃饭的事,忙拍着额道:“有空,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啊,那就去上次那家粤式餐厅?”

思虞迟疑了下,点头:“好。”

挂了电话,思虞回房换了套外出的衣服,又简单化了个淡妆。

出门时父母还没回来,她开车直奔上次寒微带她去的那家粤式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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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没到用餐高峰期,店里人并不是很多,思虞本来是想坐大堂靠窗的位置,但想起上次寒微一定要包房,又改了主意。

“请跟我来。”

餐厅服务生在前面引路,带她去后院的包房。

穿过香气四溢的长廊,迎面走来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捏着领带的领结做着扯松的动作,正以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和电话那端的人交谈。

思虞停下来,神情有些错愕地望着走来的男人,男人看到她,黑眸同样微微一愕,随即撇开眼,几秒后挂了电话,在走到她面前时站定。

“看我做什么?”他语气淡然,近乎冷淡。

思虞不知怎么的看着这双眼竟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出现的地方?”男人困惑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

“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怎么这会又成哑巴了?”

“……”

男人凝着垂眸一脸纠结的小女人一会,冷嗤了声,转开眼抬步往前走去。

“迟晋延!”思虞出声喊住他。

后者停下脚步,转头,俊颜一派冷嘲:“怎么?不装哑巴了?”

思虞皱眉,感觉今天的他和往常几次偶然碰到时看到的他有些不一样,似乎更郁一些,连看她的眼神都似乎格外的冷。

“我想问你,你和余……”思虞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感觉难以启齿。

迟晋延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眸底,“你想问我和余政廉是不是父子?”

思虞讶然抬眸,诧异他竟然知道她要问什么。

“冷思虞,你问我这个有什么用意?想嘲笑我的父亲是个瘾君子?”

余政廉果然是他父亲。

思虞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听他说,“他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若是单纯只为拉他下马就罢了,偏偏弄个瘾君子出来让他晚节不保,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陷害他的人这么残忍,等我找出是谁,我同样不会手软。”

这番像是警告的话语让思虞脸色瞬间苍白。

她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男人迸裂冷痕的黑眸,不知如何开口。

“你这是什么表情?心虚?内疚?难道陷害我父亲的人和你有关?”

迟晋延随口说的一句却让思虞犹如触电般整个人都僵住。

包里的手机响起,思虞如获大赦,低头去包里翻找手机。

迟晋延望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头疑虑重重。

思虞被他的目光盯着,有种针尖扎在身上一样的感觉,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