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南芜,西伏的秋天温度适中,常刮大风,傅识则的衣服被吹得膨起,他往下压了压。

  林井然已经骑到边上,声音伴随着巨大的风噪:“师兄,风好大,还不走吗?”

  傅识则简短道:“先走。回个信息。”

  “师兄你这被吃得死死的,路上骑车可别看手机啊。”林井然打趣了他一声,便先行离开。

  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上,还是那条信息,傅识则坐到小龟上,腿支着地面,他回复了个疑问的表情。

  云厘:【我要回复那一年半的信息。】

  云厘:【每天回复一次。】

  傅识则想了会:【欠了一年半,有利息么?】

  云厘:【你想要什么利息?】

  傅识则垂眸:【不多。】

  他慢慢地键入:【每天多两个字。】

  发送后,云厘久久没有回应。

  他将手机滑到兜里,熟练地将车倒出来,骑过一个下坡后,再走直线便到寝室楼下,傅识则停好车,将钥匙揣兜里。

  手机振了下。

  他拿出来,屏幕是她的脸,小巧细嫩,眸光盈盈地注视着镜头,唇角轻扬。划开后,仍是最后熄屏时两人的聊天界面。

  云厘厘:【爱你。】

  ……

  云厘的工作选择了优圣科技子公司的游戏开发岗。回复HR邮件后,翌日清早云厘收到了添加好友的信息。

  【你好,我是张妍忻。昨天HR说你已经确定要来这边上班了,组长打算请新入职的同事吃饭,你方便的话就一起来?】

  对方将云厘拉进了群,直接发了时间地址,定在今天中午,在西科大附近的商城内。

  云厘不太想去,但已经被拉到群内,给她的拒绝增加了一重阻碍。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给了肯定的回复。

  她仔仔细细化了个日常妆,给傅识则送了粥后,便驱车到商场。

  云厘提前到了包厢,桌上已经坐了六七个人,加上她只有两个女生。几个人和云厘打了招呼,她坐到女生旁边,默默听着他们聊天。

  时间已到约定的点。

  不多会儿,一个男人姗姗来迟,坐到她的身边,和她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云厘回应了声,直到餐桌上热络开,她才通过只言片语差距到旁边的男人是组长。

  男人叫周迢,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相方正,气质沉着稳重。

  他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顺时针让新老成员自我介绍。

  云厘是第一个,她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毕业时间,无再多言。

  其余人自我介绍的内容都较为丰富,涉及自己的兴趣、爱好和个性,整个组的氛围活跃轻松。

  恰好轮到另一位男生发言,他是西科大工业设计班出身的。

  话一落,老员工打趣道:“那你还是组长的校友了,都是学神级的人物。”

  云厘望向周迢,他笑了笑。

  饭局过半,桌上新老员工大多已经熟络。

  云厘不主动说话,但也不像以前一样为避免和其他人沟通,而选择在聚会中低头玩手机。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一一回答别人对她的提问。

  简单的对话,能感觉到同组员工人都还不错。

  餐桌的话题逐渐转移到为什么做游戏开发上,周迢作为领头人,率先开了口:“其实我读书时是搞硬件的,后来机缘巧合,才进入了游戏行业。”

  他往后轻靠着椅子,也许是口袋里的东西卡得不适,他拿出钥匙串放在桌上。

  就在云厘的跟前,钥匙串上有个缩小版的月亮型徽章,她盯着,几乎能确定就是Unique战队的徽章。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迢拿起钥匙串:“其实也和这个有关吧,我本科参加了个战队。”

  战队一词一出,引起桌上连番起哄,连连夸赞周迢的厉害。

  周迢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时的事比较难忘,但结局不太好。”

  云厘听到这里,身体一阵绷直。

  他晃了晃钥匙串:“一开始我们是做无人机竞速的,后来参加无人机设计赛,都拿了全国第一。再后来就出国比赛了。”

  周迢陷入回忆中,眼中满是缅怀:“当时我们整个队的愿望就是把所有的奖杯拿下来。所有人比赛拿的奖保研了。”

  周迢的声音顿了顿:“后来队伍里有人出了事,队长还因此休学了,整个队伍就直接散了。”他有些感伤,“那时候要毕业了,秋招时工作找的是无人机巨头的。这事儿发生后,我心里觉得挺不好受的,所以春招重新找了份工作,转行了。”

  周迢说完这些话后,空气瞬间静滞。

  “那个队长休学……是因为做了什么吗?”云厘突然问道。

  周迢摇摇头:“出事的那个队友和我们队长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可能受不了这个打击吧。”

  “越说越偏了啊。大家今天可是来一起聚会的,我起了个坏头,自罚一杯。”估计觉得场面过于凝重,周迢自己打了圆场,倒了一杯红酒,一口饮尽。

  而后,他盯着云厘想了想她的名字,爽朗地笑道:“云厘,你说说看自己为什么来这个行业吧。”

  云厘回过神来,几句话带过了在EAW时玩的VR游戏,结合自己专业就投了这个方向的岗位。

  等其他人讲完,她起身去洗手间。

  淡白的光面瓷砖隐约倒映她的身影,云厘停在洗手池前,看着自己的脸,逐渐地与脑海中傅识则的脸重叠起来。

  她之前想过他休学的可能原因,读博压力大、厌学、导师人品不行,甚至,她还想过他长得这么好,是不是受过欺负。

  他最终回去了,云厘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将心比心,如果她休学了,她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云厘没想过,他提过的那个去世的发小,和他的休学是有关系的。

  洗了洗手,云厘失神地用纸巾擦了擦手,她加快了步子走回包厢,聚餐已经结束了,同事成群结伴地离开。

  云厘看向周迢的位置,已经没了他的人影。

  她缓步走回车上,打开聚餐群。

  在餐桌上不方便,云厘试图私底下和周迢询问当年发生的事情。

  群内没有找到备注是周迢的微信号,云厘只能给昨天联系她的张妍忻发了信息。

  【您好,请问能和您要一下周组长的微信吗?】

  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她。

  云厘驾着车回去。

  在家里等了许久,张妍忻都没有回复她。云厘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也没有接。

  她寻思今天自己似乎没有得罪对方。

  云厘给傅正初打了个电话:“傅正初,我想问你一件事。”

  傅正初听她语气严肃,不禁也有些紧张:“厘厘姐,怎么了吗?”

  “你小舅有个发小去世了,你知道原因吗?”云厘卡顿道:“我不想直接问你小舅。”

  她怕提到这个话题后他会受到刺激或伤害。

  傅正初:“我爸妈之前和我说过是意外去世了,没有和我说具体情况,还让我在小舅面前不要提。”

  云厘一下子有些茫然:“那你知道你小舅当时……”

  她没继续往下问,因为她不确定傅正初是否知道傅识则休学的事情。

  见她没说话,傅正初猜测了下她的问题,主动回答道:“之前小舅状态不是很好。厘厘姐你也看到他那时候都不喜欢说话的,就回南芜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傅正初停顿了一会,继续道:“但小舅现在挺好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厘厘姐你不要太担心了。”

  “好。”和傅正初继续聊了两句,云厘便挂了电话。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傅识则在云厘面前几乎没有保留全数袒露,唯独谈及那个发小,他却很回避。

  毕竟,很多时候,回忆也是很伤人的。

  云厘此刻回忆起他那些故作轻松的语气、强逞的笑容。

  她却在里面感受了受伤。

  他被伤得很深,全然不愿意回顾这段往事。

  她上网搜了下Unique战队获得的奖项,在某一个新闻找到了全队成员的名称。

  傅识则(队长)江渊 周迢……

  在网上搜索江渊和西伏科技大学,云厘却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

  她伏在电脑前,原已经和傅识则说好今日不见面,她仍是拿起钥匙出了门。

  见到那走来的挺拔身影,脸上的神情轻松自若。

  坐到副驾后,傅识则留意到她的心事重重,偏了偏头:“怎么了?”

  “没。”云厘没有提今天发生的事情,傅识则瞟了眼她握得紧紧的方向盘沉吟了会,问:“今天吃饭不顺利么?”

  这件事他迟早也会知道,云厘故作镇定地提到:“没,我在的那个组的组长好像是你同学,他钥匙扣上有个Unique的小徽章。”

  傅识则目光微定,默了会,问她:“什么名儿?”

  云厘:“周迢。”

第75章

  傅识则的记忆进入短暂的空白,是极遥远的名字,片刻,他才缓缓地“嗯”了声。

  车内的氛围猛然变了味。

  云厘用余光瞥傅识则,他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淡淡道:“他人挺好的,你应该会喜欢这一份工作。”

  似乎是某个点被触发,他的情绪很明显下降了许多,在表情上却没有外显。云厘望向两侧,找了校园树林的死路开了进去。

  车停在尽头。

  两侧郁郁葱葱的常青树,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大片的绿叶遮蔽日光。

  云厘盯着他如一潭死水的眸子,解开自己的安全扣,往前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想传递给他全部的力量。

  云厘后悔刚才自己提了这件事情。

  原本她以为,她在这家公司工作,傅识则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她的组长是周迢。

  与其一直隐瞒,不如一早就告知。

  如果他对此存有芥蒂,她就换一份工作。

  云厘直接问道:“要不我换份工作吧?有些offer我还没拒。”

  “没必要。”傅识则垂眸看她,“周迢是我很久以前的朋友。他人不错,你和他共事,会很开心的。”

  周迢是傅识则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当年江渊出事后,周迢和其他队友联系过他很多次。

  他都没有回复。

  其他人都能理解。

  他和江渊两人从初中、高中、大学一直在同校同班。两人同进同出,名列前茅,关系情同兄弟。

  他们都以为他是受不了江渊离世的打击。

  其实也很久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渊已经离世三年多了。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你有知情权。”傅识则脸色有些苍白,云厘抿着唇,摇了摇头:“你不用告诉我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不知情并无所谓。”

  云厘扣紧他的五指。

  她希望他再也不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傅识则这一次却没有像以往那般保持沉默。

  也许是他自己的内心也痛苦了许久。

  也许是他也想抓住一丝希望走出来。

  “失眠越来越严重了。”傅识则轻声道。

  因为他最近经常会梦见江渊。

  陈今平的生日要来了,意味着,江渊的生日也要来了。

  时隔三年多,傅识则依旧觉得,那个人应该活着。

  和江渊一起到西科大上学,傅识则原以为这是少年逐梦的开始,而一切也如预期般发展。

  大一下学期,江渊提议参加无人机竞赛,他们和室友一起组了一支队伍。

  几人年少气盛,卓尔不群。

  取队名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Unique这个词。

  那一次,去后街吃完烧烤后,傅识则抬头看着天上半弯的月亮,定下了他们的队徽。

  没找教授指导,他们几个硬是熬了一个月的夜,常常摸黑离开办公室。

  但那时候却也从不觉得辛苦。

  都是刚成年的少年,再加上十五岁的傅识则,立志要拿全国第一。

  慢慢看着那无人机搭起来,算法越来越完善,试飞了无数次,最后摇摇晃晃飞起来的时候,几人在办公室里欢呼。

  他们互相推着到草地上。

  傅识则站稳,操纵无人机在空中穿梭,逐渐缩为一个圆点,他仰起头,跟着无人机跑,其他人欢呼着跟在身后。

  他们拿了一等奖。

  宣布获奖的时候,傅识则原想保持镇定,却在其他的人带动下,也不受控地笑起来。

  他们拿了不止一个一等奖。

  从最普通的比赛一直走到国外。

  每年的参赛成为了他们几个人的默契。

  直到江渊自杀。

  从小到大,江渊的性格一向很温柔,在人群中往往也处于聆听者的角色。

  江渊从不说自己想要什么。

  但明明他们说好了,什么事情都要和对方说。

  日子对傅识则而言都是一样的,从小到大,他中规中矩地上学、上补习班,空闲的时间就和江渊出去玩或者闹事。

  一直到读博,日子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两人日常各自在实验室待着,累了便喊上对方挂在走廊栏杆上聊天,喊对方吃饭,一块儿早起和晚归。

  傅识则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他们开始有了脱节。

  史向哲对他重点栽培,他越来越忙,江渊喊他时,他往往也无暇顾及。

  只是有那么个印象,刚把文章改完投出去,他松了口气,喊上江渊去楼下咖啡厅坐着。

  傅识则熬了几天夜,疲倦得不行,扯开个笑:“总算投出去了。”

  “……”

  江渊看着他,没有露出以往那种温柔的笑,表情像是不知所措,茫然道:“我去医院,医生说我重度抑郁和焦虑。”

  傅识则对这两个词没有太大概念,他瞥了江渊一眼,迟疑道:“我先查一下?”

  江渊点头。

  傅识则越查越觉得不对劲。

  江渊这样的人,和他在一块时都是带着笑,甚至经常开导和安慰他,怎么可能有抑郁症和焦虑症。

  傅识则理智道:“医生开药了?”

  “开了好几种。”江渊从包里拿出药盒,傅识则很不是滋味,将药都装回盒子里,“没事儿的,就听医生的。”

  江渊嗯了声。

  “最近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可能因为要投稿了,压力很大。”江渊解释道。

  傅识则皱皱眉,确认似的问他:“这是实话?”

  江渊点了点头。

  “会觉得不舒服么?”傅识则没怀疑他的话,继续问他。

  江渊总算是笑了笑:“好像没什么感觉。”他才回过神,把桌上的蛋糕推给傅识则。

  “你赶紧吃点儿,不是刚投了文章么,给你庆祝一下。”

  傅识则没觉得一切有异常。江渊确诊后,他日常里有意识地都和对方吃饭,江渊还是整天笑着和他谈天说地。

  直到那天江渊母亲给他打电话,说江渊在寝室里割腕。

  傅识则当时整个脑海都空白了,他跑下楼,骑着小龟到了寝室楼下,楼下是警车和救护车,围了许多学生。

  江渊的门口有很多人,辅导员,楼长,保安,医生。

  他僵在原处,腿似乎都不属于自己,挪到寝室门口。

  江渊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医生正在给他缠纱布。

  见到他,他冷漠地垂下眸,似乎完全不想有接触。傅识则走到他旁边,语气极为难过:“哥……”

  听到这声称呼,江渊稍微有点触动,苦涩地说道:“抱歉。”

  因为吃药后嗜睡,适逢江渊投稿的时间,他私自停了药。

  这次割腕没有很深,只有浅浅的一道伤口,没有送到医院。

  学校怕再出事,要求江渊休学一段时间。

  江渊不愿意,甚至说出了要再割腕的话语。

  他的父母苦苦央求,傅识则也找了傅东升和陈今平帮忙,他才得以继续上学。

  江渊的父母拜托傅识则每天盯着他吃药。

  江渊变得十分消极,很少再笑。

  他经常会进入比较恍惚的状态,傅识则要喊他几声才会回过神。

  吃药一段时间后,江渊又会恢复正常,和傅识则的相处也一如既往。

  傅识则问过他几次抑郁的原因,江渊都只说是毕业压力太大。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熬夜,傅识则赶出一篇论文,吃饭的时候主动和江渊提起道:“我那边有一篇文章,已经写完送完编修了,一区的杂志应该可以中。算法是你想的,我打算一作写你的名字,通讯挂你老板。史教授也同意了。”

  江渊知道,傅识则愿意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他。

  还说得这么委婉。

  他心里觉得讽刺,吃饭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直到两人陷入沉寂,他抬眸看了眼傅识则:“阿则,不用的。”

  “我自己可以做到的。”江渊笑了笑:“不要担心我,你少熬点夜。”

  那时候傅识则没有察觉出他语气的异常,还认为他是一如往常的关心。

  江渊的父母只有一个孩子。

  在南芜期间,傅识则到江渊家去过很多次,二老待他宛若亲生儿子。

  傅识则每天会和他们打电话说一下江渊的情况。

  做这些事情,并非是由于他父母的要求。

  从小,傅识则在作文、日记中都会写到自己有个哥哥。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江渊对他而言,已经是真正的亲人。

  他不想要自己的哥哥出事。

  他也很害怕自己的哥哥的出事。

  每天到点,傅识则会走到江渊的实验室,敲敲门。

  他总是看到相同的场景,椅子上挂着Unique的外套,桌上摆着一架他们初次参赛时的无人机。

  傅识则有时候会进去,有时候就只站在门口,喊一声:“哥。”

  江渊心情好时会无奈地对他笑笑,将药往上扔,然后接住喝水,看他展示空白的掌心,调侃道:“我已经吃了啊~”

  心情不好时便沉默地含到口中。

  傅识则确实盯着了。

  没有漏掉任何一次。

  江渊慢慢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时常会和他说些消极的话语。

  两人的关系转变,小时候是江渊开导他,长大了,变成他开导江渊。

  那一年傅识则生日,江渊按照以往的习惯,跑到北山枫林。

  那时候外婆也还在世,傅识则用轮椅推着老人到外头。

  江渊在院子里点了烟火棒,递给老人。

  老人的手拿不稳烟火棒,却依旧很开心,咧开个笑,断断续续地说话:“渊渊比则则乖。”

  傅识则没有在意这些言语。

  他和江渊谁乖点、好点,都无所谓。他从小和江渊在一块,从未存在攀比的念头,他更喜欢的是两个人一起参赛,一起拿奖。

  他觉得江渊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的那一天。

  江渊敲了敲他实验室的门。

  他当时在做实验,利落地拉开门,对方含笑问道:“有空?”

  “在做实验,进来么?”傅识则往后侧了下身子。

  江渊嗯了声,跟着他到室内。

  “给你带了杯奶茶。”江渊将奶茶放到桌上。

  傅识则为了这个项目熬了一段时间的夜,只倦倦地嗯了声。

  江渊靠着操作台,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傅识则。

  搭机器人、调代码、操纵,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就像他天生属于这个地方。

  傅识则专注的盯着机器人上的一块小零件,说道:“我调好之后,你来试试。”

  “……”

  江渊没有应他。

  傅识则抬头,发现江渊带来了他桌上的无人机,放在手中把玩。

  江渊摸摸无人机上的U型字母,笑道:“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我也没想过能拿第一。”

  “我能想起我们上台拿奖的时候,眼前都是闪光灯,第一次拿奖的时候,真的是我人生最开心的时候。”江渊仰起头:“那时候真的很容易知足,你记不记得那破飞机飞起来的那天,周迢都要跳树上了,跑太快树枝还把他裤子刮了个大洞。”

  “你问问周迢什么想法。”傅识则也还记得那些事,不住笑了声。

  “周迢要毕业了吧,我听说他拿到了无人机巨头的offer,对方给了很高的薪水。”江渊喃喃道。

  “嗯。”傅识则刚好把最后一个零件卡上,站直了身体,“现在Unique就剩你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