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旭顾不得提醒那小女孩的母亲,她一个箭步冲出了马路,迅速伸出手去抱那小女孩。

可是,除了一团空气,她什么也没抱到。

小女孩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开什么玩笑?

又是幻觉????

钟旭一转头,那辆大块头的货车已然近在眼前。

司机已经踩下了刹车,可是,毫无用处,庞大的车身还是向钟旭猛撞了上去。

这时,人群里才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胆小的还捂上了眼睛。

尖利的刹车声过后,货车终于在人群前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然后又爆发出一阵惊呼,因为他们看到本该“必死无疑”的钟旭安然无恙四肢健全地站在货车后头。

没人看清楚她是怎样避过这场来势汹汹的事故。

只有钟旭自己清楚,刚才如若不是自己一身敏捷过人的利落身手及时跳到一旁,恐怕自己早被撞进阴曹地府报到去了。

“小姐,你,你没事吧。我,我看到你,突,突然就冲出来了。”司机看上去比钟旭还紧张,结巴着问。

虽然顺利躲过一劫,可钟旭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她摇摇头:“我没事。”

“我看她突然一下子就冲出马路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自杀呢。”

“这人真是命大,这样都没事。”

“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可惜了。”

钟旭根本不理会人群里的种种议论,拨开看热闹的人离开了。

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看,刚才那小女孩毫发无伤,怀里抱着皮球专心吃着她的棒棒糖,身旁她的母亲正忙着跟别人口沫四溅地“交流”刚刚所见。

钟旭甩甩头,快步离开了此地。

她总算有一点点明白了。

现在看来,这个人不仅仅是来者不善。

他,想要她的命。

而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受困于他布下的幻境,防不胜防。

一个看不见的可怕对手。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钟旭不敢再在外头流连,她拦了一辆车,上医院去了。

钟旭火烧火燎地冲进病房的时候,钟老太正靠在床头剥着橘子,她抬眼看了看时间,奇怪地问:“咦,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好像摊上点麻烦了。”钟旭抓起水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一气灌光后才坐下来对钟老太说了这一句。

“哦?!”钟老太放下剥了一半的橘子,很少听到钟旭主动说自己遇上了麻烦。

“从今天早上,美术馆开始,就有人躲在我背后对我施幻术,妄图让我掉进他的致命陷阱里去。”钟旭竭力平息着自己心里的怒气,把今天的怪事一股脑儿地倒给钟老太听。

竖起耳朵屏息静气地听完了钟旭的遭遇,钟老太挠了挠自己的鼻子,道:“有人对你施幻术,这个算不上是麻烦。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定钟旭:“你陷入幻境而不自知,这才是个大麻烦。”

“这个我当然知道。您不知道那辆货车的速度有多快!”钟旭烦乱地拍拍自己的头,心有余悸。

“想要你的命……”钟老太叹口气,道:“这梁子结得不小哇。”

“跟我不共戴天巴不得我早登极乐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些恶鬼啊。但是凭它们的本事,绝对下不了这样的圈套。更何况我在现场并没有感应到半点鬼气,我甚至找不出他遗留下的任何痕迹,真是头疼。”钟旭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忽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咱们的同道?因为妒忌我们钟家的金字招牌,所以对我狠下杀手?”

“得了吧,如果他够分量让你这么狼狈,那么我们钟家也没什么可值得他嫉妒的。”钟老太立即否决了钟旭的想法。

“这到也是,我想岔了。”钟旭也觉得钟老太说得有理,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方牛鬼蛇神在作祟。

“要使你产生幻觉,此人必须要有足够强的灵力影响乃至操纵你的心志。鬼物里虽然不乏这等高手,但是都不足以对你构成太大的威胁,因为它们永远也无法隐藏的鬼气就是最有利的报警器。”钟老太开始认真分析敌情。

“不错,跟我有仇,又有本事布下幻境且让我无法察觉的……”钟旭趁热打铁地顺着钟老太的分析一路往下思索。

“一眼之内可窥穿人之所欲,善驭梦之术……幻境其实也是梦的一种变体。”钟老太双眼微微一眯,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

“善驭梦之术……本为我辈之大忌?!”钟老太一言惊醒梦中人,钟旭一拍大腿:“旁观者!许飞?!”

“呵,十之八九。”钟老太苦笑,“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啊。”

砰!

手上的杯子被钟旭重重掼在了桌子上,杯身上立时多了一道黑色的细长裂纹。[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许飞,跟他的相识,跟他的恩怨,跟他的生死之战,已成过往的点点滴滴重新在钟旭的脑里清晰化具体化。当初在医院天台上网开一面放过了他跟那女鬼,本以为就此与旁观者再无瓜葛,谁料这许飞竟不知好歹到这种地步,居然卷土重来想置她于死地?!钟旭越想越火大。

“旁观者都是这么卑鄙的吗?尽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钟旭成心拿杯子撒气,又是狠狠一掼——啪!杯子一分为二英勇就义。

“正面跟你交锋,他的胜算有多少?反正他只想取你性命,结果比过程重要一万倍。”钟老太伸手拾起杯子的遗体扔进了床下的垃圾桶里。

“我看他的脑袋被门夹过了!简直不可理喻,我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有,也该是我跟他算帐,最初不怀好意的人可是他!”钟旭只要一想起许飞曾经妄图盗取她的身体,就恨不得把他拖出来掐死。

钟老太重新靠回床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说:“现在不是讨论谁跟谁算帐才对的时候啊。当务之急,想办法破掉他的幻术。”

钟旭一拳捶在床柱子上,如实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只可恨我一时找不出可以克制他幻境的方法。通灵朱砂只对鬼物布下的幻境有用,许飞是鬼又不是鬼,通灵朱砂对他根本不起作用。而且,我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天台一战,我百分之一百肯定他被钟馗剑重创,没魂飞魄散已经是他的造化,他怎么可能还有灵力在一天之内接连对我下毒手?”钟旭清楚地记得从许飞身体里流出的碧绿血液,货真价实。

“老实说,我对旁观者的了解不多。你爷爷对他们到是有点研究,唉,可惜老头子死太早了。他留下的手札,关于旁观者的记录就只有那么一点。真是伤脑筋。”钟老太虽然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钟旭的问题。

祖孙俩一时相对无言,诺大的单人病房里寂静无声。

“我……过去看看钟晴。”片刻之后,钟旭深呼吸一下,站起来就朝外走。

“旭儿!”钟老太撑起身子叫住了她。

钟旭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要胡来!总会有解决办法的。”钟老太心里突然有不塌实的感觉。

“你老人家想哪儿去了。我很宝贝我自己这条命的!”钟旭拍拍自己的胸口,冲老太太吐了吐舌头,扭头出了病房。

另一间房里,护士小姐刚刚给钟晴打完了针。

“呵呵,恢复得不错嘛。”钟旭笑嘻嘻地走到床边,对着疼得呲牙裂嘴的钟晴说道。

“还好啦,就是每天三大针吃不消啊。这些护士下手贼狠!”钟晴侧过身子揉着屁股,苦着脸应道。

“我问了医生了,说你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颈椎还需要再诊疗。”钟旭坐下来,查看他已经拆掉绷带的手跟脚,问:“已经能动了吧。”

“可以,就是脖子硬硬的,难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地走路。医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钟晴摸着脖子上的围脖儿,很是郁闷。

“那么着急着下床干嘛!我看对于你这种经常害人又害己的货色,最好还是躺在固定的地方最安全!”钟旭象征性地砸了他胸口一拳以示警告。

“哎哟,别打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钟晴赶紧求饶,旋即问她:“怎么这时候跑到医院里来?”

“嗳……我……不放心你们一老一小,所以临时抽查,看看你们是不是安分守己。”钟旭压根儿没打算跟他说旁观者欲取她性命这档事,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姐,我觉得你今天好像不正常呢。”钟晴最善于察言观色,从钟旭一进病房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

钟旭柳眉一竖:“胡说八道!钟家最不正常的人一贯非你莫属!算了,”她站起身,板起脸道:“受不了你的聒噪,不说了,我回家去了,你给我老实打针吃药。”

“嘁!知道了。”钟晴撇撇嘴。

“哦,对了,”钟旭停下步子,回转头问:“我给你的护身符呢?”

钟晴指指自己的胸口道:“在这儿挂着呢。”

“还给我。”钟旭二话不说,走上前就把护身符从钟晴脖子上解了下来。

“哇,怎么这时候想起这个了。”钟晴已经把护身护视为己有。

“物归原主!别跟奶奶说我拿回了这个,否则有你好看的!”撂话威胁一番后,钟旭迅速离开了房间。

“抢东西还要威胁事主,真是世风日下!”钟晴很舍不得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