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电话那端沉默,迟晋延的心也跟着下沉。

“晋延,我……”

“我明天下午回去,后天到。”

“哦,好。”

“那就这样,你也睡吧。”

这边思虞等迟晋延挂了电话,却仍握着话筒沉浸在对他的满满愧疚中,连开门声都没听到,直到儿子喊了句‘妈咪’她才回神,慌张把话筒盖上。

冷锡云瞥了眼话筒,将手中给她打包的食物放在桌上,放下儿子,朝思虞走来。

在他靠近时,思虞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浴室。

冷锡云怔了几秒,然后走去拿起座机查询拨出的电话号码,而不出他所料地,果然刚才拨出去的那通是打给迟晋延的。

难怪她刚才失神连自己进来都没察觉,现在又对他态度这么反常。

明明之前两人欢爱时她对他明显示弱的。

思虞进浴室放了洗澡水出来抱儿子进去给他洗澡,冷锡云在床边坐着若有所思。

一会小家伙洗完澡被母亲抱出来,一到**便扑过来将不设防的冷锡云扑倒。

“爹地,晚上还要抱着我和妈咪睡吗?”

冷锡云亲亲儿子香喷喷的脸蛋,微笑:“你想不想爹地抱着你们睡?”

小家伙点点头。

走向浴室打算把自己和儿子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的思虞闻言脚下顿了顿,却出冷锡云意外的没说什么。

而等思虞洗完衣服出来,冷锡云也已经洗过澡躺在**,煞有其事的轻拍着儿子哄他入睡,十足一副疼爱儿女的慈父姿态。

事实上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只是冷锡云担心思虞会赶他走,所以才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思虞并没有赶他,却也没上床,而是拿了条毯子自己睡在了沙发上。

冷锡云琢磨着应该是思虞和迟晋延通了那通电话后心里对迟晋延感到愧疚,所以才故意冷落他。

这样僵持了十多分钟,他下床赤着脚悄无声息的走到沙发旁。

思虞脸车沙发背那一面侧躺着,闭着眼并没察觉冷锡云的靠近,直到被他盯着看了许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才睁开眼看到他。

“为什么不去**睡?”

冷锡云居高临下的俯望她,神情却还是温柔的。

思虞没理会,径直又闭上眼继续睡自己的。

冷锡云也不多言,手脚俐落地在她身侧躺下,高大的身躯大半覆在她身上,两人紧贴在一起挤在一张并不宽敞的长条沙发上。

“下去!”思虞被他环在胸口那条手臂勒得呼吸不通畅,不禁有些恼。

“去**睡?”冷锡云答非所问。

“不去!”

“那就这样抱着睡,反正我所谓,这样抱着你睡感觉更好。”冷锡云手脚并用夹紧她不安分的双腿。

思虞气结,实在没想到他现在变得这么赖皮。

“跟你说件事。”冷锡云转移她的注意力。

思虞不理他,还不甘心的咬了一口他的手臂,结果他的手臂硬得像铁块,反咬疼了她的牙齿。

“我怀疑我生母还活着。”

冷锡云话一出口,思虞便安静下来了。

“只是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而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脸,连身份也完全不一样。但她说话的声音让爸觉得熟悉,而且她在看到我的时候把我错认了爸,还喊了爸的名字。”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怀疑薛曼是自己的生母沈碧云,而他听父亲说母亲还有个名字叫沈曼,这和薛曼同名,至于不同姓或者就是在掩饰她以前的身份。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很离谱,但薛曼的身份实在太可疑。

从她见到自己时的震愕,到莫名其妙盯着他打量,这些种种都在暗示着什么。

而目前他唯一要确定的就是在当年那场飞机失事中到底有没有找到生母的尸骨。

“你说的……是谁?”

思虞忍不住好奇问。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

思虞撇嘴,没再吭声。

冷锡云把脸贴在她后背上,手指在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写写画画。

“如果她真是我生母,我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甚至还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份?”

“……”

“难道她有什么苦衷?”

因为她毁容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后来又和代安琪的父亲/日久生情,所以干脆忘掉过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甚至包括他这个儿子也是被她忘掉的一部分?

“如果她是你生母,你会难过还是开心?”

思虞忽然问他一句。

冷锡云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至少还有亲生父亲母亲,而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思虞幽怨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揪痛了冷锡云的心。

“你有我,有儿子,我们会一直陪伴你。”他扳过她的脸亲吻,口腔里却泛开一阵咸味。

“别哭。”他诱/哄的亲吻她。

思虞的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

她知道他不会一直陪伴她,就像他在两人欢爱时对她说的那句‘我爱你’,这些都是不可信的,因为他即将是别人的丈夫,是会一辈子陪在别的女人身边的男人。

他永远都不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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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虞哭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而怀里抱着一只枕头。

一翻身就看到身侧还在熟睡的儿子,只是冷锡云却已经走了。

九点多时,她抱着儿子外出,重新买了支手机,一把新电话卡装进手机,她就立即给迟晋延打了通电话,而迟晋延在电话里让她搬回他的住处去,因为**要去D城参加一个老朋友的葬礼,要两三天才回来。

思虞连声应允,挂了电话便打车回酒店。

在酒店刚下车就看见已经等在门口的秦篆,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边看边摇头。

思虞走过去,好奇问:“怎么了?”

“你不知道吧?昨晚监狱医院发生一起电锯碎尸案,那个女刑犯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锯成了肉泥,整个病房惨不忍睹。”

思虞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深吸口气,她探头顺着秦篆的视线往报纸瞄了一眼,‘寒微’两个字一映入眼帘,她顿时再没勇气去看那副配图,立即转开眼抱着儿子跌跌撞撞走向酒店大厅。

秦篆楞了一楞,把报纸折叠好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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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锡云刚从会议室出来,手机就响起。

虽然是陌生来电,但他的私人电话打来的都是熟人。

“寒微在监狱医院被电锯碎尸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那端传来的质问让冷锡云沉默了一会,打算开口时那边又道:“我并不是同情寒微,只是不想你的双手再沾血腥……我以为你现在是完全漂白了,原来你还是以前那个混迹黑道手段凶残的冷锡云。”

电话被挂断,冷锡云望着暗下去的屏幕,良久才移开视线走向总裁专用电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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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抛夫弃子(6000)

中午,冷锡云回到父母家,走进客厅就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走过去,见母亲膝盖上放着一本影集,那里面是思虞从周岁到十八岁时的一些生日照片和生活照片。

“妈,爸在不在家?”

沈碧如被打断思绪,淡淡看来一眼,点头。

“他每天在书房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东西。”

说着又把视线落在影集上,翻过另一面。

“妈,您是不是想思虞了?”

沈碧如像是震了一下,然后才长长叹口气道:“她都走了这么多年了都不和家里联系,心里一定是恨着我。”

“那您呢?如果她回来了,您还反对她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让沈碧如一时没反应过来,望向冷锡云的目光满是困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安琪不是马上要结婚了?”

冷锡云没继续说,只道:“妈,我希望如果思虞回来,您不要再排挤她说那些伤她的话,希望您还能像最初那样疼爱她,把她当成您的心头肉。”

“你怎么说得好像她已经回来了一样?”沈碧如又问。

冷锡云撇开眼:“我去找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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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锡云敲了敲书房的门推开而入,室内光线昏暗,落地窗的窗帘完全拉拢,只隐约看到父亲坐在办公桌后的软椅上,他进来也没见他动一下,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

“爸?”

这声轻唤终于让冷邺霖动了动。

冷锡云走向落地窗将窗帘拉开,光线顿时变得明亮,冷邺霖一时无法适应,皱眉闭了闭眼,并不动声色将一张照片夹进一本俄文原装书籍里。

这个小动作落进冷锡云眼里,让他有些诧异。

他走回父亲身边,瞄了眼那本俄文原装书,问:“爸,您昨天说安琪她——”

“那件事是我想太多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冷邺霖打断儿子的话,神情有些决绝。

冷锡云望着父亲,径直道:“您是不是怀疑她是我生母沈碧云?”

冷邺霖闻言脸上马上起了变化,而眼里满是震惊——儿子怎么知道他曾怀疑代安琪的母亲薛曼就是沈碧云?

“所以您刚才藏着不让我看到那张照片是和她有关?”

冷邺霖紧了紧按在那本俄文原装书上的手,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她……是你母亲,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爸,也许您该和她单独见见面。

冷邺霖愕然:“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就是……”因为太过震惊,冷邺霖一时无法顺畅的说完那句话。

冷锡云没正面回答父亲,只道:“我去航空公司查过当年那起飞机失事的资料,当时找到的遇难者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而沈碧云是唯一一个没有找到尸体的人,只是当时航空公司为避免事端所以造假找了一具尸体冒充,而您和母亲信以为真,以为她在那起飞机失事中意外身亡了。”

冷邺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航空公司竟然造假撒这样的弥天大谎骗他们。

“航空公司当时认定沈碧如无法幸存,只是没找到尸体而已,所以他们才敢那么大胆随意找具尸体来冒充。”这些内幕是他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知道真相时他就肯定薛曼就是自己的生母沈碧云。

“还有,昨晚她有些不舒服我去看她,结果她看到我喊出的是您的名字。”

闻言,冷邺霖脸色又是一变。

“爸,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您如果要和她单独见面,我可以替您安排。”

冷邺霖仍沉浸在震撼中,没有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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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曼和女儿到一家意式餐厅吃饭,刚坐下不到两分钟代安琪便说上洗手间,结果十多分钟过去都不见人影。

母女俩选的位置是靠窗口的角落,比较隐蔽。

她望着窗外发了会呆,回神时心想一会一定要和女儿谈谈她和冷锡云的婚事。

想起冷锡云大方承认他仍和他儿子的母亲在交往,她就觉得女儿明知他是这种滥情的男人还坚持要和他结婚而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以女儿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为什么非要吊在冷锡云这棵树上?

而冷锡云,他怎么是这种没有责任感对感情又不专一的男人?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冷撇了撇嘴角,目光望向通往洗手间的方向,见女儿还没出来,纳闷的从包里掏出手机,正要拨通,就听一个声音响起。

“碧云。”

仿佛被雷击,薛曼僵住,手还保持拨电话的姿势,而电话拨通后刚响了一下就被挂掉了,薛曼顿时明白女儿所谓的上洗手间不过是个借口,而她也不是真心要约她出来吃饭,只是为了给冷邺霖制造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一定是冷锡云的主意。

薛曼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的深呼吸,隔了十数秒才抬眼看来,一副有些讶异的表情。

“冷先生?你怎么在这?你刚才说什么?”

冷邺霖盯着薛曼,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拳,神情像是有些激动。

他在薛曼对面坐下,而薛曼将视线移开,不等他开口便道:“安琪也真是的,去趟洗手间去这么长时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话落她拿起包起身,只是还没迈开脚步,手腕就被冷邺霖抓住了。

“我知道你是碧云,昨天见面时你一开口我就感觉到了,你坐下来,我们聊聊。”

“冷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放手,我要去看我女儿。”薛曼没看他,并在试着挣脱他的手。

冷邺霖却一副‘你不坐下来我就不放手’的坚决姿态。

“你既然不承认你是碧云,那为什么这么害怕和我独处?”

“我不是害怕,是觉得你莫名其妙,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碧云。”

“我忘了,你喜欢我叫你曼曼。”

薛曼挣扎的动作顿地一僵,而冷邺霖趁势起身按住她的肩让她坐回原位。

“你还是老样子,虽然面孔不一样,性格却从没变过,还是藏不住情绪,很容易让人看穿。”冷邺霖望着眼眶有些泛红的薛曼叹口气,一会又道:“曼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初你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

那时他都已经在筹备他们的婚礼,没想到他突然提出分手,然后当天就买了机票要飞走。

“你当时乘坐的航班失事,航空公司给出的遇难者名单里有你的名字,并且还有遗体,我以为你已经……可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

薛曼不发一言,只是冷冷望着冷邺霖,然后问:“冷先生说完了吗?说完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还不愿意承认你就是沈碧云,沈曼?”

“我是薛曼,是我丈夫代春荣的妻子。”

冷邺霖凝视她良久,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四寸大小的照片,递到薛曼面前。

“当年你把所有和儿子的合影都拿走,只有这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我那时随身带着才没被你带走。”

薛曼目不转瞬的瞪着冷邺霖递过来的那张照片,那上面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共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两人脸上都是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她的手不自觉抚上那张照片中的漂亮女子,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神情有些失神。

“曼曼,锡云他是我们的亲生儿子,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当年怎么就那么狠心抛下还那么小的他?”

冷邺霖的质问让薛曼的情绪变得激动,猛地站起来,急促地往门口走去。

冷邺霖一怔,连忙站起来要去追,却又想起什么,回头拿起那张照片然后才追出去。

————

薛曼走出意式餐厅后没头没脑地埋头往右走。

因为她不敢抬眼让行人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埋葬了三十几年的秘密,她以为这辈子她都只能以薛曼的身份示人,而她也默认了自己这个身份,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要和女儿结婚的对象偏偏是曾被自己抛弃的亲生儿子。

当她在机场看清楚冷锡云的面孔时,顿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当年她会认识冷邺霖,也正是因为她从国外回来,而堂妹沈碧如和她的好朋友迟卉以及当时是迟卉男朋友的冷邺霖一起去机场接她,也是那一天,她对冷邺霖一见钟情。

当她得知冷邺霖是迟卉的男朋友时,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而她并不是那种为了自己而不顾别人感受的自私女人,所以她尽量和冷邺霖保持关系,就是不想让迟卉误会她要抢她的男人。

只是她没想到冷邺霖居然也喜欢她,而两人越是压抑对对方的感情就越是想和对方在一起。

后来迟卉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和冷邺霖分手,他们才算真正走到了一起,只是在她和冷邺霖筹备婚礼期间,一些照片击溃了她对冷邺霖的所有爱和信任,以至于她当时说走就走,甚至狠心抛下年幼的儿子。

她向来是眼里容不下半粒沙的人,在感情方面尤其。

当初是她和冷邺霖一起背叛了迟卉,所以她一直对迟卉心存内疚,但她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她也有被至亲的人背叛的那一天。

当年那起飞机失事事故中,她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