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走廊尽头,有人在叫余欢的名字,余欢刚想应,却被祁北杨捂着嘴巴,带进了旁边的休息室中。

余欢发狠,用力咬他的手,恨不得要咬下一块肉来;然而祁北杨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关门,反锁,眉开眼笑地瞧着她:“乖,咬轻一点,别咯到自己的牙。”

似乎她只是在撒娇。

他脸皮要比城墙拐角的地方还要厚,三架大炮拉过来都炸不穿的那种。

余欢松开嘴巴,眼睛都气红了:“您这样的行为,和刚刚那人有什么区别?你这样,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祁北杨挑眉,避重就轻:“合着我今儿个把法都犯遍了。”

他凑近,嗅到了余欢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茉莉花,清清淡淡的。

余欢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她被祁北杨逼到墙角落里,后背抵着坚硬的墙,祁北杨压过来,笑:“这次准备跳什么?小天鹅?”

祁北杨认知中的芭蕾只有《天鹅湖》,优雅的白天鹅,冷厉的黑天鹅。

余欢就是白的,而他想要将其染黑,让她全身都是自己的颜色。

余欢说:“不是天鹅,是自己编排的一段。”

祁北杨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问:“想出去跳?”

余欢点头。

他舒展了眉头:“那你亲我一口,亲一口,我就放过你。”

外面叫余欢的声音渐渐地近了,似乎就在门外。

余欢不敢叫人看到自己同祁北杨在一起。

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外面已经有人在尝试推门了,推了两下,没推开,咦了一声,疑惑不已地走开。

余欢咬牙:“那您闭上眼睛,往后退一退……我害怕。”

她在颤抖,目光游离,这一点点羞涩令祁北杨心漾不已。

祁北杨闭上了眼睛,很是听话地后退,给她让出空间来。

“……你再退一下。”

祁北杨依言照做。

他愉悦地想,小姑娘还挺怕羞。

这样的想法只维持了三秒,下一瞬,一个塑料袋就套在了他头上。

稀里哗啦,带着一股奇特的味道,这个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现在被余欢拿来像捉家禽一样套在他头上。

祁北杨:“……”

他气急败坏地扯开,耳旁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是余欢打开了门锁。

塑料袋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祁北杨终于狠狠地将袋子扯下来,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大门。

不见余欢的身影。

他祁北杨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嫩生生的小兔子洗干净绑起来放进被窝准备下口,她竟然……跑了?

祁北杨将塑料袋丢进垃圾桶,咬着牙笑。

天真的小家伙,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第17章 第十七点贪欢

等到芭蕾舞都开场很久,林媛才又重新看到了祁北杨。

刚刚撞见一身狼狈捂着手去看医生的秦四,把林媛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有人要闹事;结果听人说,说秦四是喝多了酒,耍酒疯撞墙破了头,夹断手指。

这话也就说出来听听,多半是惹事被人教训了。

林媛一想到家里人想让她同秦四联姻,就想哭。

这样的酒囊饭桶,剥开那层花花公子的皮,内里烂透了,她才不想嫁。

她想嫁的人是祁北杨。

到林家的第二天,林媛才发现她所以为大富大贵的林家父母,其实也不过是林家不起眼的旁支而已,真正掌权的是林定。

而林定的上面,是祁北杨。

林媛只想成为人上人。

她迈着步子往祁北杨的方向走,却被林定叫住了。

“小媛,”林定笑吟吟地瞧着她,意有所指,“别试图去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点到为止。

林媛被这一句话惊到了,仍强撑着,乖顺地笑:“我知道的,堂哥。”

心里面仍不屑一顾。

——谁说那东西不属于她呢?

小时候能偷梁换柱享受了这十几年的呵护庇佑,长大了她也有信心赢得祁北杨的关注。

但被林定这么一打岔,林媛再看过去,已经找不到祁北杨的身影了。

林媛抬头望了望,舞台上,几个跳芭蕾的小姑娘也停了下来。观赏芭蕾的人不多,掌声也稀稀落落。

余欢同其他几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从后面下去,去签字结工资。

林媛刻意安排她与林家人错开,不给他们一丝一毫见面的机会。

虽说余欢相貌与林家人一点儿也不想……但凡事都怕万一。

林媛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万一给剔除掉。

不过林媛也注意到了,自家堂哥的视线,就没有从余欢身上移开过。

刚刚还在问她,余欢跳舞,林媛付了多少钱给。

林媛心中了然,只怕是堂哥看上余欢了。

不过嘛,堂哥这样的家世,是不可能娶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大概也是贪图余欢那点美色,想要一尝芳泽。

更何况,林定还不知道他与余欢的关系。

她何不顺水推舟?既“讨好”了堂哥,又恶心到了余希。

一箭双雕。

一想到这里,林媛心中就是带着恶意的快、感。

仿佛这些人都是可怜的糊涂虫,被她耍的团团转;一个个都瞧不起她,其实他们才是无知可怜的,只能被她玩弄。

林媛享受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报复了回来。

林媛笑盈盈地去找了余欢,把她拉过来,只说是难得有空闲时间,同她聊聊。

因了小时候一同长大的情谊,余欢对林媛没有防备;她也感激林媛,一口答应下来。

林媛从桌上取了一个高脚杯,含笑递给余欢:“说起来,咱们俩还没喝过酒呢。”

余欢有些犹豫:“我等下还要坐车回去,喝酒——”

余欢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就普通女孩的水准,喝上个七八杯也没有问题。

林媛打断她:“这酒度数很低,泡了茉莉花的,你尝尝,很香的,没事。”

余欢想了想,不好叫林媛扫兴,小小地抿了一口。

果真是浓郁的茉莉花香气,馥雅柔和,仿佛能香到骨子中去。

林媛拉着她的手,找个僻静的沙发坐下,同余欢聊起了年少往事:“我还记得小时候,慈济院那么多孩子,就数你身子骨弱,病恹恹的,三天两头生病。”

一说起这个,余欢笑了:“我那时候也给祝姨和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也多亏你们照顾我。”

余欢一直对慈济院充满感激,若是没有慈济院的庇佑,她的生活要比现在凄惨无比;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去求祁北杨帮助。

林媛回忆起往事,叹:“我走的那天,你没来送我,我还哭了好久,以为你还在生我气。”

余欢倒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生她气了,只是那一段事想来也不会愉快,便忽略过去,同林媛聊起别的话题来。

林媛不动声色,又灌了余欢好几口酒,只瞧见余欢脸颊浮上淡淡的桃粉色,这才停止了劝酒,柔声问她:“欢欢,你头晕吗?”

酒精麻痹了神经,余欢呆呆地点点头,又晃了晃,手指按着额头,皱眉:“有点……想吐。”

林媛心想,你能不想吐么?好不容易弄来的酒,你以为只是噱头吗?

余欢看着眼前的林媛慢慢模糊,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醉了,只软软地叫声“林媛”,不受控制地趴在了沙发上。

林媛放下酒杯,试探着叫了声:“余欢?”

余欢没有出声,闭着眼睛。

林媛伸手去扶她:“欢欢,走,我扶你去休息。”

余欢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林媛搀扶着她到了休息室中,把她扶到床上。

把她头上挽着的头发打开,林媛尝试扒她肩上的衣服,扒了两下,没扒开,这才放弃。

但瞧着少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颊酡红,也足够诱人了。

林媛安置好了余欢,跑去找了林定。

林定也喝了不少酒——他和苏早在打牌,最简单的规则,比牌面大小,谁输了谁喝。

这些酒基本上全进了林定的肚子。

林媛来的急,没看到角落里的祁北杨。

林媛只和林定说,有件重要的事情找他商议,但又要避嫌。

林定不曾设防,丢下牌跟她走了;不忘警告苏早:“你可别偷看我牌啊!”

苏早冲他扮了个鬼脸。

林媛带着林定,一路穿过走廊,到了休息室门口,站住:“堂哥,你进去瞧瞧,”

林定皱眉:“你搞什么鬼?”

林媛推他,甜甜地笑:“你进去看看就知道啦。”

林定将信将疑,踏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只瞧见床上有个人影;林定满腹疑虑,险些炸了。

酒意轻了一分。

——他这个堂妹什么时候也开始干拉皮条的勾当了?

林定不是秦四,对声色无甚兴趣,转身就想走,却听到床上女孩哭了一声。

那声音,格外的熟悉。

艹艹艹艹艹艹!

他僵住了。

这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余欢吧?!

林定缓慢转身,后退两步,看清女孩的脸后,身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还真的是他二哥心尖尖上的肉啊啊啊!

林定的酒是彻底醒了。

他哪里敢在这里久留,拔腿就跑,把还在玩兔子的祁北杨拽到房间里,上气不接下气:“二哥,出大事了!”

祁北杨漫不经心:“你小子是喝酒喝高尿自己手上还是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乱了个性?怎么这么一副被狼啃过的模——样。”

他也瞧见了床上的人,阴沉着脸回头。

咔吧。

林定清晰听见他手指关节响了一下。

他急忙澄清:“别,二哥!我看到就来找你了!”

祁北杨冷笑:“你这算什么?灌醉她?”

林定苦不堪言:“这不是我干的……”

床上的女孩又低低叫了声。

祁北杨去看,床上的余欢已经蜷缩成一只小虾米了,瞧上去十分痛苦。

她的手抓着胸口的衣服,想要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额头不断地沁出冷汗。

好难受。

祁北杨哪里还顾得上发火,扭头叫林定:“快去叫医生。”

林定应了一声,一溜烟跑掉。

祁北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更不知道怎样减轻她的痛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地给她顺着。

连触碰都小心翼翼。

顺了没两下,余欢终于说话了,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是醉话。

她说:“求求你了,祁北杨,你放过我吧。”

祁北杨只觉着好笑,听她这语气,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连醉了都还记得他,求他放过,祁北杨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慈济院的钱,我也会努力攒够给你,咱们分手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她哽咽,声音颤抖,“我真的很害怕……”

第18章 第十八点贪欢

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祁北杨为她擦汗的手一顿, 俯身, 掐着她的下巴,逼问:“你说什么?”

少女脸上的舞台妆还未脱落, 眼睛紧闭。虽然祁北杨已经在努力控制力道, 仍不可避免地捏痛了她。

余欢饮酒不多,酒精麻痹了神经, 像是被人丢进了暖融融的池子里浸泡, 摇晃,她抓着床单, 胃疼使她额头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压根听不到祁北杨在说些什么。

朦胧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重新回到祁北杨身边的那一晚。

祁北杨打开了衣帽间的门,让她进去挑芭蕾裙, 那么多漂亮的小裙子,华贵的, 轻盈的, 塔夫绸, 薄纱……

一件又一件, 让她去试。

亲吻,拥抱。

明明是极为亲密的动作,但因着离心,总带着几丝凉薄的味道。

余欢已经记不起来那天两人到底弄脏了多少件, 只记得祁北杨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耳垂, 微笑着告诉她:“桑桑, 别试图离开我。”

他从不会在她身上施加暴戾, 但以爱为名的惩罚依旧铭心刻骨。

时间久了,就连余欢自己都不敢再说离开他。

她是真怕了。

怕了他汹涌的爱意,怕他偏执的喜欢,怕他蛮横的独占。

……

余欢在酒精的麻痹之下深陷旧日梦境,朦胧中依旧是逃脱不开,身上被打上名为祁北杨的烙印。

一直到医生来,祁北杨都没有等到余欢的回答。

他也不指望余欢能回答。

一个喝醉了做噩梦的人……早就不具备思考能力了。

祁北杨只觉着她必定梦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断断续续说了些话,支离破碎,反过来调过去,都是一个意思——

求祁北杨放过她。

祁北杨难得反思一下自己,思前想后,确认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除了讹她那二十万。

但余欢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她提到了“慈济院”,欠钱,要同他分手。

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总是容易叫祁北杨想到些不好的事情。

——就像他一直都想要做的那样,胁迫她留在自己身边。

祁北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要以为她

同自己相恋过——哪怕是目的不纯的那一种。

医生匆匆过来,给余欢打了些纳洛酮,用以缓解醉酒引发的不适。

针头刺入莹白皮肤的时候,沉睡中的人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皱着眉。

她连痛呼都止了,安安静静。

祁北杨捏着她纤细的胳膊,死死地盯着针头,心都要被这样的小可怜模样给揉碎了。

液体缓缓注入,医生拔掉针,米粒大的血珠刚刚冒出来,祁北杨就手疾眼快拿棉签按住,给她止血。

这小姑娘娇贵的很,愈合能力也差,真不知道这样病弱弱是怎样长大的。

医生收拾好针管,瞧见余欢的手仍一直按着胃,建议喂些温牛奶。

苏早送走医生时,顺便去吩咐人去准备温热的牛奶。

祁北杨坐在床边,给她按着棉签,动也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