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办法救他,那就必须远离他。

绝世美男算什么,有自己幸福重要有自己性命重要吗?

就在顾嘉心里胡乱想着这些自私的念头时,却听得南平王世子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

她环顾四周,发现太监宫娥们竟然全都不见了,不知道是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还是怎么着,反正是都不见了。

顾嘉咬牙切齿,心说这御花园不小,仁寿宫是什么方向来着?自己得一个人回去了吗?

就在她尝试着从来时的方向往回走时,恰见前面过来一位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位太监,却是当朝三皇子。

三皇子无意中看到她,却是眼熟,只因她容貌出色,多少有些印象的,当下想了下“你是博野侯府家的姑娘?”

至于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三皇子并不记得了,只是知道她好像和齐胭关系不错,两个人结伴一起说话的。

顾嘉恭敬地道“是,臣女正是博野侯府排行第二的,姓顾名嘉。”

三皇子颔首,客气地道“好好的你怎么会在御花园中?”

顾嘉微怔了下,心想这个事儿怎么说呢,总不能说皇太后给自己和南平王世子安排了相亲节目,结果南平王世子被拒后羞恼成怒,自己甩袖子跑人了?

于是她只好道“本是皇太后赐我过来御花园赏花,谁知道我竟不小心走错了路。”

三皇子见顾嘉言语间有些吞吐,知道必然是有些难言之隐的,当下也就不问了,笑着吩咐身边的太监“送顾二姑娘过去皇祖母处。”

顾嘉心中自是感激,对着三皇子福了一福,便跟着那太监过去仁寿宫了。

当下回去太后的仁寿宫,太后娘娘仿佛不知道这事儿一般,依然拉着顾嘉闲话家常,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命人将顾嘉送出。

顾嘉走出宫门,心中暗暗想着这件事。

南平王世子一看就是个眼高于顶爱面子的人,这样的人竟然在自己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想必这下子会愤而拒绝这门婚事?

第62章 我要去问问

从皇宫里回去博野侯府,彭氏对顾嘉越发殷勤,围着顾嘉问东问西的,还问太后都说了什么云云。

顾嘉看着彭氏那殷勤样儿,想着若是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怕是要活生生掐死自己?

当下故意含糊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吃吃茶说说话,还见到了南平王世子。”

顾嘉这一说,彭氏大喜,顾姗嫉妒,两个人都盯着顾嘉。

顾嘉摊手“那个南平王世子根本不搭理我呢,怕是没把我看在眼里。”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彭氏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安慰顾嘉“那倒是未必,既然见到了,就是有盼头的,再说太后娘娘不是喜欢你吗,这婚姻大事,总归是要听长辈的,便是他贵为南平王世子,怕也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顾嘉“但是我看那位南平王世子倔强得很,怕是不行了的。”

彭氏见此,失落至极“便是南平王世子待你冷淡,你也应该尽量讨他喜欢才是,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顾嘉反问“我也是侯府千金,人家既然看不上我,我为什么要上杆子去巴结人家?”

这句话问得彭氏无言以对,心里憋屈又恼火“做父母的在这里千辛万苦谋算着给你寻一门好亲,你倒是好,太后娘娘看中了你,这是多大的机会,你却丝毫不知珍惜。若是换了阿姗,定然不会像你这样!”

顾嘉觉得好笑,挑眉“也行,那你让姐姐过去和南平王世子说话,我可伺候不起那位祖宗!”

顾姗一脸羞红,咬牙道“娘,你看阿嘉说的什么话,这是打趣我呢?”

顾嘉“是啊,就是打趣打趣你。”

顾姗顿时想哭了“你?!你自己遭了南平王世子的厌,反倒拿我出气?”

顾嘉“姐姐也忒开不起玩笑,算了,不和你说了。”

说着间,她也懒得再搭理彭氏和顾姗,转身回房,回房前,却是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镯子我得且戴一些日子,总得哪天戴厌了再还给姐姐你。”

顾姗心里正憋屈,听她竟然这么说,真是恨不得追上去挠花她的脸。

若她得太后娘娘青睐,何至于像顾嘉这般不争气!

可见这世间事就是可恨,怎么机会总降落到那些不知珍惜的人头上。

顾嘉进宫的这件事,博野侯自然是很快知道了,他知道了后便十分不悦,当即过去寻了彭氏,厉声质问道“我堂堂博野侯府,虽说靠得祖上荫庇得了这爵位,可也是侯爵之家,犯得着送女儿进宫去巴结什么南平王世子吗?你把我博野侯府的千金小姐当成了什么?”

彭氏原本因为顾嘉的事就一肚子憋屈,如今听到博野侯这么说,也是一呆,气得这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你竟然还责怪我?是太后娘娘看中了阿嘉,让阿嘉进宫,难道我还能抗旨不遵吗?你博野侯是多大的权势,竟然连太后娘娘的话都不听了吗?太后娘娘既然让阿嘉进宫,我好生打扮下阿嘉怎么了?难道要阿嘉灰头土脸地去见太后去见南平王世子吗?”

博野侯怒了“太后娘娘便是宣召阿嘉进宫,你若真是无意去攀附这门亲事,大不了让阿嘉不进宫,或者你陪着阿嘉进宫,哪有让一个姑娘家自己进宫的?我博野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彭氏被博野侯这么一呛,又气又怒,加上这些日子因为顾嘉还有那探月受的窝囊气,真是委屈从心中来,她只觉得心灰意冷,觉得自己空空忙碌了这么些年一心为了侯府,如今竟然落得这步田地。

当下泪流满面,悲愤地指着博野侯道“你只知道指责我的不是,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就是有了那鲜嫩人儿,看不上我了,觉得我人老珠黄了,便故意指责我的不是,好让你明目张胆地多纳几房是?你去纳啊去纳啊,你也不必在这里说我,从此我也不管你的!”

博野侯听着她这一番胡搅蛮缠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原本两个人在说阿嘉进宫的事,就事论事就是,可是彭氏非要纠缠其他,甚至把探月还有纳妾的事扯起来说理,又说什么人老珠黄的事!

一时真是有气无力,想着自己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妇人,镇日里不讲道理,只知道怪怨别人,自作主张非要给自己塞了个妾室平白耽误了探月那姑娘一辈子。

当下盯着彭氏,气喘吁吁,两眼发红,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一甩袖,愤而离去。

博野侯想起家中光景,顾子青尤自卧床养伤,阿嘉自小养在乡下如今便是回来,那性子也是个野的,彭氏和顾姗又是这般模样,一时悲从中来,竟是命人取了酒来痛饮一番。

须知这酒不伤人人自伤,酒不醉人人自醉,伤心落魄时黯然饮酒排遣烦闷,便容易醉了去,更何况博野侯素来以为酒量尚可,并不加节制,连饮数盏,便觉得晕晕沉沉。

恍惚中回去房中,恰见探月过来,殷勤伺候,又扶着他上榻,又帮他脱去鞋袜外袍。

他颓然地躺在榻上,微闭着眼眸,只任凭探月伺候。

恍惚中只觉一双手解开了自己的前襟,猛地睁开眼时,只见探月半跪在榻上服侍自己。

姑娘秀美温顺,墨黑的发从纤弱的肩膀上垂下,逶迤在有致的前面,曲线玲珑。

“侯爷,让探月伺候你,可以吗?”

她轻轻咬住颤抖的唇,坚定的声音中隐隐有一丝怯意。

博野侯沉默地躺着,没说话。

探月垂下眼睛,低声哀求道“探月一辈子外人只说探月是侯爷的侍妾,但谁人知道,探月其实有名无实……我这么活着,又有什么盼头?”

博野侯还是没说话。

探月羞愧得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

她知道她可能被拒绝了。

她不够好吗,连侍妾都不够格吗?

博野侯轻叹了口气“待过去这些日子,我会送你丰厚嫁资,让你改名换姓,打发你远嫁了。”

他素来对女色并不上心,便是年轻时谈婚论嫁,也不过是听从父母之命罢了。

这些年和彭氏过得好也罢,赖也罢,他以为大家不外乎如此,谁家没个不顺心的时候。

如今彭氏自己给自己添乱,把这么个姑娘放在他房里,偏生又拿这个说事,以至于如今看着这娇媚姑娘,他只觉得越发头疼欲裂。

女人终究是麻烦,全都是麻烦。

探月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肩膀耷拉下来,噗通跪下“探月谢侯爷。”

博野侯颔首“如今家中诸事混乱,我一时也无心理会你,你先在书房帮着掌管文墨就是。”

探月至此,彻底明白了博野侯的心思“侯爷放心,探月知道自己的本分。”

齐二这些日子一直在孟国公府湖心岛的藏书楼中苦读,他是不出岛的,食住走在藏书楼中,便是每日三餐都是家中长随坐船从厨房取来。

偶尔也会休息下,坐在藏书楼门前,盯着藏书楼前的那叠石看。

这一日,正捧了一卷书斜靠在藏书楼前的老树枝杈上读,便听到底下人来报,却是当朝三皇子来访。

贵客登门,他便纵身一跃,从老树上下来,弯腰穿上布鞋。

这边刚穿上鞋子,就见三皇子已经过来了。

“三殿下。”齐二上前拜见了。

“最近怎么了,听阿胭说你竟是闭门不出,上次皇祖母寿宴,她老人家还记挂着你,问我你怎么也不去。”三皇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齐二对此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是推说读书忙碌闭门不出。

三皇子见此,也是无奈“怎么仿若变了性子!”

齐二之前虽然也是才学出众,去年还在解试中一举得了头名,不过并不爱每日沉闷在读书之中。他曾是三皇子伴读,自小跟着学功夫,学骑射,也爱和三皇子一起说兵法谈天下事,要不然两个人也不至于成为至交好友。

只是不曾想,这突然间竟然一心只读圣贤书了,也是怪哉。

齐二剑眉微挑“殿下,我一直都是勤学苦读的,难道你不知道?”

三皇子看他那样,诧异,之后笑开了“是,是我误会你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逸腾是如此勤学之人,佩服佩服!”

齐二和三皇子也是从小熟识的,当下也不在讲究那么多,两个人来到了旁边凉亭坐下,说起话来。

三皇子自然免不了给齐二说些燕京城中趣事,逗逗齐二,奈何齐二一脸严肃,根本对这些所谓的趣事置若罔闻。

最后不知道怎么说起了那南平王世子,三皇子微微眯起眸子,突然道“皇祖母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一位侯府姑娘指婚给他,倒是怪哉。”

原本以为他会和北狄王的若雅公主联姻的,那才是南平王一直打好的如意算盘才是。

齐二还是没太听到心里去,只是淡淡地回道“哪家千金啊。”

三皇子拧眉,却是道“博野侯府的二姑娘,看着倒是不错的。”

齐二猛地抬首,盯着三皇子“什么?”

三皇子纳闷了“就是博野侯府的姑娘啊,听说是排行第二的,长得模样不错,和阿胭要好得很,两个人一起牵着手,想必是闺中好友。”

齐二陡然站了起来。

三皇子终于发现齐二这种反应实在是不太对劲了“怎么了,你认识这位姑娘?”

齐二默了片刻,闷头来了一句“我去见她,问问她的意思。”

说完大踏步下山去了,倒是把三皇子扔在了岛上。

三皇子顶着暴晒的日头,站在那里半晌,终于喃喃道“这……是怎么了?逸腾和那位二姑娘……??”

第63章 齐家破产了吗?

如今彭氏也是烦恼得厉害,一个是自打那日顾嘉进宫后,竟然再没有什么动静了,她几次试探顾嘉,顾嘉一张嘴却跟蚌壳一样,说不出所以然来的。

彭氏没法,就托人去宫里打探,然而也没打探到什么消息。

这让彭氏无比地烦躁,烦躁之余,真是看着什么都不顺心,原本不在乎的那个探月,她又开始操心起来了。

偏生这几日她派去的人打探,说是探月又过去书房里做事,而且还深受侯爷信赖,什么贵重书籍都让她整理,便是那研磨的事也是让她做。

按说这是个姨娘,放在房里随意用着就是,可偏偏当姨娘的还去书房做事,这就不一般了。

彭氏想起这个,好不容易因为顾嘉讨了太后喜欢精神起来,谁知道先是被顾嘉重重打击,之后又看探月如此受博野侯宠爱,又酸又恨,抓心挠肺的。

偏偏这几日,身边派过去的小丫鬟探听消息,动辄听到的都是让彭氏气怒难消的。

“侯爷说以后不用王姨娘在房里伺候,也不用王姨娘过来夫人跟前请安,就在书房里伺候就是了。”

“今日王姨娘说她还有个兄弟,生死不知,侯爷说要派人特特地去北方寻王姨娘那个兄弟,想办法让她们姐弟团聚。”

一桩一桩的坏消息传来,博野侯如何宠爱这位王姨娘,甚至要帮着王姨娘找兄弟,这简直是疼到心坎上了!

她恹恹地躺在榻上,无望地看着窗棂,想象着她年轻时候的事,不由泪流满面。

“阿姗怎么如今过来得也不如以前勤快了?”她喃喃地道“这个孩子真是白养了,竟然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还有阿嘉,我得再问问,她到底和那南平王世子怎么着了?这好歹得有个着落啊!”

而被彭氏催问着的顾嘉最近也是烦恼得厉害。

她本来以为那天她给了南平王世子一个难堪,像那种尊贵骄傲又眼高于顶的人,想必是一气之下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直接向太后娘娘那边拒绝了这门婚事。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后娘娘那边也没传出来什么消息,她想着这个事儿果然是黄了?便终于松了口气,谁知道刚松了口气,竟然接到了谕旨,说是太后娘娘亲自命人送来了吃食,忙出去迎了来,竟然从宫里头特意命人赏了什么冰镇的荔枝过来。

荔枝,那是南方产的好物事,只是不易保存,且容易坏,在这大热天的北方是很罕见的,若是要吃到荔枝,须加了冰块镇着,外面包一层棉保温,再用快马送过来才行。

这种好东西,除了皇宫里的贵人,哪个能享受到?寻常人享受这劳民伤财的东西那简直是夭寿啊!

偏生如今太后娘娘竟然特意命人送来给顾嘉了。

顾嘉看着那一盘子红艳艳犹自镇在冰里的荔枝,心里却丝毫没有半分喜悦。

难道逃脱了上辈子惨死在齐家后宅的命,却又踏入了南平王府这个大坑?

该怎么才能逃掉这桩婚事?顾嘉盘算着,实在不行,下次进宫,她就直接和太后娘娘说,就说自己心有所属?或者说自己无心于婚嫁?反正不能说不喜欢南平王世子,得另外掰出一个不会被打回来的理由。

顾嘉轻叹了口气,盯着这荔枝好半晌,决定先享受眼前这盘子荔枝。

毕竟烦恼她接了,荔枝若不享受,那就亏大发了,先吃了好东西,再解决下脑子里的烦恼。

“取一些送过去给夫人。”恰好这时候彭氏派来的丫鬟过来打探,她就这么吩咐道。至于那顾姗,打死也不要给她吃的,好东西宁愿喂狗也不给她吃。

一时想起那探月来,想着人家上辈子终究是对自己雪中送炭的,便道“也给王姨娘送几个去,好歹尝尝鲜。”

红穗儿看着那荔枝也是喜人,想到要送给夫人还有王姨娘那里就有些心疼,不过顾嘉既吩咐了,她自然不敢说什么,就抠搜着取了几颗分别让底下小丫鬟送过去给彭氏和王姨娘了。

顾嘉又给底下的丫鬟分了几颗,并给了房里的牛嬷嬷,剩下的则是自己独享。

底下丫鬟拿到了,受宠若惊,都珍惜地捧着那荔枝,险些舍不得吃的,不过又怕时候一长坏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剥开来。

牛嬷嬷分了三颗,喜得合不拢嘴,用手帕包起来,打算回去给她家小孙子吃去。

顾嘉房里的这些伺候丫鬟,从牛嬷嬷到红穗儿七巧儿,再到底下的粗使仆妇,她都是有意甄选的,便是有不好的,不动声色地打发出去,再挑好的补进来,如此一番下来,身边人都是可了自己心意的,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

她得了这荔枝,分给大家伙,看大家受宠若惊,个个高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便让七巧儿伺候自己吃那荔枝。

那荔枝鲜嫩多汁,剔透晶莹,状甚琼脂,闻起来香气清远,放到口中味道甘甜,顾嘉吃了几颗,心中不免感慨“若不是那南平王世子是个短命的,其实嫁给他也无妨。”

长得好看,赏心悦目,又能吃到这么好的荔枝。

重活一辈子,总是想着活得舒服些嘛。

不过转念一想,不嫁给他也未必吃不到。

她想起上辈子自己也是吃到过的,那个时候齐二虽然依旧在盐政司,可是有眼睛的都知道他马上就要平步青云了,上门巴结的比往日更多了。

平时齐二从来都是拒不见客的,谁也别想巴结到他,结果偏那日,也不知道是哪位送了新鲜荔枝来,齐二竟然难得地收了。

收了后,自然是给她吃的,当时吃着真是稀罕又喜欢,满口甜。

“区区一个荔枝而已。”顾嘉叹道“我怎么可以满足于这种口腹之欲而忘记了自己的大事,若我能腰缠万贯,到时候离开燕京城去岭南,日啖荔枝三百颗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