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笑的直不起腰:“只有你这个大傻冒相信别人说要跟你互投的话!他投给了那个露肩女人。”

  “干。太不真诚了。”尚之桃也笑出声,一边帮孙雨收拾东西一边问她:“那那个露肩女人投他了吗?”

  “那个露肩女人投给了一个女生。”

  “啥?”尚之桃睁大了嘴:“哈?”

  “不懂了吧。”孙雨捏她脸:“你呀,到底知不知道社会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是挺复杂。”尚之桃有点服了,两个收拾完东西都累瘫在那,过了很久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走吧,好朋友,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尚之桃望着街上的积雪,莫名说了一句。

第45章 病一场

  再晚一点的时候,龙震天给尚之桃打电话,醉醺醺的要给她讲圣诞故事。

  “我没要求今天上课哦,今天这节课不给钱呐。”尚之桃逗龙震天。

  “不要钱,今天是义务教学。”

  “可我不要学大舌头英语。”尚之桃嘲笑龙震天喝多了大舌头,与他嘻嘻哈哈。

  龙震天却突然认真:“桃桃,我带你去美国吧?”他这样激进吓到了尚之桃,她在电话这头和不上嘴。

  “听到了吗?跟我走吧?”

  “你醒醒酒吧龙震天。”尚之桃挂断电话,为什么圣诞节让所有人都变的这么奇怪?

  “怎么了?”

  尚之桃摇摇头,是不是大家都疯了?

  她们回到家,孙雨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放到尚之桃手心,难得温柔对她说:“尚之桃,圣诞快乐。”

  尚之桃拿过礼物,跑进自己房间,又跑了出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她将那个包装盒放到孙雨手上,拥抱了她。

  她为孙雨准备了一个积木房子,孙雨为她准备了一朵永生花。这平淡日子里有这么一点点甜,是难忘的友情岁月。

  尚之桃开始喜欢去孙远翥那里借书,家里有一个小型图书馆的感觉可真好。但她也懂克制和礼貌,要大家都在的时候她才会去他的房间。在她心中,孙远翥是那个神仙一样的人,她不忍他蒙尘。

  她借书的时候会跟孙远翥聊那么几句,她总是觉得孙远翥有一些悲伤的情绪。可他永远平和,又让她觉得那是错觉。

  她看孙远翥的书会按照他的习惯,小心翼翼的翻,不敢留下一点痕迹。

  元旦假期,别人都出门去忙,她就窝在床上看书。不仅看书,还做笔记。

  只有一天跑出去跟龙震天爬山,他酒醒了之后,一个劲儿为那天电话中的失态道歉。道歉很诚恳,听起来像表白。他说尚之桃就是他心目中的中国姑娘,乖巧温柔坚韧。所以他忍不住讲了那番话,请尚之桃原谅他。

  老外真是太逗了,老外脑子里装的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

  尚之桃红着脸听他夸他,末了才说:“龙震天,我不能跟你去美国。我还有父母呢,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吗?父母在不远游。我在北京工作都有点不孝了,可不能跟你出国。再说,我觉得你是很好的老师和朋友,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哦!”

  “我伤心了!”龙震天拍着胸口哀叹,尚之桃被他逗的咯咯笑。

  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尚之桃重感冒了。

  她从小就身体好,几乎很少生病。那时同学们接连流鼻涕,只有她,健康的像个小钢炮。老尚常说,我女儿最大的优点就是有健康的体魄。

  有健康体魄的尚之桃重感冒了,鼻子堵的半颗脑袋转不动,眼睛里挂着两旺水,乍一看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又咳嗽不止,还连带着发热。即便这么严重,还是早起上了班。她不想请假,快过年了,她想多留那么几天假期回家陪老尚大翟。

  她吸着鼻子出了电梯,过道上碰到从办公室出来的栾念,并不想跟他讲话,却还是揉了揉鼻子跟他问早:“luke早。”

  栾念目不斜视从她旁边经过,神情很冷。

  尚之桃感冒难受,无暇揣测栾念的心思。她大概也清楚,对栾念来说,关系结束了就结束了,他本来就觉得她是个蠢人,不愿跟她多讲话。脑子昏昏沉沉了,吃了一片药,看时间还早,就趴在办公桌上睡会儿觉。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到了下午发起了高烧。脸烧的通红。

  lumi接水回来看到她坐在电脑前眼神发直,手放到她额头上:“祖宗诶,你这脑门儿都能煎鸡蛋了!”

  “啊?”尚之桃反应慢,也摸摸自己脑门:“好像是有点热……”

  “回去吧,请病假。”

  “病假……算年假吗?”

  “傻吧你,带薪病假,两天以上记得让医生开假条。”

  “好的。”

  尚之桃收拾东西站起来,lumi将她包裹严实送她出门。她有点担心,问尚之桃:“你室友都在家吗?”

  “好像都不在。”

  她们两个进了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栾念和创意中心的姑娘们也走了进来,他们要去一楼咖啡厅开会。

  lumi朝大家笑笑,又轻声问尚之桃:“都没在家怎么办呢?算了,我送你回去。”

  尚之桃人生第一个北京朋友lumi,行侠仗义,哪怕跟ceo同乘一部电梯,也能光明正大的说:“你在一楼等我,我去穿羽绒服,开车送你回去。”

  尚之桃偷偷拉她衣袖,让她注意点,她撇撇嘴。kitty有一次下午去旁边商场买鞋被下楼接供应商的lumi撞个正着。大家谁也别说谁,平时人模狗样的,翘班的时候不也跟孙子一样?

  lumi才不怕这些个呢!尚之桃下了电梯,坐在一楼大堂等lumi,栾念他们从后门进行了咖啡厅。栾念扫了尚之桃红的不正常的脸,突然就有点心软。

  他在北海道喝酒的那个晚上,看到尚之桃跟他说结束关系,竟然动了那么一点气。他不愿跟女人纠缠,一杯酒下肚想着回来收拾她,再喝了那么几杯,就觉得这么结束挺好。尚之桃玩不起,他又不认真,这么下去恐怕会有很多麻烦。

  可这会儿那尚之桃坐在那,尽管生病了还是坐的端端正正,他心底生出那么一点怜惜。

  “你生病了?”罕见的主动因为私事给她发消息。

  尚之桃看到栾念发给她的消息,却将手机放进兜里,没有回他。她这场病究竟为什么生,只有她自己清楚。一边是对栾念那无望的感情,一边是想放手的念头,交替折磨她。不被爱的感觉太糟糕了,糟糕到她心里生出一股暗火无处发泄,她如果不生病,恐怕就无法收场了。

  栾念跟部门开会,透过咖啡厅的玻璃后门扫到尚之桃那里,看到她收起手机不回他消息,姿态倔强。

  lumi来了,带她走了。

  栾念从来都知道尚之桃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倔强的,她的倔强藏的很深,会让人误以为她一直逆来顺受。但她偶尔爆发的情绪将她的倔强袒露出来。

  他跟他们碰完了想法就站起身:“接下来的工作grace带着一起做吧。”上楼穿上衣服开车出了公司。他上电梯的时候碰到送尚之桃刚回来的lumi跟他打招呼:“luke好啊。”

  “你翘班了?”

  ……“啊……flora生病了,我送她回家。”lumi理直气壮。

  “嗯。翘班扣工资,你去找hr报备。”栾念板着一张脸,也看不出说的是真是假。

  lumi在他身后切了一声,心想我把你心爱的kitty也一起报备了。

  栾念按了关门键,有时他觉得这些人挺蠢的,烧的脸都红了不去医院你他妈回家?

  将车开到尚之桃小区门口打她电话,尚之桃不接,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单纯不想接。

  “下楼。”栾念给她发消息:“填请假条。”

  栾念抬出老板的身份压人,公事公办的态度终于让尚之桃熄了火。她思忖该怎么回他,又看到他的消息:“身份证医保卡拿下来,在我电脑里填。”

  ……尚之桃觉得栾念真的管的太宽了,员工是不是填请假系统他都要追到家里问,公司里那么多人,难不成他要挨个盯考勤?磨磨蹭蹭下了楼,看到栾念开了被她撞坏的那辆车,又有一点心虚。

  上了车对栾念说:“对不起啊luke,我不是有意不填系统的。我忘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烧退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又起来了。嗓子像呛水一样难受,讲起话来很费劲。咳起来不停,快断气一样。

  栾念等她咳完才问她: “身份证医保卡带了吗?”

  “带了。”

  栾念不再讲话,启动了车。尚之桃有点诧异,转过头去看他:“您这是去哪儿呢?”

  栾念也不答她,将车开到尚之桃家附近的医院。

  “下车。”

  “我不去医院。”尚之桃从小身体好,却也最怕去医院。这会儿看到医院有点腿软,怂了,坐在车里一动不动:“我要回家。”

  栾念眉头挑挑,说道:“我看看你在系统里填写的紧急联系人是谁。”说完去拿电脑,尚之桃慌忙按住他手:“别。”

  她掌心滚烫滚烫,贴在栾念手背上,意识到这样不妥,迅速将手抽回:“我这就进去挂号,谢谢您送我来。”她不想再跟栾念牵扯了,这几天她想清楚好多好多事,她不像栾念,拿得起放得下。她没有那样的本事,她无意间看到他在别的女人身边的样子,知道对他来讲,她只是解决生理需求的手段。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人。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她在乎了。

  她一个人进了医院门诊,心想我可不抽血。门诊里人来人往,她在里面走了一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等一会儿就回家。一回头看到栾念站在她身后,还开口讥讽她:“不认识挂号窗口是吧?”

  尚之桃抿着嘴不讲话,她不知道该讲什么,她吃不准栾念为什么多管闲事,他这人就是这样,你明明都死心了,他竟然又要对你好那么一点,让你以为在他心中你是那个特别的人。

  栾念懒得废话,走到尚之桃面前从她羽绒服口袋里拿出身份证和医保卡,还不忘威胁她:“你紧急联系人叫尚文彬是吧?”

  威胁管用。尚之桃最怕爸爸妈妈知道她生病,南京读书那四年,也生过一两次病,她都瞒的好好的。

  还是乖乖看了医生。

第46章 穷途末路

  尚之桃觉得自己前进后退都不行。栾念就那样堵住她所有去路,她有点无助。从医院出来,窝在栾念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是他为她烧的开水。尚之桃被栾念逼着喝水,他眼风过来她就要喝一口水。

  她听栾念跟他妈妈讲电话:“支原体感染引起的轻度肺炎,伴有咳嗽高热症状,应该吃点什么?”

  电话那头说了很久,然后栾念回答:

  “不是我,帮朋友问。”

  “我知道了。拜拜。”

  栾念挂断电话去拿外套,对尚之桃说:“你跟alex请假吧,全休病假五天。”

  “我还有工作。”

  “等你烧死了就不用再想工作了。”

  “那我回家休息。”

  栾念听到这句停下动作,看着尚之桃。径直问她:“你在别扭什么?”

  尚之桃抿着嘴不讲话,栾念看她一眼:“你组织一下语言,等我回来再说。”

  尚之桃真的在组织语言了,她发着烧,脑子不大好用,但还是提炼重点:第一,我们之间是一场意外;第二,我们这样的关系有违道德;第三,我们已经结束了关系,我主动提出来的。所以,我们不应该做任何看起来暧昧的事。

  尚之桃想着想着,睡着了。

  发烧的人嗜睡,栾念家的沙发又舒服,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子又温暖,这里又安静,没有装修的电钻声。一切恰到好处,太适合睡眠。

  栾念拎着东西回来,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睡的很死,脸烧的通红,额头还有细汗,鼻腔里发出咻咻的声音,身体内的病毒正在打架。

  脱了大衣转身去了厨房。

  刚刚出去买了很多东西,都是他妈妈梁医生给他发来的养病清单,梁医生甚至还祝福他的朋友早日康复,还说要养好,肺炎养不好,以后反复起来可有的受苦。

  如果梁医生知道他的朋友这会儿就睡在他家里,不知道会怎么想?

  栾念为尚之桃做了饭,手边是手机备忘录,梁医生说的什么能吃什么要忌口。他并没有去深究为什么尚之桃生病了他会有一点着急担心,只是觉得她一个人在北京有点可怜。

  同情心作祟。他这样总结。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有同情心了?一边做饭一边问自己。

  饭好了,尚之桃还在睡,栾念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厨房的砂锅里是小火慢炖的冰糖雪梨。栾念家里有数不清的杂志,闲时翻杂志,看看市面上都流行什么。偶尔探手到她额前试体温,比刚刚好了一些。

  尚之桃在昏暗中转醒,看到栾念开了一盏小灯,灯下的他脸部线条也不见柔和,冷冷清清的人。她有点难过,没人告诉她爱上这样一个人应该怎么办,静静看着他,等一个开口的时机,好让她把打好的腹稿悉数讲出。

  栾念听到动静偏过头看她:“醒了?”

  “嗯。”

  “吃饭吧。”

  尚之桃有点惊讶,她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咳嗽了几声跟在栾念身后去到餐桌前。

  “辛苦您。”

  “你改改口吧。”

  “什么?”

  “您来您去你不累吗?”

  “哦。”

  栾念做了几个青菜,还有一个慢火炖牛肉,尚之桃受到这样的优待有点受宠若惊,睡前打好的腹稿忘的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吃饭,偶尔看栾念一眼,发现他还是那样,冷冰冰一个人,好像在北海道笑的那么开心的人不是他。吃过饭,她觉得自己该走了,可栾念端来一小盅冰糖雪梨。

  尚之桃的心突然狠狠疼了那么一下。

  对一个炮友这么好,突然能够想象他是怎么对臧瑶的了,那一定是她想象不到的好。

  闷着头喝了雪梨汤,然后站起身穿衣服,说道:“感谢您的照顾,我好多了,不打扰您了。”

  栾念眉头皱着,也不多讲:“我送你。”

  “那麻烦您了。”

  尚之桃不想说那些话了,她觉得她自己坚决一点,比说任何话都管用。她坐上栾念的车,快到的时候在包里翻钥匙,她的钥匙丢了。怎么就丢了呢?明明放在包里很安全的地方。于是打给孙雨,孙雨听她声音很哑,问她是不是严重了?她说好多了。我钥匙不见了,你几点回来?

  “我现在在去唐山的路上啊,明天有个相亲活动,我得去盯着。”

  “那没事,我问张雷。”

  挂了电话才想起孙远翥去了西北,张雷去了成都。尚之桃捏着电话不知该怎么办。

  栾念的车掉了头,向他家方向开。

  “要么您把我放在路口吧,这附近有酒店。”不回去栾念家里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死在酒店里?”栾念生气的时候讲话格外刻薄,但他不常生气,最近这半年生那几次气,都是跟尚之桃。

  尚之桃被他噎了这一句,真的生了气。她看着车窗外不讲话,因为感冒和生气,呼吸声有点重,胸口起伏。

  栾念最懂拿捏别人,这会儿报出一个电话号,然后说:“是这个吧?你去住酒店,我跟你家人说你的情况,也说清楚你如果出什么意外或者有什么后遗症不是公司的问题。”

  尚之桃的气焰一下子灭了,栾念打蛇打七寸,直接找到她的软肋。她不愿让父母知道自己生病了,怕他们着急,毕竟她一直在电话里说:我过的很好,我的同事很喜欢我,我的老板很器重我,我的收入足够我挥霍了,这么下去我三十岁之前就能在北京买房子了。

  栾念这个人如果给她父母打电话,一定会说她表现差强人意,屡次在被开除优化边缘徘徊,收入在公司也只是一般偏下水平,三十岁之前不可能买房子。还会说:您女儿好像私生活不检点。

  他嘴那么毒,一定会这么说的。

  “我只是不想麻烦您。”

  栾念淡淡看她一眼,淡淡说道:“你放心,你我之间的关系结束了,但好歹睡过几次。我做售后服务,等你好了你我之间就算彻底了断了。”然后他学尚之桃的口气:“我绝不会把咱们的事告诉别人的。”

  ……尚之桃说不过他,只得点头:“那我谢谢您。”

  “不客气。应该的。”

  两个人折腾这一趟,又回到了栾念家里。小区保安看着他们的车开出去又开回来忍不住打招呼:“栾先生,这么快回来了。”

  然后看着尚之桃笑笑。保安总觉得尚之桃不像不良从业者,栾念也不像那种招嫖的人,但她看着又不像栾念女朋友。关系真奇怪。

  好奇的不止保安一个。

  尚之桃也好奇。

  栾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那么坚硬的人,却给她做了一顿病号饭;身边那么多女人,却敢带她回家;别人恨不得离肺炎患者远点,他却照顾她。

  “您能借我一件T恤吗?我没有睡衣,我的隐形眼镜还得摘……”

  栾念走进客房,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两身居家服,又去卫生间,拉开抽屉,隐形眼镜盒和隐形眼镜液,还有女士护肤品。

  尚之桃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些。栾念却耸耸肩:“你跟别的女人共用吧。”他半真半假,甚至拿出不同颜色的便签:“贴上,这样别人不会穿错用错。”

  尚之桃再笨也看出栾念在逗她了,这根本就是他为她准备的,因为她问过:“睡衣浴巾隐形眼镜液……”

  那时栾念怎么说的:“你不会自己背?”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是一个看着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你讲的话他都在听的人。

  所以他默认了她可以放东西在他这里,是因为她是他在这个城市的唯一床伴吗?

  尚之桃胡思乱想去冲澡,穿上栾念为她准备的睡衣。这睡衣很舒服,可她没有穿内衣,就有点不自在。栾念敲门为她送药,她钻进被窝露出脑袋,看他将药放在床头,就是不肯出来。

  栾念被她气笑了:“我没看过?”

  “?”

  “你怕什么?”

  ……“孤男寡女不合适。”尚之桃认真道。

  “嗯。”栾念抬腿向外走,在门口停下说了一句:“亲热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合适?”

  关上门,走了。

  尚之桃在栾念的威逼利诱下,在他家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去做复查,医生说炎症消了才同意她走。尚之桃跟着栾念从医院出来,回到他家收拾东西,无非是那两件衣服,装进双肩包,临走前想去卫生间,看到赫然摆在那的隐形眼药水,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她至今想不通为什么栾念会为她准备这些,还有摆在沙发上的圣诞礼物,这些都会令她产生栾念其实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错觉。

  突然之间,心头又涌上委屈。

  站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出去,看到栾念正在门口等她。径直走到他面,眼睛看着他的,认真问他:“你为什么讲话这么恶毒?”

  “你是对所有人恶毒还是只对我?”

  栾念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眉头微微皱起。

  谁以后再认真,谁他妈就是孙子!尚之桃心里这么说了一句,伸手拉住栾念衣领,用力将他拉向她,张口咬住他嘴唇。

  都绝口不提尚之桃说过的结束关系的事,她刚刚痊愈,栾念比从前温柔了一些,也耐心了一些。尚之桃急的什么一样,他按住她的手在头顶,就是不顺着她的心意痛快予她。

  栾念记仇,现在急了,当初说结束关系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潇洒?他就不如她愿,说白了是在惩罚她。把她逗急了,眼睛红了,才贴着她的唇问她:“不结束了?”

  尚之桃觉得自己快要神智不清了,轻轻摇头,唇擦着他的,顺道将自己的舌尖递给他。

  他们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对方。嘴上讲的话再恶毒,身体最诚实。他们的身体都最喜欢彼此。比跟以往的任何人都要喜欢。到后来,都有点控制不住,栾念的牙齿咬住她耳垂,恶狠狠问她:“还闹不闹?”

  尚之桃摇头,眼里起了水雾,栾念突然有点心疼,和缓下来,将她扣进他怀中。

  栾念终于肯承认,尚之桃说结束关系后他喝的那杯酒是苦的,并且心里觉得有点可惜。

  他真喜欢她的身体。

第47章 再见这一年

  这一年就这么结束了。

  尚之桃坐在工位上写这一年的结语,也从抽屉里拿出她写的to do list,车学了,可以划掉了。英语进步了那么一点点,可以先打对号,结交了三个以上朋友,想了想,也实现了。

  认真回顾了这一年的种种,有那么一点心酸,更多的是快乐。至于心酸的是什么,她说不清。

  她将to do list装进抽屉,开始收拾办公桌,明天一早就要回家了,这种感觉可真好。她发了四万多年终奖,那时犯错,栾念说扣她年终奖,原来是在吓她。想着卡里躺着好几万块钱,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是有积蓄的人了。她已经开始打算怎么花这笔钱了。要给老尚大翟把老花镜换了,再给他们买两身新衣服。

  年后为室友、lumi和姚蓓准备礼物,也要送自己一份礼物。她的抽屉里放着一个小盒子,是她提前给栾念买好的新年礼物,却一直没送给他。

  栾念送过她两个包,具体多少钱,尚之桃不知道,她没拆开看过。她觉得应该回赠点什么,可栾念什么都不缺,她总觉得自己送他礼物会显得很怪异,甚至会打破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

  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送栾念一盒鱼食。照着他家鱼缸下面的样子买的,她周末学完英语去花鸟鱼虫市场问了好几家才买到。她指着一条鱼问店主:“就是这种鱼,叫什么?平时吃什么?”

  店主说:“红龙。”

  “多少钱?”

  “四千。成色好的更贵一点。”

  “哦哦。”小红旗原来是红龙鱼啊,每次见到尚之桃都好像跟她很熟一样,顺着她的指尖方向在鱼缸里游。小红旗比栾念有人情味多了。

  “我买它的食物,最贵的那种。”

  “四百三一盒。”

  ……尚之桃一咬牙,买了。这会儿看着手边的小礼盒,无论如何鼓不起送给栾念的勇气。眼看着同事走光了,栾念也站起身装电脑了,如果今天不送明天就没有机会了。他凌晨的飞机去美国,她明天一早的火车回冰城。栾念这次要走很久,探亲、在总部开会、创意大赛,要到三月初才能回来。

  栾念出了办公室,尚之桃背起包拿起那个礼盒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电梯。栾念从电梯镜里看到她手中的小盒子,以及惴惴不安的她。干脆直接问她:“送我的吗?”

  尚之桃脸微微红了,点了点头。

  栾念伸出手,见尚之桃站着不动,眉头一皱:“不送了?”

  尚之桃将那小盒子放在他掌心,在电梯门开之前对他说:“一路平安。”

  “你也是。”

  栾念上了车看着那个礼盒很久,终于动手拆了。拆开的一瞬间,他心里的忐忑消失了,看着那盒鱼食笑出声。

  尚之桃可真行。

  他开将车开出地库,特意绕到公司前面去,尚之桃果然还在打车,将车停在她面前:“上车。”

  尚之桃有点纳罕,今天不是周五,明天他们各自要远行。

  “不上?”栾念见她磨蹭,开口催她。

  尚之桃打开车门,看到她送他的礼物放在副驾,栾念将拿起,等她坐上车将鱼食放在她腿上。还有一串钥匙。尚之桃愣在那,看看钥匙又看看栾念。

  栾念目视前方,淡然说道:“既然送这个礼物,那你也顺道做一下售后服务吧,我不在的日子,有劳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鱼。”

  ……“您家里贵重物品那么多……”

  “都带不走。”

  “哦。”

  “谢谢你送我礼物。”

  “不客气,您也送过我。”

  栾念察觉到她的拘谨,突然笑了:“尚之桃,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勇敢吗?”

  “嗯?”

  “在床上的时候。”栾念顿了顿:“特别放肆,特别勇敢。”

  栾念也曾想过,尚之桃身体里是不是住了两个人,一个负责她的野性,一个负责她的谦卑。不然为什么她变脸这么快?

  “首先,在这一年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改掉对我的称呼。”栾念觉得那称呼十分可笑,学尚之桃的口气:“您……别亲那儿……”

  栾念很少说这么多话,尚之桃发现他讲话多的时候竟然是一个挺逗的人,他学她的语气惟妙惟肖。可偏偏挑最令她羞赧那句来说。忍不住笑出声,却也红了脸。

  “怪异么?”栾念问她。

  尚之桃点点头:“怪异,那我怎么称呼您……”看到栾念的眼风,住了嘴。

  “叫我栾念就好。”

  “哦。其次呢?”

  “其次……”栾念将车在车库停好:“你这么拘谨好像咱们从来没睡过。”

  “我不是有意的,是因为咱们还不算太熟……”

  栾念点头:“原来是因为咱们睡的不够熟……”

  他抱起尚之桃,将她丢到床上,动手解他自己的衣扣,他又不讲话了,只有幽深的眼罩在尚之桃身边,带着杀气。尚之桃有那么一丝紧张,不自觉咬了唇,又被栾念禁锢。他沉声说:“别咬嘴唇,咬我。”

  尚之桃最听话,一口咬在他脖颈,以为栾念会像从前一样躲,但这次他没有。从前栾念会说:“见女客户不方便。”他讲的是真话,如果姜澜看到他脖子上有吻痕,她一定杀将过来,要跟他也来那么一次云雨,栾念不想应付。

  尚之桃的牙齿微微用力,舌尖扫过他脖颈上那道血管,栾念沉重的呼吸就落在她耳中,比什么都管用。

  “我还想多咬几下。”尚之桃在他耳边呢喃:“敢不敢?”

  “放马过来。”

  尚之桃就真的咬他,她在他脖颈上、胸前、肩头都留下印记,她觉得自己有一点小狗尿尿的心态,这地方我尿过了就是我的,请栾念纽约的床伴注意避让。

  栾念却闷声干大事,在她几近疯狂的时候,含住她脖颈的一小块肌肤,将她的放肆也还给了她。

  然后问她:“这下熟了吗?”

  “熟了一点。”

  一直闹到凌晨,栾念要赶飞机,刘武在门口等他。尚之桃躲在屋子里不肯让刘武看到她,她的那点小心思栾念看的清楚,并不为难她,走了。

  尚之桃揣着栾念家里的钥匙,觉得沉甸甸的,生怕丢了,于是一直在贴身的小包里放着。

  等她回到冰城,看到漫天漫地白雪,大街小巷的灯笼雪里,一颗心终于归位了。她喜欢冰城的雪,还有老城的破旧建筑,街边排放在地上卖的冰棍儿,还有一字排开的春联挂画。要过年了呢!

  老尚大翟看到她咧开嘴乐,大翟将她的脸揉成一个面团,口中念着:“我的女儿瘦了啊……”

  “妈!”尚之桃扁着嘴抗议:“我哪里瘦了!我这么强壮的人!”

  “那还有黑眼圈呢,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依誮

  尚之桃有点惭愧,年底这几天工作不累,昨天伺候老板太累了。她被大翟赶回房间睡觉:“你先睡一个小时,饭好了叫你。”

  尚之桃还真能睡的着,蒙头补觉,期间听到门轻轻响了两次,响第三次的时候她从被窝里露出头,看到老尚和大翟正在门口偷偷看她。

  老人想孩子,又不忍心打扰她睡觉,只好一次次偷偷来看。尚之桃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落泪。想起身下床跟他们亲近,突然想起栾念犯的坏,她得遮住她的脖子。不然二老肯定会问。于是将被子裹严实,冲他们撒娇:“我还想睡一会儿~昨天通宵了,好累。”不说因为什么通的宵。

  老尚心疼女儿,点头:“那你再睡会儿,咱们晚点吃饭。”

  “嗯嗯。”

  老尚关上门,尚之桃翻了件高领毛衣穿上,好在这里是冰城,高领毛衣不突兀。然后走出去跟老尚吃饭。尚之桃自告奋勇陪老尚喝点儿,老尚给她倒了一个杯底儿的白酒:“你那点酒量少喝点。”尚之桃嘿嘿笑了一声,跟老尚碰了杯。回到家,就放松下来,转眼就把北京的一切都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