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球馆后,傅正初已经在等了。几人热了身,便上场打了几球。

  云厘和傅识则在一侧,傅正初在对侧,她极为小心地打着每个球,但动作直接暴露了她是纯新手。

  傅正初也没在意,基本是给她喂中等高度和球速很慢的球。

  成功打了几十个球,云厘产生了点错觉,得意地拉拉傅识则的衣角:“你觉不觉你媳妇儿,很有天赋?”

  傅识则勾住她的手指,轻“嗯”了一声。

  “我数了下,我接了三十多个球。”她的眼睛像在发光,看得出心情很好,傅识则放下球拍,侧着头,耐心地听着她自吹自擂。

  对面的傅正初看了半天,轻咳了两声。

  “那个……”察觉到两人投来的视线,傅正初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今天是来打球的吧?”

  再让他看他们俩谈恋爱,他能被齁死。

  云厘呆了呆,松开傅识则的衣角,后者默了片刻,漫不经心道:“应该是吧。”

  傅正初:“……”

  他们在场上没多久,边上一个落单的老师想加入他们的场地,凑成双打。学校里的场地不用给场地费,所以有其他老师和学生拼场时一般也不会拒绝。

  傅正初迟疑了下,看向傅识则:“要不就一起打吧?”

  傅识则直白道:“我太太是初学者,不介意的话就一起打。”

  言下之意,大家都是打来玩的,别扣杀她,尤其别扣在她身上。

  蹭场的老师笑嘻嘻道:“一起打吧,我平时和其他老师打专业的比赛比较多,现在打打娱乐局也好。”

  对方一到来便有些趾高气扬,傅识则当没听到。

  简单打了几球热身后,他们便开始了娱乐比赛。

  傅识则放了些水,对面还是因为蹭场老师的失误而连连失分。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便开始往云厘附近打球。

  云厘被动地接,但基本都接不到,比分没多久便被追平。

  听着那个老师在对面大声地报比分,而基本都是因为她才失分,云厘瞬间有些沮丧,方才的自信瞬间消失殆尽。

  见她低垂着脸,傅识则拉着她的手腕到前场:“没事儿,你站在这。”

  他在她身边低声道:“接不到的球,你就蹲下。”

  即便四周都是嘈杂的挥拍和击球声,伴有人声嘈杂的叫唤声,云厘却依旧能分辨出他柔和的声音:“不用担心,也不用回头,我在你身后,我都能接到。”

  蹭场的老师发现吊前场并不可行,便改变了策略,只要云厘把球打得高点,便直接扣杀在她附近,中间有一个扣杀,球砸到云厘的身上。

  傅识则走到云厘跟前,检查了下,那球杀得不重,但就在他眼皮底下。

  云厘不在意道:“我没什么事。”

  她有些懊恼地看向他:“我拖累你了。”

  蹭场的老师是打了几年野球的,傅识则和傅正初都是从小受过专业的羽毛球训练,中途傅正初转去学其他球类,傅识则一打二压力并不打。

  傅识则并不在意输赢,一开始打球也比较客气,几乎很少重杀。出了刚才这一茬之后,但凡有机会他便往蹭场的老师身上扣杀。

  傅正初也频繁‘不小心’地将球挑得特别高,给他制造了许多跳杀的机会。

  打着打着,蹭场的老师自己也感觉到,似乎变成了三打一。

  一局结束,蹭场的老师察觉到傅识则的攻击性,他漆黑的眸子毫无情绪,语气淡漠,视他如同死物:“还打么?”

  他心底犯怵,没敢厚着脸皮待下去。

  云厘在场上像活在另一个时空,她或多或少意识到傅识则极为反常。趁傅识则去给她买水的时候,问傅正初:“你刚才是故意把球打得很高的吗?”

  傅正初擦着额上的汗,嗯了两声。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留意到傅识则的目光,傅正初咽了咽口水,毕竟还是他点头让这个老师加入的,他表忠心道:“欺负我舅妈,他活该。”

  云厘脑子里还想着方才球场上的事情。她不是好胜心强的人,只不过……不想让傅识则丢脸。

  她犹豫片刻,问道:“傅正初,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的动作那么优雅啊?”

  挥拍的动作流畅自然,却又能打出爆发力极强的球。

  傅正初被夸,有些飘飘然,立马拿起拍告诉云厘怎么架拍、倒拍和引拍,她侧着头听他讲,一只球拍却突然横在他们俩中间。

  顺着拍柄望过去,傅识则正在喝水,喉结上下移动着,喝了一半的水直接递给云厘。

  他语气自然,极度理所当然。

  “我自己教。”

  他的媳妇,他自己教。

  回家后,云厘先去洗澡,她想起先前和傅正初他们一块去的犬舍,临走前,她和傅识则分别写了个自己的心愿。

  她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傅识则的却好像没什么动静。

  吹完头发后,她坐回床上,傅识则刚洗完澡,倚在她身边看书。云厘盯着傅识则这无欲无求的模样,心底产生了一丝疑惑。

  云厘原以为,他的愿望会是——和她结婚之类的。

  难道他的愿望还没实现吗?

  纠结了半天,在睡觉前,她装作刚想起这件事:“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的那家犬舍不?”

  傅识则翻了翻书,侧过头,等她下文。

  “当时我们不是写了愿望,约好了等实现了,再一起回去。”云厘淡定道,“你的愿望还没实现吗?”

  傅识则没正面回答,指尖卷了卷她的发,问她:“你的呢?”

  云厘:“实现了。”

  “什么愿望?”傅识则凑近她,抬眼,纤细的睫毛刮在她脸上:“和我有关?”

  “嗯……”

  “那明天去吧。”傅识则顺着她的话说道,云厘顿了顿,他合上书,看了眼时间,将台灯调成极低的亮度。

  光线一下昏暗,云厘也因此困意袭来。

  傅识则给她将被子拉高了点,迷迷糊糊中,云厘感觉到他的吻落在额上,还有他轻轻的几个字。

  “好梦,厘厘。”

  隔日,云厘比傅识则先醒来,他将她圈在自己的怀内。她小小挣扎了会儿,听到他迷糊地轻呢了一声,便放轻了动作,小心地将他的手挪开。

  在客厅里待了会,云厘瞥见桌上的药箱,昨天拿气雾剂的时候没放回去。药箱还敞开着,里面放着几盒医生给傅识则开的安眠药。

  他已经许久没吃过了。

  云厘想了想,又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钻回他的怀里。

  吃过午饭后,傅识则便驱车带着云厘到犬舍附近。店内的装潢没有太大变化,心愿墙上密布着便签纸,能看出已经盖了厚厚几层。

  云厘一时想不起来贴在了哪个位置,她在心愿墙前停顿片刻。

  正打算和傅识则说自己忘了,他的手却从她右耳旁穿过,拨开了几张便签,露出她可爱的字体。

  他将那个位置记得一清二楚。

  他贴在她身后,云厘能感觉到他衬衫底下的温度,顺着他的手指,看清楚自己写的那几个字——

  【傅识则,当我老婆!!!!!】

  “……”

  云厘原以为自己写的是要和傅识则结婚,这会儿有些尴尬。

  身后传来傅识则低哑的笑声,他打趣地在她耳边问道:“这么大野心么?”

  “那愿望不算实现了。”云厘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态写下的,问傅识则:“你的在哪儿?”

  傅识则拉过她的手指,移动到一张便笺纸上,上面行云流水般写着几个字——

  【实现厘厘的愿望】

  所以,只有当她的愿望实现了,他的愿望才会实现。

  云厘愣了几秒,从旁边拿起笔,利索地在自己的那张便签上涂改了几下,傅识则懒懒道:“改来干嘛?”

  云厘慢吞吞道:“我也想实现你的愿望。”她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我的老婆现在是我的老公了呢。”

  傅识则看向那张便签。

  恰好有一只柯基在云厘的腿边蹭来蹭去,她蹲下,揉着柯基的脖子,垂头看向她的时候,他的心重重地起伏了下,再度回忆起那个画面,秋末冬始,她冻得脸颊发红,望向他的眸中点缀着熠熠星光。

  他有幸成为,那个等待他的女孩的丈夫。

  撸狗撸得差不多了,傅识则给云厘拿起外套,敞开放到她手边,云厘熟练地钻进去,小声道:“这里人多。”

  傅识则歪歪头:“那回去帮你穿。”

  “……”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云厘意犹未尽,回过头问他:“能不能再写一个愿望,等实现了,我们再回来。”

  傅识则点点头,她小步跑回去,认真地拿起纸笔,写好后找了个小角落贴上。

  云厘满意地看着那张隐藏起来的便签纸,回过头,傅识则还站在原处,墨黑的瞳仁凝视着她,云厘晃了晃笔,问他:“你不写吗?”

  “不了。”傅识则拉过她的手,“回家吧。”

  云厘蹙眉:“为什么?”

  傅识则捏紧她的手心,唇角微微上扬:“我唯一的愿望就是——”

  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个在寒风中等待的女孩,她的愿望,能够一一实现。

  如果贪心一点。

  那么,他只希望,实现那些愿望的人,是他。

  那大概,他就是那个,陪她一辈子的人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