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定然是清胥兄和潇兄吧。~~~”陆旭欢看着清胥和小燕子的反应有些尴尬,但很聪明的没有在意。

“呵呵,不好意思,你们别介意,他们就是这个样子,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清胥和小燕子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与别人相处,真伤脑筋。

“没关系,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朱奕侃,韦俊臣,沈永斌及王鹏宇。”陆旭欢依次介绍这其他几位学子,相互打过招呼之后,我们三个就在后面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我坐在中间,清胥、小燕子分别坐在我的左右,相距不过一尺。

“晗曦兄,在下十分仰慕你的文才,故不才当下有一上联,一直未思出下联,还请不吝赐教。”落座不久,前面几位学子相互使各眼色之后,其中一个似叫沈永斌的道。

“哪里,不过是外面谬传,夸大其词罢了。”我可没有谦虚,这是事实,别让对什么下联了,你若弄个什么绝对或许我还能对出来,但若是什么简单到我没听过的,我可就腌了。

“晗曦兄太过谦虚了,我这上联是:天作棋盘星作子,日月争光。”好,一开口就给我找了个绝对,真有些来者不善的味道,不过我怕就怕你找些简单的。

“雷为战鼓电为旗,风云际合。”看几位神色都微微一变,目中都露出了尊敬,但似乎是好久没遇见这样厉害的对手了,不禁想要较量一番,另一名为朱奕侃的学子笑着,手指窗外池塘: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回首刚好看到清胥漫漫的雪丝,欣然答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几位好像很兴奋,终于遇见高手,似乎还有欲罢不能的趋势,趁着他们的上联还没来,我赶紧也向窗外的小池一指:

“七鸭浮塘,数数数三双一只。”这时,学堂里又缓缓有一些学子进来,见我们在对对子,也都饶有兴趣的在一旁观看。

“尺鱼跃水,量量量九寸十分。”陆旭欢很快就对上,众人纷纷叫好。

陆旭欢也指着池塘旁的水车道:“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众人听完上联也都紧皱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略微思考后:“风扇扇风,风出扇,扇东风生。”众人忽听这么一绝妙的下联,都抚掌叫好,忘了之前还对我们不屑一顾的样子,大家很快便乐在其中的对起对联。

不知谁忽然说了一句:“先生来了。”

众人闻言立刻安静下来,各自坐在座位上,谨肃的等待先生的到来。

老夫子

走路会生风一样,进来一个瘦小的老人。

瘦小,没错,看到他我只能想到这个次,太瘦了,感觉风一吹就会倒似的,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性子暴躁的人,古代标准的老夫子形象。

老夫子环视一周,很满意的看着大家都很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等他,没有吵闹。似是不知道后面多了三个陌生的学生,很平常的就坐上首位座位,开始讲解文章,讲解的好像是论辩忠奸之类的。

生涩难懂、枯燥无味、摇头晃脑。

用着四个词来形容再恰当不过,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孤芳自赏般,也不看台下人反应,一个人说的津津有味、吐沫横飞,众学子很认真,但听的面无表情,与在清坊斋众人听方承翁先生上课完全是两个感觉。

春困,春困,春天就特别容易犯困,我只能这么说,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哈欠连天,撑不住了。

老夫子,继续摇头晃脑。

小燕子见我迷离的眼,就知道我又要睡觉了,竟跟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软软的熏香抱枕,笑着递给我,敢情小燕子听到现在也是什么都没听懂,注意力全放我身上了,清胥晶莹的眸子也满是心疼的笑意,仿佛在对我说:晗曦,想睡就睡吧,没关系。

老夫子好像没到我们之间的互动,或者他怎么想不到,在他的课堂上还有如此嚣张的学生,公然拿着抱枕出来睡觉。

可我还是睡着了,闭上眼,老远传来山涧里铮铮淙淙、潺潺悠悠的宛如优美琴声的水响;近处,葡萄藤的绿叶丛中响起了蟋蟀玻璃一样的颤声,空气中又漂浮春蝉呢喃的梵音;耳边,还有老夫子在唱催眠曲,鼻尖弥漫着抱枕传来的舒心的薰香。

学子们都很奇怪,老夫子上课是从来不会停的,除非讲完要提问了,但今天的内容还没说完怎么就停了?

再观夫子的脸色,腮帮,像青蛙一样鼓的老高,双眼像金鱼一样凸起,这分明就是他发怒的前兆啊,谁惹他了?

众人随着老夫子愤怒的眼光转头看去,这一看使学子们都傻眼了,愣住了。

坐在最后面的三个少年,中间的紫衣少年爬在桌子上的一个软软的棉垫一样的东西上,睡得正香甜,憨憨的,嘴角还泛着笑意,睫毛长长的卷卷的,像被弹奏的琴弦,阳光柔柔的洒在他淡紫色的衣服上,宛如偷眠的仙子。

左边的白发少年微笑着,凝视着紫衣少年,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紫衣少年,他的世界只能听见紫衣少年的声音,其它的一切也不能进入他的眼。

右边的蓝衣少年动作轻柔的脱下自己的外袍,双眼似含情,幸福的笑着看着紫衣少年的睡颜,慢慢的将自己的外袍覆盖在紫衣少年的身上,让人恍然如看见一根洁白的羽毛轻轻飘落落在一汪清潭之上,荡起淡淡的涟漪。

自己仿佛与他们存在在两个世界,他们的世界是那样的美丽和美好,没有尘世间的一点尘埃。同样在一个教室,但自己完全就进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老夫子霍然起身,大步走到他们面前,扬起手中的竹鞭,竹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风声,狰狞的落下。

落下?对,落下的不是竹鞭而是老夫子。

蓝衣少年猛地一回头,如一头恶狼般,狠狠的盯着老夫子,硬生生的将老夫子即将落下的竹鞭给收了回去,那眼神任谁都会相信,这竹鞭若敢碰到紫衣少年一丝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来人杀死,不论你是谁。

竹鞭在空中转了个弧度,惯性的落在老夫子的背上,发出‘啪’的突兀的响声,引得白发少年更加阴暗的眼神,不,没有阴暗,还是那样明澈的眼神,可就是让人感觉,他看的人不死老夫子,而是一具尸体。

老夫子脸瞬间涨的通红,嘴唇哆嗦。

紫衣少年不安的动了动,白衣少年和蓝衣少年立刻紧张的上前安抚。

紫衣少年从软垫中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眼,眼睛张开一刹那,众人仿佛是看见墨染的天空中闪亮的明星,清淡的漓水流进他的眼眸,像黑色的绸缎,睫毛颤动,如同一声鱼跃冲破江夜的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众人的脸色,还有老夫子精彩非常的脸。

“晗曦醒了,还要继续睡吗?”清胥盈盈问道,却能感觉到他笑容下的怒火直冲老夫子而去。

“不好意思老夫子,刚刚不小心睡着了。”我歉然道。

老夫子似忽然找到台阶一样,正了正色,故作镇定地为难道:“老夫讲课时竟然睡觉,乃不尊师重道也,你现在立刻作首诗,检讨你的行为。”

“作诗检讨?”我诧异,我什么诗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检讨的诗,我怎么作?

“对,让书院里的其他学子们也都听听,上课时竟敢睡觉。”老夫子看着清胥和小燕子不善的眼神,赶紧朝后退了七尺之余。

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教训过呢,好笑,还检讨?。

学着老夫子的样子,也摇头晃脑道:“大梦谁来搅,平生我自知。随风潜入夜,春雨最相思。”众人听完我作的诗之后,先是呆了呆,而后闷声大笑,不仅感叹我才思敏捷,几句就将老夫子打搅我睡眠的不良行为给揭发,更将春困好眠的说得理所当然,众人心里都直呼:妙。

老夫子脸涨成猪肝色,口中大呼:“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扬着手中的竹鞭,却怎么也不敢落下,就这样僵持在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众人看着也都乐开。

“你、你叫什么名字。”老夫子愤然地问我,放下的手却不敢直指着我。

“回老夫子的话,我叫晗曦。”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我不对,上课睡觉,还把夫子气成这样。

“好,现在你把我今天讲解的内容写成一篇文章交上来。”夫子的神情似乎在说,你要是交不来就死定了。

我茫然的环顾四周,问了一句:“今天老夫子都讲了些什么啊?”

辩奸论

回想睡觉之前,老夫子似在讲解论辩忠奸之类的,陆旭欢的口型也告诉我,的确是如何论其忠奸,在众人的注视下,胸有成竹的哪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

“夫子,好了。”停下笔,大家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满是神奇,上课睡觉也能这么快就将老夫子要求的文章写好?而且老夫子要求一向甚高,若是太差的话,还不如不写。

“旭欢,你来念一下看他写的是什么。。”老夫子看也不看我写的东西,就直接交给了陆旭欢,叫他当众读,估计是料定我写的不是东西,想看我当众出丑,哪表情得意中仿佛还有看好戏的心态,让我感觉他的心智似乎也尚未成熟。

陆旭欢担忧的看我一眼,拿过我的文章,略一看过之后,神情千变万化,满是震惊、佩服后又释然的笑了笑,众人也随着他的表情越发的好奇我究竟写了什么。

“旭欢,还不快念。”老夫子催道。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着。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

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

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开头的第一句就已经将他们镇的目瞪口呆,越是念到后面就是越惊讶,最后老夫子简直就惶惑了,其他学子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

“夫子,请问我的文章还行吗?”我正而八经的微笑着问道,心里却暗骂自己恬不知耻,什么我的文章,明明就是苏洵的《辨奸论》好不好?

“咳哼!”老夫子咳嗽一声,从震惊中醒来,磕磕巴巴的说:“晗曦同学上课听得很认真,其他同学也要好好学习。”说着,看了我一眼,那感觉像是见到鬼了,赶紧狼狈的逃了,众学子爆出震天的笑声。

作为学生,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捉弄老师,而此刻,我与大家事完全没有了隔阂,看大家神情也都是完全认可了我,且对我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晗曦兄,在下真是服了你了,来书院的第一天就敢在学堂上睡着,还能将夫子气到无话可说的人,也只有你了。”陆旭欢哈哈大笑,既觉得刺激又觉得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别笑话我了,进书院第一天就出这种糗事。”我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或许是受前世外公的影响,我一向都是很严谨的人,外公是个标准的日本传统男人,对我幼时的教育也同样很严谨,在学校读书时很少会这样嚣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