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心中冷笑,心说自己是个贵妃,再尊贵也是皇上的妾,不是个正房,如今倒是要把自己妹妹也塞过来当妾吗?

一家子都当妾?

心里这么想,口中却是轻笑一下,淡声道:“宁贵妃实在折煞臣妇了,臣妇可从来没自谦的,若论起争风吃醋当一个悍妇,我自认燕京城里头一份,可是若论起琴棋书画,我怕是提都没法提了。”

争风吃醋……悍妇……

众人一惊,暗暗看过去,只见这位二少奶奶长得精致美貌,那绝对是花一般的人儿,可是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惊世骇俗吓人一跳。

这是皇后面前啊,您老人家能那么说话?

顾嘉却不觉得自己惊世骇俗了,别人都明摆着想挖坑给自己男人塞女人,自己为什么要忍?

妾,是绝不可能的,除非踏着她的尸体过去。

宁贵妃也是一个皱眉,这果然是个棘手的,竟然开口就说这种话?这若是自己妹妹真嫁过去,能有好果子吃吗??

就在顾嘉语惊四座的时候,旁边的皇后依然面上不惊不显的,带着浅淡的笑意道:“二少奶奶是个直爽人儿,和齐二那性子倒是绝配了。”

一个少言寡语,一个语惊四座,皇后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笑道:“齐二那人,也只有你这样的才能制住他了。”

这就是明摆着帮顾嘉了。

皇后这么一说,众人附和。

宁贵妃撇撇嘴,暗暗看了皇后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第164章 女子有两种

这宴席散了后,顾嘉和齐胭拜过皇后本打算离开的,谁知道却被请去了旁边偏殿,说是皇后想留她们一起说说话。

顾嘉和齐胭自然有些意外,虽说齐胭和皇后以前也颇为熟悉的,甚至齐胭小时候还曾经跟在皇后屁股后头叫姐姐,但是若论亲近,这次进来的不是嫂嫂就是闺中好友,按说比她们更亲一层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多少猜到,皇后有和她们示好的意思。

毕竟她们背后就是孟国公府齐家。

不过于她们二人来说,这也是心里盼着的,如今顾嘉算是得罪了那位宁贵妃,以后必是要和皇后走得更近了,今日皇后帮着顾嘉说话的意思太明显了。

再说,皇后看着就舒坦,到底以前也认识,比那美艳张扬的宁贵妃强。

正想着,皇后过来了,顾嘉和齐胭忙拜见了。

皇后却是笑着道:“这里没外人,也不用太多理,其实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和二少奶奶说说话。”

齐胭听着,故意调皮道:“皇后娘娘,你这话意思,倒是不想和我说话了?”

皇后噗嗤轻笑出声,柔声道:“你眼看就要嫁人的了,瞧你这小心眼的样儿。”

齐胭现在就是听不得嫁人,一时脸上羞红,又觉得没意思,跺脚道:“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后和顾嘉看她这个样子,都不由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仿佛没开始那么拘束了,皇后笑望着顾嘉道:“其实我最羡慕的就是二少奶奶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藏着掖着,自己心里也痛快,不憋屈,多好啊。”

顾嘉听她这么说,倒是想起之前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无奈,一时不免想着,人活在世,总有许多无奈,这温柔秀美的皇后娘娘,怕是也有许多心事。

当个皇后那哪么容易,不说其他,只那位宁贵妃,怕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顾嘉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不好说出来的,只笑道:“我素来名声也不好的,泼辣惯了,别人也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能干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怕人笑话了,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皇后听得一怔,最后颔首:“是,你说得对,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便觉得,你应该做什么样的事。”

几个人说了一会子话,皇后最后却是握着顾嘉的手道:“我和阿胭早就熟的,和妹妹也投缘,有时间多进宫来,好歹和我说说话。我听妹妹说话,心里觉得舒坦。”

顾嘉看她含笑的眸底含着真诚,想着这当皇后真不容易,怕是和自己的嫂嫂们都不好掏心挖肺,至于和自己,估计是想着自己和宁贵妃不和睦,便少了几分防备?

当下自然笑着答应。

离开了宫中回去的路上,顾嘉回想着今日发生的这一切,突而来了一句:“这可真是有意思了,还是贵妃的娘家呢,一家子巴不得送女儿过来做妾。”

齐胭撇嘴,冷笑:“好嫂嫂,我给你说说这宁贵妃家出身吧,可不是什么好出身。”

顾嘉倒是没听说过这个的,上辈子也没听说过:“什么出身?”

齐胭眸中有了鄙薄之意:“她们家啊,原本不过是寻常小官罢了,一心巴结权贵,要把如今的宁贵妃送给三皇子。至于那宁贵妃,也不知道怎么使了妖媚法子,竟让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上相中了她的美貌,就此入了皇子眼儿,接进门,勉强当了个贱妾,之后因生了庶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大皇子,这才成了滕妾。”

顾嘉听着目瞪口呆,哪怕是小官之家,而已没有说要把自己女儿送去给皇子做妾的,这样子显然有失身份。

齐胭又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大家出身,伯爵呢,怎么也比宁贵妃家强了不知道多少,三皇子倒是个明白人儿,虽然宠那宁贵妃,但也不会离谱,该怎么样的怎么样,对皇后娘娘倒也是敬重得很,便是偶尔宁贵妃那里有所挑衅,他倒也是能公平处之。只不过——”

齐胭说到这里,不吭声了。

虽说是姑嫂两个人私底下说话,但到底是皇家的事,不好妄言。

顾嘉却是明白齐胭的意思的。

那宁贵妃妖媚,得皇上宠爱,皇后这里便是再顶着多大的身份地位,总也是落了个下风。

得帝王心的那个才是赢家呢。

顾嘉便想起皇后娘娘那略显惆怅的眼神,想着这么温柔可亲的一个皇后,皇上竟然非喜欢宁贵妃?

不过一想,她突然明白了。

皇上再是圣明英武,他也是男人,既是男人,总免不了有男人固有的一些心思,比如喜欢美艳的能讨好自己的,至于皇后娘娘那一款,温柔大方,摆在厅堂里有面子,母仪天下也拿得出手,但是却未必有太多兴趣把她当女人来疼着宠着。

顾嘉想到这个,心里一紧,不免记起那宁静柔,软软病病的可怜人儿,风一吹就倒的,这一款,会讨男人喜欢吗?

她沉吟一番,拧眉道:“看来宁静柔这个事儿,我不好让你哥哥出面了,得我自己出面。”

既然皇上宠爱宁贵妃,宁贵妃又是一心要给齐二塞妾的,齐二自然不好太让皇上从中为难,男人家的事,不好撕破脸,那就让她来出面了。

便是真闹起来,顶天了说她是妇人家不懂事,说几句也就过去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才不要让齐二接触到这位病病弱弱的宁静柔,谁知道她会不会什么狐狸精的妖媚法子呢!

齐胭:“阿嘉你能行吗?”

顾嘉胸有成竹:“女人之间,无非是那几个手段,阿胭你放心就是,我自是能应付得过来,以后她若是要邀咱们赴宴进宫的,咱们直接答应,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到时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就是了。”

齐胭看着顾嘉那样子,不免敬佩起来,一时干劲也起来了:“行,我听你的,你当元帅,我给你当先锋,指哪打哪!”

——

这日回到家里,齐二自然问起她去后宫赴宴的事来,又问起那宁贵妃去了,可说了什么,可曾为难。

顾嘉看他倒是关心得很,若是以前,定是要委屈哭诉一番好让他心疼自己,但是现在,她反而不想了。

他身为朝廷官员,为人臣子的,总不好和皇上对着干,她也心疼他,不想让他为难的。

当下笑道;“你放心就是,皇后对我很好,宁贵妃过去了的,但是大家吃了一会子酒就散了,并没有提宁家小姐的事,想必人家大度,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齐二看着顾嘉笑得明媚,说出的话也是一团欢喜,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端详了半晌,握着她的手道:“若有什么为难的,可要告诉我。”

顾嘉哼哼一声:“为难的?若是你在外面招惹的女人竟然敢让我受委屈,我再和你说了一百遍了!”

齐二想想她往日的性子,也是的,当下便不多想了。

夫妻两个人用过晚膳,又各自沐浴过后,自然是准备上榻歇息,若是以往,顾嘉也就应了。

不过今日,她想起那宁贵妃家的事,便拽住齐二好生一番问询。

比如那宁贵妃当年是怎么跟了三皇子的,以及三皇子是怎么看上宁贵妃的。

齐二含糊着,和她大致说了。

她却觉得不过瘾,又追问道:“这件事你竟然都知道,你从头到尾看到的?那你详细说说,你觉得那宁贵妃模样如何,好看吗?”

齐二无奈:“嘉嘉,这是三皇子的私事,怎么好细说。”

顾嘉钻到他怀里,笑,小声说:“那你偷偷地在被窝里和我说嘛,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齐二颇为为难:“嘉嘉,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这其中种种,总是不太光彩,你知道了,也没意思。”

顾嘉睁大眼睛:“原来你对这种不光彩的事了如指掌啊?我还以为你风光霁月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齐二顿时无话可说了:“这都是当年跟随在三皇子身边的事,他若是荒唐,我也没法,劝又劝不得的。”

他是伴读,难道还能管着那当皇子的不成?

顾嘉知道他必是不肯说的,当臣子的,当年知道了皇上在潜邸的许多私隐,不好再提及,这是为天子忌,倒是也能理解。

也是当下又换了一种问法:“那你觉得以前的宁贵妃好看吗?”

齐二:“宁贵妃端庄大方,是位贤妃。”

顾嘉:“呸!你就说好看不好看吧?我就要知道好看不好看。”

这个问题可难回答了。

齐二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在我心里,女子不过两种。”

顾嘉:“嗯?”

齐二:“一种是嘉嘉,另一种是除嘉嘉之外的女子。嘉嘉自然是好看的,但是嘉嘉之外的女子,在我眼里只有端庄贤良与否,至于是否好看——”

他坚定地道:“我真得没看到。”

顾嘉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扑倒了他怀里。

这可真是长进了,可以当状元了!

——

顾嘉是体贴自己夫君,并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他,但是齐二也不是那么轻易被瞒住的,事后一打听,自然是知道那日宁贵妃为难顾嘉的事了。

齐二知道皇上宠爱宁贵妃,自己若在皇上面前说宁贵妃的不是,自然是逆龙鳞之举,可是他当然也不舍得让顾嘉受这种气,恰好这时候湖州一带缺个州官,齐二将当前朝廷形势盘算一番,便向皇上上奏,自荐过去湖州。

若是他去湖州,顾嘉自然也要跟着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谁也别想给顾嘉不舒坦了,更别想给他塞什么女人。

皇上一看齐二竟然是玩真的,连忙道:“小二子,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就是,至于宁贵妃那里,朕自然会说她,再不许她胡作非为。”

齐二一本正经:“皇上,臣自请湖州,这和妇人之事无关,臣是想到湖州——”

皇上直接制止了齐二那一番大道理:“不必,你不必说了,你不能去湖州。”

开什么玩笑,去湖州?那他政事堂里用谁?那群白头发的老头子吗?

齐二还要说的,皇上坚定地阻止了齐二,之后直接去了宁贵妃宫中。

宁贵妃一看皇上来了,心里正有话说。

她委屈啊,那个什么孟国公府的二少奶奶,有没有把她这个贵妃看在眼里?听听她说的那话,像是对贵妃说的话吗?她这就是蔑视皇家权威,就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

她张口,正要告状:“皇上,昨日个孟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并——”

这话刚起个头,皇上那里就板下脸来了:“你妹妹的事,你别插手,既然齐二那里并不想纳你妹妹为妾,你在这里硬塞吗?以后这件事和你无关。”

宁贵妃一愣,委屈啊:“皇上,我没插手,我只是看——”

皇上皱眉,不悦地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昨日皇后在那里设私宴,你巴巴地跑过去干嘛?这像什么体统?皇后那里贤惠,不说你什么,你却还去招惹孟国公府的。”

宁贵妃听着,眼泪啪啪啪地往下落:“皇上,您有所不知,那个齐大人的夫人,那是个泼的,说起话来实在是呛的人没法子。臣妾什么都没说,她倒是给了臣妾一个没脸。”

皇上:“那位齐夫人我也是知道的,性子素来就是这种泼辣性子,你又何故你招惹她,你不招惹她,自然相安无事,毕竟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宁贵妃一怔,心说难道我是不讲理的吗?

皇上挥袖:“罢了,此事不必再提。”

他可不像齐二,为了个女人五迷三道的,他对于后宅的女人一向有些法子,外人只说他宠着宁贵妃,其实就得恩威并施,不能让她踩着鼻子上脸,要不然不就成了齐二般被女人拿捏住吗?

宁贵妃满心的冤屈,但是少不得收敛起来。

她知道她虽然生下了庶长子,如今也看着得宠,但是将来的事不好说,那么多美貌鲜嫩的小姑娘都眼巴巴地盯着,恨不得跑皇上跟前露个脸施展些手段呢。

她不敢再任性,当下换上了温柔的笑脸,好生服侍起来。

而皇上呢,他自然知道宁贵妃心里的委屈。

宁贵妃模样长得美,当年有人将这女子进献于他,他当时年少气盛时恰受了一桩打击,心中烦闷,便一气之下收下了这女子,甚至让她生下了庶长子。

后来,他慢慢地长大了,懂事了,又进了宫,登上了宝座,成为了帝王,世人都说他宠宁贵妃,许多事,他也确实是把该给的都给了宁贵妃。

皇上没来由地有些烦闷,起身,突然道:“朕想起还有些事,今日不在爱妃这里留宿了。”

说完,径自离开,过去皇后处了。

而皇上过来的时候,皇后这里已经准备歇下了。

突然间听到底下人禀报说皇上要来了,自是没想到,忙要起身去迎,她这里刚要迎出去,皇上已经进屋了。

皇上进屋的时候,却见自家皇后身着松松散散的白绫中衣,上面绣了几朵淡雅的紫色小花儿,一袭长发披散下来,如云如雾的。

她往日都是端庄郑重的,倒是少见这般情态,竟隐约有慵懒妩媚之感。

皇上沉吟间,倒是想起许多往事,只是一抬眸间,那些往事已隐藏在眼底。

他轻笑了声:“梓童,今日歇得倒是早?”

皇后往日在自家夫君面前,从来都是贤淑端庄的,今日并没想到他会过来,是以早早卸妆沐浴,是打算就寝的,如今猛然间被他撞见自己这般情态,倒是有些不自在,只能轻笑一声,恭敬地道:“不知皇上驾临,不曾迎驾,请皇上恕罪。”

皇上听此言,走到了榻前,施施然地坐下,却是问旁边依然恭敬地站着的皇后,挑眉道:“若朕不想恕罪,皇后当如何?”

皇后一怔。

他按理不应该因为这个怪罪自己的,这个时候天都晚了,事先也没说过,谁知道他要过来啊。自己说恕罪,也不过是客气下,怎么他反而捉住自己的话柄这么说?

这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皇后不免就想起白日那宁贵妃的事,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还是说,宁贵妃告状了,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后心里自然浮现出许多猜测,当下惊疑不定。

皇上看自家皇后那净白精致的脸庞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垂着的眼儿睫毛轻颤,显见的是不知道藏着多少心思。

当下喟然一叹,伸手,捉住她的手,然后用力一拉。

皇后惊叫一声,就被迫倒在了皇上的怀中。

皇后不知所措地捉住了皇上的胳膊:“皇上?”

皇上低首,凝着她那惊惶的小样子,哑声道:“怎么,梓童怕朕?”

他微微逼近了皇后,挑眉低声道:“还是不喜?”

皇后脸上泛红,咬唇,俯首道:“皇上说笑了,臣妾不敢。”

皇上勾唇笑,语带嘲讽:“不敢是吗?”

说着间,大手抚向她的腰。

皇后此时乌发凌乱,中衣褪落至肩,自觉狼狈不堪,却是无法挣脱,脸红若桃,几乎是带着哭腔道:“皇上饶了臣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