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沈邵裹着厚厚的衣服,趴在窗前看着落满积雪的院子,心里有些羡慕,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别墅里竟然有这么宽的院子,这不是院子是钱啊。

因为医生吩咐,虽然冬天很冷,但是家中有病人,要注意保持通风,不能门窗紧闭 ,所以沈邵即使在屋子里,也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顾宁昭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他的话便抬头看了看:“雪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漂亮啊,”沈邵回头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原文书,顿时没多少兴趣的收回视线,“我老家到了冬天很少下雪,以前小学课本上有文章说什么冬天堆雪人,让我小时候羡慕了很久。”

顾宁昭合上手里的书,摸了摸沈邵脖颈上的围巾:“等你身体康复后,我陪你去。”

“现在早没这种想法了,”沈邵笑了笑,走到书架上抽出《周易》,在顾宁昭身边坐下,“每个人小时候都会留下几分遗憾,等长大了过后,尽管知道那是遗憾,但是也无所谓了。”他在虚空抓了一把,笑眯眯的看着顾宁昭,“人生本来就是不完美的,有些东西留不住,有些时光也不可重来。”

他上辈子最无助的时候,躲在酒店员工宿舍里啃着酒店里免费的冷玉米馒头,那时候他恨他爸无情,怨他妈软弱,可是到了后来,经历过各种刁难各种白眼后,就发现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父母也好,朋友也罢,谁没有天生应该护着你帮着你,除了自己一步一脚印的往下走,没有谁真正的帮你一辈子。

现在重来一次,他尽管沿着自己上辈子梦想过的方向越走越顺利,但是尽管再成功,也忘不了他上辈子抱着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躲在被子里痛哭的事。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时间过去再久,也不能代表它没发生过。

只不过分放下还是没有放下而已。

顾宁昭站起身走出门外,两分钟后又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厚厚的大衣,他走到沈邵面前抽走他手里的书,“就算有些时光不能重来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看着自己被对方牵住的手,沈邵愣了愣,跟着顾宁昭出了房门。

走下楼后,别墅的门大开,顾宁昭把大衣披在他身上,接过白伯递来的大伞,走到门外撑开伞后回头看着发愣的沈邵:“你现在生病不能堆雪人,不过可以看他们堆,过来。”他朝沈邵伸出手,脸上带着郑重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宁昭认真的表情所感染,沈邵忍不住走出了别墅大门,就看到两个穿着防寒服的保镖正在院子里铲雪,然后奋力的想把这堆雪弄成一个圆球。不过尽管他们的身手可能很不错,不过堆雪人的技能点没有点亮,一个圆球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压瘪的轮胎。

顾宁昭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把伞移到沈邵的头顶上后就闭着嘴不说话。

“挺有意思的。”被保镖们笨拙的动作逗笑,沈邵笑眯眯的看了顾宁昭一眼,便看着保镖把传闻中可爱的雪人堆成了一个惊悚的变异生物。

见沈邵笑了,顾宁昭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等雪人堆好后,他拉着沈邵的手走到雪人旁边,让保镖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一个丑丑的大雪人,两个俊秀的少年,就像是一幅最美好的画,也是时光最好的印记。

“好丑。”沈邵伸手摸了摸雪人的鼻子,实际上就是一个橘红色的桔子,嵌在雪球里面有些不伦不类,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它是一个雪人。

“是挺丑。”顾宁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过想到沈邵的身体,他看了看还下着雪的天空:“你身体还没好,下次我们自己堆。”

“好。”沈邵笑了笑,他不是喜欢什么东西就不撒手的小孩子,顾宁昭有这份心意,他心里早暖成了一团。

见他们两人回来,白伯递给两人每人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等他们喝完以后才道:“二少,刚才先生让人送了一辆吉普车过来,说是最近雪大,吉普车更安全。”

顾宁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伯父对你真好,”沈邵笑着道,“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你要不要给伯父回一个电话?”

顾宁昭在沈邵带着笑意的双眼下点头,然后让白伯拿来了屋里的无绳电话,拨通了顾崇值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对方接起,顾宁昭干巴巴的叫了一声“爸”。

“宁昭,住在那边还习惯吗,要不要我再安排几个人过来照顾你?”很少接到儿子电话的顾崇值有些喜出望外,嘱咐了几句后见儿子话很少,便道,“厨师做的饭菜还合你胃口吗?”

“都很好,”顾宁昭偏头看了眼坐在旁边按电视遥控器的沈邵,语气不自觉温和了几分,“别墅里人已经很多了。”

“好,”知道小儿子的脾气,顾崇值也不坚持,“现在给我电话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车的事情,谢谢您。”顾宁昭干巴巴的说出这一句后,就挂了电话,转头就见沈邵已经没有按遥控器了,反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顾宁昭有些不自觉的眨了眨眼,但是心底却是有些高兴的。

白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先生与夫人为什么信任沈邵了,他看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一眼,沉默的走了出去。

那个奇丑无比的雪人立在院子里,在飘扬的雪天里,也有了那么几分美感,白伯叹了一口气,既然先生与夫人都对二少与沈少的相处方式没有意见,他一个做管家的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沈邵觉得自己已经一点毛病都没有了,不过在顾宁昭与白伯的照顾下,他还是得到了重病患者的高级待遇,晚上睡觉前,还喝了一盅红枣乌鸡汤。

他只是发个烧,又不是失血过多,为什么还要补这个玩意儿?

早上起床的时候,外面仍旧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沈邵洗澡换好衣服,觉得自己身体轻松了一大圈。

“笃笃笃”

门被敲响,拉开门就看到穿戴整齐的顾宁昭,他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把上午要用的书带好,沈邵走出房门,与顾宁昭到楼下用过早饭,就一起出了门,然后就见到了昨天顾伯父让人送来的吉普车。

这哪里是吉普车,这简直就是一辆战斗机。只要是男人,对车都感兴趣,所以沈邵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这辆车是改装过后的,不说别的,就说前面那对车灯的价格,就能买一辆普通汽车了。

人生就是如此的残酷,沈邵坐进车,靠着舒适的座椅,调整了一个轻松的坐姿,问沈邵道,“这窗户不会用的是高级防弹玻璃吧?”

顾宁昭摇头道:“不清楚,但应该是这样的。”身为顾家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遇到有心人的算计,所以不管是出行还是住宅,都会安排信得过的安保人员,更别提这些代步的汽车。

沈邵也想到了顾宁昭的身份,恍然道:“不过你们小心一些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大清早提到这些有些乌鸦嘴,沈邵刚说完没有几分钟,就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直直撞到车头上,幸好因为地面湿滑,司机开车的速度很慢,车子的性能又好,所以对方撞上来时,司机就及时的踩下了刹车。

顾宁昭眉头也不皱,仿佛没有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一般。

倒是跟在后面一辆车上的保镖快速下了车,为首的就是顾宁昭的生活助理陈章。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保镖把摔到在地的年轻人扶起来,陈章上前打量了年轻人一眼,“不如我们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年轻人拍了拍身上的雪,扶起自己的自行车道,“我没什么事,不过下次你们撞到人,还是让主人来道个歉,好歹这也是教养。”

陈章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先生说得对。”他走到车旁,伸手敲了敲车窗,让开车司机下来,“跟这位先生道个歉吧。”

司机从善如流的道了歉,“真是不好意思,没有看到这位先生您的车从那边拐了过来。”

年轻人面上笑意僵了僵,好像的确是他撞到对方车上的,对方能这么客气对他,他应该偷笑了。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这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又看了看被自己自行车刮花的车头,尴尬一笑,推着自行车让到一边。

“多谢。”陈章微微颔首,然后从身上掏出几张粉红钞票塞到对方手里,“让您受惊了。”

年轻人怔怔的捏着手里的钱,目送着吉普车和奔驰车渐行渐远,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钱,数了数竟然有八百块,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该觉得开心好还是该觉得对方在侮辱自己人格好。

“这是……”沈邵觉得陈章面对这种事情似乎很有经验。

“习惯就好,”顾宁昭道,“以后你常常和我一起坐车,就会习以为常了。”

沈邵抽了抽嘴角,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习惯的?

“像这样的还好打发,最折腾的就是那些专业碰瓷的,”司机叹了口气,“这些人也不想想,二少能买得起这种车,又怎么会买不起监控探头,不过是懒得跟他们计较而已。”

沈邵不置可否,他觉得刚才那个年轻人似乎不太像是故意来碰瓷的。

倒是像……故意吸引谁注意似的。

这一招在现在还算新鲜,不过在以后就老套了,甚至会成为偶像剧里常用桥段。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好像性别有些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