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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瑾荣眼底的小火苗又唰地蹿了起来,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好!”

那将领:“…”

谁说他们网页野心勃勃来着?他看他们王爷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打包给他们陛下!就说了为什么王爷会让他找好厨子好食材,原来是为了讨好陛下!

姬瑾荣已经吃了七分饱,听镇南王说有新东西吃,当下就不吃别的了。他站起来,与镇南王一块去看西洋厨师做面包。说是不一样,其实材料也差不多,最主要的都是小麦磨成的面粉。

但是做面包的工序不大一样。

姬瑾荣没见过别人做包子,津津有味地在一边看着。西洋人身材高大,发色和瞳色都与他们不太一样,宽大的手掌跟蒲扇似的,面团很快成型。这面包用的炉子也不一样,姬瑾荣来来回回地瞅了挺久,见面包一时熟不了,还在西洋厨子的指导下揉了团面团子,搓出了面包的形状。

很快地,临时“厨房”里飘出了面包的香味。

也许是因为以前都没尝过,姬瑾荣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分外香甜。

镇南王取了个大面包,分了姬瑾荣一小半。面包的外皮烤得金黄,里面却是雪白雪白的,手感蓬松而柔软。

姬瑾荣接过尝了一口,感觉这面包外香里软,味道简直棒极了!

镇南王说:“若是不加酵种,做出来会扁一些也硬一些,不过可以存放更久,小半个月都不会坏。若是要行军打仗,带上一个就能吃很久。”

姬瑾荣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以后打仗可以随身带着这东西,免得粮草跟不上或者没条件开火,将士们饿着肚子硬扛!若是需要急行军,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口粮了。姬瑾荣说:“不错!”

镇南王又让姬瑾荣尝了另外两种面包,接着命人送上商队带回来的酒,说道:“这酒味道甘醇,睡前喝上一小杯,晚上可以睡得很好。”

姬瑾荣看着那红彤彤的酒,顿时对它的味道有些好奇。

镇南王和姬瑾荣相对而坐,亲自给姬瑾荣倒了一杯,说道:“这是葡萄酿成的,酒劲很小,正适合陛下喝。”

姬瑾荣边听边端起来尝,只觉镇南王所言不虚。这酒味儿甘美,色泽也好看,真的挺好喝!

姬瑾荣眼睛亮亮的,对镇南王说:“我喜欢。”

第17章 收服草根蛮王(十七)

姬瑾荣一行人满载而归。

商队带回来的除了货物之外,还有前来与大齐“贸易”的西洋海商。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有着不低的出身和良好的教养。

鸿胪寺已经交由韩适之去整改,和秋猎时已大不相同。

接待完西洋海商,鸿胪寺的官员们心中震撼无比。海运对他们而言是陌生的,海外的其他大陆对他们而言更是难以想象的存在——可这些西洋人穿着华衣美服出现,带来了许多新巧玩意儿。虽不能说远远把大齐给比下去,可也不遑多让。

这对于习惯了在文化与文明上“唯我独尊”的朝臣们非常吃惊。

在他们心里头,西洋人应该都是野蛮的、粗俗的,随便一个大齐人就能把他们忽悠得找不着北。瞧见这些教养良好的西洋贵族,大齐最有文化、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沉默了,沉默得和往常都不一样。

人心是最奇妙的,以前被西梁打得找不着北,又被突厥欺辱得苦不堪言,他们都没多少危机感。

无论是“东施效颦”、学不到大齐几分的西梁,还是完全没开化的突厥,他们心里都是瞧不起的,毕竟最精良的武器、最精致的器物依然只有大齐能够造出来。

可是,外头突然冒出这样一群人——他们完全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出现的,这群人有过怎么样的历史,这群人有着什么样的脾性——这群人就这么冒了出来,取出同样精巧的货物,拿出同样可怕的武器——

这感觉就像是老天过去数千年给他们的优待并不是独一份的,还给了世界上的另一群人!

朝臣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下也不上书让姬瑾荣劝镇南王消停点别再打仗。仗还是要打的,而且要打得狠点,打得漂亮点,别让人看清了去。过些天西梁皇帝来称降归顺大齐,得让这些西洋毛子在旁边看看,可别让这些毛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长孙猛还晕乎乎。

以前朝中提起“战”字,个个都缄口不言,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却完全不一样了,他祖父被请回去了,其他武将也被夸着捧着。提到过些日子的西梁使者,那些文官个个都想了百八十个法子去坑人家,大有非把西梁坑成“西齐”不可的架势。

长孙猛找韩适之说话:“你们文人狠起来也太可怕了…”

韩适之目光一顿,缓缓说道:“哪里可怕?”

长孙猛也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若是换成自己,肯定死了百八十遍!

文人杀人不用刀啊。

长孙猛说:“不知道,就是觉得可怕。”

韩适之说:“首先要手里的刀子够利,这些计谋才有用武之地。”要是打不过,谁管你的万般算计?

听韩适之这么一说,长孙猛才稍稍心安。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有点发怵,要是我一不小心得罪了你们这些文人,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韩适之抿了抿唇,不再接话。

长孙猛又说:“等西梁事了了,陛下应该会想法子打突厥吧?”

韩适之望了他一眼,问:“《武王要略》抄完了?”

长孙猛英俊的脸庞顿时变得僵硬。

韩适之说:“抄好了夜里给我。”

长孙猛不满地抱怨:“我就是不明白了,抄书有什么用!你自己不也说了,还是得刀子够利,否则什么都是白瞎。我好好练武不就成了吗?”

韩适之不说话。

长孙猛说:“我一看到书就头皮发麻…”

韩适之说:“也好。”他望着长孙猛,“你以后不用来找我了。”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文书,走了出去。

长孙猛呆了呆。他只是想讨价还价一下,至少拖了两天三天,没想到韩适之居然这么说!

长孙猛回过神来以后急了,追着跑了出去:“适之适之,等等我!”他腿长脚快,一下子追上了韩适之,可着劲抓住韩适之的手不让韩适之走。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拉扯,长孙猛口里还嚷嚷着“适之适之”,周围忙碌中的官员们不由悄悄抬起头望向他们。韩适之面带薄怒,斥道:“你做什么!”

长孙猛期期艾艾地说:“适之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会好好把它抄完送去你家。”

韩适之说:“不必了,是我不该逼你。”

长孙猛最怕的就是韩适之这冷冷淡淡的模样。他指天发誓:“我真的会好好看好好抄!适之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没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以前我爷爷把我往死里打,我都没看完过一本书,认识你以后我足足看了七本!真的,我自己愿意看的!”

韩适之眉头拧了拧,说:“松手。”

长孙猛说:“我不松!适之——”

韩适之面色淡淡:“多抄一遍。”

长孙猛一愣,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等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长孙猛长大了嘴巴,活像吞了黄连,苦不堪言,“《武王要略》有好几千字啊…”

韩适之望着他。

长孙猛不敢再吱声,默默松开手让韩适之忙去。

韩适之转交完文书,去求见姬瑾荣。

姬瑾荣见了韩适之,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喊道:“适之。”

韩适之心系燕北,早就暗中观察着姬瑾荣。只是从前新皇露脸的机会太少,他们接触新皇的机会更是约等于无,他想接近新皇纯粹是痴心妄想。如今他得了姬瑾荣器重,又见识过姬瑾荣的手段,心中对姬瑾荣无比钦服。

韩适之恭恭敬敬地朝姬瑾荣行了一礼。他说道:“陛下,鸿胪寺那边准备让那些西洋海商观看受降仪式。”

姬瑾荣一听便明白朝臣的打算。他说:“也好。”

韩适之说:“玄武之事,朝野已传开了,臣前些天命人画下当时的情境。如今画师已按照众人的描述画出大概,还请陛下移步前往,看看是否有需要修正的地方。”

姬瑾荣点点头,起身随韩适之去看画。

画的正是姬瑾荣送走“玄武”的那一幕。

只是风浪夸大了,玄武的模样也夸大了。面对那惊天巨浪和庞然怪物,姬瑾荣岿然不动地立在船头,面容平静、气度从容,不见丝毫惊慌。

姬瑾荣觉得画师把自己画得蛮英俊的。他不要脸地夸道:“极好。”

韩适之说:“陛下满意便好。”

姬瑾荣与韩适之走了出去,在宫苑中漫步。韩适之恭谨地跟随在姬瑾荣身后,并没有说什么。

姬瑾荣问道:“阿猛如何?”

韩适之听姬瑾荣问起长孙猛,又想到方才的小争执。长孙猛不喜文墨,脑袋中只有“武”字没有“文”字,肯听他的话好好看兵书其实已经很给他颜面。

韩适之说道:“阿猛很好,脾气已经收敛多了,再锻炼锻炼便可领兵出战。”

姬瑾荣说:“阿猛听了,定然高兴。”长孙猛天性刚烈,做事不经脑,老天派来个韩适之,倒是能把长孙猛的棱角给磨一磨。姬瑾荣很清楚没哪个人生来就适合做某件事,都是得好好打磨的,他教得出一个魏霆钧,自然也教得出第二个。

只是如今有头恶狼守在旁边,他断不能亲自去教了——否则那恶狼会发狂。

于是只能交由韩适之去磨磨长孙猛的心性。

姬瑾荣赞许地望着韩适之。

得了姬瑾荣的认可,韩适之心中欢喜。他并不居功:“是陛下愿意信任臣。”

姬瑾荣正要再说,就见镇南王从不远处走来,人还未到,刀子般的视线已经过来了。当然,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韩适之身上。

姬瑾荣笑了起来,对韩适之说:“你先下去。”

韩适之也注意到镇南王的到来。

作为姬瑾荣倚重的近臣,韩适之隐隐察觉姬瑾荣与镇南王之间微妙的关系。见姬瑾荣面色镇静,韩适之不由有些痛心。在他的猜想里,定然是镇南王见色起意,想要对他们陛下行不轨之事。而他们伶俐可爱的陛下为了大齐,甘愿与这草莽出身的野蛮人周旋,平日里不知得受多少委屈!

相比之下,他被长孙猛厌恶实在不算什么。

韩适之暗暗懊恼自己太感情用事,差点坏了姬瑾荣的谋算。姬瑾荣可是想把长孙猛培养起来接卫国侯的班,与镇南王抗衡的啊!

韩适之决定往后对长孙猛好一些,要求不再那么苛刻。

姬瑾荣不知道韩适之脑补了什么。

韩适之退下了,他笑盈盈地看向大步朝自己走来的镇南王,由着镇南王抓住自己的手。以前魏霆钧瞧见他与别人走得近也是这模样,那时他还以为是好友们偷偷为他带吃食魏霆钧脸才这么臭。如今回头看看,其实这家伙早就对他怀有那种心思,偏还骗他说“已有心上人”——害他好奇了那么久。

镇南王见姬瑾荣面色极好,眼底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笑,也知晓自己那“宽广”的心胸委实不怎么宽广。他面不改色地说:“陛下,臣也许永远都学不会不在意。”

姬瑾荣仰头望着镇南王,笑意蔓延到了眼底:“朕许了。”

镇南王怔愣。

姬瑾荣含笑说:“朕许你在意。”

镇南王只觉心中有一朵一朵的花苞儿逐个迸开。

喜不自胜。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嗷嗷嗷,陛下说许我吃醋!!!!!!

陛下:反正许不许你都会这样…说点甜言蜜语又不花钱√王爷:…

#论谈情说爱,王爷只有被吊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第18章 收服草根蛮王(十八)

长孙猛当夜来找韩适之。

韩适之与他秉烛夜谈,并未提姬瑾荣的“困境”,只提了镇南王势大。长孙猛虽然不大爱动脑,但在卫国侯的教导之下也看得分明:即使是忠心如卫国侯,也曾经认为镇南王极有可能取大齐而代之。

韩适之一提,长孙猛便会意。想到姬瑾荣让韩适之来督促他看书,他心中既感动又羞惭。感动的是姬瑾荣对自己寄予厚望,羞惭的是自己竟连看些兵书都得韩适之逼着。

长孙猛抬起看向韩适之。

“你——”

“你——”

两人竟齐齐开了口。

对视片刻,长孙猛与韩适之俱是一笑,白天那点儿隔阂眨眼间烟消云散。长孙猛再次开口:“以前我是个混账,做什么事都不动脑。适之你放心,往后我不会再犯浑。等陛下收拾完西梁,我一定会带兵去北边,燕北自古以来都是我们的!”

长孙猛提到“燕北”二字,韩适之目光动了动。他说:“不急,徐徐图之。”

长孙猛说:“怎么图是你们的事,我只管打——”“仗”字还没说出口,长孙猛又反应过来,乖乖把话咽了回去。韩适之最不喜的不就是他有勇无谋吗?

韩适之却没生气,反倒笑着说:“你不愿想也不要紧,我们替你想。不过战场之中瞬息万变,总有后方料不到的事情出现,打胜仗——甚至活命的机会往往都在那一瞬之间。陛下让你学兵法,是希望你能懂些兵略、避开险境,保住自己和千千万万大齐儿郎们的命。”

长孙猛听韩适之语气殷切,心中泛暖。再瞧瞧韩适之含笑的脸庞,心脏不由扑通扑通直跳:“我晓得的,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时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长孙猛喜道:“下雨了,我在适之你这歇一宿吧!”

下雨天天留客,韩适之不好赶人,便点了头答应下来。没等他叫人去安排房间,长孙猛已经自顾自地把外袍脱了,靴子和袜子也脱了,相当不客气地爬上韩适之的床,说道:“适之你的床和你一样,闻起来香喷喷的。”

韩适之脸皮倏然发红,有些着恼地说:“你这人什么时候能稳重些。”

长孙猛知道文人脸皮薄,也不再取笑。他钻进被窝里,拍拍旁边的空位,竟是一副主人家的模样:“适之你快上来,我们躺着聊。”

韩适之拿长孙猛这种粗人没办法,只能脱了外袍躺上去。两个人挨得太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韩适之甚至能感觉到长孙猛健壮的胸膛起起伏伏。

长孙猛还是第一次和韩适之挨得这么近,只觉韩适之身上的味道好闻得紧,不由用力吸了吸鼻子,说:“适之你果然很香。”

韩适之恼火:“你再胡说就出去!”

长孙猛登时闭上了嘴巴。

韩适之说:“早些睡吧,明早雨肯定停了。”说完他合上眼,摆明了不想再与长孙猛说话。

长孙猛睁着眼看着韩适之近在咫尺的脸庞,只觉那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一下一下地在他的小心脏上刷来刷去。再看看那漂亮的鼻梁、漂亮的嘴巴、漂亮的下巴…

…漂亮的锁骨…

长孙猛觉得怪怪的,大约是刚才喝了几口酒,浑身都有点发烫。看着韩适之有些疲惫的睡颜,长孙猛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怜惜。

韩适之这么努力,应该是为了燕北吧?

为了收复燕北,韩适之才会在适应新官职职务的同时研读兵书,为他排疑解惑!想到被先皇送到突厥手上的燕北诸郡,长孙猛心底满是豪情壮意——既然陛下和韩适之都这么看好他,那他一定得领兵收复燕北!

到那时候,陛下会高兴,适之也会高兴吧?

想着想着,长孙猛也有了睡意。他的手脚无意识地缠上了韩适之,感受到那暖和的体温,又得寸进尺地把人搂了起来。

这才呼呼大睡。

姬瑾荣和镇南王还没有睡。

屋外雨声滴答。

姬瑾荣不太喜欢雨天。以前每到雨天,他的病情总会加重,伴随着阴雨、严寒天气而来的,就是永无止境的病痛和昏迷。那种身体和脑袋都不再属于自己的滋味并不好受,姬瑾荣这辈子都不想再尝。即使如今他身体康健,听到雨声还是不大愉快:“大冬天的,整天下雨。”

镇南王说:“再过些日子就该下雪了。”

姬瑾荣怔了怔,说:“下雪啊…”

他没摸过雪。下个雨他都能病发,更别提下雪,谁都不会允许他去外面。小时候魏霆钧还不懂什么,瞒着其他人跑去外面塞一把雪藏怀里,躲躲藏藏地跑进来说:“殿下,外面下雪了!你不能出去,我悄悄带了点给你摸摸!”结果往怀里一掏,哪还掏得着,早化了!魏霆钧当下就懵了,哭丧着脸说“明明塞进来没一会儿”。

这话被太医听到了,马上去魏霆钧父亲那儿告了一状。

魏霆钧第二天过来时眼眶都是肿的,显然哭了很久,身上还有着挨揍的痕迹。那时魏霆钧还小,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想摸一摸谁都能摸到的雪,他却永远都做不到。

他虽是失望,却不忍见魏霆钧愁眉苦脸,唯有对魏霆钧说:“雪冷冰冰的,有什么好摸。”

他不知道魏霆钧信不信这话。

他只记得自那以后,魏霆钧再没有在他面前提过“雪”字。

姬瑾荣想起了以前的事,镇南王也想起来了。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意识到他的陛下时刻活在鬼门关前——在别人那儿再寻常的东西,到了他的陛下面前都是致命的。

那时候,一种难言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他恨不得代替姬瑾荣受苦,代替姬瑾荣躺在床上。

所以后来他宁愿姬瑾荣厌他烦他,也要逼着姬瑾荣戒断口腹之欲修身养性。

他只要在京城,就会在姬瑾荣的寝宫外值夜,一来是防着有人捎带油腻的食物给姬瑾荣,二来是——二来是怕——

他怕他的陛下一睡过去,就再也不醒来了。

至少在那一刻到来时,他要陪在他的陛下身边。

镇南王伸手将姬瑾荣拥入怀中。

两个人窝在一个被窝里,却没生出几分情欲。镇南王搂着姬瑾荣说:“陛下,等下雪了,我们可以去看梅花。”

姬瑾荣说:“梅不喜初雪,喜晚雪。”虽不能去赏梅,姬瑾荣却也知晓梅的习性。

镇南王说:“那就等到晚雪,陛下,如今我们,”他把手臂收得更紧,“如今我们再久都可以等。等西梁事了,我便请几个澄海郡那边的人来,多采些梅花蒸梅花露。澄海郡之人最善此道,蒸出来的梅花露极好,只要往酒里滴上一滴,那酒便带上了梅花香,滋味非常好。”

姬瑾荣听着觉得鼻头已经闻见了梅花酒的味道。

他高高兴兴地说:“好!”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姬瑾荣说:“那个系统,受你控制?”

镇南王明白姬瑾荣在说什么。他点点头,让“乱臣贼子系统”把“亡国之君系统”放出来溜溜。

亡国之君系统:“…”

谢天谢地,他终于重见天日了!

姬瑾荣没给亡国之君系统诉苦的机会,查阅了亡国之君系统发布的任务。

作为亡国之君系统的宿主,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安安静静地当个亡国之君,看着大齐朝改朝换代!

改朝换代完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

当然,主要是希望他“顺便”把魏霆钧给弄走。

镇南王也翻看了自己的任务要求。

两边一核对,其实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改朝换代。

姬瑾荣与系统进行精神交流:“只要改朝换代就行了吗?”

镇南王可以控制系统,自然也能感知姬瑾荣和系统的对话。听到姬瑾荣这么问,他不由喊:“陛下!”

姬瑾荣望着镇南王。

镇南王抓住姬瑾荣的手。只要想到让自己登上帝位,他就想起当初那梦魇一般的一切——不管如何,他都不愿意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别说姬瑾荣还在,就算姬瑾荣不在了,他都不愿意穿上那只属于姬瑾荣的龙袍,坐上那属于姬瑾荣的龙椅!

镇南王收紧五指,牢牢握着姬瑾荣的手掌。

姬瑾荣示意镇南王稍安勿躁,继续问:“只要改朝换代,不管由谁来改——也不管怎么改?”

两个系统犹豫片刻,经过反复查询和核对,最终给了姬瑾荣肯定答案:“是的,只要改朝换代,不管谁改,也不管怎么改。”

姬瑾荣说:“也就是说,主脑希望这个世界破旧换新,以此推进这个世界的文明进程?”

两个系统交流了好一会儿,觉得姬瑾荣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们被派过来不就是希望这个世界往好的方向发展吗?如果这个世界越来越好,能为主脑和各个系统提供的能量就越大!而且经姬瑾荣这么一说,它们感觉自己的存在顿时变得高尚起来——虽然它们的名字难听了点,可是它们是为了这种伟大目的被创造的啊!

亡国之君系统感动地说:“是的,宿主大人,我们正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才来到这儿!”

姬瑾荣微微一笑。

他说:“好极了,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亡国之君系统:我感觉心里充满了激情!简直热血沸腾!

乱臣贼子系统: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崇高使命,战斗吧!

主脑:天啊,这两个二傻…!!!

陛下:那什么,我也就随口那么一忽悠…

第19章 收服草根蛮王(十九)

西梁终归降了。

天子赐宴,老臣们喝得醉陶陶,说起了醉话。说起千百年来心心念念的“大一统”,说起千百年来所有人不曾变更过的赤子忠诚。在这等喜事之前,每个人心中的阴翳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迟暮的大齐再次迎来了黎明,朝野都注满了蓬勃向上的朝气。

南边定了,西边定了,只剩下北边了。

姬瑾荣不提,镇南王不提,朝臣也不敢提,他们都怕这时的强盛只是昙花一现。与其冒险与强大的突厥死磕,不如先守住如今的“大一统”。

姬瑾荣并不着急。

不知不觉便到了冬末。姬瑾荣已赏过好几回雪,对这从前无法触碰的冬日精灵不再好奇。这日听说南郊梅花一夜之间全开了,姬瑾荣才来了兴致,叫上韩适之、长孙猛一同去城外踏雪寻梅——镇南王要去处理军务,得离开三五天,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该回来了。若是巧的话,他们应是能碰上的。

姬瑾荣见过梅花,但没见过一整片的梅,到了南郊不由有些着迷。

传言果然不假,一整片梅花都在雪中颤颤然绽开。走近一看,那娇嫩的花瓣或粉或白或红,有些只有一重,有些却一重叠着一重。那瓣儿片片都是老天精雕细琢过的,明明薄若蝉翼,偏又受得了满天大雪,即使雪渣子全落在上头了,它们依然傲然盛开——便是最巧的匠师也造不出来。

姬瑾荣嗅着了林中的梅花香,也嗅入了雪中寒气。他将身上披着的貂裘裹得更紧,抱着手炉说:“不错,就是冷。”

长孙猛熟知姬瑾荣的脾气,说话有些没大没小,笑嘻嘻地打趣:“陛下真怕冷!”

姬瑾荣倒不介意。比起朝中古板的老头儿,他还是更喜欢长孙猛这些年轻人。年轻嘛,有活力,也比较有趣。

这不,长孙猛又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听说沿着梅林往前走,有个小小的湖,湖边是座酒家,能吃酒,也有小菜,陛下,适之,我们去尝尝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