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终于在张铎面前逞到了口舌之快,越说越得意。说到末尾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留意之间,竟说出了什么“拿狗泻火”这种虎狼之辞,连忙闭了嘴。

  “这话你可别说给平宣……”

  张铎冷笑一声:“你怎么不替狗委屈。”

  说完,扫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赵谦浑身发怵,忙翻爬站起身道:“我今儿是来还你袍子的,既已搁下,我就走了。”

  “站着。”

  赵谦抹了一把眼睛。

  “不是,你能不那么记仇?”

  “跟我去清谈居。”

  赵谦一愣。“做什么,你要打她可别叫我去看,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成吗,人家一姑娘应答你这老光棍,真的不容易,不就药嘛,你那狗废了多少,我给你讨多少。”

  “赵谦,说话清醒点。”

  赵谦抓了抓头:“那你带我去清谈居做什么。”

第19章 春华(六)

  张铎在清谈居庭门前看见了赵谦所说的场景。

  席银裹着他的袍衫蹲在门洞后,手中掰撕了一块腌肉,小心地递到雪龙沙的嘴边,雪龙沙一张嘴,她便赶忙松了手,戒备地蹲在一旁看着,见那狗儿老老实实地吞了,又抬起头来盯着着她手中的肉摇尾巴,这才又朝门前挪近了几步。

  那雪龙纱身上的伤处被她用布条缠了个严严实实。毛发不耸立,也就没了平日里的凶相,可怜兮兮地趴在门口,模样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

  赵谦径直走上前,弯腰摸了摸雪龙沙的头。

  席银见他怼到面前,忙起身退了一步。

  赵谦笑着抬起头:“别怕,我在这儿,张退寒不敢打你。”

  席银闻言,这才朝赵谦身后看去。

  张铎负手立在门前,正低头看着地上的雪龙沙。

  雪龙沙嗅到气味,忙收起前爪下意地向后缩去。一时伤口擦碰,痛得呜咽出声。

  张铎眉头一蹙,心中忽地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同样是用暴力抑制兽类的凶性,他施暴之后毫无怜悯,甚至渴望饮血啖肉。以至于雪龙沙一见他就恐惧地要躲。

  而她平复下来之后却还想得起给那只畜生端一碗水,撕一块肉。于是那狗不仅不怕她,甚至还肯愚蠢地对着她摇尾巴……

  “我让你收拾庭院,收拾好了?”

  “好了……”

  她应地有些踟蹰。

  赵谦拍了拍手,站起身:“张退寒,说话能不那么生硬吗?平宣是一段时间不会理你了,这可是你身边唯一的姑娘了,气走了,我看谁照顾你。”

  张铎抬腿往里走,冷道:“我让你来做什么你忘了?”说着,又回头对她:“你也进来。”

  赵谦抱臂不以为然:“为你操心你也不明白,算了。”说完笑着冲席银招了招手:“别站在那儿吹风,关好门进来。”

  赵谦一进庭中,就要去推清谈居的门,却听得背后一声冷喝:“站着。”

  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回头捏着耳朵道:“你这里面是有宝贝不能让人看吗?谁都不让进。”说着又睇向席银:“姑娘,说说他那里面有什么。”

  有什么?

  席银悄悄看了一眼张铎。他立在矮梅下一言未发,面目却有些骇人。

  她自然什么也不敢说,但细想之后,发觉他虽权极洛阳,生活起居上到当真简陋的厉害,若说东西家当,除了一堆治伤的瓶瓶罐罐,就只剩那一尊白玉观音了。但奇怪的是,他不许那尊观音相沾染一丝灰尘,自己却又从不上香礼拜。

  “姑娘。”

  “在”

  她回过神来,却见赵谦的脸已然快怼到她面前了。

  忙下意识地垂下头,搅缠着腰间的绦带。

  “奴……奴不知道。”

  “睁眼说瞎话。”

  这句话却是出自张铎的口中。

  席银不及应声,却听赵谦回顶道:“还不是维护你。”

  “你住口。”

  赵谦摊手道:“好,我闭嘴,你们说正经事吧。说完我好带她走。”

  “什么,带我走?”

  席银一怔,不禁脱口问:“带我去找我兄长吗?”

  谁知话声未落,却听张铎寒声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提他。”

  这话果然奏效,她脖子一缩,把后话吞了回去,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处置。

  张铎侧对赵谦道:“你把她带到洛阳狱,先不要送去廷尉,等李继来提人。”

  赵谦捏了捏鼻子:“成,洛阳狱怎么审她,伤成这样……”

  她说着,上上下下扫了她一遍:“已经可以装个样子了,别动刑了吧。”

  席银心惊胆战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公子要把我……交出吗?”

  张铎没有说话,赵谦笑道:“别怕,他把你交给我了,就委屈你跟着我,去洛阳狱见识几日。到时候,他们问你什么,你就听着,知道什么说什么,别的不用管了,交给我来应付。”

  “什么意思……洛阳狱……我……”

  张铎朝她走近几步,伸手抓起她被咬伤的手臂,挽起她的袖口,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对赵谦道:“她这是咬伤,洛阳狱有这种考竟的法子?”

  赵谦撇了撇嘴,喃了一句:“人是正经衙口,哪里像你那儿那么黑……”

  “说什么?”

  “哦,不是,我说那到没有。”

  张铎看了他一眼,续道“那就不像,她身上的鞭伤是前几日的旧伤,到了廷尉糊弄不过去。”

  席银闻言,下意识地要抽手,谁知又被他硬生生地握。

  “想跑?”

  “我不想挨打……”

  “我知道你不想挨打,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还想不想报复差点害死你和兄长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得隐晦不明,她却好像听明白了,低头看向张铎那只同样受过伤的手臂,抿着嘴唇不再出声。眼眶微微发红,眼底渐渐蕴起水光。

  “想……我要怎么做。”

  “廷尉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是。”

  他说着,就要转身,谁知她却主动拽住了他的手臂:“我会被判罪吗?”

  “不会。”

  他说得利落。她却不肯松手。

  张铎顺势将她往赵谦身旁一带,“人我交给你了。”

  她被他扯得有些站不稳,赵谦想去扶,却被张铎冷冷扫了一眼,顿时又不好触碰,手伸出一半就缩了回来。一时气不过,索性斜眼睛瞪张铎,“你再使劲儿嘛,一会儿人手给拧断了,我看你这屋子交给谁打理。”

  说罢,又对席银道:“姑娘放心,张退寒把他妹妹气得不理他了,他指望着你照顾他,他不会让你有事的的啊。”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哪胡言乱语了,你给我实说,李继真要用刑怎么办,你不是不知道廷尉狱对女犯的那一套。”

  张铎忍无可忍,“我说你是不是蠢,你交到廷尉去的人,李继不问我的意思他敢用刑吗?”

  赵谦笑道:“那你吓她干什么。”

  “我在教我的人你哪儿那么多话。”

  “哦,教你的人。”

  赵谦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句他的话,说着说着笑出声来,看张铎青了脸色,连忙把席银挡到自己身后,正色道。

  “你放心,话我是胡说的,但人我一定给你护好了。”

  张铎冷道:“你若误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转身进了清谈居。

  赵谦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席银手臂上的伤。

  “

  得勒,我得带你回中领军营拾掇拾掇,他不让动那些见血的东西,这伤就可以找梅辛林给你治治了。”

  他一面说一面自顾自地往前走。

  席银却愣着没动,赵谦却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见她还再发呆,忙又转返道:“张退寒不喜欢人家碰他的东西,好比这间清谈居,奴婢们好奇窥探一眼都会被他剜眼。所以你行个好,跟着我来成吗?我不想断手断脚。”

  席银抬起头:“公子究竟要做什么。”

  赵谦摇了摇头:“他要做的事,我也并非全然明白。不过,他每走一步,都有他的计算,稳当得很。再有啊,他的话,只要不涉及大司马,差不多算是一言九鼎,所以他说不伤你,就没有人敢伤你。”

  席银捏了捏手指。

  “我不怕受伤。”

  这话不说赵谦了,就连席银都有些自惊,不由地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又看了一眼悬在矮松上的鞭子……

  雪龙沙匍匐着呜咽了一声。满园沉寂,她心理却起了一圈无名而陌生的快感,飘飘忽忽,不可明状。

  赵谦有些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她道:“张退寒给你灌什么药了吗?你知道廷尉狱怎么对付女犯的吗?”

  这话到似乎吓着她了。

  她悄悄吞了一口唾沫,声音轻了下来。

  “只要不死就好,我要报复差点害死我和兄长的人……”

  赵谦闻话,沉默一时,有些不快,哼了一声道:“这一定是张退寒教你的。”

  席银一愣,“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这世上除了他,谁会教女人自己去报仇。要换我,早就提刀替人姑娘去了。现而今,我倒是真看不懂他了。不惜担大过救你性命,让你陪着他住在清谈居,还请大夫来看你……我还以为他这老光棍儿是要开大窍了,结果,就是为了把你也拖到他那道上去,你别理他,真活该他独死!”

  说完,他又觉得话好像说过了,忙拍了拍后脖子。

  “不过也是,他这人就这样……”

  究竟是哪样呢,话到嘴边,又说不上来。

  反正自从认识张铎以后,他再也没有遇见过和他相似的人。

  从前陈孝活着的时候,似乎还有个对照。

  清俊疏朗的名门公子,和身世坎坷的权臣后代,一个身在玄雅之境,受万人追捧,一个手段狠辣,受满城诟病。

  清流,浊浆。

  泾渭分明,互为映衬,互为佐证。

  可自从陈孝死后,人们谈及张铎,都不知从何评起。

  失去了一个绝对清白的佐证,他做的事,就变得道理混沌起来。

  虽是替天子行杀伐,大逆不道。但却也为家国御外敌,舍身忘死。

  是以没有一个人认可他,但也没有人敢斥责他。

  而他也从不屑于剖白自己。

  赵谦当真说不上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以前一直都这样吗?”

  赵谦闻言回过神来,反问道:“啊?什么样?”

  “这样……”

  她悄悄看了一眼清谈居,拿捏了一回言辞,轻声道:“这样对待……女人。”

  赵谦笑道:“从来没有过,除了他妹妹张平宣,张退寒从来不和女人接触。”

 

第20章 春华(七)

  “从来不与女子接触。”

  席银在心中默复了一遍此话,随即朝清谈居中望了一眼。

  十几日的回忆如浮光掠影。

  张铎这个人的饮食起居,和清谈居中陈设一样,十分很简单。

  喝寻常的茶,熏香也只烧沉香。

  平日过午不食。从来不吃果子,不吃糕点,但一日两餐,皆是无肉不欢。

  不过,即便他是这样一个啖肉饮血的人,他对席银从来没有起过一丝肉/欲,哪怕二人衣衫不整,皮肉相挨时,他也就如同一副无灵的骨架,静静地坐着。

  甚至直接斥过她,不准她在他的面前发/浪,于是在他身边呆得久了,她竟也开始收缩起少女心中那些,存在阴阳之间,湿漉漉的妄念来。

  赵谦见她陷于沉思之中不说话,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回神啊姑娘。”

  “是。”

  想得是些春水流腻的事,猛然被打断了多少有些窘迫。

  赵谦只当她在自己面前局促,笑道:“我又不是张退寒,你别这么害怕,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咱们路上慢慢说。不过……先得让你受点委屈。”

  “什么委屈。”

  赵谦抓了抓脑袋,“既然要带你去洛阳狱见识,那你就得有个逃犯的模样。”

  说完他转身走向江凌:“上回我落在西馆的镣铐张退寒搁哪儿你晓得吗?”

  江凌道:“奴收着。”

  “成勒 。”

  赵谦伸出手来,“正好。”

  ***

  今日正是二月初洛阳城的斗草会,药香满城,铜驼御道上人来人往。

  赵谦牵着马,席银带着镣铐坐在马上。

  城中百姓见中领军的大将军亲自押送人犯,且是自己甩腿儿,让人犯坐马,不由议论纷纷。

  席银在人声之中垂着头,面色羞红。

  赵谦咬着一根甜草根儿,抬头见她不自在,便出声宽她道:“你不用想那么多,这洛阳城里啊,每一日都有人从云端上掉下来,掉到猪圈马厩里。也有人像张退寒那样,从乱葬岗里爬出来,一夜之间位至“九命。”

  话刚说完,前面忽然传来一个伶俐的声音。

  “ 赵谦!”

  赵谦一听到这个声音,差点没跳起来。

  “平宣……”

  马受惊扬前蹄,险些把席银颠下来,赵谦原本想上前,此时只得退回来去拉马,一时手忙脚乱,没好气地道:

  “你赶紧回去找你哥哥。”

  张平宣抬起头,看向马背上席银,一下子认出了她就是自己去清谈居里找药时遇见的那个女子,又见她手脚皆被镣铐束缚,忙伸开手臂拦住赵谦的去路。

  “不许走。”

  赵谦好不容易拉住马头,急道:“你可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张平宣不以为然,径直走到他面前,抬头道:“我哥要干什么,他那些药是我偷拿的,拿去给那人救命用的,跟这个姑娘有什么关系?他这又是要处置人了吗?”

  “不是,你哥有你哥的大事。”

  “什么大事?我问你我哥让你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她说着,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口,猛地提声,劈头盖脸地冲着赵谦道:“你还是人吗?她可是个姑娘家!把人伤成这样!”

  赵谦头都要炸了。赶忙摇手:“不是我伤的,不是,我说张平宣,你什么时候见我为难女人,是你哥………也不对,也不是你哥……”

  “是我自己不留意,被雪龙沙咬伤的。”

  席银突然接了赵谦的话。

  赵谦忙附和上去,“对对对,是雪龙沙咬的。”

  张平宣回看席银,放柔了声音道:

  “你别替他们开脱,我知道,他们干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说完,狠狠地看了赵谦一眼,“把人青庐的公子打成那样……”

  席银闻言,忙道:“他还好吗?”

  张平宣愣了愣,“谁?”

  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哦……岑照吗?”

  “是啊。”

  “多亏清谈居里,你帮我翻出来的那些伤药,真是有奇效,这会儿人醒来了,热也见退……”

  她说到此处,又有些戒备疑惑,转而打量起她来。

  “我那日取药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你那么关心岑照。”

  席银隐约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微妙,忙道:

  “他是我哥哥。”

  此话一出,张平宣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

  “你是她妹妹啊。”

  说着,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翻,“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吃惊,天下好看的女子我见过不少,可生得你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原来你是岑公子的妹妹啊,难怪不得呢。”

  说至此处,面容也明朗起来,“你放心吧,他如今在青庐养伤,等伤再好些,就要启程去东郡,他还跟我说,若我能见到他的妹妹,帮他带一句‘勿挂念。’今日巧,还真让我遇见你了。”

  说完,又扫了赵谦一眼。

  “把人放了。”

  赵谦恼火,但又着实不敢对她发作,气得径直翻了个白眼。

  “你添什么乱,上回那个岑照就算了,半死的人,你哥不计较,我也就不说什么。今日我这是职责在身,押送人犯回内禁军营,不日就要提解洛阳狱,你胡来不得。”

  “你们眼里谁都是人犯?她一个姑娘家,生得这么柔弱怎么可能是人犯?再说,如果她是人犯,大哥把他放在清谈居里做什么?”

  “这……”

  “你说啊?”

  “我……你大哥的事,我都不全清楚,你给我条路让我升天吧,少过问。”

  “那你带着她,跟我一道问我大哥去。”

  说到这会儿,铜驼道上已有好事者驻足张望。

  赵谦实在为难,求救似地看向席银,压低声音道:“我说不过她,你……说……句话。”

  席银举起带着镣铐的手,交叠于胸前,弯腰以额相触,朝张平宣行了一礼。

  “张姑娘,多谢您照顾兄长,您的大恩,奴一生不敢忘。”

  张平宣见她如此,忙道:“你别这样说。我也是……”

  话及此处,她耳根有些发烫,不由伸手去按了按,不再出声。

  席银续道:“还请张姑娘不要为难赵公子。奴是……”

  她拿捏了一下言辞,寻了八个适当字儿。

  “求仁得仁,罪有应得。”

  她自己这样说,张平宣也没了话。。

  抬头又剜了赵谦一眼。“不准再动刑。”

  “我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和张退寒不一样,我不打女人!”

  “闭嘴,让开!。”

  “……好好好……”

  赵谦抿着嘴,松开缰绳无奈地让到一旁。

  张平宣从袖中取出的一方绢怕,替她包扎手臂上尚在渗血的伤口,面色有一些犹豫,半晌,方低声道:“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姑娘请问。”

  “你……和你哥哥一直都住在北邙山中吗?”

  “是。”

  “住了多久呢。”

  “十年。”

  张平宣手指一颤:“那十年前呢。”

  “十年前,我在洛阳乐律里,兄长……在颖川。”

  “哦……这样。”

  她面色怅然,不再续问。

  “没事了,你放心,我这去找我大哥,定不让他伤你。”

  席银摇了摇头:“多谢姑娘,奴……也有一件事想问姑娘。”

  “你问。”

  “兄长从未出过青庐,姑娘怎会认识他。”

  “嗯……”

  这一问,连赵谦的目光都扫了回来。

  张平宣却全然不知,一门心思地应付这个不是那么好答的问题。

  “那个商山有四皓,青庐余一贤嘛,我……仰慕一贤公子很多年了。”

  说完,扎紧了席银手臂上绢帕,对赵谦道:“这样只能将就一下,她这咬伤深,还得找大夫来治。”

  赵谦面色不快,顶回一句:“还用你说,赶紧回。我办正经事。”

  “等等,梅辛林呢。”

  “在他的官署。怎么,你之前不是不信他吗?”

  “你少管。”

  说完,又看了席银一眼:“我走了。”

  席银按了按包扎处,低头道:“多谢姑娘。也请姑娘替奴给兄长代一句勿挂。 ”

  “好,一定。”

  赵谦目送张平宣离开,这才扯马头前行。

  一路上耷拉着头,也不似之前那般话多。

  “你喜欢张姑娘?”

  席银轻声问了一句,赵谦笑着摇了摇头:“你都看出来了。”

  他说着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只不过你也听到了,她仰慕的是你兄长。什么青庐余一贤,长得倒是……倒是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