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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显鸿听到,不可置信:“你的兄长伤势那么严重,你毫不关心,竟然还心心念念着龙丹?他会伤成这样,全是被你所害!”

宿仪芳本来还想着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她毕竟愧对凌清宵,不想再冤枉他。但是现在听着凌清宵这样评价她的心肝肉,宿仪芳出奇愤怒,所有愧疚顿时成了冷笑:“好,可真是好得很。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苦,想尽办法补偿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真不愧是白灵鸾养出来的儿子,从根上就是歪的。你哥哥因为你受了那么重伤,你竟然说和你没关系,还一心关心龙丹?”

凌清宵一直告诉自己就事论事,不要动心动情,可是听到父母一遍又一遍这样说,他还是没法不在意:“我都说了,他体内有魔气。我当日若不阻止他,他只会做出更大的错事。”

“放肆!”凌显鸿怒喝,“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事到如今,你竟然仍不知悔改。重煜对你处处忍让,可是你看看你呢,你为了巴结天宫,暗算重煜,污蔑重煜,即便被揭穿也毫无悔改之意,还一口一个重煜体内有魔气。刚刚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重煜体内根本没有魔物的痕迹。你为了算计少主之位,竟如此冥顽不灵,简直是我毕生之耻!”

“毕生之耻。”凌清宵慢慢重复这四个字,定定注视着凌显鸿,“你就是这样评价我的?”

宿仪芳觉得这些话太重了。她虽然也对凌清宵生气,但是转念想到凌清宵被抱错,这些年受了很多亏待,就算长歪也不能全怪到他身上,凌显鸿说这些话,太伤人了。

罢了,终究是她对不住他,宿仪芳勉强忍耐着,劝道:“家主,还当着下人呢,不要让人看笑话。凌清宵,还不快向家主赔罪?”

凌清宵看着凌显鸿和宿仪芳,目光缓慢从福宁殿扫过,被他看到的人,无不立刻低头。凌清宵内心越来越冰冷,他的父亲不肯信他,还说他是毕生耻辱;生他、养他两个母亲,都偏爱另一个儿子;他的表妹师妹,明明知道所有真相,却依然选择无原则袒护凌重煜。

尤其是他的兄弟,他的至亲手足,为了排挤他,竟然能做到这一步。这就是他的父母亲人,这就是他的血脉至亲。

凌清宵沉默,眉角眼梢凝着料峭的寒意,冷气几乎化为实质。凌显鸿看到他如此强硬,越发暴怒:“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凌家出了你这样一个孽子,实在是家门不幸!枉费我将你养这么大。”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凌清宵的眼神锋锐如刀,他忽的笑了一下,轻轻点头,“好。”

凌清宵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外走去。宿仪芳本来想让他认个错,就此圆场。她叫了他好几声,都不见凌清宵停下,宿仪芳渐渐有些慌了,站起来问:“你想做什么?”

“我原来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凌清宵跨出殿门,明媚的四月暖阳早在他身上,仿佛倏地结了冰霜,“现在,我想杀了他。”

宿仪芳被骇住了,她猛地反应过来,凌清宵不是开玩笑。

他的语气平平无奇,仿佛杀人如喝水吃饭一般随意。他这个样子,是真的要杀了凌重煜。

宿仪芳再也顾不得主母仪态,跌跌撞撞从座位上跑下来,都险些摔了一跤:“快,快拦住他!”

·

凌重煜从福宁殿走出后,悄然露出微笑。

他的神情变化一闪而逝,簇拥在他身边的人并没有发现。宿饮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白灵鸾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关心凌重煜,一路上都嘘寒问暖,花样不断。

“重煜,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白灵鸾殷切地望着他,语气满是关切。凌重煜回神,下意识地捂了下心口:“刚才动作太大了,有些不舒服。但是没关系,我忍得住。”

其实凌重煜根本没事,他确实被魔族打伤了,但是这些伤更多的是为了掩饰他身上气息变化,真正的伤势并不严重。

昨天夜里,凌重煜还和云梦菡颠鸾倒凤,两人折腾到半宿,直到天快明的时候,凌重煜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没过多久,白灵鸾和宿仪芳来了,她们见凌重煜还躺在床上沉睡,就觉得他的伤情十分严重。

白灵鸾一听,心里又是急又是气:“都怪凌清宵,真是什么娘有什么儿子,明明是他行事不端,却还要倒打一耙,诬陷你和魔族勾结。要不是他在西洱弥海内打了你一掌,你怎么会不敌魔族,被魔族重伤?枉费我劳心劳力养了他一千年,真是作孽!”

凌重煜完完整整出去,回来时却带了一身伤,钟山的人见到简直吓了一大跳。凌重煜起先不肯说,后来被宿仪芳不断追问,他才含含糊糊道:“不是二弟的错。我占了他的位置,还占了母亲父亲的宠爱,他对我有怨是人之常情。本就是我对不住他,这一掌,算我还他的。请母亲不要告诉父亲,更不要迁怒二弟。”

这么一说宿仪芳当场就气疯了,凌重煜却不肯再说。但是去西洱弥海的又不只是凌重煜一人,宿仪芳出来后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整个前因后果。

凌清宵在阵前趁着凌重煜不备,打了凌重煜一掌,导致任务失败。后来凌清宵不知所踪,凌重煜为了给宿饮月疗伤,陷入魔族陷阱,被魔族重伤。这一路上,凌重煜都在养伤。

凌重煜说着不要外传,但是最后,这件事情传得人人皆知,不止宿仪芳、白灵鸾、凌显鸿知道了,连外面的弟子也在谈论。

自从凌清宵攻击凌重煜后,这其中六个月,再没人看到过凌清宵。足足半年没有露面,这段功夫,足以让流言发酵成惊涛骇浪。凌重煜一直警惕着,等到今日,终于听到仙侍说凌清宵回来了。凌重煜心中大石落地,不顾自己“病情”,强撑着来福宁殿为凌清宵说情。

凌重煜两天前就将体内魔气全部引渡走了,他私底下试了好几次,绝对不会有人能看出来他体内曾炼过魔气。果然,凌清宵说出了魔气的事,凌重煜不慌不忙地亮出自己的经脉,让几个医修轮番诊脉,光明正大地替自己洗白。

反而是凌清宵,缺乏证据,态度不良,反而成了无法自圆其说的那个。凌重煜深知适可而止,他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装病”离开,既能刺激众人的怜惜和同情,又省了冒风险。

绮云心经是魔族的功法,仙界知道的人少,但是难不保有人认得出来。他见好就收,达成了目的就赶快撤退,再留下来恐生事端。

想到绮云心经,凌重煜有些愧疚地望了云梦菡一眼。云梦菡被排挤在外,根本无法接近,她察觉到视线,一抬头见是凌重煜,娇羞又幸福地笑了笑。

云梦菡陷于初通人事的眩晕中,凌重煜对她缠得紧,几乎夜夜不停歇,每次都索取得她吃不消。云梦菡分不清情和欲,也分不清爱和愧疚,她被凌重煜的要求裹挟,凌重煜说想要,她就被动地配合。她觉得,这就是爱。

霸道的、成熟的爱。凌重煜对她的身体如此痴迷,这不是爱她到骨子里,还会是什么?

云梦菡的笑容甜蜜又信任,一副心满意足、安心等着凌重煜来娶她的小女人模样,凌重煜看到,心里愧疚更甚。

他本来不想理会魔族的蛊惑,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了心智,鬼使神差地收起绮云心经,鬼使神差地诱导云梦菡练习,又鬼使神差地将魔气都引渡到云梦菡体内。这段日子他索取无度,一方面是食髓知味,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尽快化解自己体内的魔气。

宿饮月是宿家唯一的嫡女,身份不凡,娘家强硬,他绝不能在未婚前就这样对待宿饮月。所以,人选只能是云梦菡。

宿饮月察觉到凌重煜的视线,她顺着视线回头一看,顿时冷笑:“云姑娘,你怎么还在?虽说你也是钟山的一份子,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跟着做什么?”

云梦菡被“我们家”这三个字刺痛了,她眼神委屈,求助地看向凌重煜,想让凌重煜为她主持公道。

凌重煜明明说了,他要娶她的。宿饮月怎么张口闭口“我们家”?宿饮月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凌重煜听到这些话简直头痛,他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但是也不想放弃娘家势力大的。唯一之计,就是在两个女人之间打马虎眼,不否认,但是也不肯定。等他未来掌管钟山,成为凌家之主,就能由着他的喜好安排了。

凌显鸿不就是这样吗?名利双收,坐享齐人之福,哪一个女人都不亏待,这才是最好的局面。

云梦菡和宿饮月都眼巴巴地等着凌重煜表态,凌重煜忽然皱起眉头,一副忍痛模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白灵鸾连忙问:“重煜,你怎么样了?”

凌重煜紧紧皱着眉,摇头道:“我没事。”

他虽然嘴上说没事,可是神态动作无一不在暗示,都怪宿饮月和云梦菡吵闹,加重了他的伤势。云梦菡顿时噤若寒蝉,宿饮月也不敢再说了,白灵鸾看到这一幕,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两人都省省吧,重煜都伤成这样了,你们不好生照顾他,还要吵架让他心烦?”

白灵鸾张口闭口摆婆婆谱,宿饮月作为宿仪芳的侄女,本来是十分看不上白灵鸾这种身份的,可是,谁让这是凌重煜的生母呢。

宿饮月只能喏喏应是。白灵鸾见宿仪芳的侄女对她这样小意奉承,越发自得,指手画脚道:“你也要多注意些,不要觉得自己家世高贵,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娶妇娶贤,我未来的儿媳,还是要处处以重煜为先…”

白灵鸾这一派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忽然一股杀气由远及近。杀气并没有实形,很难形容,但是绝对不会有人认错。

白灵鸾这帮女眷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见不远处的台阶上,凌清宵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静静地望着凌重煜。

他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觉得冷漠。仿佛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样物品。

白灵鸾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害怕,她想到自己是凌清宵的养母,虽无生恩但占着养恩,道德上依然稳稳拿捏着他。白灵鸾的内心重新抖起来,说道:“凌清宵,你想做什么?你害了重煜一次还不够,难道想害他第二次吗?”

凌清宵一眼都没有看白灵鸾,他对着凌重煜的视线,缓缓拔出长剑:“你既然说我冤枉了你,那就证明给我看。拔剑。”

福宁殿在中轴线上,不远处就是任务大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凌重煜从福宁殿回东阳院,因为“有伤在身”,他被女眷小心簇拥着,一路走得非常慢。此刻,他们正处在人流密集的广场上。

周围的弟子发现这里疑似有八卦,全都停下来观看。甚至不断有弟子朝这里涌来,才一眨眼,这里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凌重煜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动手?他实战本来就不及凌清宵,现在凌清宵修为精进许多,凌重煜疯了才会当着钟山所有人的面和凌清宵一对一。

凌重煜捂上心口,先是咳嗽了一会,才说:“二弟,你怎么了?你若是想切磋武艺,为兄自然会奉陪到底。但是现在我的伤势未好,恐怕不能尽兴。”

伤势?凌清宵觉得好笑,这些年他不知道见了多少死人,对伤口了如指掌。凌重煜这些伎俩放在凌清宵眼中,并不高明,只显得愚蠢。

凌清宵似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毫无预兆地,他忽的拔剑,一道凌厉的剑风直冲凌重煜而来。

凌清宵甫一动手,广场上所有人都惊了。天啊,这是天仙该有的剑气吗?凌清宵到底升了多少阶?

凌重煜在心中大骂,凌清宵这个疯子!凌重煜迫不得已,只能立刻跃身躲开,剑气在广场上飞驰很远,将后边云层劈出长长一条分界线,过了很久,云层都没有合拢。

凌重煜勉勉强强才躲过这一招,他落地的时候都踉跄了一下,用尽全力才没有狼狈摔倒。凌重煜心中惊骇,才几个月不见,凌清宵竟然进益这么多?更可怕的是,凌重煜能感觉到,凌清宵根本没有用全力。

这只是凌清宵随手一划。

宿仪芳从福宁殿慌忙跑出来,才刚赶到,就看到凌清宵对凌重煜使出一剑,险些将凌重煜划伤。宿仪芳心里狠狠一哆嗦,不可置信地看向凌清宵:“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他大概是疯了吧,凌清宵举剑指向凌重煜,无论声音还是眼神,里面都没有丝毫感情:“你霸占不属于你的东西已经太久了,今日,是该将一切归还的时候了。”

凌清宵想起出发前的事情,只觉得讽刺。他们离开钟山前,凌显鸿特意将他们叫去,说等他们从西洱弥海回来,就着手换丹一事。还说一家人之间,没什么事是说不开的。凌清宵相信了,他当真等着父母主持公道,等着凌显鸿将一切错误归位。甚至在中古,全靠这一股执念,支撑着他没有疯掉。

但是现在凌清宵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是笑话。遇到任何风吹草动,他的生父养母,他的亲人朋友,第一件事就是怀疑他。但是没关系,他们不还,他自己来拿。

凌清宵身周灵气震荡,剑尖倏地结出冰霜。宿仪芳看到他的动作,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疯了,快来人,快拦住他!”

·

洛晗从绝灵深渊出来,一路上沉默寡言。吞元兽在灵兽袋内造反,洛晗无奈,只能将它放出来。

她一边拉着吞元兽上山,一边和吞元兽约法三章:“我们先说好,等一会到了钟山,你不许吃外面的花草、灵药,也不许啃里面的建筑。你要是再胡作非为,就别想出灵兽袋了。”

吞元兽不情不愿,迫于洛晗威胁,只能勉强应下。洛晗还在想其他注意事项,毫无预兆的,天边忽然传来一阵闷雷声。洛晗惊讶抬头,看到一团阴云飞速涌动,看汇聚的方向,正是钟山主峰!

赶路的行人、下山的弟子也纷纷停下,对着钟山指指点点。洛晗心里咯噔一声,糟了,凌清宵自己一人回去,算时间,现在已经到了。这团阴云就在钟山主峰,该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洛晗心知大事不妙,当即拔腿就跑。她飞快地掐了个诀,都来不及将吞元兽收起,匆忙喊道:“吞元兽,跟上!”

出事的可千万不要是凌清宵啊。

第85章 剖心

洛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问天门, 此刻问天门挤得不成样子, 所有人都围在山门口, 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争论不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有人入魔了,在门内大肆杀人。”

“入魔?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钟山啊!家主、长老、大公子都在,听说今天二公子也回来了。”

说话的那个弟子四面看了看,刻意压低声音:“就是二公子呢。听说二公子在西洱弥海内重伤了大公子, 现在家主和主母兴师问罪,二公子恼羞成怒,竟然要下死手。”

“啊?”听话的弟子完全震惊了, “怎么会…为什么啊?”

说话的人耸耸肩,一副你知我知、不方便再说的样子:“天家无父子, 还能是为什么。”

洛晗经过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洛晗冷着脸, 不闪不避地看向说话的弟子:“你看到他入魔了?”

被问话的弟子一回头看到洛晗, 明显愣了愣。他似乎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长成如此相貌的人,每一个细节都达到审美极限,他更不敢相信, 这样不似真实、高不可攀的美人,竟然和他说话。

弟子简直受宠若惊,他愕然地指着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洛晗神情冰冷,她的长相不是小家碧玉、邻家少女那种亲切挂的,也不是大家闺秀、雍容富贵那种温婉挂的, 本来就不接地气,她现在冷着脸,越发像云端的天光,神台上的玉像,看着就让人心生距离。

洛晗一路最怕凌清宵出事,她才刚刚赶到问天门,就听到这些人提及凌清宵的名字,还用上这样的字眼。洛晗心中的担忧落实,本来就心情不好,再听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看到他入魔了还是看到他杀人了,凭什么敢说这种话?”

被问到的弟子语塞:“可…可是,大家都这样说啊。”

“那如果不是,你去给他道歉吗?”洛晗狠狠瞪了这个人一眼,她不只是针对刚才的弟子,而是对着所有看热闹的人,缓慢说道,“言语有灵,任何话一出口就要负责。你们不要觉得法不责众,只要混在人群中就没事。你们不记得,天地记得。”

“望你们对自己的所言所行负责。”

问天门前挤着黑压压的人,此刻鸦雀无声。洛晗冷冷扫过这些人,提起裙摆,继续往里跑。

通体漆黑的吞元兽跟在她身后,四蹄在石阶上踏出清脆的哒哒声。众人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拦着,无声地让开一条路,看着一人一羊,如一道光般投入乱流中。

·

宿仪芳看到凌清宵动手的一瞬间,心脏都吓得骤停。她本能地蓄了灵力,打向凌清宵。

宿仪芳已经停留在天仙中阶多年,虽然修为停滞,但是全力一掌的能量也不容小觑。凌清宵其实一反手就能将这道攻击挑回去,可是他没有回击,而是停下脚步,朝旁边轻轻一避。

他身形只动了很细微的距离,宿仪芳的灵力擦着凌清宵的衣角而过,将后面的石雕打得粉碎。石头炸裂,白色的碎块崩得到处都是,噼里啪啦像一阵碎石雨。宿仪芳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看着一动不动的凌清宵,嘴唇翕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要怎么说呢?她的一个儿子要杀她另一个儿子,她怎么做才能两全?

凌清宵看着眼前的景象,宿仪芳想都不想从背后攻击他,白灵鸾不顾一切地扑到凌重煜身前,宿饮月和云梦菡手里已经拿了武器。所有人都站在一个阵营,警惕地盯着他。

一切和雷劫那日一模一样。

时光何其残酷,一切都在循环,原来很多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白灵鸾、宿饮月围在凌重煜身边警惕着,云梦菡眼里落下泪,凄凄楚楚道:“二公子,你们不要打了好不好?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千倍万倍地还给你,你不要再盯着重煜不放了,好吗?”

曾经云梦菡的眼泪无所不利,但是现在,她的泪水再也激不起凌清宵丝毫波动。他想要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云梦菡大概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立场是歪的,她的一切行为都建立在对凌重煜有利上,偏偏她还觉得自己善良仁慈,大公无私。

现在凌清宵来向凌重煜讨回东西,云梦菡哭着阻止,哭着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最开始,凌重煜伤害别人的时候,云梦菡又在哪里?

凌清宵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里面光芒愈发坚定。他争不来,比不过,他认了。可是龙丹,今日必须解决。

凌清宵突然动了,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凌清宵认真了。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凌清宵刚刚根本没有用力。先前他们只觉得凌清宵变了,变得冷硬漠然,不苟言笑,现在一动手,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可怕。

众人脸色大变,宿饮月噼里啪啦往外扔法宝,宿仪芳顾不得会不会误伤凌清宵,招招强势地往凌清宵身上砸法术。可是这些都没用,才一眨眼,凌清宵的剑尖就逼近凌重煜。

刚才凌清宵随手一剑都逼的凌重煜差点摔倒,现在凌清宵认真起来,凌重煜哪里躲得开。眼看剑气逼近,白灵鸾修为不行,法器也不行,唯有一条命豁得出去。

白灵鸾猛地扑到凌重煜身上,张臂牢牢护住凌重煜,嘶声喊道:“你要伤他,就先杀了我!”

凌清宵原本心如铁石,但是剑刃接触到白灵鸾的时候,终究没法再进一步。在之前一千年,凌清宵一直以为,她是他的母亲。

即便她对他反复无常,忽冷忽热,冷暴力从未间断,可是,他依然视她为生母,把她当做他最重要的亲人。

凌清宵和白灵鸾视线相对,手中的剑停滞,这瞬息的停顿中,从后面飞来一束强大的灵力,狠狠将凌清宵剑尖打偏。

凌显鸿赶来,看到这一幕,气得破口大骂:“混账!你在做什么,你竟然要弑母?”

凌显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凌清宵居然将剑尖比到白灵鸾身上,要不是他出来的及时,恐怕白灵鸾就要丧命于这个孽子之手!

凌清宵的剑尖落下,白灵鸾仿佛才能重新呼吸。她捂着心口,胸腔剧烈起伏,凌重煜连忙从后面扶住她,焦急地问:“母亲,你怎么样了?”

白灵鸾摇头,她其实知道,并不是凌显鸿阻止得及时,而是凌清宵,收手了。

凌显鸿怒喝过后,场面中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零零散散落在四边,唯独凌清宵一人站在中间,与所有人为敌。

凌清宵手形微微一动,所有人都警惕起来,随时准备着击杀他。

真是讽刺,凌清宵执着剑,问:“是你们说的,等从西洱弥海回来,就物归原主,一切归位。”

“我是这样答应过你不假。”宿仪芳皱着眉,道,“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疯疯癫癫,不人不鬼,不像个仙族,倒更像个魔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重煜冒险?”

“所以,就该我来冒险。”凌清宵缓缓道,“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被妥协的那一个。我不可以和凌重煜争,也不可以主动抢,所有东西只有凌重煜不要了,让出来,我才能能伸手去接。”

“我根本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他的附庸罢了。不损害他的利益时,你们愿意对我施舍善意,只要我冒犯他的利益,你们所有人都骂我忘恩负义。”

随着凌清宵的话,宿仪芳和云梦菡都撇过眼睛。宿仪芳想反驳不是这样,可是话到嘴边,却总觉得浅薄。

她想让两个儿子和睦相处,想让一切不要改变,这是因为,凌重煜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了啊。

凌重煜得到了嫡长子的尊荣,得到了凌宿两家的助益,他从小拥有最好的教育、修炼资源,在所有人的爱和尊重中长大。他当然可以很坦然地说,没关系,他们两人可以和睦相处。

但是,凌清宵呢?他只是不想和造成自己苦难的元凶共处一室,他到底错在哪里?

“既让我归顺家庭,又让我不得怨言。让我温良恭俭,又让我自强自立,不得抢夺家族资源。”凌清宵站在中央,前后左右,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的敌人,“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可是我毕生痛苦,也是你们给的。我虽有父母家族,可是,实则是个孤寡之人。”

他说这些话时无喜无悲,仿佛已不再有感情。忽然,他身上剑意大盛,剑锋铮然朝凌重煜袭去:“天不予,吾自取。父母不予公道,我自证公道。”

凌清宵杀气大开,在他行动的那一瞬间,其他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招式,就纷纷出手袭向他。

单独一个凌重煜并不是问题,真正为难的,是拦在凌重煜前面的这些人。

他的父亲,他的生母养母,他的表妹师妹,他的亲朋故友…每一个人都拿准了凌清宵不会下死手,所以放心地挡在凌重煜身前,毫无顾忌地放出最大杀招攻击凌清宵。多人混战,战局中瞬息万变,杀机四伏。然而那些法术攻击并不致命,这些站在场中的人,才是真正刺向凌清宵的那柄尖刀。

凌清宵专注凌重煜,剑剑紧逼,然而每次都有不要命的人冲出来为凌重煜挡伤。凌清宵一剑涤荡,带着席卷之意飞向凌重煜,剑气即将笼罩凌重煜时,白灵鸾猛地扑出来挡在凌重煜身前。凌清宵没有动,凌重煜也没有动。

这个游戏,谁先忍不住谁就输了,剑气卷上白灵鸾衣角的时候,凌清宵终究不忍心,中途撤招。而凌重煜从头到尾都不闪不避,他趁着凌清宵撤招回转不及的功夫,从白灵鸾背后飞出一掌,偷袭凌清宵。

凌清宵发现了,但是这时候宿仪芳的攻击已至,凌清宵不得不回身招架。这一掌不算什么,凌清宵本打算硬抗,没想到身后忽然升起一道无形无色的屏障,将攻击柔柔化解。

凌重煜惊讶地回头,与此同时,四周不断升起一道道水纹般的屏障,水幕忽远忽近,神出鬼没,宿饮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挡在水幕外了。

宿饮月拿出符箓,用力击了一计,水幕盈盈晃动,却分纹不移。宿饮月十分惊讶,她抬头再看,发现不止是她,宿仪芳、凌显鸿,甚至白灵鸾和云梦菡都被水幕排斥在外。

一瞬间,里面就只剩下凌清宵和凌重煜两人。

宿饮月看到身后的人,怒目而视:“是你?”

洛晗手上的光渐渐淡去,毫不掩饰自己的动作:“是我。”

宿饮月曾见过洛晗真容,所以她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子,身上顿时竖起尖刺:“你来做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吗?”洛晗坦然道,“当然是来替天行道啊。要单打独斗那就公平些,你们这边只出一个人,要群战,那就加我一个。你们一群人对他一个,恐怕不好吧?”

吞元兽慢悠悠从后面跟来,它睁着自己圆乎乎的大眼,柔若无害地对对面“咩”了一声。

打群战的话,吞元兽勉勉强强也能算一个。

之前宿仪芳还反应不过来这是谁,现在听到她和宿饮月的对话,宿仪芳慢慢反应过来:“你是洛晗?”

洛晗轻轻点头:“是我。”

之前洛晗出现在钟山都带着幕篱,现在忽然以真容现于人前,许多人都没认出来。听到宿仪芳的称呼,众人这才惊觉。

原来是她,那个突然出现在凌清宵身边,身份不明、修为不明、来历不明的女子!众人对洛晗生出过许多种猜测,比如容貌丑陋故而不敢见人、是大能私生女所以没法露面等等离谱传言,没想到,现实远比他们想象的离谱多了。

洛晗真人,竟然长得如此惊心动魄,修为还如此了得。

一出手就能拦住凌显鸿、宿仪芳等多人,并且无论用多贵的法宝砸,都没法破坏结界。这得是多么深不可测的实力。

洛晗紧赶慢赶赶到出事地点,然而还是太晚了,他们已经交上手。洛晗没办法,只能升起屏障,挡住凌显鸿和宿仪芳。

她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法帮忙,可是为凌清宵清理障碍还是没问题的。本来就该如此,从一开始这就是凌清宵和凌重煜的私人恩怨,理应由这两人了断。

凌显鸿除了最开始那一下,之后一直没怎么出手,他毕竟是上仙修为,两个儿子打起来已经够丢人的了,若是他亲自下场,岂不是让其他家族看笑话?凌显鸿一直忍耐着,直到看到洛晗出手,用结界将凌清宵和凌重煜两人单独隔离在内,凌显鸿再也按捺不住了,沉着脸问:“这是钟山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家事?”洛晗看着这位凌家家主,轻轻笑了,“那就更好了。既然是家事,那就让他们兄弟二人自行决断,旁人谁都不要插手。”

凌显鸿等人就是不敢让凌清宵和凌重煜单独决断,才要出面阻止。凌清宵未出征前就比凌重煜修为高,现在凌清宵连跳两级,他和凌重煜一对一,和屠杀有什么差别?

凌显鸿脸色阴沉,不悦道:“洛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你注意边界,不要插手钟山内务。”

凌显鸿居然有脸提国法,洛晗来劲儿了,非要和他杠出个高下来:“好,既然你提及法律,那我们今日就说清楚。按天宫的法典,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凌重煜偷了凌清宵的龙丹,如今失主索要自己的东西,合情合理。如果按龙族的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凌重煜能抢走凌清宵的东西是因为他之前势强,现在凌清宵回来复仇,两人决一死战,生死不论,亦无可指摘。”

凌显鸿位高权重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出口即吩咐,什么时候和人争辩过。凌显鸿不想和洛晗争论,挥手就要让人将结界打开,洛晗倏地使力,一种无形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开。

“我看你们谁敢?”

外面说话的功夫,水幕里面就已经打起来了。凌清宵和凌重煜之间本来就有许多恩怨,现在没有无关之人碍手碍脚,凌清宵出手再无顾忌,几乎是将凌重煜压着打。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宛如鸿沟,凌清宵随便一招,凌重煜就得费尽全力支撑。这样一场架打得并不愉快,成年人打小孩子,能有什么看头。

凌清宵很快就失去兴趣,多年来笼罩在他心底的阴霾也不知不觉消散。原来,童年时他羡慕的,嫉妒的,拼尽全力追赶的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凌重煜察觉到凌清宵似乎走神,手背在身后,突然偷袭。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任何技巧都没有用,偷袭也是。

凌清宵身周的灵气凝实后向四周弹开,凌重煜的偷袭被挡住,他本人也被强大的灵力波冲倒,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还不等他爬起来,凌清宵的剑尖就已经指上他的喉咙。

这一切变化实在太快了,水幕外的白灵鸾只觉得眼睛一眨,凌重煜就摔倒在地上,再一眨,凌清宵的剑刃已经伸到凌重煜喉咙上。

白灵鸾受到剧烈刺激,她不管不顾扑向凌重煜,中途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她疯了一般,砰砰砰拍打水幕,完全不顾自己仪态:“快住手,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啊…”

白灵鸾崩溃般大叫,尖叫声刺的人耳膜疼。交手的人纷纷停下,他们回头看过去时,全部被里面那一幕震慑。

凌清宵修长白皙的手执着剑,剑尖从喉咙下移,突然刺进凌重煜胸膛。

凌重煜痛极大叫,叫声中的痛苦听着让人心惊。凌重煜这么在乎自己的面子,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他不会露出这种狼狈之态。

这种声音连路人听了都不忍,凌清宵站的最近,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双漂亮的手晃都不晃,依然稳稳地在凌重煜胸腔中划动,将里面的龙丹生生挖出来。

龙族内丹是全身精华所在,和人族的心脏没有区别。活生生剖开胸腔取心,这其中的痛,根本无法描述。

围观的弟子受不了这样的血腥,纷纷捂住耳朵避开眼,不忍再看,连混元兽这种凶兽都垂下头。旁观之人都如此,凌重煜的亲人们亲眼看着他被剖心取丹,冲击力可想而知。

白灵鸾疯了般大喊大叫,拼命拍打水幕,想穿过水幕冲过去,宿仪芳也大受刺激,不断攻击洛晗的结界。宿饮月情感剧烈波动,忽的引发心悸,云梦菡哭成了一个泪人,跪在地上又是滚又是撞,不断地尝试破开屏障。

凌显鸿许多年没有受过这种冲击,他勃然大怒,身周的灵气浑然炸开:“孽子!你再不住手,凌家就将你除名!”

这样血腥、痛苦的景象,站在远处的人都心生压抑,当事人之一凌清宵却像没有感情一样。他脸上非常平静,甚至连手刃兄长的不忍、复仇的快意都没有,他就是那样冷静地看着凌重煜的惨状,一如他雕刻阵纹,翻阅藏书,仿佛只是在做一件计划好的事情。

洛晗看着都有点不适了,她避开眼睛,因为怕错过事情,不敢堵住耳朵。她听着凌重煜的呼痛声从激烈变得嘶哑,最后变得绝望,明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可是给人的感觉十分漫长。

凌清宵几剑下去,一颗莹润的龙丹出现在凌重煜的胸腔中,凌清宵掌心微微使力,龙丹连着血肉,硬生生从鲜红的心腔中拔出来。

凌重煜爆发出一种剧烈的喊叫,他声音已经哑了,可是听着比先前任何一阵都惨烈。这一阵爆发过后,凌重煜摊在地上,仿佛完全失去了气息。

凌清宵手心悬浮着龙丹,龙丹莹润洁白,上面凝结着冰蓝色的霜花纹路,看着就茁壮强大,充满力量。唯一不和谐的,便是龙丹上面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凌清宵剑尖还滴着血,他平静回身,坦然地将染着血的掌心呈现给众人:“我说了,他体内有魔气。”

“你要解释,我便给你解释。你要证明,我便给你证明。龙丹上的魔气就是最好的证据,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第86章 逼位

众人震惊, 良久无法反应。所以, 凌清宵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就将凌重煜的胸腔活生生剖开, 挖出龙丹来给众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