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舌尖含住她胸前顶端的时候,罂粟克制鼻息,咬紧牙关。他的一根手指沿着脊背抚摸下去,罂粟浑身紧绷,等着例行的撩拨时,楚行却突然停了手。
车子平缓地停住。楚行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给她系回衣扣,风衣重新裹上,他把她从膝盖上抱下去,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语气平淡:“洗干净了去书房找我。”说完便自行跨下车。
罂粟在车子里又呆了两分钟,才裹着风衣推开车门。她的鞋子早就丢在之前的房间里,如今赤脚站在地上,被细小的沙子咯得微微不适。一个女音在不远处冷冷地响起来,不紧不缓,带着挑剔:“罂粟小姐今晚可是出尽风头。楚少爷扔下生日宴上所有人出去寻你,你真是好大的面子。”
离枝站在两级台阶上,妆容精致,晚礼服还未换下,手腕上的钻石链熠熠有光。看着她穿着楚行的风衣迈出来,那一霎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风衣太大,罂粟穿得松垮。有风沙沙吹过,拂起的发丝更添一分衣冠不整。罂粟不予理睬,继续往前,被离枝一挡,尖尖的高跟鞋踩在脚背上。
罂粟一直被掩住的眼珠终于一抬,右手呈擒拿状伸出去,迅疾冷冽,直接卡住对方的喉咙。
离枝被她掐得骨头咯吱响,因喘不过气而拼命挣扎。一直到翻白眼才被松开,罂粟往后一推,离枝就倒在了落满柔粉海棠的台阶上。
离枝瞳孔微微睁大,一时间不敢再撩拨她。罂粟看也不看她一眼,从她身上踏过去。
罂粟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换衣服的时候有点犹豫。她拿不准楚行最后交代她那句话的意思,也就不知该穿着什么去书房。在衣帽间里站了许久,最后索性选了离手边最近的一套。拿在手里后才发现,这是半个月前楚行一时兴起,将车子停在街边,去店里给她买的一套。
那天晚上她陪着楚行去见客户。C城的夜色不错,楚行的心情却仿佛不大好。他在夜总会那帮本来逢去必点的莺莺燕燕环绕下很有几分心不在焉,并且很快就丢了几只名贵首饰给那些美人们,而后便在几个大佬的眼皮底下带着罂粟提前告辞。路过城市中心最繁华的那片流光溢彩时又突然停车,领着始终不声不响的她进了一家店,令她试穿了三套衣服后,挑中最后一套,拿钱夹付款,又领着她扬长而去。
那是他第一次亲自去店里给她买衣服。尽管很有几分莫名其妙。
罂粟盯着眼前这套纯白色衣裙,垂了垂眼,最后换上。
楚家祖宅的格局分两重。罂粟与其他人等一起住在外一重,里面是楚行一人办公与休息的地方。越是挨近內一重,等级级别也就越高。罂粟在这里呆了十余载,自被提拔进入祖宅之后,她房间里的装修越来越精巧,住的地方却没再变过。
一层层通报后,罂粟终于得以跟着随从慢慢穿过走廊。內一重的祖宅全部是明清时代的装修风格,年代也确实久远,若是无人时站在这里,即便是夏日的正午,鱼池池水粼光点点,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也总给人一些压抑阴沉之感。
罂粟对这个地方,总是能躲就躲。如果不是楚行点名要她过来,她连递交汇报的地方也尽量选在楚氏大楼,甚至宁可是夜总会。
罂粟在书房外没有等很久,就被管家比了个手势要她进去。她的手刚刚挨到书房门,突然从里面门被拉开,离枝走出来,她换了身吊带的艳丽长裙,方才盘起的头发此刻在一边垂下来,显得很有成熟女子性感的味道。看到她,眼尾一挑,嫉恨目光不加掩饰。
罂粟往侧边一让,垂下头,低眉顺眼地说:“离枝姐。”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是能让书房内楚行听到的大小。离枝在这种地方断不敢造次,咬了咬牙,冷笑一声,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罂粟把门从里面轻轻关上,隔着长桌站在楚行面前。楚行扫她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批复文件,简洁开口:“跪下。”


第二章
罂粟没有停留,很快无异议地跪下。
楚行眼皮也没抬,问:“有没有话说?”
纯羊毛的地毯很柔软,乍一跪下去并不如何疼。罂粟垂着眼皮,轻声说:“没有。”
“知错了吗?”
“知错了。”
楚行微微一声哼,没有再继续问她究竟知的什么错。想来他早就看明白,就算罂粟说得再冠冕堂皇,下次仍然死性不改。罂粟跪得笔直,但仍可以从宽大的办公桌下面看到他此刻脚上的一双白色拖鞋,与乳白色的羊毛地毯混在一起,有点慵懒的意味在。
她听到他又开了口:“既然知错那就认罚,暂且跪着吧。”
这样一跪,就是一整夜。
楚行亦是一宿未睡,他这两天因她之故,撇下许多公务未办,一份份批复下去,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天亮。期间有管家敲过几次书房的门,进来倒咖啡添夜宵之余,看到罂粟一直跪在地上,眼尾也没有动一下。倒是清晨时候路总助敲门进来,乍看到她这幅模样微微吃了一惊,却也不敢问多问什么,只眼观鼻鼻观心地把材料交上,又低声交谈了几句,罂粟跪在那里,能听到的片段不多,但她在楚家已经待了十年,平日来耳濡目染,对一些公务早就熟稔到能够举一反三,只这几个字,就已经猜出路明说的是崔家。
道上的生意分许多种,楚家做的是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那一类。暗杀,毒品,色^情,但凡人在黑道,跟这些多多少少都会不可避免地沾点边,要是又想撇干净,或者想把事情办得更稳妥利落,就把这些事情全委托给楚行。楚家替人暗杀,不问动机缘由,只看报酬。回头被害人要是想找仇人,也只管去找雇凶杀人的买家,跟楚家毫不相关。
楚行以前说过,楚家只不过是一把刀。刀子杀谁,看雇主的意思。怎么杀,也看雇主的意思。报仇的人要是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找仇家该找人,而不是刀子。
崔家是C城新晋的势力。做的是珠宝走私的生意。然而因与官方方面有两重联姻关系,崔家想插手道上事务的时候,其他家族都要意思意思地礼让三分。这也就让崔家越来越横行无所顾忌。
楚行近日有需官方方面批准的条子,管事的正好是跟崔家联姻的那一位。这一位官品不小,但在C城的口碑向来不大好,做事更是出名的难缠。楚家的条子已经递上去了一个月,至今仍然被人借口风头未过,不予批准。
罂粟听着楚行与路明的对话,思路飞快运转,表面却垂着头一动不动。
等到路明出去,罂粟又跪了片刻,听到楚行的声音古井无波一般响起:“起来吧。”
罂粟笔直跪了整个晚上的身体稍稍动一动,立即便被膝盖传来的密密刺痛感扎得倒在地上。
她虽从十二岁起开始接受训练,可这样的惩罚在过去的十年里却并不多。罂粟在过去的许多年中,一直扮演着一个乖巧温顺的角色,寡言,利落,聪颖,从不违抗,这让楚行十分满意,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惩罚也就寥寥无几。
如今的楚行仍然是那个理智淡漠的楚行,她却不想再做那个无条件顺从的罂粟。
罂粟又尝试动了动,仍然没能站起来。她这样两手支撑在地的姿势很不好看,很快一双白色拖鞋出现在眼前,楚行俯下^身,把她打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