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搏斗更紧,不时掉下一个人来,无不哀嚎连连,手握成拳,口吐“遁”字,逃出生天。

方非凝目望去,认出不少熟人—百里秀雅、琴照、木太清、李冲天,鱼羡雨,蓝觞…。

忽然一声惊叫,落下一个男子,简真一瞧大乐,来人竟是璧字组的万歌行,这小子摔得头晕眼花,身上蜂毒发作,不由举起左手,还在犹豫,简真大叫一声:“万歌行!”

万歌行回头看见两人,双目一亮,还没来得及应声,简真又喝一声:“遁!”

万歌行存了遁走的心思,又握紧了拳头,符咒万事俱备,只欠出声。简真这一叫,符咒发动,万歌行惊叫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真得意洋洋,汪汪大笑:“弄走了一个,汪,顶好角字组、璧字组全掉下来,汪,让本大爷一个个收拾…”

话没说完,又掉下两人来,大个儿心头一喜,以为天遂人愿,真把对头送上门来,定眼一看,一股热气蹿到喉间:“懒狐狸,汪,笑笑!”

两人的脸上身上红肿多处,一落地连连抓挠,模样无比狼狈。

两人吸食妖藤汁液,解去蜂毒,好容易缓过气来。方非询问上面情形,吕品悻悻说:“别提了,上面的狗蜂比海水还多,赶不走,也杀不完,什么招都没有用!”

方非、简真一边说话,一边吠叫,禹笑笑惊问:“你们两个,学狗叫干吗?”

“汪!”大个儿理直气壮,“驱赶烦恼藤呀!汪,你也得叫!”

“哈哈!”吕品捂着肚皮,笑得满地打滚,禹笑笑也咯咯咯地笑弯了妖。

“笑什么?”简真脸上挂不住了,“汪,有什么好笑的?”

“哎哟哟!”禹笑笑好容易止住笑,喘着气摆手,“笨人有笨招,学狗叫吓唬烦恼藤,亏你们想得出来!”

方非、简真脸色发青,心里七上八下,大个儿怒叫:“你聪明,汪,有什么好招?”

禹笑笑微微一笑,挥笔切下几根细藤,轻喝一声:“穿针引线!”笼子入口扎紧,把一群狗蜂关在里面。

狗蜂困在笼里,登时发怒,发出汪汪怪叫。禹笑笑把笼子往身边一晃,烦恼藤听见狗蜂吠叫,吓得魂不附体,仓皇向后退缩。

大个儿张口结舌,身子硬梆梆的,化为了一尊石像。方非脸上也是热辣辣的,两眼盯着下方,头也抬不起来。

禹笑笑做了四个狗蜂笼子,一人一个,佩戴着向前爬去。上面的厮杀声渐渐稀落,狗叫声却原来越响,冷风掠地而过,一阵紧似一阵。

方非落在最后,望着前面三人,黑暗中三人四肢着地,潜行无声,趴在藤网上面,像极了蛛仙子的神蛛。

简真忽地停下,发出一阵呻吟,方非上前问:“怎么了?”

“我不舒服!”大个儿哼哼说,“肚子难受,身子也热!”

方非伸手一摸,肌肤热得烫手,心中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其他两人应声回头,简真苦着脸哼哼:“蜂蜇了就难受!先是热得慌,现在肚子也难受,里面像有一团火!”

“余毒未清吗?”吕品说。

“不对!”禹笑笑轻轻摇头,“蜂毒没有这个症状!”她盯着简真,心中忧虑焦急,忍不住说:“简真,要不你退出考试!”

“不行!”大个儿急声说,“危字组少了一个人,我一退出,可就输了!”

禹笑笑听得心口一热,望着简真不觉鼻尖酸楚,眼里浮出泪光。

方非、吕品对望一眼,心中莫名诧异。知难而进不是简真的作风,这小子怎么性情突变,居然开始顾全大局?吕品冲方非使了个眼色:“这里面有鬼!”小度者心领神会,也还了个眼色:“不止有鬼,还是女鬼!”

“你变了呢!”禹笑笑目光柔和,轻轻抚摸简真的额头。大个儿发出一串哼哼,一小半是难受,一大半却因为舒服。另外两个男生听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真!”禹笑笑一无察觉,“无论如何,我要把你带到第六关!”

“危字组要拿冠军!”简真一握拳头,大唿口号,完了还问,“方非、吕品,你们说是不是哇?”那两人默不作声,神气越发古怪。

“简真!”禹笑笑含笑抹泪,“我一直以为,你心眼小,胆子小,还嫉妒成性、不重亲情…”

“天啦,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简真耸眼扁嘴,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

“那是以前呀!”禹笑笑说到这儿,冲吕、方二人大叫,“你们愣什么,还不过来扶他!”

两人喏喏上前,一个扶左边:“死肥猪,算你狠!”一个扶右边:“你就只管装吧!”

简真心惊肉跳,一边大声呻吟,压住两人的声音,一边凑近方非说:“我真的难受哇!”

方非怒哼一声,吕品一边冷笑:“我还难受呢!我说死肥猪,你要找伴儿,也该挑个时候哇!”“你们都不信我!”大个儿鼓起两腮,“我自己爬!”他挣脱二人,咬牙向前爬去。禹笑笑心生不平,上前扶住简真,与他并肩同行。大个儿陡然来了精神,难受似乎减轻,浑身上下更有使不完的劲儿。

前方似乎出现了点点微光,极目望去,一面山崖凹凸不平,从上到下嵌满了巨大的蜂巢。巢里犬吠如麻,夹杂连绵不断的嗡鸣,巢孔里涌出一股股黑气,星闪电掣,冲着来路飞去。

靠近山崖,一股甜香钻入鼻孔,熏得四人心头发腻,蜂蜜犹如涓涓细流,顺着崖壁流到了山根。山根横了一排洞窟,洞中呜呜作响,正是冷风的出口。洞窟有大有小,大的可容纳一人直立进出,小的不过人头大小,洞里隐约有光,照在四人身上,众人的心一阵狂跳。

吕品蘸了一点儿蜂蜜,舔了舔,笑着说:“有意思,六个提示,还剩一个。”

“没错!”方非点了点头:“洞口就是出口!”

简真扳起手指:“最大与最小,最快与最慢,最老与最新。啊,还有最小…。”他往前一瞪,眼珠子几乎掉下来,“你们不会是说,要从最小的洞口钻进去吧?”、

“对极了!”三人正色点头。

“天啦!”大个儿发出一声呻吟,“我讨厌缩声法!”

“谁说危字组要拿冠军?”吕品拖长声气,“说这话的人,应该打头阵!”

“懒狐狸!”简真怒指吕品,“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

“简真!”禹笑笑变了脸色,“你真的只是随便说说?”

“嗷!”简真脸色刷白,矮了半截,低声下气的说,“打头阵就打头阵!”他狠狠剜了吕品一眼,心里无比恼恨,他爬到最小的洞口前面,伸手比划了两下,气唿唿地说:“卡住了洞口,你们不要怪我!”

他俯身探向洞口,地上蜂蜜堆积,已经干结。简真刚要进洞,忽地发现,靠近洞口的蜂蜜层上,有一个纤小秀气的女子掌印,四人中只有禹笑笑一个女子,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洞口。

“谁的手印?”大个儿心中起疑,还没来得及细想,吕品按住他的后臀,向前狠狠一送。简真惨叫一声,脑袋塞进洞口,耳朵擦过岩石,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死肥猪,快用缩身法!”吕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个儿闷叫:“缩你个鬼,蠢狐狸,快把我弄出来!”

“咄!”吕品大声说:“笑笑你看,他又要放弃呦!”

少女冷哼一声,简真的心应声一颤,忙叫:“好,我缩…”边说边想心法,运足元气,抱元守一。

“变!”他一声大喝,身子向里收缩,骨骼脉络分了又合,似有无形大手将他狠狠揉弄,不知不觉,四周宽松了些许,简真奋力一挣,勉强挤进了洞口。

谁知到了这儿,通道更加狭窄,简真堵在洞里进退不得,只觉元气沸腾,整个人好似受了挤压的气球,一转眼就要砰然爆炸。

大个儿难受恐惧,偏又无法出声,他肺部收缩,嘴脸变形,别说吐气开声,就连嘴巴也不能张开。正惶急,尾椎处涌入一股热流,混合他本身的元气,循着身子急速转动。

大个儿分筋错骨,身子向内收缩,四周压力减轻,跟着屁股一痛,好似挨了一脚。他来不及转念,身子向前一蹿,眼前一片光明。

简真缩身成功,惊喜交集,马上运转元气,身子充气似得恢复原状,他正要站起,后颈忽地一痛,有人低喝:“要命的,就别动!”

大个儿满腔热血冷透,一抬头,三支符笔对准自己,一眼看去,只看见宫奇和冯荒,剩下的那个,不用说,一定是宋艾。

除了万歌行,壁字组全都在这儿。简真张嘴要叫,一道“绝声符”飞来,他只管大吼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大个儿万分不甘,急得面红耳赤。

宫奇又发一道“金灵束缚符”,捆住简真,三人手脚并用,把他拖到一边,宋艾负责把守,两个男生分站两边,手持符笔,再次对准洞口。

简真一边大骂对方无耻,一边求神拜佛,希望三个同伴不要落入圈套。念头还没转完,洞口一暗,钻进来一个脑袋。

来的是吕品,懒狐狸脑袋朝下,身子缩得细细长长,形如一条大蛇,一扭一动,全力挣扎出洞。

又有大鱼落网,宫奇、冯荒相视一笑,简真趴在一边,一不能说,二不能动,胸口一股热气转来转去,快把他的胸口撑破。

吕品终于挣了出来,宫奇单笔向下,低喝:“不许动!”

懒鬼想要抬头,宫奇一脚踢在他的腰眼,疼的他浑身打颤,接下来,两人故技重施,冯荒使“绝声符”,宫奇使“金灵束缚符”,制得吕品服服帖帖。简真瞧得沮丧,看样子,壁字组打算守株待兔,把危字组统统活捉。

两人一人一边,拽起吕品,刚一入手,宫奇咦了一声,叫声:“好轻”,冯荒也说:“不对!”

“呵!”下方洞中一声轻笑,一道白光袭来,正打在吕品身上。

吕品应着白光分成了两半,扶他的两人一惊,低头看去,裂口并无鲜血,跟着汪的一声,冲出来一大群狗蜂。

狗蜂禁闭已久,怒不可遏,这时逃出笼子,见人就蜇,宫奇、冯荒首当其冲,脸颈双手全被狗蜂包围,顿时被蜇得嗷嗷惨叫,一边的宋艾掉头想跑,可是没跑两步,也被狗蜂赶上。

简真一动不动,被狗蜂当作石头,躲过一劫,定睛看去,地上哪儿有什么尸体,只有一串狗蜂笼子,正好一人长短,笼子已被割开,狗蜂飞得一只不剩。

从头到尾都是吕品的把戏,一个变化术,躲过了四个人。

洞口白影一闪,吕品钻了进来,大喝一声:“勾魂夺魄!”符笔连指,宫奇、冯荒双双晕倒,宋艾看见,刚要举笔,吕品符光先出,宋艾符笔落地,晕了过去。

狗蜂掉头飞向吕品,少年一扬笔“一网打尽”,狗蜂统统收入符网。这时禹笑笑也钻了出来,她目光一扫,笑着说:“吕品,你猜的对,他们先到了一步!”话没说完,方非也钻了进来。

禹笑笑解了简真的禁制,大个儿怒视吕品:“好小子,你早知道有埋伏?”

“是呀!”吕品眨巴眼睛,“这伙人做事太粗心,要设圈套,却在外面留了一大串手印脚印。”

“懒狐狸,你这是什么居心?”简真的粗手指顶到吕品脸上,“你知道有埋伏,还打发我进来!”

“唉,总得让他们逮个人哇,人家埋伏一场,很辛苦哇!”

“你、你怎么自己不进来?”

“我来了,谁破他们的圈套?你能把笼子变成人吗?”吕品顿了顿,笑眯眯的说,“再说我先进来,谁来帮你缩身,谁又把你踹进来?”

简真下意识的摸了摸臀部,被踹处隐隐作痛,他气不打一处来,瞪眼望着吕品,鼻孔里咻咻出气。

方非打量四周,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壁上写满了“长明符”,柔光映洒,亮如白昼。

吕品叫醒宋艾:“角字组呢?”宋艾扭过头去,咬牙不语,吕品举起符笔,打算逼供。禹笑笑不忍道:“吕品,女生你也欺负吗?”

“好大一顶帽子!”吕品收了笔,笑着摸了摸下巴,“我还想找个伴儿呢,欺负女生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禹笑笑看他一眼,笑着说:“你想找什么样的伴儿?我可认识不少女生。”

“还没想好!”吕品满不在乎,“哪天想好了,再来劳烦你!”

“呸!”禹笑笑冷冷的说,“等你想好了,鸭子都煮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