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道:“你不用管,只须尽快将货物换成银子便是,超快越好。”褚然连连点头:“公子放心,我立刻就去办,保证明天你就能拿到银子。”

第二天晌午刚过没多久,褚然果然将货物全部出手,换成了三千多两银。任天翔分了一半约一千五百两,让昆仑奴兄弟轮换挑着随他去都护府。路过古玩店他又特意买了一幅价值不菲的猛虎下山图。让老板百仔细包好。这才奔安西都护府而去。

有一千多两银子开路,任夭翔顺利地在都护府内幸书房再次见到了高仙芝。当他被高仙芝的亲卫领进书房时,就见高仙芝与封常清正面对着墙上一幅巨大的地图边比划边小声讨论肴什么。任天翔见地图上有一道新画的红线曲曲折折地从安西四镇伸向西北方,立刻就肯定,这就是唐军远征大食的行军线路图,上次见高仙芝时他就曾见到过。

听到亲卫的禀报,高仙芝与封常清停止讨论回过头来。任天翔连忙垂手一拜:“草民叩见两位将军。”封常清笑道:“听说你方才献了一千多两银子作军晌,你小子沃罗西之行赚得不少啊!”

任天翔赔笑道:“托两位将军的洪福,也还马马虎虎吧。这次我可是忍痛大吐血,连本钱都搭进去了不少。”高仙芝不冷不热地问:“钱找收下了,你还来见我做甚?”

任天翔忙解下背着的画轴。双手捧到高仙芝而前:“除了军晌,我还有件礼物送给将军。前儿日我在这书房见到将军。就觉得这房中缺点了什么,所以今门特意送来,希望将军喜欢。”任天翔将画轴展开,笑道:“是一幅猛虎下山图。听古玩店老板说还是出自本朝名臣的手笔,我对字画一窍不通,也没记住他的名字。只是看这幅画简直就像是专为将军而作,所以就买了下来。”

封常清仔细看了看画上的落款,惊讶道:“是魏征光生的亲笔!这幅画花了你不少钱吧?”“也不算太多,几百两而已。”任天翔笑道:“将军有西域之王的美誉,虎为兽中之王,这画岂不正是为高将军而作?所以我一见之下十分喜欢,就立刻买了给将军送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小了定是有事要求将军。”封常清笑道。

“哪里哪里!只是聊表草民对高将军的敬佩之情罢了。”任天翔说着左右打量片刻,自然而然地来到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面前,举着画比划道,“我看挂在这里比较合适,将军以为如何?”

高仙芝见猛虎威仪似欲透纸而出,满意地点点头,淡淡道:“先收起来吧。我与封将军还有要事商量,没事你先退下。”“遵命!”任天翔连忙收起画轴,却又望着墙上的军事地图问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高仙芝叱道:“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多嘴!”任天翔赔笑道:“安西四镇的兵马在向这里集结,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不知这次是要和谁打仗,将军能否透露一二?”

高仙芝脸色一沉就要发火。封常清己一脚踢在任大翔屁股上,骂道:“你小子皮痒痒了。竟敢打听军国大事!”任天翔哭丧着脸道:“我只是想寻找赚钱的机会,也好为将军奉献更多的军晌罢了。”

封常清恍然大悟,笑骂:“原来你送将军这幅画的目的在这里,我说你小子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怎么会想起白送人重礼。”高仙芝面色稍霁,手抚须髯淡淡道:“以石国为首的昭姓九胡联络大食欲犯我疆域,这一战已在所难免。战事一起,西去的商路有可能中断,安西四镇与大食的贸易将中止。你若提前囤积大食的货物,或可小赚一笔。”

“多谢将军指点!”任天翔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军事地图,这才抱拳道:“草民若有收获,定不忘将军的点拨之恩。”

出得都护府,任天翔匆匆回到大唐客栈,立刻凭记忆将方才看到的行军线路图临摹出来。他早已在房中准备好了安西四镇与大食国的地图。现在只需找到那些关键的地名,然后沿着这些地名将高仙芝的行军线路画出来即可。这对记忆力超群的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任天翔就已经将线路图画好。他立刻带上地图,让昆仑奴兄弟驾车赶往拉贾的庄园,他知道可儿还在翘首期盼,所以不想再有半点耽搁。

当拉贾看到任天翔画下的行军线路图,先是一喜,仔细一看却有些疑惑,迟疑道:“这线路途经的是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许多地方就连飞鸟也难越。大队人马怎可通行?”任天翔冷笑道:“高仙芝最善于千里迂回突袭,往往出现在对手最难想到的地方。要想达到这样的战略目的,只有在没有道路的地方趟出新路。当年高仙芝远征小勃律和竭师国正是如此,这两次辉煌的战绩就连我这个后辈都耳熟能详,拉贾老爷莫非还不清楚?”

拉贾微微颔首:“这样一说确有几分道理,高仙芝的用兵确实不是常人所能揣度。但愿你这图画得足够准确,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任天翔点点头:“你要的东西我已给你,我要的人也请你交出来。”

拉贾仔细收起地图,大度地笑道:“你理在就可以将她带走。我还希望有机会与公子继续合作,所以决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失信于公子。”

在后院一间客房中。任天翔总算见到了望眼欲穿的可儿。他顾不得解释,拉起她的手就走:“我说过要带你离开这里,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随着任天翔出了拉贾的府邸,直到上了马车可儿都还有些难以置信,连连追问:“老爷怎么会轻易就放了我?你究竟给了他多少钱?”

任天翔让昆仑奴兄弟赶着马车匆匆离开拉贾的府邸,然后在可儿小巧高挺的鼻子上一刮得意地笑道::“我一个铜板都没有花。”“怎么可能?”可儿十分惊讶:“老爷最是贪财好色。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任天翔哈哈大笑:“他这次亏本生意是做定了。我没有花一个铜板,只为他画了张图就换得一个天生异香的大美人儿。”

“一张图?什么图那么值钱?”可儿好奇地问。

“是唐军远征大食的行军线路图。”任天翔眼中闪烁着狡黠之色,压低嗓子道。可儿失声道:“这是军事机密,一旦泄露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任天翔嘴边泛起一丝得意的诡笑:“是行军线路图不假,只是我将终点由恒罗斯改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勃罗。就让大食国的大军到几百里之外去伏击我大唐军队吧。哈哈哈…那老狐狸一生都在算计别人,这回我要他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二人回到大唐客找,众人见任天翔突然带了个美艳可人的龟兹少女回来,俱看得两眼发直。任夭翔来不及解释,只对一个伙计吩咐道:“为这位姑娘安排一间客房,要最好的房间。”

褚然见任天翔没有向大家介绍的意思,也就不好主动问起,便岔开话题道:“阿普掌柜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不会再来了。”任天翔叹了口气,低声道,“今天早点打烊,然后叫上褚刚和小泽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跟大家商盘。”褚然见任天翔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心知必有大事发生,也就不再多问。立刻让伙计关门打烊,跟着叫上褚刚与小泽,一齐来到任天翔房中。

任天翔仔细关上房门,对褚氏兄弟和小泽郑重其事地道:“你们都是忠心追随我的好兄弟,有些事我不能再瞒着你们。我们在安西立足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我们就得离开西域。”三人都十分惊讶,褚刚不解地问道:“客栈的生意现在是从未有过的好,我们刚刚打通去往沃罗西的商路,前景一片光明,公子为何突然要丢下这里的基业?”

任天翔叹了口气,将营救和窝藏萨克太子以及被阿普出卖,受拉贾要挟去盗取唐军行军线路图的经过草草说了一遍,最后叹道:“我既然将行军线路图略作改动,拉贾迟旱会发现这点,届时他必定不会放过我。只要他将我营救和窝藏萨克太子的事透露给高仙芝,只怕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要掉脑袋,所以我们已是不得不走。”见三人面面相觑,任天翔继续道,“我算了下时间,从唐军开拔到大战开始,大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之内我们必须将所有客栈全部变卖,换成现钱随时准备逃亡。柜上那一千五百多两银子是我们沃罗西之行的净利,照约定我与褚然褚刚兄弟平分。安西四镇几家客栈卖出后所得,就由小泽和众伙计分了,然后大家各奔东西。”

褚氏兄弟忙道:“柜上那一千五百两银子是公子历尽艰险赚来的卖命钱,我们岂敢搜分?再说公子对我们兄弟有大恩,我们岂可在这个时候离公子而去?”小泽也道:“我原本只是个一文不名的小厮,整天受人欺辱,是公子给了我做人的薄严和出人头地的机会,我早已决心永远追随公子。除非公子不要我,否则小泽决不会离开公子。”

任天翔感动地对下人点点头:“既然你们如此信任,我岂会抛下你们?无论祸福生死,我都会与你们共同担待,财物的分派就照我说的去办。”说着他转向褚然:“还请褚兄尽快将安西四镇的大唐客栈悄悄变卖,记住,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期限。”褚然点点头:“公子放心。我尽快去办。”他顿了顿,道,“不过我觉得公子在刚打通沃罗西与洲域的商路之时,就抛弃这条商路。实在是可惜。”

任天翔叹道:“不知褚兄有什么挽救之策?”褚然沉吟道:“如果公子信任褚某,可将通行沃罗西与安西四镇的信物交给我,我留下来。只待风头过去,再组织商队去沃罗西,继续为公子开拓这条商路。公子分给我与兄弟的钱可作为商队的本钱,无论赚多赚少,都与公子平分。”

任天翔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霍希尔诺送给自己的牛角匕和高仙芝给自己的通关令符,交到褚然手中:“那就拜托褚兄了,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就全部留给你做本钱。相信以褚兄之能,定会给我一个惊喜。”

虽然刚刚经历了阿普的背叛,任天翔还是决定相信褚然,甚至不惜将自己仅有的本钱儿乎全部托付给对方。他知道一个人木事再大,也无法事必躬亲,必须要有他人的帮助才能有更大的发展。他隐约意识到,寻找可信赖的朋友和帮手,比赚钱本身更为种要,而测试一个人的品德和忠诚度,没有比钱更简单直接的了。接过任天翔递来的牛角匕和通关令符,褚然感动地点点头:“公子放心,褚然决不会令你失望。我这就去联络买家。定在一个月期限之内。,将客栈卖个好价钱。”

三天后高仙芝率安西四镇五万精锐悄然开拔,干里奔袭意图西侵的大食帝国。由于唐军人马远不及大食与诸胡联军的数量,为了达到出奇制胜的战略目的,高仙芝率军探人敌国七百余里,从常人认为最不可能的线路,直袭大食帝国边塞重镇恒罗斯。

任天翔并不担心唐军的命运,他给拉贾的行军线路图已经将目的地改成了几百里之外的勃罗。如果唐军遭遇拴折,也肯定与他无关。所以他一面督促褚然暗中联络买家,尽快将所有安西四镇所有大唐客钱变成现钱准备逃亡,一面让小泽去监视拉贾的动静,防着这老狐狸得知实情,对自己不利。

可儿在任天翔精心照顾下,伤势很快痊愈。从她口中任天翔才得知,当年她被龟兹武士带回西域后,一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由于她是当年龟兹王唯一留存下来的血脉,所以龟兹人将她当成了复国的希望。但在官府的严厉镇压之下,身边的武士不是陆续战死,就是悄然离去,最后她流落到了波斯,被当地匪徒掳掠。是拉贾从波斯匪徒手中买下了她,将她带到了龟兹。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一直对拉贤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任天翔得知当年的龟兹公主,竟然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境地,心中不胜唏嘘。联想到自己的遭遇,也不禁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怜惜之情更是油然而生。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公主,决不容她再沦为别人的玩物。

12、暗杀

在准备逃离龟兹的这段时间,任天翔也隔山岔五去都护府拜望高夫人,借机打探前方军情。毕竟他心中有鬼,所以对唐军这次远征大食的结果份外关心。

去得频繁了,甚至与守门的士兵都已混熟。

褚然果然能干,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为四家客栈找到了新的老板,并将客栈卖了个不错的价钱。眼看自己刚刚创下的基业不得不就此放弃,任天翔心中颇为不舍,不过为了自己和朋友们的安全,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在离开大唐客栈的前一天晚上,任天翔换上小二的衣衫,将客栈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回想自己刚到这里做小二的日子,恍若隔世。

“公子,天已经很晚了,早些歇息吧。”身后传来褚然的声音。

任天翔回过头,心不在焉地问:“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褚然点点头:“明日一早新老板就来办交接,所有伙计都拿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早已离开了龟兹,咱们明日一早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略顿了顿,他又小声问,“今后要去哪里,不知公子心中有没有目的地?”

任天翔歪头想了想,苦笑道:“西域是不能呆了,长安又不能回,想来想去就只有去洛阳看看。洛阳是大唐帝国的东都,繁华不亚于长安,而且,我母亲当年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任重远…”

见任天翔神情怔忡,突然住口,褚然心中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点头道:“明日我送你们出城。我已请了当年随咱们去沃罗西那几个刀客护送公子,加上褚刚和小泽一路照应,应该不会有事。”

任天翔哑然笑道:“我现在几乎身无长物,一文不名,就算遇到盗匪也不会有事。倒是你带着巨款独自留在龟兹,才千万要当心。”

褚然笑道:“这个公子尽管放心,我褚然也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知道如何在闹事中藏身。待风头过去,我再组织商队去沃罗西,定要为公子赚座金山回来。”

褚然的乐观情绪感染了任天翔,他不禁点头笑道:“好!咱俩比一比,以三年为限,看看谁最后赚到更多的钱!”

二人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未来的希翼和向往。

第二天一大早,任天翔带着可儿、褚氏兄弟、昆仑奴兄弟和小泽,在几个刀客的护卫下来到龟兹东门。由于有高仙芝的通关令符,守门的兵卒连忙开关放行。在出城的时候,任天翔回头遥望都护府方向,突然对褚然道:“高夫人待我如自家子侄,封常清将军对我更是有知遇之恩,我得去向他们道个别。你们先出城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不等众人阻拦,立刻打马飞驰而去。

众人欲拦不及。

不多时来到都护府,任天翔突然发觉都护府气氛有些异样,戒备比往日似乎森严了许多。他翻身下马,对守门的兵卒道:“不知封将军是否在府中公干?麻烦军爷替我通报一二。”

守门的兵卒有一个认得任天翔,忙道:“封将军吩咐,任公子勿需通报,直接去大堂见他便是。”

“多谢兄弟!”任天翔抱拳一笑,匆匆进得大门,刚进门就听耳边一声大吼:“拿下!”话音未落,任天翔就感觉身子腾空,被人拎了起来,跟着被人五花大绑,捆成粽子一般。他挣扎道:“你们疯了,我是任天翔!”

“拿的就是你这奸细!”一个小校抬腿给了任天翔一脚,向几个兵卒一招手,“带进去!”

被两个兵卒架着来到大堂,进门就见封常清据案高坐。任天翔不禁高声质问:“封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封常清神情复杂地望着一脸迷茫的任天翔,半晌无语,最后开口轻叹:“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据实招来,难道还想蒙混过关?”

任天翔苦笑:“究竟要我招什么?还请将军明示。”

封常清紧盯着任天翔,涩声问:“今日前方传来最新战报,高将军在恒罗斯附近遭到敌军伏击,龟兹远征军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没,数万将士的尸骨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对这消息不知你有何感想?”

任天翔脸上猝然变色,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既惊讶又不解,按说自己已经将线路图的目的地改到了数百里外的勃罗,远征军实不该在恒罗斯附近遭到大食大军的伏击,这中间必定出了什么岔子。可任天翔思来想去,也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见任天翔默然无语,封常清哑着嗓子道:“高将军千里奔袭大食,行军线路和最终目的地是远征军最高机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们都是追随高将军出生入死的生死同胞,决无可能泄露这机密。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这个外人在高将军书房中见过行军线路图,只有你才有可能泄露这机密!”

任天翔嗫嚅着正要分辩,封常清突然拔出佩剑厉喝:“面对着几万将士无辜忠魂,面对着你自己的良心,你要再有半句谎言,我就将你立毙剑下!”

任天翔抬头迎上封常清赤红的眼眸,坦然道:“不错,是我凭着记忆画下了行军线路图,不过我将目的地改到了几百里外的勃罗,远征军怎会在恒罗斯附近遭到敌军伏击?”

封常清喝问:“是谁要你这样干的?”

“是波斯富商拉贾。”事已至此,任天翔也不想再隐瞒,“是他要挟我去盗行军线路图,只是我想不通他怎么会猜到高将军袭击的目标是深入大食七百余里的恒罗斯,而不是地图上的勃罗。”

封常清闻言高叫:“来人!立刻将波斯富商拉贾给我抓来,不得有半点耽误。”

门外传令兵应声而去,不过顿饭功夫,就见一郎将喘着气匆匆而入,对封常清拜道:“拉贾的府邸早已空无一人,卑职搜遍了整个庄园,也没有找到拉贾的下落。”

“给我搜查全城,决不容这奸细逃出城去!”封常清怒道,郎将领令而去后,他痛心疾首地望向任天翔质问,“你跟那些被征服的边民不同,你是纯粹的唐人,为何要通敌卖国?”

任天翔不敢说是为了可儿,更不敢说是受了拉贾胁迫,他怕连累大唐客栈的伙计和朋友,只得垂头苦笑:“我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为了还债我只有照拉贾的吩咐去做。”

“为了钱你竟不惜出卖我军情报,令数万将士葬身异乡,连高将军都差点回不来!”封常清怒不可遏,一脚将任天翔踢翻在地,对随从高唿,“给我押入死牢,待高将军回来亲自处置。”

置身于都护府阴暗潮湿的死牢,任天翔有种恍若梦境般的迷茫,他始终没想通大食人仅凭那张篡改过的行军线路图,就猜到高仙芝会袭击深入大食国境七百余里的恒罗斯。也许大食人只是从高仙芝过去的用兵,猜到他要偷袭常人以为最不可能的地点,跟自己那张行军线路图没多大关系。这样一想任天翔心中稍稍好受了一点。

不知过得多久,牢门“吱呀”一声打开,狱卒在门外叫道:“大食狗,有人看你来了。”任天翔好半晌才回味过来,原来“大食狗”是在叫自己。他不禁摇头苦笑,在心中暗叹: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看望自己?

一个慈祥的老夫人在丫环陪同下来到任天翔的监室外,任天翔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忙隔着栅栏哽咽道:“婶娘救我!”

“闭嘴!谁是你婶娘?”高夫人面色愠怒,含泪质问,“你是唐人,为何要做大食国的奸细?为何要通敌卖国,害得远征军几乎全军覆没,仙芝也差点战死异乡?”

“我没有!”任天翔急忙分辩,“不管夫人信还是不信,我都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你,我没有出卖高将军,更没有做任何人的奸细。”

“你别再说了!”高夫人疲惫地摆摆手,“是不是奸细待仙芝回来自会亲自审讯,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说着她示意丫环放下食盒,这才扶着丫环,抹着眼泪缓缓离去。

任天翔味同嚼蜡地吃着高夫人送来的食物,心中七上八下。虽然他自问并没有真正出卖唐军的情报,但要让人相信这点只怕是难如登天,尤其是大败而回的高仙芝,就算知道他不是大食奸细,只怕也要用他的脑袋来祭奠阵亡的将士。任天翔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逃过这一劫。

在牢房中度日如年地过了数日,任天翔终于被再次提审。当他看到大堂上端坐的高仙芝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分辨都无济于事。

只见高仙芝一扫过去的倜傥优雅,犹如受伤的病虎般双目赤红,两腮深陷,头上甚至还缠着绷带,胸前衣衫鼓鼓囊囊的,那是包扎后的痕迹,显然受伤不轻,从他这主帅身上可以想见那一战的惨烈。

“是你向大食出卖了我的行军线路图?”高仙芝一字一顿地问。

“不错!”任天翔放弃了分辨,他知道任何解释都毫无意义。

“供出你的同党!”高仙芝目光冷冽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