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染青一边喝粥一边含糊不清地答:“难得糊涂嘛,我问那么详细干嘛,他又不会害我。”
“这叫促进夫妻和谐懂不懂?”
“不懂。”
“聂染青,”姚蜜快被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逼疯了,“你再这么做,不怕他变成第二个陆沛?”
聂染青一滞,接着镇定地喝粥:“蜜子,我觉得你以后嫁人了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姚蜜自知说错话了,此刻也跟着转移话题:“怎么说?”
“你的话跟我妈有一拼了。”
“…”姚蜜咬牙切齿,“聂染青,你就是个怪胎,人家小三找到你头上你还这么有雅兴损我。”
聂染青笑:“现在是新时代,成天哭哭啼啼的多不合适,小三找来就找来呗,习进南没做什么就行了。”
姚蜜看着聂染青把碗里的粥往右搅了两圈,又往左搅了两圈,然后在中间划了一道线,看着白色的粥缓慢愈合,然后再划一道,直到看得不耐烦:“诡辩。你怎么知道习进南什么都没做?”
“许谈前天打电话给习进南的时候,我在一边啊。”
“真是晕,合着你俩合伙蒙人啊。”
聂染青确实是不知道习进南的底细。自打她两年前在一片艳羡声中嫁给习进南,到现在了除了知道他家里人很开明,事业也还行,人品也凑合之外,具体的别人问她她也答不上来,也难怪姚蜜会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
不过她对这些也确实没什么非要知道的执念,他不说她也懒得问。有次她偶然看到媒体上报道他心思缜密,头脑灵活,商业眼光极好,聂染青当时一哂,媒体就采访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么多,她嫁给他一年多也没发现他这些优点,除了喜欢拿人开涮以及偶尔挑剔还有性格很温和,别的一概有待挖掘。
于是下结论,她看人的眼光,从小到大就没好过。
等聂染青回家的时候,习进南已经一身藏青色睡衣地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见她回来,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懒懒地问:“约见偶像感想怎样?”
聂染青把鞋子踢到角落就不再管,直接闭着眼扑进沙发里,慢悠悠地说,“还行,人家手指尖都戳到我脑门了,”听到习进南轻笑,聂染青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睁开眼,目光灼灼,“对了,她是怎么弄到你电话的?”
“电话很容易就能弄到好吧,当初你的电话我不也很容易弄到了。”
“得了吧,说得你多神通广大似的。”
习进南回过头看了看电视上跌宕起伏的股票曲线,忽然笑了下,又转头看她:“你不觉得她跟你很像?”
聂染青嗤一声:“我有她那么…漂亮么。”
习进南故作惊讶:“这么有自知之明?真是难得。”
其实聂染青是想说,她有许谈那么幼稚又专横跋扈么,但是转念一想,她有时候也确实挺幼稚,但是她没想到自嘲一把反倒被承认,于是恨恨:“习进南,今天下午许谈管你叫进南的时候,我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习进南一笑:“你吃醋了?”
“切,我虽然不漂亮,起码也算大度贤惠好吧。”
习进南再次笑出来:“算。为表你的贤惠,后天跟我去个生日宴会吧。”
“谁的?”
“郑伯的。”
“私人宴会?”
“公共的。”
“为什么我也要去?”
习进南挑挑眉:“难道你想让许谈去?”
“…”
第二章
2、
夜路走多了,连三公分高的鞋子都能崴脚,时机要是到了,连去个宴会都能遇见故人。
聂染青正无聊地捧着个酒杯,打算透过它看看这个奇特的世界,结果发现果然很奇特。
十米远的地方,杵着个人,一个故人。
聂染青眯着眼睛看过去,觉得这情景万分的熟悉又万分的陌生。陆沛很悠闲地站在那里,眉目间依旧是熟悉的自信,妥帖的衣服,和煦的笑意,捏着个盛了小半杯暗红色液体的酒杯,正和对面的美女相谈甚欢。
他本来就少年老成,两年不见,更添成熟。眉目清朗神采奕奕,不过看起来好像比原来好像缺了点儿什么。聂染青仔细一看,才发现他鼻梁上的眼镜已经不翼而飞,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真正大“黑”于天下。
聂染青忽然就想起了台湾小言里出镜率极高的那句话,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陆沛此刻怕是早就被灭了。只可惜,她的目光只能是像杀人,又偏偏杀不死人。
她心有不甘地瞪着他手里的玻璃物品,很恶劣地想,要是红酒能洒出来,那她也不枉此行了。
只可惜,这概率实在是低了点儿。
倒是旁边一个清凉如水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聂染青一偏头,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掐着习进南的手指尖,她低呼一声,赶紧松手,夺目的灯光下,她能看清他的手指上有一个淡淡的红印正慢慢地浮上来。
十指连心啊,难为他还能忍这么久,聂染青有点赧颜:“不好意思啊。”
习进南倒是不以为意,收回手随口问:“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这么快就累了?”
聂染青扯扯嘴角:“还行吧。”
聂染青原来还一直想象着和陆沛再见的场景,说不定是当着聂染兮的面一个耳光甩上去,或者是轰轰烈烈地找个楼顶威胁着跳下去,再不济就是像当时那样在一干人前嚎啕大哭一顿,总之表情肯定是丰富的,但是当现在陆沛真正朝这边从容走过来的时候,聂染青脸部却有如面瘫一般一动不动,沉着又冷静得连自己都惊奇。
其实聂染青有那么一瞬倒是看了看天花板上大大的吊顶水晶灯。她希冀着老天能听见她的祈祷,牺牲几块玻璃和电极管把他直接砸进地狱。
不过事实证明,她没什么诚意的临时抱佛脚并没什么作用,何况陆沛身上还带着家传的避邪玉。聂染青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迈过来,步幅姿态翩翩有礼,一副佳公子模样的在他们面前站定,脸上还挂着很标准的笑容:“染青,进南。”
陆沛的声音时隔三年再次响起,聂染青却因为他的一句“染青”搞得嘴角不自觉抽搐。
习进南带着清浅的笑,跟他碰了碰杯,问:“聂染兮没来?”
“嗯,她说时差没倒过来,正在家里睡觉。”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
“在英国怎么样?”
“还行,就是天气差了点儿,回来后这边天天晴天,都有点儿不可置信。”
聂染青听着这俩人一问一答,自己正无聊地看着天花板,忽然听到陆沛好像是在跟她说话:“最近课上得忙吗?”
她收回视线,嘴角再次扯出个弧度,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还行吧。”
习进南轻笑,脸颊有隐隐的酒窝闪现,他忽然伸出手,旁若无人般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一晚上就这三个字说的频率最高。”
聂染青很淑女地继续保持着微笑,只觉得脊背直得都过了头。
好不容易等到陆沛离开,聂染青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想想两个曾经谈婚论嫁的人现在如此亲和又陌生的交谈,聂染青觉得这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后来他们去拜见习进南口中的郑志明前市长,祝福的词汇照样是寿比南山健康永远,信手拈来的话一般都很难让人感动,尤其是前市长在十句话内咳嗽了两次以后,这些话更显得苍白。等聂染青礼仪周到地挽着习进南离开的时候,她心里有点难受,于是使劲揪着习进南的袖子说:“我就看不下去老人生病的样子,感觉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