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鱼朝恩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光弼已冷冷喝道:“不行!”

朴固怀恩沉声道:“将军不愿冒险,末将不敢勉强,只求将军允我以本部人马与史思明决一死战,无论胜败俱与将军无关。”

李光弼冷冷道:“只要我还是全军主帅,任何人就不得出战,违令者斩!”

朴固怀恩还想争辩,李光弼已断然挥手下令:“大家回去准备守城事宜,散会!”

众将纷纷告辞离去,令鱼朝恩十分尴尬,虽然他是宣慰观察使,与邺城会战时一样,但这次肃宗皇帝没有给他指挥调度军队的权力,这在圣上给李光弼的手谕中已经写明,所以李光弼可以不卖他的账。不过这也难不倒他,见朴固怀恩满脸不甘地落在后面,他连忙追上两步,低声道:“将军留步!”

朴固怀恩停下脚步,拜道:“公公有何指教?”

鱼朝恩笑道:“早就听说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相貌堂堂,龙行虎步,不负溯方第一猛将的名望。”

朴固怀恩忙道:“卑职粗鄙之人,当不起如此赞誉。”

“当得起当得起,将军不必过谦。”鱼朝恩说着与他并肩来到帐外,看看四下无人,他这才压低嗓子道,“只可惜溯方军不再是郭令公当家,跟着李光弼只怕将军再无用武之地。”

这话挑动了朴固怀恩心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经。郭子仪被朝廷撤去溯方节度使后,无论按资历还是按战功,朴固怀恩都有资格接替郭子仪的位置,没想到朝廷却从河东调李光弼做了溯方节度使,生生扑灭了朴固怀恩的希望。李光弼虽然也是溯方军出身,但在战乱初期就已从溯方调到河北,早已经不算是溯方军将领,溯方军的战功也跟他没半点关系,他接替郭子仪统帅溯方军,早就让朴固怀恩有些不服,只是格于李光弼治军极严又不讲情面,他才隐忍不发,如今鱼朝恩奉旨监军,名义上是没有实权的宣慰观察使,但实际上却是圣上的钦差,他的话在朴固怀恩眼中,自然是代表了圣上的意思。

朴固怀恩知道圣上派鱼朝恩监军之意,便是要督促李光弼尽早击败叛军,如今李光弼龟缩不出,猛将如朴固怀恩之辈,便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暗忖道:如果能率本部人马击败叛军,便可一战成名,赶走李光弼,夺回溯方军指挥大权。不过要是万一失手,圣上责怪下来,恐怕这罪责就不轻了。

鱼朝恩见朴固怀恩神情阴晴不定,猜到他心中的忐忑,不禁叹道:“只可惜郭令公年岁已高,若有他在,溯方军岂会在叛军面前畏缩不前?”

朴固怀恩沉吟道:“末将愿率本部人马与叛军决战,只是没有将令擅自动兵,朝廷责怪下来…”

鱼朝恩沉声道:“只要将军能体察上意,尽早击败叛军收复东都,圣上嘉奖还来不及,岂会责怪?将军若能一战扬名,这溯方节度使一职,恐怕就跟那李光弼再没任何关系。”

朴固怀恩目光渐渐亮了起来,终于一咬牙道:“好!公公就等待末将的捷报吧、”

望着朴固怀恩毅然离去的背影,鱼朝恩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知道朴固怀恩大军一动,李光弼决不会袖手不管,他的固守战略将无法再坚持,整个唐军都将被朴固怀恩调动。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地平线尽头,两万溯方精锐在朴固怀恩率领下开关而出,气势汹汹直逼敌阵。朴固怀恩敢在鱼朝恩支持下擅自动兵,除了立功心切,还因为他所率的两万兵马,乃是溯方军中战斗力最强的精锐,即使当年面对横扫天下的范阳铁骑,依然占尽优势。

现在范阳精锐早已在多年战争中损耗殆尽,如今史思明手下的兵马,已无法与安禄山当年相提并论,而且叛军劳师远征又长久不克,难免心生思乡之念,有探子回报叛军兵卒已有小半逃亡,也正因为有这些有利条件,朴固怀恩才敢率军主动出击。

听到朴固怀恩已率军出城,李光弼气得目瞪口呆,急忙令人将他追回,谁知朴固怀恩有鱼朝恩撑腰,对李光弼的命令置若罔闻。而且他已率军攻入叛军营寨,果然不出所料,叛军营寨大半已空,溯方军如入无人之境,而叛军早已望风披靡,狼狈而逃。

战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朴固怀恩意气风发,立刻率军追击,欲一鼓作气收复洛阳,李光弼无奈,只得率军随后接应,谁知大军不出百里,就见叛军兵马如潮水般四下合围,如狼群般将数万溯方军团团包围,哪里还有半分疲态?就见敌阵中一青衫文士在高处挥旗指挥,叛军犹如预先知道唐军的调度和突围方向,激战一日,唐军损失惨重,直到天黑后唐军才借夜色掩护突围而出。李光弼清点人马,数万溯方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剩下的残兵再无力守卫河阳,他只得率军撤往潼关。消息传到长安,朝廷上下一片惶恐,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长安沦陷的惨状。

就在满朝文武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一封密函由义安堂堂主季如风亲自送到了李泌手中。看到这封来自前线的密函,李泌心情轻松下来,不过他还是会有些不放心地问:“任公子近况可好?”

季如风点点头:“公子已取得史朝义信任,留在他身边出任幕僚。史朝义能够势如破竹一直杀到洛阳,多亏了先生照公子计划暗中调度,故意示敌以弱,让史朝义以为这是公子用兵如神,因而对他言听计从。现在史朝义将率先锋进攻陕郡,是时候进行第二阶段的计划了。”

李泌点点头,从隐秘处拿出一纸密函,递给季如风道:“这是圣上给陕郡守将卫伯玉的密函,凭它可指挥陕郡守军。还请先生即刻动身去陕郡,依任公子之际行事。”

季如风忙接过密诏,对李泌一拜:“季某这就去陕郡,一定不辱使命!”

陕郡并非是通往潼关的必由之路,不过它处在潼关东北方,如果史思明要想放手进攻潼关,必须先拔除身后这个钉子。得知守卫陕郡的是名不经传的卫伯玉,史思明便令史朝义为先锋,先行带兵取下陕郡,而他则率大军缓缓向潼关进发,以便在决战之前让大军作短暂的休整。

“我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史朝义领得将令,不禁兴致勃勃地对任天翔道:“陕郡的战略地位仅次于潼关,若能拿下陕郡,进而一鼓作气拿下潼关,我在军中的地位便无可撼动,就是父皇也不能罔顾军心废长立幼了。”

任天翔脸上却殊无喜色,眼中甚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异神情。史朝义不由问道:“咱们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不为我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任天翔强作笑颜,不过明显是在敷衍。史朝义见状不悦道:“你有事瞒着我?什么事?”

任天翔似乎不愿提及,但架不住史朝义一再追问,他只得拿出一封信函,涩声道:“范阳有信到,是安小姐的信。我不敢让殿下知晓,是怕…”

史朝义一把夺过信函,仔细一看果然是安秀贞亲笔。他连忙展信细读,脸上神情渐渐从欣喜转为愤怒,最后气得浑身发抖,切齿怒骂:“史朝清这混蛋!老子在前方浴血奋战,他却在后方强奸我的女人…”

“是咱们的女人。”任天翔小声提醒。

“老子这就带兵杀回范阳,阉了这个王八蛋!”史朝义说着拔剑而出,厉声高呼:“来人,集结部队,杀回范阳!”

应声而入的小校愣了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殿下,你是说…杀回范阳?”

史朝义一剑削去了他的耳朵,骂道:“你聋了吗?还要老子再说一遍?”

那小校不敢争辩,捂着耳朵匆忙而去。史朝义还不解气,提剑对帐中家什一通乱砍。任天翔待他怒气稍平,这才按住他的剑柄道:“殿下息怒,你要闯大祸了。”

见史朝义渐渐冷静下来,任天翔这才提醒道:“殿下若敢率军回范阳,只怕不出百里就会被圣上追上,到那时殿下如何解释?”

史朝义心知擅自撤军就是动摇军心,按军令当斩,他方才不过是一时愤怒口不择言,现在冷静一想不禁一阵后怕,别说擅自撤军,就是这样的言语传到父皇耳中,自己只怕都脱不了干系。他心中一寒,连忙对帐外高呼:“来人,快将方才那道命令追回来!”

可惜已经晚了,就见无数将士已在帐外**,众人脸上均有种种疑惑和不解,不少将领更是窃窃私语,都不知殿下这道命令是何用意。方才那传令的小校更是在帐外高呼:“禀殿下,部队已集结完备,请殿下下令。”

史朝义避在帐中不敢露面,六神无主地望向任天翔道:“怎么办?”

任天翔无奈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殿下得牺牲一个人了。”

史朝义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微微点了点头。他心有不甘地望向范阳方向,恨恨道:“那安小姐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样罢手不成?”

任天翔沉吟道:“殿下要想抢回安小姐,为今之计只有先拿下陕郡,攻下潼关,直捣长安。待立下这天大的功劳,殿下再开口向你父皇要安小姐,到那时凭殿下的功劳,就是你父皇也不得不答应。”

史朝义想了片刻,毅然道:“好!咱们即刻出发,连夜进攻陕郡!”

大步来到帐外,史朝义对众将高声下令:“连夜向陕郡进发,务必在天亮前赶到城下。”

众将又是一愣,纷纷问:“殿下不是 要率军回范阳么?这是怎么回事?”

史朝义喝道:“谁说我要率军回范阳?”

众将尽皆望向方才传令的小校,那小校刚包扎的伤口又深处丝丝血迹,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他急忙对史朝义道:“方才殿下要我传令诸将集结部队,回师范阳,卑职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就将殿下的命令传达下去。”

史朝义面色一寒,喝道:“我要你集结部队,直袭陕郡,谁要你传令回师范阳?你误传将令,动摇军心,我留这等废物还有何用?”说到这他徒然一声高喊,“来人,将这个动摇军心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那小校吓得软倒在地,急忙争辩:“方才殿下亲口下令,小人一字不差向众将传达,殿下怎可翻脸不认?冤杀小人 ?”

没想到这小校如此愚蠢,临死不知改口,史朝义就算有饶他之心,到现在也不得不杀了。见刀斧手还在等待,他不禁怒道:“还等什么?莫非是想与他同罪?”

刀斧手不敢再慢,连忙将那小校架了出去,没多久那小校的脑袋就装在托盘中递到史朝义面前。史朝义摆手示意刀斧手退下,然后对众将士高声道:“谁再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见众将士不敢再有任何疑问,史朝义满意地点点头,拔剑向陕郡方向一指:“立刻向陕郡进发,务必在天亮前赶到城下,一鼓作气拿下陕郡!”

众将齐声应若,纷纷登上马鞍,大军如滚滚洪流,连夜向陕郡进发。

83、犯上

就在史朝义率大军直扑陕郡之时,陕郡守将卫伯玉已率军提前在通往陕郡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看看天色将明,叛军依然没有露面,他不禁低声问身旁的季如风道:“先生的情报是不是有误?你怎知叛军先锋今晚一定会来?”

季如风神情如老僧入定,双目半开半合,懒懒道:“卫将军尽管耐心等待,不必心急。”

见老者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卫伯玉恨不得一巴掌搧在他脸上,但对方不仅有李泌的亲笔书信,还有圣上的密诏,有权指挥调度陕郡所有兵马,他只得将这想法压在心底,悻悻地退到一旁,看着天上的星星发愣。

突然,一个伏地监听的小校低声轻呼:“将军快听!”

卫伯玉忙伏地细听,立刻听到了隐约的马蹄声,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唐军埋伏之地接近,从其马蹄声的密集程度来看,应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部队。卫伯玉大喜,忙对埋伏的将士下令:“箭上弦,刀出鞘,准备战斗!”

借着蒙蒙月色,就见一彪人马犹如黑暗中移动的长蛇,渐渐进入了唐军埋伏之地。卫伯玉待对方大半进入埋伏,立刻挥刀下令:“放箭!”

林中突然想起密集的破空声,犹如死神的呼啸扑面而来,走在前方的数十名骑兵应声落马,后面的人马却还不知前方的变故,在黑暗中继续前进,与负伤逃回的战马撞在了一起,队伍一时乱作一团。

史朝义虽然立功心切连夜冒进,但毕竟经历战阵经验丰富,非寻常无能之辈可比。听得两侧密林中传出的密集破空声,再借着月光看清道路两旁的地形,他立刻高呼:“有埋伏,快退!”

不知黑暗中有多少敌人,史朝义不敢恋战,忙带兵退出数十里。见敌军没有追来,他这才立住阵脚清点人数,损失虽然不大,但这是他从邺城出兵以来遭遇过的第一个败仗,他不禁遥指陕郡方向,恨恨喝道:“明日一早拿下陕郡,我必杀卫伯玉报仇!”

唐军阵中,卫伯玉见叛军果然中伏,不禁对季如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等战斗结束,便来到季如风面前,欣然道:“先生料敌如神,咱们果然打了一个漂亮的埋伏,现在将士们正准备乘胜追击,以消灭更多叛军。”

“收兵!”季如风淡淡道,“回陕郡。”

“收兵?为什么要收兵?”卫伯玉有些奇怪,“叛军不熟悉地形,且现在天色未明,正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立刻收兵,咱们在陕郡城下再设一个埋伏。”季如风没做更多的解释。卫伯玉呆了一呆,心中又生出搧他嘴巴的冲动,不过想起他手中的密诏,卫伯玉只得对随从下令:“传令下去,立刻收兵回城。”

黎明时分,史朝义率数万先锋来到陕郡城下,谁知正要组织攻城,卫伯玉已率唐军从身后杀到,打了他后军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人马损失不大,但攻城器械却大半被唐军烧毁,史朝义攻下陕郡的愿望彻底落空。

不过史朝义并不气馁,立刻令人伐木重造云梯,忙活数日云梯刚刚造好,却被唐军夜袭营寨,将所有新造的攻城器尽数烧毁。唐军有如神助,总是能明察史朝义的每一步计划,并预先进行破坏和打击。史朝义自邺城出兵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原本准备三天打下陕郡,谁知拖延半月却还没来得及正式攻城。这时史思明的大军已抵达潼关城下,见史朝义还对陕郡速手无策,史思明只得亲率一支精锐赶来增援。

史朝义见父皇亲至,连忙带随从前去接驾,谁知刚一见面,便遭到父皇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朕给你的是范阳最精锐的部队,人数是陕郡守军的数倍,那卫伯玉更是名不经传,你却连他一根毛都没摸着,简直是丢尽了咱们老史家的颜面。你数万精锐被小小陕郡挡在城外,还有何面目见朕?”

史朝义不敢争辩,只得小声嗫嚅道:“孩儿再去攻城,不拿下陕郡誓不罢休!”

史思明一声冷哼,淡淡问:“听说你曾有心率军回范阳,欲与你兄弟争那太子之位。你从邺城打到洛阳,一路势如破竹,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却在这小小的是陕郡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卫伯玉挡住,说出去谁会相信?你这是故意给朕脸色看吧?好让朕早点立你为太子。”

史朝义没想到自己一时激愤之言,竟传到了父皇耳中,他不禁吓出一声冷汗,以为身边有父皇的耳目,他不敢否认,只得小声道:“孩儿是一时糊涂失言,并非真要带兵回范阳。”

史思明厉声喝道:“大军远征,最忌动摇军心。你身为皇子,竟扬言要带兵回范阳,简直就是要临阵脱逃。按律当斩!何况你还作战不力,在陕郡城下损兵折将,更是该罪加一等。”说道这史思明徒然提高了声音,“来人,拉出去砍了!”

众将吓了一跳,连忙为史朝义求情。史思明倒也不是 真心要斩儿子,只是大军远离范阳多日,不少将士难免有思乡之念,他要借儿子来警示众将,同时也提醒儿子,不要居功而傲。

见众将纷纷为儿子求情,史思明也就顺水推舟道:“看在大家的面上,朕暂且将你的脑袋寄放在脖子上,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拉出去打八十军棍,营门外示众一日。”

几名兵卒应声将史朝义拖了出去,看在他是皇子的面上,众兵卒不敢真心用力,这八十军棍打下来,倒也没留下多大的内伤。不过史朝义却是羞愤难当,身为皇子被打军棍,还被示众一日,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样的皇子显然已没有资格再争什么太子了。

挨到第二天示众完毕,史思明又对一瘸一拐前来谢恩的儿子道:“看在你过去战功的份儿上,朕许你戴罪立功。不过陕郡你不用管了,现在大军缺一座囤粮的城池,朕命你率本部人马立刻赶建,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完工。”

史朝义忙问:“不知需建多大一座城池?”

史思明道:“方圆至少得有五里,才足够囤粮和驻军,若不能按时完工,朕将数罪并罚!”

史朝义不敢不遵,拖着伤腿回到自己营寨,连夜令幕僚测算工期,没多久幕僚将结果送到,史朝义一看,才知仅凭自己手下将士,要想按期完成这座城池,几乎就不太可能,他不禁满面愁容,急忙让人去找任天翔前来商议,想借他的智慧找到解决之道。

任天翔匆匆赶到,他仔细看完幕僚的测算结果,神情木然地沉吟半晌,才对史朝义道:“殿下难道没有发觉,你父皇当众责罚殿下,又交给你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实并不是因为你打了败仗么?”

史朝义涩声问:“此话怎讲?”

任天翔面有难色道:“我不敢说,在下毕竟只是个外人,而殿下与你父皇乃是至亲骨肉。”

史朝义屏退左右,沉声道:“我赦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任天翔犹豫片刻,这才低声道:“殿下自邺城出兵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攻下无数城池,功劳之大军中无人能及。你父皇却从来没有奖赏,殿下仅在邺城略有折损,你父皇便当众责罚示众,其用意实在令人寒心啊。”

见任天翔欲言又止,史朝义喝道:“你尽管说,不用有任何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