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愉愉何等聪慧,一听钟雪凝的法子,就知道比把那些画作放到那儿让人出价却好多了,人一竞争就容易出高价。“好,这个法子好极了,果然咱们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
众人也道好。
“但这播种的功夫可不等人,这件事要办得越快越好。所以正月二十咱们的义卖就得开。”长孙愉愉道。
“呀,这却太赶了,那咱们现在就得忙活起来了。”方子仪道。
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细节,这才各自散去。
“嘉乐姐姐。”长孙愉愉叫住许嘉乐私下讲话道,“先才怎么不见你说话啊?”
许嘉乐闷闷不乐地道:“愉愉,你不是跟嬛如姐姐握手言和了么,怎么今日不请她啊?”
长孙愉愉自然早想过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了。她做出惆怅模样道:“嘉乐姐姐,我和韦姐姐的确握手言和了,以后也还是会一起玩儿,比如这义卖也是要请她出大力的,但是我对她却再不能心无芥蒂。”
许嘉乐叹息一声,“但愿时光能把这些不愉快都给磨光吧。”
“但愿吧。”长孙愉愉也叹道。
陈一琴回府时,姜夫人就操心地上前问道:“怎的回来得这样早?都没用午饭就回来了。”
“是大家都着急回来,就没在宁园用午饭。”陈一琴兴奋得整个脸颊都是红的,她长这么大还没做过如此有意义的事儿呢,她在马车上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儿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娘,大哥在不在啊?”
“你找他做什么?他出门会朋友去了,说是要晚饭之后才回来,倒是你,怎的出了一趟门回来就显得浮躁了?”姜夫人蹙眉道。
陈一琴便噼里啪啦把长孙愉愉出的点子,以及她们众人议出的章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娘,你觉得怎么样?这件事我可以做吧?”她是故意这么问的,若是姜夫人不同意,那是很没有道理的。
姜夫人也着实没料到京城的小姑娘做事儿如此大胆,步伐迈得也大,但细细想来还真是她们力所能及的好事儿。“做倒是可以做,只是这事儿要办好却不容易。”她是主持家务的人当然明白这样大的场面要做得好是很难的,甭管你多细心多能干,途中各种纰漏也都还是会出来。
“那是,所以我们三日后还得聚一聚,把自己这边儿的进展都说一说呢。”陈一琴道,“娘,我一想到我们将要做的事儿,心里就欢喜呢。”
虽然心里有无数的担忧,但看女儿如此高兴,姜夫人也是欣慰的,“你个傻孩子,不过一件事儿你倒是做对了,让你哥哥管赈贷,他绝对不会贪渎不说,还一定会办得好好儿的。”
陈一琴点点头,“那是当然,可是愉愉说……”
“愉愉?”姜夫人问。
“嗯,那是华宁县主的小字。”陈一琴笑道,“却原来我就比她大两天,生日都靠在一块儿呢,娘你说有缘没缘?”
姜夫人感觉自己女儿掉华宁的坑里怕是爬不起来了。
“她说我们这次赈贷,当是抢了许多当地豪富的饭碗,怕是不容易平平顺顺地把银子借给那些农人,而哥哥又是个文弱书生,她说这事儿想要拜托定军侯世子同哥哥一道儿去,毕竟定军侯世子是武将出身,他家的家丁也厉害。”
“这位县主想得倒是周到。”姜夫人道,她是真没想到一个闺阁县主还有这等见识,“不过定军侯世子跟咱们也不熟,到时候叫上你九哥吧,他是练过武的,人也历练得不少。”
“好啊,我回头就跟九哥说。”陈一琴道,“他是肯定少不了的,我还得让他画一幅画呢,绝对不许他推脱。”
说起这个,陈一琴又问:“娘,这次咱们义卖,我也想买点儿东西呢,你能给我多少银子啊?”
姜夫人瞪了陈一琴一眼,“我可以给你预支一年的月银,你觉得如何?”
陈一琴掰着手指算了算,这就是六两,加上她自个儿的还有十两,也差不多了,她点点头笑道:“谢谢娘亲。”
而长孙愉愉这边,晋阳公主用晚饭时问道:“这回你们办义卖,娘支持你一千两银子够不够?”
长孙愉愉搁下筷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诶,即便不够我还有点儿私房钱呢。”
晋阳公主笑道:“真是的,怎么就能用到你的私房钱了?到时候不够你让文竹来找我拿牌子去账房领就是了。”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冲晋阳公主娇俏地笑了笑,“娘,你真好。”
晋阳公主看她唇红齿白,眼珠子又大又亮,好生可爱水灵,真是爱得不得了,“娘就你一个宝贝疙瘩,自然得对你好。真是不想便宜给那些臭小子呢。”
长孙愉愉趁机撒娇道:“不急呢,我还小嘛。再多陪娘亲几年,反正我这样儿的,难道还能愁嫁?就是做了老姑娘,也不愁的。”她很是臭屁的样子逗得晋阳公主笑得前仰后合。
三日后几个姑娘凑在一堆,事儿都办得很顺利,但有一件事却让大伙儿讨论了起来。
“愉愉你知道么,这些日子我在外头听着,好像说是咏荷社出的那个诗集,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人买。”杜丽棠神秘兮兮地道。
“什么意思啊?”长孙愉愉似乎毫不知情地道。
听得杜丽棠议论这个话题,众人也围了上来,钟雪凝插嘴道:“我也听说了呢,本来以为是无稽之谈,没想到丽棠姐姐也听说了。”
“那你们倒是快说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子仪急道。
“那咏荷社的人不是四处吹嘘她们的诗集卖断货么,然后正月里大家走动得频繁了些,难免提起那诗集,结果你猜怎么着,问一个,问两个,问三个都说没看过,这下就有人上了心去打听,才发现问十个却有九个半的人都不知道这集子。”杜丽棠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可我差人去买的时候真的没买到啊,那卖书的都说卖完了。”顾静婉道。
“的确是卖完的了,但是被谁买走的可就不好说了。”方子仪已经明白了过来,她用手绢儿遮住唇角笑道,冬日里不好再用团扇了,只能改手绢。
“好了,这事儿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清,且不说她们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长孙愉愉阻止了众人的闲聊,其实这种事儿,越是阻止人问,人心里就越惦记。
这不到了义卖当日,杜丽棠、方子仪等人也算是半个主人,所以早早儿就到了宁园来帮忙,便是陈一琴也是大一早地就赶到了。
众人一聚头,钟雪凝就嘻嘻笑道:“上回咱们说的那件事可是水落石出了呢。”
“什么事儿啊?”方子月还有些懵懂地问。
钟雪凝道:“就是咏荷社诗集的事儿啊。”说着钟雪凝还撇了撇嘴,“原来都是长孙丹叫她傅母的儿子去买的,真真是丢死人了,耻于与其为伍啊。”
众人也是一阵唏嘘,“哎,想让自个儿才名广传不是什么坏事儿,但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就有些叫人看不上了呢。”
长孙愉愉问了句,“这事儿这么快就爆了出来,肯定是有有心人去查的,谁啊,跟她这么大的仇?”长孙愉愉当初埋下这条线也只是备用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查了出来。她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本来是想收拾长孙丹的,但如今好似也顺带收拾了韦嬛如。
因为这两位昨儿齐齐差人来告了病,今日的义卖是不参加了。
钟雪凝笑了笑,“还能有谁?窝里斗呗。”


第25章
众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孔重阳也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不还手的主儿。
杜丽棠笑了笑, “哎,只可惜了嬛如,倒是被咏荷社给连累了。”话虽如此,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显得一点儿也不可惜。姑娘家嘛,之间都有些较劲儿。
顾静婉道:“其实说实话,咱们这些人里孔重阳的大字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次义卖她不能参加真是可惜了。”
“谁说她不能参加的?咱们与人交往, 虽然也有些门槛, 但最重要的却是人的品行,这些年虽然她都在咏荷社, 可自身却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而且大冢宰为人清廉,不徇私情也是有公论的,这次我也邀请了孔重阳写了一幅字。”长孙愉愉道。
方子仪担忧地道:“可是如今咏荷社诗集的事儿许多人都知道是孔重阳让人查的了, 咱们如今又拉拢她的话, 会不会让人以为是咱们动的手啊?”
长孙愉愉反问道:“你以为我们没动手,她们就会觉得咱们是清白的么?”
这倒也是,连顾静婉都点了点头。
“别想多了,这件事本来错的就是她们,怎么能怪别人说出去呢?”杜丽棠道。
“咦, 愉愉,你今儿戴的首饰怎的如此朴素啊?”钟雪凝似乎才发现, 而话题也似乎一下子就扯得太远了。
长孙愉愉白了她一眼, “你怎么才发现啊?”
钟雪凝笑道:“咱们多熟悉啊, 而且最近又常见面, 你这张脸把什么首饰的光彩都给遮掩了, 我们一不留神哪里能注意到啊, 是吧?”
长孙愉愉笑道:“就你会说话。”
但被钟雪凝如此一提, 众人才真的留意到,长孙愉愉今儿只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了一柄玉梳,就再没别的了。
长孙愉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我把这个月要戴的头面都打算捐出去。”
在座的除了陈一琴都“哇”了一声,只陈一琴傻傻的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银子。
方子月私下里拉着陈一琴道:“我以前也是不知道的,却原来啊,愉愉头上的首饰都是按照月份打制的,每个月都不一样呢,而且一年一年的绝对不重样儿。我算了算,她这一个月的头面银子绝对不下于两百两。”
陈一琴这才“呀”了一声,有些惭愧,她到处的银子都搜刮了一遍才十六两呢。她摸了摸荷包里换的银票,只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没过多久,陈一琴见乐桃手里拿着一叠红封朝她和方子月走了过来。
乐桃向她二人行了礼,将两个红封分别递给了她们。陈一琴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不知道长孙愉愉给自己等人红封做什么,打开来一看,里头却是十张面额十两的银票。她慌不迭地要把红封推回去,“这是什么意思啊?”
方子月倒是没动,来之前她已经从方子仪那儿知道长孙愉愉的大方了。
乐桃朝陈一琴道:“陈姑娘不要惊诧,这不是我家县主给您的,只是托您的手用去在义卖会上给那些老百姓捐银子。”
陈一琴还是不要。
乐桃只好再解释道:“陈姑娘,今日这些义卖的作品其实都算是匿名的,若是银钱都出自我家县主之手,难免让人觉得不公平。她将这些银子分了,是希望各位都能秉公之心去评价那些书画,勿要让有才的人被埋没了,也勿要让那些个卖弄虚名的人糊弄大家。而且你放心,这一次我家县主可是没有出任何书画绣品的,所以陈姑娘千万别以为我家县主是在贿赂你呢。”
陈一琴听到这儿却还是有些不想接。
方子月劝道:“琴姐姐,愉愉也是好心一片,这是让人知道咱们这些人都是愿意为了百姓出钱出力的,否则若是出得少了难免被人在后面议论呢,你说是不是?”
陈一琴这才勉强收了下来,心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从方子月刚才的解释,还有这红封里的百两银子,陈一琴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些达官显贵的公子千金中,她的十六两是实在拿不出手的。
宁园有很长的游廊,四处回环相连,若是下雨你不必带伞也能走遍园子,今日众人送来的义卖品也都是在这游廊内先行展示。
为了这个,宁园的下人可是通宵达旦地忙活了好几日,就为了能把这些义卖品挂在适当的位置,不至于埋没这些好东西。
因着有些人的作品是昨日大晚上的才送到,甚至有今晨才送来的,因此长孙愉愉等人还得吩咐着人这会儿赶紧挂上去。
这却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地儿就挂的,按照长孙愉愉的意思,譬如那幅《竹石图》就得挂在游廊转脚的竹景边上,让人虚实结合地看。而另一幅《寒窗赏梅图》,她就让人挂在了香雪林内游廊的窗户上,以假乱真。
可以说每一幅字、画、绣品等她都亲力亲为地务必以最好的角度呈现它们,让它们能发光发彩,尽可能地尊重每一幅作品的主人。
陈一琴跟着长孙愉愉去挂字画,感觉自己从里面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才晓得在京城举办一场这样的宴会,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心力,也亏得宁园上上下下的人还能做得如此有条不紊,要改在其他府上,绝对早就忙得一团乱麻了。
“愉愉,你说我们这次能凑集到多少银子啊?”陈一琴低声问。
这个答案乐桃已经帮长孙愉愉算过一笔账了,“具体多少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应当不少于一万两。”
“一万两?!”陈一琴蹬蹬地后退了两步,就是卖了她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呢。
长孙愉愉被陈一琴的动作给逗笑了,“琴姐姐,你如今可得心里有谱儿了,知道自己的价值在那儿,而我们能办的事儿可多着呢,以后你就会渐渐明白的。”
宁园还从没像今日这般迎来过如此多的客人,也亏得宁园阔大,否则真是要脚踩脚了。而许许多多的其他人,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踏入晋阳公主府的宁园,有机会看到倾城绝世的华宁县主朝自己笑。
比如说朱慧兰。
说起来朱慧兰和钟雪凝还是表亲,但钟雪凝瞧不上她的家世,是从来不跟她主动往来的,甚至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
因为朱慧兰的祖父是屠夫出身,到她爹这一辈大着胆子走关西,这才挣出了一份偌大的身家来,但却依旧没人瞧得起她家。今儿能进得宁园,也算是钟雪凝大发慈悲了,当然朱慧兰身上的荷包里,那银票也是装得鼓鼓囊囊的,她晓得自己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而今天华宁县主需要的就是她兜里的银子。
于是朱慧兰也挺直了腰板,心里发虚地走进了宁园。
一进通往宁园的门户九狮山后,朱慧兰就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说是仙境也不过分。那假山虽低,却是云雾缭绕,进去后仿佛置身空山新雨后一般。再往前丹葩翠蕤,牡丹摇曳,芍药耀光。这个时节,那牡丹、芍药自然是洞子货,养出一盆来都够中人之家的嚼用了。
别处都还没见青色,这里却已经是粉墙细柳,万花争出了。真真是莺啼芳树,燕舞晴空。
长孙愉愉这也是故意的,好叫那些个暴发户知道,晋阳公主府并不差钱,今儿只是为了做善事儿罢了,若是游玩到晚上,还能看到特地加上的琉璃玉柱掌扇灯,红纱珠络灯笼,这是要让人知道,叫你参加义卖花钱,那真是晋阳公主府给你面子。
然而这一切的奇花异草,却在朱慧兰看到长孙愉愉后都失去了颜色。
“仙女,你是仙女吧?”朱慧兰体壮如……嗯,牛,她要往长孙愉愉身前蹦,莲果和文竹两人都拦不住。
长孙愉愉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跳给惊得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体,“你是……”
眼前这个人,圆圆的脸蛋直接就坐在了圆圆的身体上,大红袄子配着紫红色的百褶裙,一看布料都是上等的时兴的百花锦,可这配色真的不敢恭维。随着她这一跳,脑袋上的首饰互相碰撞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加起来怕得有两斤重,也就她这样大的脑袋才能承受得起如此重量。
“我是钟雪凝的表妹,朱慧兰啊。”朱慧兰很自豪地介绍自己道。
长孙愉愉眨了眨眼睛,真的不记得钟雪凝提及过这位表妹了,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来者都是客人。“原来是朱姑娘,莲果你引朱姑娘往芳明轩去啊,姑娘家都在那边儿。”
莲果忙地应了声,偏朱慧兰却跟个木桩似地站着不动,只盯着长孙愉愉看,“你好好看哦,你怎么只插一柄玉梳就那么好看啊?我时常被人笑话,是不是头上的东西戴太多了。”
说着话,朱慧兰突然就伸手把脑袋上的那些个珠钗、金步摇地往外扒拉,“我不戴了,这些我都不戴了,我也要只戴玉梳。”
众人都被朱慧兰的举动给惊呆了,莲果傻傻地任由朱慧兰把扒拉下来的金银首饰往她手里塞,片刻后才回过神,“朱姑娘,这怎么使得。”说着莲果就把东西往回塞。
朱慧兰却是大手一挥,“你拿去,我不要了。”
莲果简直被气笑了,说得好似打发要饭的似的。她们晋阳公主府的人会稀罕她这些金子?想是如此想,但莲果还是默默地吞了口口水。真重啊,全是实心儿的。
长孙愉愉笑了笑,“莲果,这是朱姑娘给今天的义卖捐的,你拿去换成了银子数,到时候好报数。”
莲果这才应了。
朱慧兰绕着长孙愉愉转了半圈,“呀,县主你这脸蛋是怎么打扮的呀?怎么那么白,你用的是哪家的粉和胭脂啊?”


第26章
好在冬柚灵光, 一看到朱慧兰,早就跑去把钟雪凝给找了过来。
钟雪凝过来是,长孙愉愉正对着朱慧兰含笑道:“我没有粉, 胭脂用的是自己制的。”
“多钱啊,你能不能卖我一点儿你用的胭脂啊?”
朱慧兰眼瞧着就要上去扒拉长孙愉愉的手,亏得钟雪凝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打下了她的手。
“朱慧兰, 你在做什么?”钟雪凝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朱慧兰摸了摸被打疼的手, “表妹, 你做什么打我?”
钟雪凝朝长孙愉愉歉意地笑了笑,“华宁, 抱歉啊。”要不是朱慧兰出了名儿的人傻钱多,她这次也不至于会邀请她。
长孙愉愉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朱姑娘很实诚。”
朱慧兰这回稍微正常了一点儿地说话道:“其实我早就猜着你是华宁县主了, 钟表妹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以前还不信,今儿见了本人可才算是知道了,女娲娘娘造人比我还会想呢,我就想不出, 原来人还可以这么长的啊,太好看了。”她带着一点儿不知道哪儿的乡音, 听着特别滑稽可乐。
长孙愉愉噗嗤笑了出来, “雪凝姐姐, 你请朱姑娘去芳明轩那边儿吧。”
钟雪凝赶紧拉了不愿意走的朱慧兰往旁边走, 一路埋怨道:“朱慧兰你做什么呀, 不是事先都跟你说了么, 少跟这儿丢人现眼的。”
朱慧兰撇嘴道:“我觉得华宁县主没嫌弃我呀, 还冲我笑得不知多好呢。”
“你是客,她是主,她当然不会失礼。”钟雪凝道,“还有你别老银子银子的成么,你看看,华宁县主是稀罕你那点儿银子的人么?”
朱慧兰四处瞧了瞧这院子,撇撇嘴不说话了。
朱慧兰当然只是个小插曲,但长孙愉愉还是松了口气,幸亏不用时常跟这种人打交道。
今儿宾客实在是太多,也就做不到严格地男女宾分开,都是自由在宁园内走动,赏景赏画。好在请的都是各家年轻一辈的子女,也没那么拘束。
“华宁。”三个年轻男子朝长孙愉愉笑着走了过来,当先一位穿着绿地西番莲纹织金缎袍子,头戴玉冠,玉冠下垂着两根玉色飘带。这飘带是这两年男子里才时兴开来的,长孙愉愉却是不喜欢,总觉得瞧着就像纨绔子弟。
但她还是对着来人打起了五、六分的笑容,“琪表兄。”这当先一人原来是晋王世子刘琪。
“今儿你这义卖可办得好啊,按我说那些个施粥舍饭的都不如你这法子好。放心吧,今儿表兄一定支持你。”刘琪笑着道,“只不知华宁你今日是写的字还是作的画呀?”
长孙愉愉笑了笑,“我既没写字也没作画,这次我出的是园子。只要大家都玩儿得高兴,愿意为老百姓出几分力,我也就算是帮上忙了。”
“你这是太谦虚了,我还说好不容易得了个正经的机会可以一览华宁你的墨宝呢。你先后师从纪夫人、白石山人还有余老0习字、作画,这些可都是了不得书画圣手,名师出高徒,你怎的还这样吝啬不肯给我们瞧瞧?”刘琪道。
长孙愉愉心里别提多腻味了,刘琪这马屁拍得太直白,一点儿韵味儿都没有,弄得好似她自己找来的捧哏一样。“因着我今日是主人,怕人说闲话。”
“说闲话?谁敢啊?”刘琪立即做出一副老子是老大的模样来。
长孙愉愉笑道:“琪表兄,你知道我家里没有男的长辈,今日到的男宾还请你帮我好好招呼一下。”
“那是自然,你放心,华宁,我一定替你好好照看着,谁也不敢闹事儿。”刘琪道,得了长孙愉愉的话,他自然也就四处招呼去了。
除了刘琪之外,还有无数的人想上前跟长孙愉愉打招呼。比如她学画的师傅余老的弟子袁松、袁柏兄弟。
长孙愉愉先甜甜地叫了声,“两位师兄好。”
袁松年长一些,已经成亲,在画坛也小有成就,而袁柏却有后来居上的势头,都是余老的得意弟子。
袁柏道:“华宁,今日怎么没见你的画作?”
长孙愉愉道:“我这不是主人么,得避嫌。还得谢谢两位师兄肯赏脸为这次义卖作画呢。”
袁柏道:“师傅总是夸你作的画比我们兄弟还有灵气些。我还说仔细看看呢。
长孙愉愉道:“那是师傅偏爱于我。我的画却还不能登堂入室,不过我那群姐妹里倒是有一位的画作十分出色,也不知道两位师兄看没看到?若是看到了,可得好好品评一下。”
方子月的画是很好认的,她画的就是宁园,能画宁园雅集的人必然是长孙愉愉的好姐妹。
话说得很隐晦,但袁氏兄弟都听懂了长孙愉愉的话,这是要捧人呢。
袁松没说话,但袁柏却立即道:“那是自然,我这就去找找。”
“县主,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冬柚过来请示道。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这才领着一众人往清音阁去,清音阁是宁园的戏台所在,底下埋着九口大缸,在上头无论是唱曲、唱戏都比别的地儿清楚洪亮,义卖选在这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长孙愉愉刚在清音阁正面的席位上坐下,那朱慧兰就用手肘挤这个推那个的生生挤到了长孙愉愉身边,顺手就把旁边的一个小凳子拎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长孙愉愉旁边。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贞静温婉的闺秀,哪儿见过朱慧兰这样的奇葩啊,都惊得一时没了声儿。
朱慧兰却是一点儿顾忌也没有的,“县主,我坐你身边吧,这义卖我什么也不懂,那些字啊画啊的好不好我也看不出来,这样吧,你说哪幅好,我就买哪一幅好不好?”
长孙愉愉还没来得及答话,朱慧兰却又道:“县主,你身上的香气真好闻啊,这会儿坐得近了,我才闻到呢,既清新又雅致,这是用的哪家的香啊?告诉我好不好?”
长孙愉愉仔细看了看朱慧兰,只觉得这人若不是真傻那就是真脸皮厚,却是个浆糊性子,粘上了就取不下来。她不愿在这种场合闹得不愉快,于是道:“你要是乖乖地坐回去,待会儿家去时我就送你一盒香。”
朱慧兰想了想道:“那我还是愿意坐在县主你身边。”
长孙愉愉简直无语了,她看了看朱慧兰那体型,感觉不叫家中健妇来就赶不走她。但这种场合长孙愉愉却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可见人真的是,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另一方的男宾看到长孙愉愉身边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朱慧兰,都忍不住笑起来。更有人尖刻地道:“你们说这像不像貂蝉和母猪?”
他们起哄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女客这边都听到了,也有人开始私下议论起来。不知道朱慧兰听到没有,反正长孙愉愉耳朵里已经听到了,她微微扫了眼朱慧兰,见她脸上虽然还带着憨笑,却已经有些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