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如见瞒不住她了,只好笑了笑,“一场婚礼,当然不能少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英国办婚礼?”猜测证实,她睁大眼,“为什么?”

“这次我真的不能再说了。”

“妈——”

“你折腾你爸和两个哥哥去。”

可是这一回谁都没松口,温书瑜没办法只能放弃,于是掐着时间点准备等梁宴辛抵达英国后跟他见面。

结果这也没被允许。

“为了避免他被你缠得松了口,也为了一点婚礼前的惊喜和神秘感。”赵棠如笑眯眯地道,“这几天你都不能和他见面。”

闻言,温书瑜往后一躺,摊在了床上,“不是吧……”

曲芸周安慰:“小别胜新婚。”

“可我们本来就是新婚啊!现在还未婚呢。”

“……就是说这么个意思,几天不见再穿着婚纱出现在他面前,这样冲击力比较强,是个男人都顶不住的。再说了,这几天你还要再试试婚纱呢,提前被他看见还有什么惊喜?”

最后温书瑜不得不接受现实,然后这剩下的最后三天里除了试婚纱试首饰,就是在家里被上门的美容师芳疗师轮番伺候。

在这种阵仗下,她开始紧张忐忑,接着又失眠了。

婚礼前一晚,赵棠如抛下丈夫跟小女儿一起睡,两个人并肩躺着聊天。

从小时候的趣事,一直聊到未来将会经历的种种。

半晌,赵棠如轻轻叹息一声:“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就要嫁给别人做新娘了呢?”

温书瑜原本唇角还挂着笑,闻言鼻尖蓦地一酸,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滑入鬓角,她忙眨了眨眼,在黑暗中掩饰异样。

“如果依照我和你爸的私心,肯定是舍不得你这么早结婚的。但是宴辛和你余姨为我们考虑,我们也要考虑到他们。宴辛虽然还年轻,但毕竟也是已过而立的年纪,再等下去太晚了点儿。”

她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再说,看你接受求婚之后那么开心,我们也不忍心再多留你了。”赵棠如悄悄抹了抹眼角,“不过,平时你出去玩几天我都舍不得,这回嫁人了要搬出去住,我还不知道要怎么习惯呢。”

温书瑜抬手搭在眼睛上,小声地轻轻吸气,“……或许我不该执意去国外念书的,这样就能多陪陪你们。”

一句话说到最后险些溢出哽咽,她忙轻轻咳嗽一声作为掩饰。

“傻孩子,说什么呢。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愧疚,只是一想到明天忍不住有点多愁善感。”

赵棠如忽然撑起身,在黑暗中郑重地看着身侧的温书瑜,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指却猝不及防碰到她脸上残留的一点眼泪,两个人都是一愣。

“我和你爸爸,都很高兴你能遇到这样一个爱你、照顾你的人。”赵棠如什么也没说,只是帮她把眼泪擦干,“但不管未来怎么样,你都要记住,我们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温书瑜无声地点点头,双手胡乱擦掉涌出来的眼泪。

“别把眼睛哭肿了。”赵棠如一边笑着提醒,一边默默掉眼泪。

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哭了会,然后温书瑜久违地靠着母亲的肩膀睡了过去。原本前两晚还有些失眠,但这一晚她却睡得格外的沉。

第二天一早,她被赵棠如温柔地从睡梦中叫醒。然后是清洗、化妆、穿衣,她只需要待在化妆间里任人像打扮人偶一样摆弄,整座别墅里佣人和化妆师忙作一团。

面前是宽大的落地镜,温书瑜放平双手让身旁的人替自己穿好婚纱,再将长长的头纱戴在脑后,下端垂落在裙摆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陌生。

像她,又不像她。

“我看看。”赵棠如小心绕过她裙摆走到跟前端详,怔愣地看了半晌后沉默地上下打量,最后脸上缓缓露出笑意,说了几声“好”。

“妈。”温书瑜开口喊道,有点无措和紧张。

“很漂亮,很完美。”赵棠如握住她的手,眼圈泛红,“眠眠,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温书瑜眼眶微热,垂眼忍耐泪意,目光却落在了自己左手上。

无名指上空空如也,但是很快那上面就会套上一枚新的戒指。不再是订婚戒指,而是婚戒。

忽然,化妆室的门被佣人叩了三声,“夫人,可以出发了。”

“好。”赵棠如点了点头,旁边两个佣人立刻上前将曳地裙摆托起。

温书瑜蓦地紧张起来。

这些天她跟梁宴辛都没见面,最多只是打电话说说话而已,她没有过多告诉他自己对于婚礼的紧张,他也没有多谈。

两个人仿佛心照不宣地抛开了有关婚礼的话题。

可就是这样的分别后,再见就是在婚礼,她就要穿着婚纱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关于突然变更到英国的这场婚礼,例如地点和流程一类的细节她几乎是一无所知,只知道邀请了国内的宾客,还有她在英国读书这几年结识的朋友。

她所清楚的信息还停留在原本该举办在无界的那一场。

最后她实在憋不住去问宋葭柠,对方笑吟吟地答:“这是梁宴辛一手准备的惊喜,我可不敢说。”

“小姐?”佣人捧着她的裙摆和头纱,小声提醒。

温书瑜蓦地回过神,加速的心跳没有任何平缓下来的趋势,她握紧手里的捧花,大脑有些空白地走下楼梯。

等在一楼的众人齐齐屏息,目露惊艳。

温跃当即红了眼,忙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悄悄抹了抹眼角。末了轻咳一声,回过身看着楼梯上的人笑了笑。

“走吧。”

……

半透的头纱放了下来,将视野也笼罩了个彻底。

温书瑜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直接送到婚礼上去,可是现在……

她竟然坐在一辆马车上。

白色与银色交织的马车停在眼前,白色骏马前蹄动了动,打了个响鼻。马车夫一身考究的英式旧时打扮,替她打开马车门请她上车。

她坐进车里时整个人还游离在状况外,直至马车在马儿的拉动下开始向前行驶,车轮滚动声与马蹄声交错。

如果不是隔着车窗看见众人含笑目送,她可能觉得自己在做梦,梦见到了哪部电影里。

结合地点,结合来接自己的这辆马车,温书瑜已经能够猜到婚礼会在哪里举行。

从前和宋葭柠聊天时,两个人曾经幻想过未来的婚礼,当时她指着电影画面说想要草地或者古堡婚礼。

忽然,马车停下了,温书瑜蓦地转头看向窗外,呼吸一滞。

车夫打开车门,朝她伸出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马车之外,雪地连绵,外表古老奢靡的城堡伫立在空旷的雪地之上,先到一步的曲芸周和宋葭柠迎上前替她整理裙摆,而温跃正站在门外的红地毯一侧等她。

“傻了?”宋葭柠替她拢了拢肩上雪白的毛皮披肩,“外面冰天雪地的,快进去吧,你的梁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我只是……”温书瑜喃喃,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雪地上有马车行驶过的浅浅车辙,那辆银白色的马车还停在原处。

婚纱,马车,古堡,这一切都是她梦想中的婚礼。

她只是太意外了,没想到梁宴辛会背着她安排这些。

裙摆繁复,婚纱沉重,拖累了不少她前进的速度,好在有人帮忙,能让她顺利走到父亲身边。

温跃牵过她的手搭在臂弯,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天,让大家都看看我的漂亮女儿。”

话音刚落,有人取下她的披肩又仔细整理一遍婚纱,接着守在门边的侍者微微躬身,将顶极高的门用力拉开。

长长的红毯延伸而入,管弦乐器奏出的曲调从门中流泻而出。

“眠眠?”

温书瑜转头看一眼眼眶微红的父亲,深呼吸后露出一抹笑容,挽紧了对方的手臂。

踏上红毯的那一刻,她就仿佛摒除了耳边的一切声音,也仿佛外留意不到周围纷纷起立的宾客,以及他们满含祝福的笑脸。

——视野中只剩下水晶灯投下的光晕与纷纷扬扬的花瓣,还有红毯尽头那道高大的身影。

忽然,他转过身。

温书瑜心跳漏了一拍,握着花束的手指蓦地攥紧。

隔着垂下的头纱隔着一段距离她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因此走过去的这一路愈发紧张忐忑。

心跳快到她手心发软,只能强自镇定地跟着父亲往前走。

长长的红毯上,丝缎与白纱交织出的长裙摆与头纱肆意铺展开,拖曳出夸张的距离与弧度,对比出鲜明的两种颜色,极尽奢靡。

散开的大裙摆上镶满碎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朦胧头纱掩盖下,被丝缎妥帖包裹的腰身不盈一握,露出的纤细脖颈白得晃眼。

婚纱与古堡无比契合,一切仿若一幅流动的油画。

这一路像是漫长得走不到尽头,又像是眨眼就到最远。温书瑜终于走到那道身影前时还有些恍惚。

温跃心里酸涩且欣慰,忍着泪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将搭在自己臂弯上的那只手交给了面前的男人。

他抬头极为严肃与郑重地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慢慢松开了手。

转身时到底没忍住眼泪纵横,忙抬手遮掩失态的表情。

温书瑜手刚被父亲放进梁宴辛掌心,就被对方紧紧握住了。隔着薄薄的丝质手套,泛着凉意的手顿时被温热包围。

心跳尚未平复,但她的心情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有了身处婚礼之中的实感。

誓言、婚戒,在温书瑜眼角挂着泪珠,将盒子里另一枚戒指戴到男人修长的手指上时才恍然记起该有一个吻。

“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神父说。

下一秒,她面前的白纱被男人揭开。

梁宴辛目光一顿。

没了这层朦胧的阻隔,仿佛无数星光都落在了她眼底,头纱、婚纱,还有她,都被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忽然,她抿着唇朝他笑了笑,明明黑白分明的眼里还含着眼泪,却像是浸着一层润泽的蜜糖。

甜得让他心软得不像话。

“梁太太,好久不见。”他凝视着她半晌,忽然笑了笑,开口。

温书瑜眼眶里未褪的泪掉了下来,仰头望着他。

他一身黑色西装,颈间系着黑色宽领结,看着比平时更加禁欲,石膏像似的模样却在看向她时骤然染上鲜活。

浅棕色的眼紧盯着打量她,眼中泄露出零星的、近乎压抑的深情。

男人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指腹拭去泪痕,叹息似地道:“别哭了。”

说完就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下来。

温书瑜闭上眼,手攀着他肩膀。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接吻,乐声由郑重变得欢快,周围灯光与花瓣交织着,她听见了善意的笑声。

这就是她梦中的婚礼,不仅因为他准备好的这一切惊喜,还因为她面前站着的是他。

遇见他之后林林总总的情形都像一场梦,后来她走进了一场童话里,一座城堡里。

而他等在终点,终点又将是新的起点。

“眠眠。”一吻意犹未尽地暂时结束,他微微后退,抵着她的额头。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接着缓缓睁开。

梁宴辛无暇顾及自己有些错乱的呼吸,只能竭力平复心底汹涌的情绪——爱上她以后,就开始体验的强烈情感在这一刻漫溢。

得偿所愿。这四个字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或者说在看到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比起原地等待想要的送上门,他更想要主动抓牢,握在手中再也不松开。但这一次站在她终点的只有他,所以他忍耐着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直到握住她的手,直到用那枚戒指套住她的无名指。

众目睽睽下,她成为“梁太太”。

他郑重又虔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爱你。”

“谢谢你的这场婚礼,”温书瑜含着泪,笑盈盈地对他说道,“以及,我也爱你,梁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婚后甜甜;-)

(我吃个饭再来回你们的消息哈

第90章 番外·蜜月

关于婚礼那天的回忆, 在温书瑜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回忆中占据了格外重要的一部分。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她永远忘不了自己挽着梁宴辛的手穿过雪地,最后被他抱上马车的情形。

马车车轮转动着行驶过雪地,宾客们站在城堡门口目送, 而他在车里亲吻她。

唯一的“小意外”大概是在扔捧花的时候。

那时曲芸周和宋葭柠都站在她身后的人群里, 扔之前温书瑜看见了自家大哥意有所指的眼神,还有父母心照不宣看向宋葭柠的目光。

结果她向后抛了捧花之后, 人群安静两秒骤然笑开了。

“路少好福气啊。”

她转过身,正好跟手握捧花的曲芸周四目相对,一旁的路荆迟笑得春风得意。

温书瑜幸灾乐祸地看了眼温朗逸。没准这回真的是阿周他们先结婚也说不定呢。

这回温朗逸也没能来得及找她“算账”。婚礼之后是宾主尽欢的晚宴, 接着她就和梁宴辛直接去了机场。

开始蜜月旅行之前,温书瑜有过无数美好的设想,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天和第二天竟然都是在酒店度过的。

抵达目的地的那一晚因为太疲倦所以早早休息了,结果第二天她还没来得及踏出房间就被某个如愿以偿的大尾巴狼吃干抹净。

这次梁宴辛再也没了顾及,把贪得无厌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后果就是, 她根本没精力起床实现旅行计划,只能又在房间里休息了一天。

想到某人地位晋升后拥有的光明正大的同居资格, 温书瑜只觉得前景一片黑暗。

她也不敢再用年龄说事了,免得再刺激到某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或者又给了他“证明”自己的理由。

当然, 除了这一点,蜜月旅行还是非常完美的。

对于梁宴辛来说也是同样。

早上起床,鉴于梁太太还在睡梦中,所以他会先起来洗澡,然后简单处理国内公司的事务。等事情都处理完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会回到卧室进行“叫醒服务”。

对此他表示非常满意。每天早晨能用新婚妻子脸颊的红晕和一点眼泪作为“调剂”,远比咖啡和香烟提神且令人满足,替自己的太太洗澡做早餐也比他那一单单生意有意思多了。

温书瑜表示,让人替自己洗澡这种事,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想拿回自主权,后来在疲倦和对方的坚持下她也就自暴自弃地听之任之了。

比如现在。

温书瑜被男人放回床上,她闭着眼顺势朝旁边一滚钻进被子里。

好困……

忽然,床边微微一沉,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梁太太,”男人身上清爽须后水的味道将她包围,“该起床吃早餐了。”

她脸埋进被角,“我要睡觉。”

“乖,先起来把早餐吃了。”

见她不为所动,撑身俯视着的人抬手掀开了盖住她脸的被子,“昨晚不是还说今天想去给他们买礼物?”

“这句话你记得这么清楚,那我昨晚还说想好好睡觉呢,你怎么还装作没听见。”温书瑜一下就被气清醒了。

梁宴辛低笑出声。

“要是今天早上不想起了,也不是不行。”他好整以暇地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我陪着你做点别的?”

做点别的?躺床上还能做什么啊!温书瑜转身愤愤地瞪他一眼,身上的酸软后知后觉传来,她没忍住蹙了蹙眉。

“你心里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吗。”她羞恼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小声嘀咕。

梁宴辛攥住她手腕,“我心里就装着一样东西。”

她目光一顿,在他定定的注视下无意识地往回缩了缩手,“……什么啊。”

“你。”他低头吻她的眼睛。

温书瑜知道他在这种时候从不吝啬于说情话,虽然在他眼里这些都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于是她很没骨气地又被哄好了,然后被男人抱到餐桌前吃早餐。

他们两个住在这栋两层的别墅里,这几天除了负责清洁的庄园工作人员外连个厨师都没有,没外出时的每一餐都是梁宴辛做的。

而她只负责吃。

“我觉得不能这样。”温书瑜托着下巴一脸严肃地看着餐桌对面的人。

梁宴辛抬眸,挑了挑眉。

“我又不是婴儿,这些事都可以自己来。”

他“嗯”一声,把虾仁递到她唇边,“张嘴。”

“……”温书瑜默默张嘴咬住,放弃跟他再说这个。

吃完早餐,她上楼跑进衣帽间挑选出门要穿的衣服,换好之后坐在化妆镜前,随便挑了支口红往唇上随便涂了几下,然后用指腹推开。

樱桃红覆盖住原本浅粉的唇色。

盖上盖子,温书瑜抬头时正好在镜子里跟男人四目相对。后者散漫地靠着门框,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放下口红,转身看着他。

“好了?”梁宴辛目光下滑,不动声色地落在她的唇上。

温书瑜点头,转头要换上摆在一边的鞋,“好啦。”

话音未落,靠着门边的人直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动作差不多算单膝半跪着,抬眸看她的那一眼里隐隐带了点笑。接着他抬手拿起一只鞋,另一只手攥住她脚腕。

她抿唇,任由他动作。

男人垂着眼,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垂下的眼睫很长。

他松松握着她脚踝,替她将鞋穿好,白皙修长、掌骨明晰的手看着就赏心悦目,做起这些动作来杀伤力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