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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这般反应,邵明泽脸上反而有了些轻松的笑意,“不用你发愁了,我会把明天带得东西都准备好,你只要人去就可以了。”

她听了分明是大松了口气,嘴上却是问他:“这样合适吗?不太好吧?”

邵明泽笑笑,“没事。”

第二天他去接她的时候,果然是已经准备好了探望病人用的礼品,她往后面瞅了一眼,见不过是些寻常的补品,便转回头来问他:“就这些东西?会不会显得不够重视?”

邵明泽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地讲道:“没事,老爷子要看的是你,这些东西不过是应个景,心意到了就够了。”

听闻邵明泽这样说,苒苒就忍不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因着今天要见邵老爷子,她特意穿了件半长的连衣裙,柔和的粉色中暗含了珠光,不只衬得她肤色白净红润,人也显得比平时丰润了不少,应该是能讨老人家喜欢的。

邵明泽在开车的空当中转头瞥了她一眼,猜透她的心思,说道:“挺好,等会儿见到老爷子,你就拿出中学时见老师的模样,老爷子喜欢乖巧文静的女孩子。”

苒苒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想的却是她要真拿出中学时见老师的模样,估计能把邵老爷子气得重返ICU,还是韩女士的“大方稳重,温柔娴雅,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十六字方针更靠谱一些。

邵老爷子病情稳定,人已是挪到了贵宾病房,只是心情一直不大好,脸上总是有些郁郁的。邵明泽带着苒苒进去,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苒苒许久,这才示意她往沙发上坐了,问起她的家庭和工作情况来。

苒苒正襟危坐,像参加工作面试一般,对邵老爷子的每一个问题都认真回答,力争表现完美。邵明泽神态闲适地坐在她的身边,不紧不慢地往果盘里削着水果,每当邵老爷子的问题稍稍刁钻些,就会主动替苒苒把话接了过去。

如此几次下来,邵老爷子就淡淡地横了他一眼。

邵明泽笑笑,趁着将果盘给邵老爷子端过去的机会,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爷爷,我很喜欢这个姑娘,您千万别给我吓跑了她。”

邵老爷子听了就低低地冷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缓和了许多,与苒苒说道:“女孩子工作上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还是应该以家庭为重,我瞧着你之前的那份工作就挺好,既清闲又不至于脱离了社会,比去你父亲的公司要好。”

苒苒抿唇一笑,细声慢语地说道:“父亲倒是也没指望着我能帮他多大忙,只是想叫我去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省的以后两眼摸黑什么也不懂。”

邵老爷子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你父亲想的也有道理,父辈们创业都不容易,不能把孩子养成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

苒苒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邵明泽就接过话去说起工作上的事情来,说已是将华兴科技的工作都处理完毕,老爷子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模样来,嘱咐他道:“你大伯那里,多敬着他点,别和他正面起冲突,我心里都有数。”

邵明泽神色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他们爷俩儿又说了几句话,邵明泽见邵老爷子脸上露了些疲态,就带着苒苒告辞出来。一出了病房门,苒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回头笑着对邵明泽说道:“真是紧张,我工作面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邵明泽略有诧异地挑了挑眉,问她:“至于么?”

她停下步子看他,十分严肃地答道:“当然至于,你可不知道,这年头找个好男人可比找份好工作难多了,工作常有,而好男人不常有。”

他怔了怔,终于忍俊不禁,少有地笑着调侃:“还不算太好,起码身高还没达到某些人的标准。”

苒苒忍不住翻了白眼,用手指点着邵明泽的胸口,奚落他:“男子汉大丈夫,这个地方能宽阔点吗?那句词怎么说来着,比天空更宽阔的是男人的胸怀。咱能别把那事记一辈子,成吗?”

邵明泽笑了,正欲说话时邵明源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散了去,只抬手握住了苒苒的手,轻轻将她拉向自己身侧。

苒苒有些惊讶,顺着他的视线回身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满脸的戾气,阴冷怨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后又绕回到邵明泽身上。

邵明泽手上握紧了苒苒的手,面上的表情却仍是淡定从容,向着邵明源微微点头,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大哥。”

邵明源连应也没应,在路过邵明泽身边时却停下了步子,阴狠地低声说道:“你别太猖狂了,一定要小心点,千万别叫我揪住了什么把柄!”

邵明泽面色不变,竟点了点头,“好,多谢大哥提醒,我会一直小心的。”

邵明源却一下子恼羞成怒,猛地伸出双手揪住了邵明泽的衣领,用力将他压制在墙上,血红着眼睛瞪着他,“邵明泽,我这回栽了我认了,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都做了什么,这个仇我早晚一定会报!”

邵明泽漠然地掰开了他的手,“好,那我等着。”

邵明源看一眼苒苒,忽又露出阴鸷的笑容,凑近了邵明泽低声说道:“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那可得看好了,小心别又突然跑了。”

邵明泽身体微微一僵,眼中寒光顿盛。

瞧他如此,邵明源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放心,这一回,大哥的口味和你不一样。”

苒苒已是在一旁看得傻了,直待邵明源走了,她还没能回过神来。邵明泽那里却已是恢复过来,面容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反而转头安慰她:“没吓到你吧?”

她先是摇头,紧接着又点头,可最后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邵明泽失笑,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走吧。”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牵手走路,他手上并没未用力,只虚虚地握着她的手指。苒苒迟疑了一下,回握住了他的手掌,暗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步伐,跟上了他的脚步,然后就感到他握着她的手似乎稍稍紧了些。

她就想不管他们两个出于什么目的走在一起,终究是要走在一起了。而且如果没有意外,怕是还要一起走上好几十年。不管爱与不爱,能风雨相伴、牵手同行已是足够。

走得一段,她突然问他:“回公司总部工作会很辛苦吧?”

邵明源能以这个态度对他,怕是邵云平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碍着邵老爷子的关系不敢明着对付他,暗中怕是也少不了压制排挤的。

他侧头看她,眸色沉静,微抿的嘴角上却露出他内心的坚毅,“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出校门的愣头小子,经不得压,受不得气,现在不管他们怎样做,都不能挡住我的脚步。”

第17章

从医院里出来,邵明泽问苒苒他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夏宏远与韩女士比较合适,这个问题倒是把苒苒给难住了。

韩女士那里还好说,要去拜访提前打个电话就可以直接去了。可夏宏远那里怎么办?自从得知夏辰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他虽没和彭菁撕破脸,可人却是很少回家了。去公司见面自然是不合适的,可去夏宏远某个情妇那里见面更不合适。

苒苒咬着唇瓣,百般为难。

邵明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苒苒有些为难地回答他道:“你知道的,我父母早就离婚了的…”后面的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怎么说?说我父亲虽然再婚了,可是现在却没和再婚的妻子住在一起,而是流连在几个小情妇之间?

邵明泽理解差了,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善解人意地问:“是需要分别去拜访么?没关系,你安排一下时间就好。”

苒苒犹豫了一下,只得点了点头。

不过这见面的时间还真不好安排。之前她怕夏宏远找她提林向安的事情,一直有些躲着藏着的,连公司都不敢去,恨不得夏宏远能再次忘了她这个女儿。眼下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夏宏远。

到了那苒苒把邵明泽想要订婚的意思一转达,夏宏远就立刻表达了赞成:“你们两个都不小了,这事的确该抓紧办起来。”

苒苒松了口气,又问在哪里见面比较好,这一下倒是把夏宏远给问住了,“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来。苒苒就赶紧出主意说不如在外面约个地方吃顿饭,双方都便利。

谁知夏宏远却不愿意,他虽早与邵明泽见过几面,可这一回与以往的都不同,算是邵明泽头一次以未来女婿的身份来拜见老丈人,唯有上门拜访才能瞧出正式来。他想了又想,问苒苒道:“你妈妈现在住哪里呢?你和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叫邵明泽去她那里,我也过去,大家一起在家里见个面。”

韩女士住在老城区,房子是韩家以前的老宅子,中间经历了些变故几经倒手,最后终于又被韩女士买了回来。偌大的一所房子她一个人住,地方倒是足够宽敞。

苒苒想了想,觉得在目前情况下这个法子相当不错,至少可以给人制造一个夏宏远与韩女士两人关系十分良好的假象。她这边应了夏宏远的要求,转过头又去找韩女士商量。韩女士听了之后只沉默了片刻便答应了这个建议,只要苒苒约好了时间提前告诉她,她也好准备一下。既然都到家里来了,怎么也要留邵明泽在家里吃顿饭才好。

因着这个缘故,苒苒特意把时间约在了大家都能抽出空来的周末。等她带着邵明泽过去的时候,夏宏远车子就在院门外停着,韩女士出来给他们两个开了门,微笑着对邵明泽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苒苒说道:“我厨房里还炖着菜,你们先过去客厅里坐,你爸爸在那里。”

说完便赶紧转身进了厨房忙活。

有熟悉的浓郁醇厚的肉香从厨房里溢出来,萦绕在鼻端,叫苒苒一时不觉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刚刚放学回家,一进门就能闻出当天要吃什么。大多时候,韩女士还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一问她学校里的情况,然后又紧着催她去洗手准备吃饭。

邵明泽看出苒苒有些失神,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低声叫道:“苒苒?”

苒苒猛地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领着他往客厅里走。

夏宏远正坐在客厅里翻看报纸,见苒苒领着邵明泽进来只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全没了之前与邵明泽见面时的客气,隐隐带出些身为未来岳父的矜贵劲来。苒苒瞧到眼里只觉可笑,忍不住偷偷观察邵明泽的反应,见他言谈恭谨,进退有度,倒是一副女婿初见岳父的小心模样。

夏宏远本就对这个女婿极满意,架子端了一会儿就端不下去了,与邵明泽从当前的经济形势聊到市里新出台的市政规划。等韩女士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谈得热络。

饭桌上,韩女士的话极少,眼角眉梢上却透出平日里罕见的柔和温婉,就连往日里的那些小讲究都不太在意了,只面带微笑地听着夏宏远在那里讲南郊湿地的开发对于西平市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

夏宏远状似随意地问邵明泽:“南郊那几个项目的规划出来了,不知你有没有关注?”

邵明泽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这才抬眼看向夏宏远,微微笑着答道:“那边的事情一直是家里大伯在打理,我很少参与。最近又是刚回公司,很多工作都是新上手,还不太熟悉。”

夏宏远点点头,话有所指地说道:“该关注一下,我瞧着那边的项目前景很不错,有心去做一做。找个机会和你家老爷子提一提,要是咱们两家能联手,西平市再无敌手。”

邵明泽就谦和地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

旁边一直沉默的韩女士不愿夏宏远多谈此事,便转而问起邵母的情况来,问最近有没有再闹腿疼,她认识了一个老中医,治疗腰腿痛很拿手。邵明泽没拒绝韩女士的好意,很认真地记下了那位老中医的联系方式,说回头一定要带母亲过去看一看。

韩女士借着这个头说起了早年上山下乡时候的事情,忍不住感慨道:“我们这几个老同学当中,你妈妈是身子最弱的一个,幸亏回城早,不然一准熬不下去,不过就这样,还是落了一身的病。”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别处,夏宏远眨巴眨巴眼睛,到底没有再提南郊那几块地皮的事情。一顿饭吃完已是天黑,夏宏远带着邵明泽自去客厅里接着聊天,苒苒则跟着韩女士进了厨房收拾。

韩女士暗中瞥了一眼客厅里,低声交代苒苒:“尽快把日子定下来,好好地办一场。”

她一向如此,不管说什么基本上都是陈述句,很少问句,好像从不会去询问别人的意见。苒苒早已习惯,闻言连话都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她这个态度,韩女士虽然不满意,却也勉强容忍了,两人一时都是无话,各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客厅里传来夏宏远与邵明泽的交谈声,虽听不太清楚内容,却能清晰地分辨出两人不同的嗓音,有高有低,间或夹杂着夏宏远爽朗的笑声。邵明泽也应该会笑的吧,不过他的笑大多很淡,只轻轻地弯弯唇角便算了事。

苒苒低着头专心地洗着盆子里的水果,细细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无声地流出,温柔地淌过手背,仿佛能触到人的心脏,把整颗心都缓缓地浸透了,将一切焦躁与不安统统抚平了下来。

哪怕这一切都是假象,也请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吧,苒苒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父有母,有丈夫,将来还会有子女…

只可惜眼下的这个假象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彭菁其实很清楚夏宏远这几年在外面一直没断过女人,但一直端着正室的范儿对那些流水一般的女子不屑一顾。男人嘛,总是贪腥的,没几个不逢场作戏的,不管他们怎么玩,只要他们还知道藏着掖着,记得惦记妻儿那就不叫问题。

可一旦男人开始明目张胆地夜不归宿,并且连糊弄老婆都懒得糊弄的时候,这问题就严重了。她自己就是“小三”上位,当年仗着的就是青春貌美,最怕的也是有更加青春貌美的女子出来取代她的位子。

夏宏远久不归家,她从最初的宽容忍让到后面的以情动人,直到去公司哭闹了几次也不见效果之后,也深深地害怕了。于是听人说在老城区这边见到了夏宏远的车,她想也没想就找过来了。

彭菁本打算着是给“小三”一个好看,没想堵到的却是个“老三”。

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彭菁二话不说就在院子里闹了起来,指着韩女士大骂不要脸,满大街的男人不找,却要去勾引别人的丈夫。韩女士为人虽然强势,但自小家教良好,从不会,也不屑与这般泼妇争吵,只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苒苒本在厨房里切水果,气得握着刀就要冲出去,被邵明泽强行从背后牢牢抱住了。无论她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法挣脱他强悍的禁锢。

事情闹得一团糟,夏宏远自觉丢人,黑着脸将彭菁扯出了门塞进车里,连话都没顾上说就开车离去了。

苒苒还被邵明泽拦在客厅里,透过门口,她只能看到韩女士的背影,十分瘦削,脊背里却像是被打入了钢筋,挺得越发笔直。

第18章

邵明泽缓缓地松开了手臂,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过去安慰一下阿姨吧。”

苒苒僵僵地站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院子里的母亲,胸口像是被什么堵得满满的,那东西往上泛着,将嗓子也梗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莫名的东西堵得她难受无比,却无从发泄,恨不得能放声大哭一场。

倒是韩女士最先恢复过来,回身走进屋里的时候面色已是如常,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只神态平静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明天都还有工作,早点回去休息吧。”

邵明泽看向苒苒,目光中带着询问。不等苒苒说话,韩女士却先开了口,“我今天有点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小邵把苒苒也送回去吧。”

邵明泽这才点了点头,礼貌地向韩女士告别,领了有些木木呆呆的苒苒出来。

老城区的路况不太好,邵明泽车子开得缓慢,不急不忙地穿过灯光昏暗的小街。时间还早,街边上还有许多纳凉的人,三五个聚在一起,有老有少,笑语融融。苒苒沉默地看着车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死也不会离婚。就算是名存实亡的婚姻,我也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面容倔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狠劲,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邵明泽很久都没见过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意外之余心情也不觉有些复杂。

他能从感情上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可理智上却想告诉她完整的家庭并不见的就一定幸福。一个痛苦的婚姻更是绝不可能给予孩子幸福,与其痛苦地纠缠在一起,还不如彼此放手,各寻生路。

他还想告诉她幸福从来都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一直对你的幸福负责,即便那是你的父母。你曾是他们的责任,却不是他们的人生,他们可以选择为你牺牲,同样,他们也有权利选择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可现在不是辩论的时候,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别太自私,也别太无私。”

是的,别太自私,也别太无私。

别做太自私的子女,也别做太无私的父母。每个人都有独立的自我,既不要为别人活着,也不要把自己的人生与幸福寄生在别人的身上。

苒苒忍不住转过头看他,他的眉眼浓烈依旧,脸上的线条也一如既往的硬朗,可不知为何,她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温柔与怜悯。

是她的错觉吗?

看她这样怔忪地望着自己,邵明泽的心不禁变得柔软起来。他淡淡地笑了笑,腾出右手探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叹道:“傻丫头。”

不管把自己的外表伪装得多么隐忍成熟,内里却仍是个没有长大的傻丫头,稍不留意就会露了本心,就像多年前的那个深夜见到的她,再多的凶悍泼辣也不过是遮掩软弱无助,回过身去就能哭倒在同伴怀里。

苒苒想不到他会有这个举动,一时有些愣怔,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尽早订婚吧。”

邵明泽抿了抿唇,回答的很简单,“好。”

见过了双方的家长,剩下的事情更是顺理成章,几天之后,苒苒就把订婚宴的请柬拍在了穆青的面前。穆青被震了个目瞪口呆,翻过来覆过去将请柬细看了几遍,这才惊愕地问苒苒:“真要和他结婚?这么快?”

“是订婚,不是结婚。”苒苒纠正她。

就是订婚也太快了些啊!认识不到三个月,脾气都还没摸透呢,怎么就能把婚事定下来呢?穆青神情严肃地盯着苒苒,问:“你真决定了?都考虑清楚了?”

苒苒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总的来说他人还不错,比较成熟,也算有些担当。”

穆青没见过邵明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成熟法,她也不关心这个,只是忍不住又问了苒苒一遍,“你真考虑清楚了?不是屈服于你家韩女士的淫威之下吧?我可告诉你,婚姻可是人生大事,这婚不是结给别人看的,与其最后落得个二婚,还不如一直‘剩’着好呢!”

苒苒听了哭笑不得,上手就给了她脑袋一巴掌,笑骂道:“快拉倒吧,你少咒我。我这还没订婚呢,你就咒我二婚。回头真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我可咬你啊!”

穆青赶紧扭头呸了两口,又自己轻拍了两下嘴巴,一个劲地嘟囔:“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苒苒不理会她,探过身去看她桌前上的信封,问:“又给你那两位小朋友回信呢?”

穆青点点头,仔细地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里,将封口封好。她自从工作后就开始资助两个山区的女孩子读书,就是在生活最拮据窘迫的时候,也从没断过。孩子们每个学期会寄信过来说一说学习上情况,穆青看过之后都会认真地回信,一笔一划的,满满地写上一大篇,有时候回答一些来信上的问题,更多的时候只是随意地写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苒苒看她动作那样认真,叹道:“真希望这两丫头是有良心的,以后翅膀硬了也别忘了你。”

“我从没想过要她们记住我。”穆青忽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苒苒,“只希望她们在以后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时候,也能向别人伸把援手。”

苒苒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你献出爱心不图回报,只求这份爱心能继续传递下去,对吧?”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穆青笑道。

苒苒得意地挑了挑眉梢,半是玩笑地赞道:“嘿!这可真够高尚的。”

穆青却是笑着摇头,“这还真不是什么高尚,只能算是对自我存在的肯定吧,或者说是寻求自我心灵的净化,只有经常做做这样的事情,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对于社会的一点点意义。”

自我存在的肯定?苒苒微微怔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穆青,我真觉得你是一个心智特别强大的人。”

穆青夸张地打了个冷战,抱紧了肩膀,“还是少拍马屁吧,你只要嘴一甜,那就一定没好事。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

苒苒反而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拍马屁,纯属是发自肺腑的敬佩。其实也没别的事,你手上的事忙完了吗?忙完了就陪我逛街买衣服去,我订婚的礼服还没选好呢!”

“礼服不是定制的么?”穆青有些意外。

“时间上来不及了,凑合着买成品吧。”

穆青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就是买成品这事也得邵明泽陪着啊。”

苒苒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前些日子刚回去接替他大堂兄的职位,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实在是腾不出空来。我自己先去转,看好了直接叫他过去试就好。”

当事人都不在意并已经定下来的事,穆青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地闭了嘴出门陪着苒苒出门。两人从早上十点一直逛到晚上十点,足足逛了一个对时,穆青最后累得脸色都变了,坐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哀嚎:“夏苒苒,你放过我吧。资本家都没你这么狠,你看看你买的这些东西,你把我当牲口使啊?你老爹这是给了你多少钱啊,看把你给烧得啊,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苒苒也累,不过兴致却好。

许是夏宏远对邵明泽这个女婿十分满意,也不愿在邵家人面前落了面子,所以出手确实极为大方。不过,她最高兴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夏宏远终究没有在她面前提林向安的事。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是因为要和邵家联姻也好,还是顾念着女儿的脸面也好,到底是没有说这个事情。

因为这个,苒苒的心情一直很不错,并且将这种欢愉维持到了订婚宴。

订婚宴算起来有些低调,只请了两家的亲朋好友。夏宏远本来还有些不满意,可等晚宴上邵老太太当众送了苒苒一套家传的红宝石首饰,他心中的那点不满意顿时烟消云散了。

首饰值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代表着邵家的态度,他夏宏远不缺钱,缺的就是这个态度!

而不论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叫所有的人满意,有些人满意了,必然会有另外一些人不满意。邵云平浸淫商界多年,早已养成万事不上脸的本领,自是不露分毫破绽。可邵明源则功力不够,那笑容瞧着明显着有些不自然。

三房的夫妻两个本来还有心瞧热闹,可一见邵老太太把那套首饰送给了苒苒,邵明泽三婶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苒苒察觉到这私底下的暗潮涌动,半是玩笑地低声与邵明泽抱怨道:“嘿!老爷子这是打算做什么?给你撑腰还是故意给你拉仇恨?”

送她这样的东西,还讲明了是要传家的,就差明着宣布邵明泽是邵家未来的接班人了。这样的行径,虽然是向人表明了邵老爷子强挺邵明泽的态度。同时,也是将邵家人的妒火都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

邵明泽面带微笑,与远处的一个熟人摇摇举杯相敬,嘴里却是轻声答她道:“算是考验?”

第19章

老爷子的心理他能够猜到个七八分,大概是想着趁自己还震得住,就把家庭内部的矛盾激化到极点,一次性地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如果连邵家的内部都平定不了,那么他自然是没有资格坐上邵氏集团最高处的那位置的。

两人相携着在场中敬酒,邵明泽收敛了往日的刚硬霸道,脸上有着浅淡笑意。而苒苒的笑容是对着镜子练过的,不论是唇角弯起的幅度还是牙齿露出的颗数都是恰到好处。于是男的硬朗帅气,女的温婉娇美,倒是不失为一对璧人,一路行来得到艳羡无数。

此情此景落入不远处的邵明源眼中,只觉得心头那团怒火烧得愈加旺盛,脸上的忿恨也更加地难以遮掩。一旁的邵云平瞧他如此,忍不住走近了低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心中一点事也存不住!”

邵明源气哼哼地收回目光,愤愤不平地说道:“爸爸,我仔细问过欣然了,她根本就是被人利用了!那件事分明就是他邵明泽设局给我跳,你看看他现在猖狂得意的样子!”

方欣然是邵明源的情妇,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她本来借着邵明源的路子找了个十分清闲的工作,谁知干了没多久却突然跳槽去了一家进出口公司,然后为了业绩,死活磨着邵明源拿下了邵氏一个上亿元的采购订单。没想着问题就出在了这份订单上,材料入库之后才查出来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等邵氏再去追究对方责任的时候,那家所谓的进出口公司早就不知所踪了,只留下一个方欣然,竟是一问三不知。

事情到了这,如果邵明源敢于承担责任,出来认个失察的错也就罢了,毕竟这份订单的份额对于邵氏来说并不算很大。可错就错在他是因着要讨情妇欢心才签了这个订单,所以自己先心虚得很,就想着偷偷掩下这件事,于是就将那批不合格的原料冒充合格产品用到了生产当中…

最后,事情非但没有遮掩下,还以更难以收场的形式爆发了。邵老爷子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被连夜送进了医院急救。邵明源也因此被免去邵氏副总经理的职位,而邵明泽则借机回到了邵氏总部,掌管了半壁江山。

不管此事是否是邵明泽故意设局陷害,可最后的获益者就是他,只凭着这一条,邵明源就有理由恨他入骨。

邵云平见自己儿子如此沉不住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设局你就跳?别怪人家奸,要怪也怪自己蠢!有本事你也给他下套子去!”

邵明源心有不平,却不敢和父亲争执,只得委屈地低下头去。见他这般,邵云平的怒火反而平息了几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过去应酬朋友,别叫人看笑话。”

邵明源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了杯酒往人群里走过去。邵云平这才放下了心,重新把心思放到邵老爷子与夏宏远处。

邵老爷子大病初愈,精神不济,晚宴尚未过半面上就显了疲态。邵云平见状便凑过去恳切地低声劝道:“父亲,您身子刚好点,受不得累,不如先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帮明泽照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