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生迟疑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任天翔匆匆道,“大师快带我去见殿下,他或许能猜到对方的真正意图。”

有菩提生的引荐,任天翔顺利见到了霍希尔诺。听完任天翔和菩提生的分析,霍希尔诺脸上陡然变色,失声道:"我这次远行,父王派出了身边最精锐的武士和黑教的劲敌桑多玛上师随行。不仅如此,父王还离开首邑沃罗西城千里相送,并顺道去亚都贝擦城视察朗氏和末氏两位领主的封地,难道叹挂没髀遥俊

任天翔与菩提生对望了一眼,都不禁点头。霍希尔诺方寸大乱,急忙对随从高喝:“拔营!立刻赶去亚都贝擦城!”

06、叛乱

黄昏的高原天青云暗,苍穹犹如水洗一般纯净无尘,显得越发碧蓝幽深,夕阳已落在山峦之后,唯留一抹血红的余晖映照在西天。骑马急行了一日后,众人又饥又乏,不得已在离一条无名小河边停了下来,准备在此安营,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

由于商队主要是牦牛,跟不上霍希尔诺的快马,任天翔只得留下褚然等人随后赶来,自己则带着褚刚和两个昆仑奴,追随菩提生和霍希尔诺去往亚都贝擦城。他与褚然约定在沃罗西首邑沃罗西城的大觉寺汇合,有霍希尔诺赐予的信物,褚然一路上倒也不必担心关卡。

疾行了一整天的众人又困又乏,早早就进入了梦乡。谁知刚睡下没多久,却被一阵诡异的鼓声惊醒。那鼓声沉闷哑滞,犹如地狱的怨鬼在哭号,令人心神也不禁为之颤抖,彷佛那一声声不成节奏的鼓点,均敲在了自己的心上。

“是镇魂鼓!”桑多玛听到这慑人心魄的鼓声,古井不波的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不等菩提生动问,他就解释道,“鼓是古教必不可少的法器,通常是由牛皮绷制而成。不过据说黑教还有用人皮绷制法鼓的秘术。由人皮绷制的法鼓有震撼人魂魄之法力,所以也被人称作镇魂鼓。”

“它有何诡异之处?”菩提生皱眉问。就听桑多玛摇头叹道:“这是黑教不传之秘,据说它能震散人的三魂七魄,令人无端发狂。不过本师以前也只是耳闻,对它知之不详。”菩提生一声冷哼:“管它是何邪魔外道(窃以为当是邪魔歪道),既然贫僧在此,就容不得它猖狂。”

“警戒!”霍希尔诺高喝,众武士立刻分头行事,做好了应付变故的准备。但那鼓声只在众人视线之外游走飘忽,虽搅得人心神不宁,却并不再靠近一步。

任天翔听得片刻,对菩提生和霍希尔诺道:“这鼓声印证了我们先前的推测:它意在骚扰和阻挠殿下归程,而不是真要与咱们硬碰。”

“难道黑教将我拖在这里,真是要谋害父汗?”霍希尔诺脸色大变。任天翔颔首道:“也不得不考虑这最坏的情况。就不知道大汗现在大概是在哪里?”

霍希尔诺一招手,立刻有随从将地图呈了上来。他就着帐篷中的灯光展开地图,指着昆仑山和沃罗西城之间的一座小城道:“这次昆仑之行,父汗送我西出沃罗西城后,要顺道去视察朗氏和末氏两大领主的封地。按行程计算,父汗现在大概应该是在这亚都贝擦城。”

任天翔仔细看了看地图,沉吟道:“救人如救火。那些装神弄鬼的黑教法师,意在骚扰武士们心神,使之不得安宁和休息,如此只需三天,就可大大延缓咱们行军的速度,所以我们决不能如他所愿。”

霍希尔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分头行动?”任天翔击掌赞道:“殿下心思果然敏捷,令人佩服。”说着他望向地图,“就不知除了这条路,可还有捷径通往亚都贝擦城?”

“有!”霍希尔诺往地图上一指,“还有条路可去亚都贝擦城。不过这条路比较狭窄陡峭,不利于大队人马通行。”任天翔沉吟道:“也不需要大队人马行动。既然那黑教上师要装神弄鬼,殿下可留下大部分武士迷惑对方,另挑选少数精悍的武士随行,悄悄从另外这条路去往亚都贝擦城。但依我之见,殿下只需差几个心腹去亚都贝擦城向父汗示警,自己则马不停蹄火速赶回首邑沃罗西城。这样万一大汗遇害,你还可以及时赶回沃罗西城主持大局,若让叛乱者抢先赶到首邑,或假传大汗手谕,或骗开城门攻入首邑,另立一个大汗做傀儡,届时局势才真是不可收拾。”

任天翔虽然从未经历过这等争权夺利的勾当,但史书中却是记载了不少,稍加推理便能猜到叛乱者最可能的行径,这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眼就能看到的阴谋。却已令霍希尔诺震撼不已,连连点头道:“任公子所言极是,不过父汗有危险,我哪能不亲自去营救。无论如何我也要先去亚都贝擦城,相信父汗吉人天相,定能逃过此难。”

任天翔见霍希尔诺心意已决,只得道:“那我们连夜就走,殿下立刻挑选几个最好的武士,每人配双马,马不停蹄赶往亚都贝擦城。剩下的兵马依旧照原计划赶往目的地,作为吸引反叛者的佯兵。”

“来人!立刻去挑五十名最精锐的武士和一百匹最好的战马,半个时辰后就随我出发!”霍希尔诺一声高喝。不到半个时辰,精心挑选的人马便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霍希尔诺带上菩提生和任天翔等人,连夜从营地后方绕道,从另一条路悄悄赶往亚都贝擦城。

由于有桑多玛和大队人马吸引躲在暗处的黑教中人,霍希尔诺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挠。三日后亚都贝擦城终于遥遥在望。霍希尔诺正待派人去城中打探究竟,就见有几骑快马从城中疾驰而出,另有数十骑在后方紧追不舍。见他们直奔自己而来,霍希尔诺连忙示意手下隐蔽。众人立刻退到草甸伏低身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见在前方奔逃的几骑异常狼狈,几乎人人挂彩,尤其殿后那武士更是浑身浴血,伤得尤其严重,他却依旧张弓搭箭,边射边走,片刻间便有三名追兵坠于马下。追击的骑兵虽众,却也忌惮那武士的神箭,不敢过分逼近。

霍希尔诺一见之下面色大变,失声低呼:“是达西尔沃!沃罗西第一神箭手,也是父汗最为倚重的将领!”

“追在后面的是什么人 ?”任天翔小声问。霍希尔诺仔细看了看,变色道:“是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属兵,领头那人正是朗迈色的儿子朗禄!”

“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任天翔沉吟道,“有什么办法让达西尔沃往这边逃,将追兵引到咱们的埋伏圈?”霍希尔诺想了想,从肩上取下牛角雕弓,然后抽出一支狼牙羽箭,折去箭头后搭在弓弦上,对着就要远去的达西尔沃一箭射去。弓弦声响,箭如流星直奔达西尔沃后颈。就见他脑后似长有眼睛,反手便将飞来的羽箭抓在了手中。正待搭上弓弦还射回去,突然发现这箭没有箭头。待看清那箭杆上的徽记,他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招唿几个手下:“快跟我往那边走!”

在达西尔沃率领下,几个逃兵改变线路往霍希尔诺所在的草甸中疾驰而来。霍希尔诺示意手下让过几人,待追兵迫近到不足二十步时,他突然一跃而起,张弓指向最前方的追兵,一声高喝:“杀!”

五十多名埋伏的武士立刻直起身来,齐齐开弓疾射。五十支羽箭带着刺耳的厉啸,飞蝗般落在追兵中,数十名追兵顿时人仰马翻,大半跌倒。这时达西尔沃也调转马头,嗷叫着返身杀回,手起刀落将几个落马的武士斩杀。他那异常魁梧彪悍的身形加上那暴闪如电的弯刀,很难有对手能挡他一斩,纵横之间宛若杀神临世。

追兵人数上虽然占优,但怎比得上霍希尔诺精心挑选的精锐武士?尤其还有褚刚和昆仑奴兄弟这样罕见的高手帮忙。猝不及防之下哪是众人对手,数十名追兵转眼折损大半,剩下的纷纷掉头而逃。霍希尔诺也没心思追击,急忙对达西尔沃喝问:“将军,我父汗呢?”

达西尔沃从马鞍上翻身滚落,扑到霍希尔诺面前拱手跪倒,大哭道:“末将无用,没能保得大汗逃出埋伏!大汗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霍希尔诺颤声问。

达西尔沃仰天大哭道:“已经被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伏兵射杀!”

霍希尔诺浑身一颤,顿时呆若木鸡,跟着两眼翻白,突然仰天跌倒。菩提生见状急忙上前,将手掌贴在他的后心,半晌后才见他回过气来,放声大哭:“父汗!”达西尔沃忙扑上前,急道:“殿下节哀!大汗令末将带着他的令符突围,就是要末将将令符交到殿下手中。如今黑教第一上师摩达索罗已率弟子火速赶往沃罗西城,定是要假传汗谕,谋夺汗位。大汗令殿下速速赶回沃罗西城,继承汗位以稳定大局!”

霍希尔诺一跃而起,双目赤红地道:“父汗被反贼杀害,我岂能就此干休?我要斩下末氏和朗氏所有族人的头,以告慰父汗在天之灵!”说着翻身上马,拔刀高喝,“跟我走!”达西尔沃急忙拦在马前:“殿下不可!城中有末氏和朗氏两族一万多精锐属兵。你这是去送死!”

“让开!”霍希尔诺一声厉喝,拔刀便斩。达西尔沃不敢拔刀招架,只得侧身让开。霍希尔诺一刀拍在马臀上,坐骑一声长嘶,就要往亚都贝擦城飞奔。菩提生见状急忙上前抓住马缰,低声喝道:“殿下不可!”

“滚开!”霍希尔诺双目赤红。菩提生左右闪避,却始终抓着马缰不放。二人正在纠缠,突听有人悠然道:“大师还是让他去吧,像他这种没用的笨蛋,也没啥希望替他父汗报仇,早点去送死也是一种解脱。”

霍希尔诺如发怒的雄狮,回头瞪着方才说话的任天翔:“你骂谁是没用的笨蛋?”任天翔迎上他几欲杀人的目光,坦然道:“骂的就是你!你若想送死就一个人去,不要拉上这些真正的勇士。@文·人·书·屋@这些勇士还要留着命为他们的大汗复仇,不会跟你去送死。”

霍希尔诺望向众武士:“可有人愿随我杀入亚都贝擦城,取末东则布和朗迈色人头?”众沃罗西武士纷纷低下头,无人回应。霍希尔诺见状,一刀插在马臀上,纵马便走。菩提生猝不及防,竟没有拉住。众人正待要追,就听任天翔喝止:“让他走!他这是孩子脾气发作,你越阻拦,他越是要坚持。只有让他自己想明白,他才会回头。”

任天翔的话似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众人闻言纷纷止步。霍希尔诺纵马奔出数十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百丈外,静静地凝立片刻,突然拔出一支羽箭一折两段,遥指亚都贝擦城发誓道:“父汗,他日孩儿定屠尽末氏和朗氏,告慰你在天之灵。”说完调转马头,纵马而回。

众人暗松了口气,就见霍希尔诺纵马来到任天翔面前,点头道:“你骂得对!我就是个没用的笨蛋,差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我要立刻赶回沃罗西城继承汗位,请公子和菩提生大师助我。”

“善哉善哉!”菩提生合十,“殿下能迈过这道坎,实乃沃罗西之福。贫僧自会竭尽所能,助殿下早日恢复正统。”任天翔也颔首道:“殿下既是静安公主儿子,也就是我大唐的外甥,在下自然愿尽我所能,助你登上汗位。不过也望殿下将来莫忘了我这个唐人的帮助,与大唐不再相互攻击。”

霍希尔诺点头道:“我不会忘记与大唐的血脉亲情,更不会忘记任公子这一路上的帮助。我若有幸夺回汗位,以后公子的商队在我沃罗西全境,均可自由来去。”说着他又转向菩提生,“我还要敬菩提生大师为国师,重振佛教在沃罗西的地位,让沃罗西人从此供奉我佛。”

菩提生连忙拜倒:“殿下有这等敬佛之心,乃百姓之福。贫僧愿助殿下一臂之力。不过贫僧方外之人,不会做什么国师,只求殿下广修寺庙,供奉我佛门弟子。”霍希尔诺颔首道:“大师所请,弟子无不从命。”

霍希尔诺的许诺令任天翔怦然心动,同时也暗自吃惊:没想到这少年刚经历了丧父之痛,这么快就恢复了本来的理智和精明。为了笼络菩提生和自己为他效劳,竟懂得投其所好。他的许诺令菩提生和自己都无法拒绝,显露了他那与年纪不相称的心胸和头脑。帮助这样一个有可能成为大唐帝国劲敌的王子,会不会给大唐带来麻烦?目前任天翔实在不敢肯定,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大唐血脉,会使他与大唐有种割舍不了的亲情。

霍希尔诺见任天翔沉吟不语,忙问:“公子是不相信我的诚意?”他说着翻身下马,望天便拜,“苍天在上,我霍希尔诺今日许下的诺言,他日若有违背,定教我不得好死!”任天翔急忙上前扶起霍希尔诺:“殿下折杀在下,快快请起。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抢在黑教之前,赶回首邑沃罗西城。至于往后,相信殿下不会亏待在下便是。”

“好!咱们立刻就走,火速赶往沃罗西城!”霍希尔诺说着翻身上马,举鞭遥指东方,对众武士高声道,“三天之内,咱们必须赶回沃罗西城。只要抢在黑教上师摩达索罗之前赶回首邑,你们就立下了一等功勋,每人赏千名奴隶,万倾牧场!”众武士轰然叫好,犹如闻到血腥的狼群般兴奋起来,又如即将出猎的猛犬般跃跃欲试。霍希尔诺见众人俱已勒马扬鞭,做好了疾驰的准备。他终于挥鞭高喝:“出发!”

百余骑快马载着五十多名武士,扬起滚滚尘土,犹如千里奔袭的狼群,直扑沃罗西高原上最繁华的都城————沃罗西城!

经过三天马不停蹄的疾驰,沃罗西城遥遥在望。任天翔惊讶地发现这座沃罗西首邑,并不是想象中的固若金汤,而是一片几乎没有城郭的开放城区,这与大唐的城郭完全不同。除了城西北小山之上那座依山而建、巍峨磅礴的宫殿群,整个城区似乎无坚可守。

三天几乎不眠不休的疾驰,霍希尔诺早已疲惫不堪,他在城外一处高坡上勒住奔马,遥望城中那座用花岗石依山垒砌、气势雄伟的宫殿默然无语。在纤尘不染的蓝天白云之下,高耸入云的宫殿犹如仙境般巍峨广大,充满了异域的神秘。“这就是先祖霍祖诺都为大唐银月公主和泥婆罗金池公主所建之阿拉善宫。阿拉善是沃罗西语‘佛地’之意,由此可见先祖当初修建阿拉善宫的本意。”霍希尔诺嘴边闪过一丝坚毅,“我不会让先祖的心血被后人毁掉!”

“不知如今阿拉善宫中,是谁在主持大局?”任天翔问道。“是大相仲巴托。”霍希尔诺迟疑了一下,“他虽是古教徒,但对我父汗一直忠心耿耿,又是三朝元老,在父汗遇害的非常时刻,他定会支持我继承汗位。”

任天翔沉吟道:“不防一万,就防万一。不知殿下可有能调动的军队?若能调动军队包围阿拉善宫,恩威皆施之下,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霍希尔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略一沉吟,回头道:“达西尔沃将军!”

“末将在!”达西尔沃急忙纵马上前,拱手听令。“请将军持大汗令符,去军营调集神卫军,速速赶往阿拉善宫。”霍希尔诺说着将令符交到达西尔沃手中,“将军在军中有莫大威信,加上这令符,必能调动神卫军。我要想顺利继承汗位,还得倚仗将军的威信和支持。”

“末将誓死效忠殿下!”达西尔沃连忙接过令符,却又迟疑道,“殿下不与末将同路?”

霍希尔诺遥望阿拉善宫,徐徐道:“我要即刻赶回阿拉善宫,决不能容摩达索罗抢先。将军速调神卫军包围阿拉善宫,壮我声威。”

达西尔沃变色道:“大相仲巴托虽是大汗生前最为信任的大臣,但与黑教上师摩达索罗私交甚笃,万一他与叛乱者有勾结,殿下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看殿下不如随末将去调遣神卫军,率军包围阿拉善宫,逼迫仲巴托就范方是上策。”霍希尔诺想了想,摇头道:“不可。如今满朝文武尚不知父汗已遇害,而仲巴托是父汗任命的留守大臣。我若亲自领兵相逼,会令众大臣生出诸多误会,还会迫使仲巴托彻底倒向黑教。如今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叛军,必定也在赶来沃罗西城的路上,我若不能迅速地稳定沃罗西城局势,就会给叛军以可乘之机。届时我就算以武力继承了汗位,恐怕也守不住祖先的基业。”

达西尔沃迟疑道:“殿下的顾虑极是,不过万一仲巴托与叛军有勾结,又或者摩达索罗先咱们一步赶到了沃罗西城…”霍希尔诺正色道:“将军放心,我身边除了菩提生大师,还有任公子和他的手下,加上父汗身边这些忠心耿耿的武士,自保不会有问题。天黑之前将军若没有收到我的信物,便率军攻上阿拉善宫。”达西尔沃见霍希尔诺心意已决,只得拱手道:“愿上苍庇佑殿下,末将去了!”

目送着达西尔沃的背影消失在沃罗西城中,霍希尔诺这才举鞭遥指远方红山之上的阿拉善宫,决然道:“回宫!”

任天翔没料到追随霍希尔诺赶到沃罗西城,却还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黑教中人早一步赶到了沃罗西城,并在宫中张网以待,自己这一去多半会为霍希尔诺陪葬。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在心中发狠道:人生难得几回赌,输赢就在这一把!这次若能助霍希尔诺继承汗位,他日就能自由往来沃罗西,届时商队获利前景不可限量,就为这也值得一赌。

既已下定决心,他也就平静下来,对褚刚和昆仑奴兄弟悄然吩咐:“待会儿你们看我眼色行事,万不可鲁莽。”三人点头应承,紧跟在任天翔身后,追随霍希尔诺拾级而上,一路来到半山腰的广场。几名守卫的兵丁乍见霍希尔诺,又惊又喜,急忙上前请安。霍希尔诺顾不得解释,立刻问:“大相仲巴托可在宫中?”得到肯定的回到后,他又问,“这几日除了大臣,可有外人来见大相?尤其是末氏和朗氏的人 ?”

守卫的头领连忙摇头,却又补充道:“摩达索罗上师今日来见过大相。”霍希尔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神情惨然。任天翔虽听不懂他与守卫的对话,但从他的神情已猜到形势不妙,忙问:“有意外?”

霍希尔诺黯然点头道:“摩达索罗已见过仲巴托,他既然已抢在我们前面来到阿拉善宫,我这一去还真是自投罗网。”

任天翔略一沉吟,忙道:“你问他摩达索罗什么时候来见的大相?宫中守卫可有变动?”

霍希尔诺连忙用沃罗西语问那守卫,听完对方的回答,他脸上闪过一丝希望,不过却迟疑着难下决心,只对任天翔低声道:“摩达索罗刚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宫中守卫并无变化!”任天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来摩达索罗与仲巴托之前并无勾结,不然用不着在这个时候着急赶来见他。咱们应该立刻闯进去,抢在他说动仲巴托之前将他拿下!”

霍希尔诺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你是唐人,不知摩达索罗在我们沃罗西人心目中的地位,更不知他那深不可测的莫大神通。他在常人眼里就是神灵在凡间的代表,威望几乎与父汗相当。别看宫中守卫没有变化,身边这些武士对我也是忠心耿耿,但若要他们动手拿下摩达索罗,只怕他们都没有那个胆量。”

任天翔低声问:“那他们总不至于为摩达索罗蛊惑,对殿下不利吧?”霍希尔诺迟疑道:“我身边这些武士自然不会,但宫中会不会有黑教的忠实信徒,我却不敢保证。”

任天翔从容笑道:“殿下忘了这里还有人并不怕摩达索罗和他那些弟子。”霍希尔诺望向菩提生和褚刚等人,眼中不由燃起了新的希望。菩提生也趁机淡淡笑道:“佛教要想在沃罗西生根,必先制服仇视佛教的黑教,这是贫僧和殿下都绕不过去的坎。既然今日适逢其会,贫僧愿一试黑教第一上师的大神通。就不知殿下对贫僧有没有信心?”

想起菩提生轻易逼退昆仑山中骚扰的黑教中人,霍希尔诺顿觉信心十足,他与任天翔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心和决断,二人几乎同时道:“看来咱们还有机会,值得一赌!”

“上!”霍希尔诺毅然一挥手,率众武士直闯进重重宫门。一路上虽有无数守卫,但见是殿下,守卫们纷纷行礼放行,无人敢阻挡。一行人直闯到东大殿,就见殿外守卫的不再是熟悉的宫中侍卫,而是四名身披黑袍的黑教教徒。

四名黑教徒显然不识霍希尔诺,见他带人直闯进来,连忙厉声呵斥,闪身挡在了大殿门外。众武士对黑教教徒有种天生的畏惧,竟无人敢上前。霍希尔诺气得满脸通红,急令众武士将四人拿下,有两个胆大的武士咬牙冲上前,谁知仅一个照面,就被一名黑教弟子探指一刺,双双被刺瞎双目,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

任天翔急忙对褚刚和昆仑奴兄弟示意:“动手,闯进去!”

07 斗法

褚刚大步上前,一掌拍向一名黑教弟子,那弟子“咦”一声,连忙收起方才的狂傲小心应付。昆仑奴兄弟虽然双双面有惧色,却还是咬牙拔刀上前,斩向剩下的三人。四名黑教弟子为褚刚和昆兄仑奴兄弟的气势所迫,不由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只见身旁灰彩闪动,却是菩提生飘然越过四人阻拦,闲庭信步般推门而人。

空旷的大殿中,数名大臣分列两侧,上方书案旁,两个老者相对而坐。左首那老者年纪在六甸开外,身右华贵的沃罗西官袍,面容微胖,犹如养尊处优的富家翁;右首那人浑身黑衣黑袍。看须发似乎年纪不轻,睑上却白皙如玉不见一丝皱纹,浑身更是透粉种隐隐的阴气,似乎远远就能闻到他。身土那种阴寒森冷的气息。四名黑教弟子没能拦住菩提生,急忙追了进来,诚惶诚恐地向那黑袍老者低头请罪。黑袍老者挥手示意四人退在一旁,然后打量着菩提生,徽微一笑:“本师没有说错吧,殿下果然带回来一名来历不明的妖僧。”众大臣乍见霍希尔诺。

纷纷屈膝行札。书案旁的胖老者也急忙长身而起,对霍希尔诺一拜:“老臣仲巴托,见过殿下。”霍希尔诺一声冷哼:‘“不知大相召集主要大臣聚会,是有何事要与摩达索罗上师商议?莫非是为立汗之事?”仲巴托面色大变,结巴道:“莫非、莫非大汗果然出了意外?’霍希尔诺黯然点头,恨声道:”那不是意外,是阴谋!是摩达索罗和末东则布、朗迈色这认个反贼勾结,谋害父汗。今日摩达索罗又为立汗之事匆匆赶来沃罗西城,其谋夺汗位、争权夺利的野心昭然若揭!"摩达索罗突然哈哈大笑,胸有成竹地叹道:‘’殿下忘了本师是修行之人。对世俗的权利没有任何兴趣。倒是殿下你为了推行你的佛教。

竟利用蒙都尔干大汗的意外嫁祸信奉古教的末氏和朗氏两大领主,实在是令人不齿。这等品行哪有资格继承汗位?所以仲巴托大相。你现在应该可以下定决心了,芒松殿下虽然年幼。但却是你的嫡亲外孙,有你我竭力辅佐,将来必能成为一个好大汗。“仲巴托望向霍希尔诺,涩声问:”大汗是如何出的意外?“霍希尔诺眼含热泪,一指摩达索罗道:”是他与未氏、朗氏勾结。利用父汗巡视亚都贝擦城的机会,将父汗杀害。“”殿下是如何得知?“仲巴托追问:”是父汗身边的大将达西尔沃将军,拼死杀出重围向我报信。"

霍希尔诺大声道,“所以我才马不停蹄地从亚都贝擦城赶回。以免大相受奸人欺骗。”仲巴托转望摩达索罗,见对方并不反驳,只得问道:“不知大师怎么解释?”摩达索罗淡淡道:“大汗是死在亚都贝擦城不瑕,不过不是被人谋害,而是狩猎时不慎坠马,头颅刚好落在锐石上,不幸呀身亡。达西尔沃身为保护大汗的高级将领。犯下了失职之罪,按律当为大汗殉葬。他为了逃避惩罚,只得嫁祸未氏和朗氏两大领主。蒙蔽霍希尔诺殿下。大相是心有灵眼的智者,可不像殿下那么好蒙蔽。”胡说!“霍希尔诺怒道,”朗禄带兵追杀达西尔沃。正巧为我所救,达西尔沃还带回了父汗的令符,要我持令符回沃罗西城率军平叛!"

章达索罗从容笑道:“那令符是达西尔沃在大汗受伤之时,趁乱偷走的。大相应该立刻宣布那令符作废,以免为不明真相的霍希尔诺殿下滥用。”仲巴托看着一脸坦然的摩达索罗。再看看满胜赤红、如愤怒幼狮的霍希尔诺,不知相信谁的话才好。周围的大臣们也都窃窃私语。纷纷小声争执起来。就在左右为难之时,却见霍希尔诺身后那唐人打扮的少年越众而出。用唐语悠然问道:“大相,我听说沃罗西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仁长大,沃罗西大汗更是能在马背上纵横征战的勇。士。不知这样一个正值壮年的大汗意外坠马身亡的可能性有多大?”

仲巴托有共吃惊地打量着比霍希尔诺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用唐语不悦地质问:“你是何人 ?”“不才长安人氏,名叫任天翔。”少年坦然一笑。虽然他不懂沃罗西语,但有霍希尔诺身边的李福喜低声翻译。所以对先前众人的对话也明白了个大概,见摩达索罗混淆视听颠倒黑自,他忍不住挺身而出。见仲巴托精通唐语,他心中暗喜。补充道:"在下是千坐迢迢前来祭拜我大唐两位公主的普通商人,途中正好遇到霍希尔诺殿下。蒙殿下恩准。

一路随行来到沃罗西城。不想正遇。上这场变故。方才听摩达索罗上师所言,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忍不住想问大相,坠马身亡的意外对沃罗西勇土来说,有多大可能?"

仲巴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有所悟。:却听摩达索罗一声长笑,谈淡道:“不错,对沃罗西勇士来说,意外坠马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过如果是得罪了神灵而招致神灵的惩罚,那就再正常不过。”

仲巴托脸色大变:“。上师是说。大汗是得罪了神灵,招数神灵的惩罚而出意外?”。摩达索罗长身而起,遥指天边厉声反问:“今年初沃罗西遭遇百年不遇的雪灾,冻死,饿死牛节无数。这种天灾我沃罗西有过几次?三个月前阿拉善官被雷火所击。焚毁宫殿无数、这更是闻所未闻的严厉示警!如今蒙都尔干大汗坠马身亡,神灵的惩罚已经降临沃罗西。这些罕见灾难在今年集中出现,大家难道还不明白神灵的意志吗?”

几个大臣尽皆变色,仲巴托结结巴巴间道;“上师是说神灵在惩罚沃罗西?为什么?”因为有沃罗西人忘记了沃多桑杰祖师的教典,改信了邪恶的异教!“摩达索罗突然指向菩提生,厉声道,”甚至还迎问了一个在昆仑山中修炼成精的妖僧!这激怒了沃多桑杰祖师座前的雪山圣女。所以将灾难降临我沃罗西。如果大相再不令人将这妖僧烧死祭天。另立信奉古教的芒松殿下为大汗,沃罗西还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

“善哉善哉!”菩提生一声叹息:“贫僧在未见上师之前,总以为黑教第一上师。再怎么邪恶至少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谁知你竟如此不堪,除了血口喷人、妖言惑众。就只是危言耸听。”摩达索罗一声冷笑:“我沃罗西原本是个被神灵眷顾的国度,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自从有大唐魔女将佛教经典带到沃罗西,鼓动少数愚民改信佛教后。灾难便不断降临。先有两代大汗不幸早逝。今日又有旷世雪灾和雷火击宫之示警。大相若再不下定决心铲除佛教。沃罗西将永无宁日!”

仲巴托闻言大为惶恐,正待令人拿下菩提生。突听任天翔仰天大笑,从容问道:“不知沃罗西改信佛教的第一人是谁”“是先祖霍祖诺都!”霍希尔诺答道,“先祖不仅娶了两个崇信佛教的公主。为她们修建了这座官殿。还建造了大觉寺和小觉寺,以供奉两位公主分别从大唐和泥婆罗带来的释迎牟尼八岁和十二岁等身像。”

“霍祖诺都大汗如此崇敬佛教,当时沃罗西可受过什么灾难?”任天翔又问。霍希尔诺也是心思敏捷之华。立刻答道“没有!先祖霍祖诺都治下的沃罗西国力最为强盛。至今也无后人超越。”

二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默契。任天翔又故意问道:“就不知近年来沃罗西发生过哪些大事,招致了今年诸多的天灾人祸?”霍希尔诺立刻道:。“那一定就是去年仲巴托大相颁布的禁佛法令。不仅逼走了泥婆罗寂护大师,还将大小觉寺改为屠宰场场。使释迦摩尼圣像从此不见天日。”

“阿弥陀佛!”任天翔。不伦不类地念了声佛号,摇头叹道。‘“我佛一向以慈悲为怀,决不会因无知者的冒犯而降罪,更不会将天灾人祸降临到无辜百姓身上。请问菩提生大师,这些天灾人祸是从何而来?”

菩提生叹道:“那是因为沃罗西失去了我佛的庇佑。致使妖魅横行”。各种灾难便接踵而至。“”所以大师才不远万里奔赴昆仑。与居住在昆仑之巅的雪山圣女斗法三搞得她低头认输,发誓从此不再将冰雪灾害降临沃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