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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法医点点头,说:“有,上次我们刚从医院拿来两桶。”

硅藻检验就是法医提取死者的肺脏、肾脏和肝脏,检验水中的硅藻微生物是否进入了死者的体内,从而为死者是否溺死的判断提供一项参考指标。硅藻检验常应用在尸体高度腐败,无法明确是否溺死的案件中。但毕竟只是微生物,所以在法医提取相关脏器检材的时候,很容易对检材造成污染。所以,硅藻检验一直不能成为判断溺死与否的确凿证据,只能在法医检验的基础上,给予一些参考补充。当然,此时我想的,并不是看检材里有没有硅藻,而是想看看硅藻的形态如何。

因为硅藻不仅在水中存在,也会在空气中存在,自来水中更是会有硅藻,只不过,空气中、自来水中、积水中的硅藻形态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为了不污染死者内脏,造成检验结论偏差,硅藻检验的规范是用蒸馏水清洗器械、取材后,再次清洗器械,再取其他脏器检材,保证不会有外界硅藻的污染的同时,也保证死者机体内各脏器之间不会有污染。在这个案子中,保护好硅藻的形态原始性尤为重要。

“这个小孩溺死征象非常明显,还有做硅藻的必要吗?”唐法医拎着两桶蒸馏水,问道。

“小孩子死亡的案件,影响大,所以我们要把事情做扎实。”大宝解释道。

“倒不全是这个原因。”我沉吟着,用蒸馏水清洗了器械,然后开始取材,“大宝,把十二指肠剪开,看看里面可有奶汁。”

大宝点了点头,在我的身边忙碌着,不一会儿,他说:“没有,一点也没有。”

“没有?”我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看大宝双手捧着的已经剪开的十二指肠,确实,粉红色的肠内壁上并没有黏附任何东西。

我皱着眉头一边思考着,一边把剩下的取材工作做完,然后和大宝一起格外用心地对叶振森的尸体进行了缝合。

尸体检验完成后,我们一起来到了森原市公安局主楼的楼顶。

之所以上楼顶,和接下来要进行的硅藻检验有关。

现在的硅藻检验其实已经有更加先进的办法——微波消解加滤膜富集法。这种方法就是将组织块进行微波消解,然后利用真空吸滤的办法,让已经液化的组织透过一层薄膜进行过滤。因为硅藻的大小大于滤膜的空洞,就会黏附在滤膜上。这时候用电镜观察滤膜,就可以发现硅藻了,原理和打鱼差不多。不过,这种方法是需要仪器支持的。森原市这个县级市,并不具备这样的仪器,于是我们只能使用更原始的办法——强酸消解加离心富集法。这种原始的办法,只需要有强酸、离心机和光学显微镜就可以完成了,但是检出率要比滤膜富集法低很多,而且污染会很严重。

当我们将强酸倒进盛有组织块的烧杯中时,现场顿时浓烟滚滚。唐法医赞叹我真是有先见之明,如果在楼下进行消解,估计明天局长就要来找麻烦了。

留下唐法医在实验室里继续进行离心、涂片、观察等后续工作,我和大宝来到了市局三楼的专案指挥室。

“所以,这绝对不是一起盗窃案件。”林涛指着显示屏说道,“你们看,一楼没有任何翻动,二楼的翻动也很局限,而且指向性明确。这一定不是流窜盗窃作案,而是熟人有针对性的作案。”

我和大宝默默地坐在了会议桌的旁边,看着显示屏上的照片。确实,二楼的翻动也不严重,只有装着黄金首饰的抽屉被拉开翻乱,然后就是衣橱里的衣服被直接搬到了床上。按照叶强的供述,这两个地方恰恰藏了现金和贵重物品。

那么,凶手是很有目的性地去翻找吗?

“监守自盗?”一名侦查员嘀咕道。

“监守自盗,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肖大队摇了摇头,扬了扬手中的DNA报告,说,“DNA确定了叶振森就是叶强和单雅亲生的孩子。”

“而且是男孩子。如果是女孩子,还得怀疑他们重男轻女。”另一名侦查员说。

“幸亏小羽毛不在,不然即便是侦查员的猜测也能惹得她发飙。”大宝低声和我说道。

“如果是凶手踩点,也顶多知道户内人员在不在家的规律,不可能知道财物藏在哪里。”肖大队说,“而且,流窜盗窃作案,很少会选择在大白天作案。没必要徒增风险嘛。对了,你们法医那边有什么结果?”

我见肖大队问我,便回答道:“溺死,没有损伤。”

肖大队皱着眉头,在消化我这六个字。我接着说:“我也支持林涛的判断。我们一开始认为是小偷惊醒了孩子,怕孩子喊叫,而将他扔进了水缸里。但是,通过我们的检验,死者的口鼻和颈部没有任何损伤。小孩子皮肤嫩,一旦受力,很容易留下损伤,尤其是口唇黏膜。我们设想一下,小偷惊醒了孩子,第一反应应该是捂压口鼻防止他哭喊。哪里见过小偷一见孩子醒来首先拎起来扔水缸里的做法?”

“这样看起来,叶聪生的嫌疑就更大了。”肖大队自言自语道。

“叶聪生是谁?”我问道。

“我们对叶强进行调查的时候,浮出来一个嫌疑人。”肖大队说,“据叶强反映,他开车往家赶的时候,在县道上看见叶聪生一个人低头在走,表情很古怪,所以有点怀疑。因为这个叶聪生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所以引起了叶强的注意。经过后续的调查,我们发现这个叶聪生是单雅的前男友,在四年前,因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距离今天案发,他也就刚刚被释放了不足一个月。”

在我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我们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一个姓石的男人,在老婆怀孕的时候在外面有了一段婚外情。在自己的爱子降生后,这段婚外情的女主角居然纠集了几个人来把男人的老婆、孩子都给杀了。(2)

确实,杀害婴儿的案件,多半都是因为父母的罪孽。

“叶聪生坐了四年牢,而叶强和单雅结婚三年。看起来,这两者是不是应该有一些什么关系呢?是不是有可能是叶聪生为了报复叶强和单雅,潜入他们家杀害了叶振森,然后去二楼顺手牵羊呢?据我们了解,叶聪生刑满释放后,仍没有找到工作。如果他释放后来过叶家,是不是就有可能知道他们家财物的存放位置呢?”

“他来过吗?”我问。

“单雅目前的状态,不适合询问。据叶强说,他是有可能在叶强不在家的时候,来过他家和单雅发生过纠纷。只是,他不能确定。”侦查员说。

“还有,今天上午八点多,村支书去各家各户抄水表,在单雅家附近看到了叶聪生在闲逛。”另一名侦查员说。

很多农村地区,仍是沿用每个月抄水表计水费的习惯。

“没了吗?”我看向林涛,说,“有没有可靠的证据?”

林涛舔了舔嘴唇,说:“我们在现场的一个小马扎上,发现了一枚残缺指纹。就是我们进去的时候单雅坐着的那个小马扎。可能是因为破坏,所以指纹不太清晰。目前程子砚正在处理,处理完成后,我再对比一下。”

“你们取了叶聪生的指纹作对比?”我问。

“小羽毛带着几名侦查员正在叶聪生家周围蹲守,没有敢惊动他。”肖大队说,“但叶聪生是刑满释放人员,他的指纹信息在库里有。”

说话间,程子砚走进了会议室,拿着两张照片递给林涛说:“林科长,应该是的。”

林涛低头看着两张照片,少顷,说:“指纹认定同一。”

肖大队一拍桌子,说:“抓人!”

3

抓捕和审讯,和我们无关,于是我们几个收拾收拾回到了宾馆。

“明天早晨起床,就破案喽,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喽。”大宝伸了伸懒腰。

我没有回话,脑子里乱乱的。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牵挂着陈诗羽和韩亮,于是早早地就和大家一起赶到了专案会议室。

一进会议室,林涛最先叫了起来:“呀!你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时候我才发现,陈诗羽的左臂上绑着绷带,斜吊在胸前,显然是受伤了。

“一惊一乍的干吗?吓我一跳。”陈诗羽白了林涛一眼。

“你这怎么受伤了?”林涛走过去捅了捅陈诗羽的绷带,说,“断了吗?”

“你才断了呢。”陈诗羽一脸疲惫,说,“小伤。”

听她这样说,我才放下心来。

陈诗羽身边的韩亮刚才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这时抬起头来,无精打采地说:“真不愧是女侠,大胳膊快给扎对穿了,也叫小伤。”

“夸张。”陈诗羽说。

我又重新担心起来,但是看到两天没怎么说话的韩亮,情绪似乎好一些了,又有一些欣慰,于是问道:“去医院了吗?”

“在乡下的卫生院做了清创缝合。”韩亮说。

陈诗羽看了眼韩亮没说话。

“怎么回事?”我问。

“追那个叶聪生。”韩亮说,“当时他从后门跑,小羽毛就跟着后面追。结果在翻越一个铁栅栏的时候,她胳膊被铁栅栏的尖端给扎了,流了不少血。”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保护她的?”林涛愤愤地看着韩亮。

“我还能保护得了她?”

“我还需要他保护?”

韩亮和陈诗羽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应道。

陈诗羽随即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不过就是天黑看不见,脚底滑了一下。意外而已。”

“人抓到了吗?”我接着问。

“当然。”陈诗羽说。

“真的是他干的?”我有些半信半疑。

“到现在审讯还没结束,他一直不承认。”肖大队在旁边说道。

“不是他干的,跑什么跑?”林涛依旧愤愤不平。

“他说是在号子里蹲久了,看到警察下意识就跑了。”肖大队说,“而且,他说他出狱后,确实到单雅家里了,就坐在那个小马扎上,和单雅谈了话,算是了断了这段感情。这样看来,他的指纹留在现场成了合理情况,所有的证据似乎就失效了。”

“狡辩!”林涛说。

“不,没有证据,咱们就不能做什么。”我摇了摇头,沉思。

“他妨碍公务,还因为逃跑的行为导致了我们民警受伤,现在已经办好了拘留的手续。”肖大队说,“所以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审查他。”

“准确说,我们不仅仅是没有证据。”我说,“而且这案子现在是疑点重重。”

“怎么说?”肖大队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觉得不是他干的。”我说。

“你还是觉得是流窜作案?”林涛问我,“可是现场真的找不出其他的线索、痕迹和证据了。”

我摇摇头,打通了唐法医的电话,说:“抱歉打扰,你昨晚很晚才睡觉吧?硅藻处理得怎么样了?”

唐法医说:“刚刚处理好,我马上把显微镜照片送到专案组。”

我挂断了电话,说:“其实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没能完全捋清楚,但是得出的结论,就是疑点重重。首先,咱们先来看看死亡时间、发现时间和出警时间的问题。”

“时间,有什么问题吗?”坐在我对面的肖大队翻开了笔记本,问道。

“我们尸检的时候,发现死者的十二指肠内没有奶。”我说,“胃里浑浊,看不清有没有奶。”

肖大队点了点头。他是法医,自然能意识到我提出的问题。根据单雅的供述,自己在中午12点喂完奶后,1点钟见叶振森还是正常在睡觉,直到快2点,才发现事发。这样的话,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末次进餐后1-2小时,这时候胃内容物肯定进入十二指肠了。既然没有进入十二指肠,则要考虑在餐后更短时间内就死亡了。

“奶液是液体,不是固体食物,进入胃后,幽门闭锁的时间会很短。”我说,“即便死者当时是在睡觉,但在半小时之内,他应该就死了。”

“这个好解释。”肖大队说,“毕竟单雅目前的精神状态比较恍惚,记错时间也很正常。”

“当然不仅仅如此。”我说,“根据单雅的描述,她是中午洗衣服,然后晒衣服的时候,发现孩子找不到了,一直找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才找到了孩子的尸体。我们七点钟抵达了现场,九点钟开始尸检。而我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现场晾晒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在尸检的时候,发现孩子身上的衣服也基本都快干了。”

“你是说,这几个小时不可能干透?”肖大队问道。

我点点头,说:“今天空气湿度挺大,晾晒七个小时纯棉衣服完全干透的可能性不大。晾晒四个小时后尸体上的衣服基本干透了,这就更不可能了。”

“这个咱们没有做过实验,仅仅是依靠生活经验,不准确吧?而且你在家又不洗衣服。”大宝拆台道。

“如果说我的生活经验不靠谱,我的验尸经验应该靠谱吧。”我说,“如果尸体从下午两点到下午五点一直在水里泡着,他的手脚指端皮肤应该出现明显皱褶了。可是,我们尸检的时候发现,基本是没有皱褶现象出现的。这说明,尸体并没有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的时间。”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单雅没道理编假话吧?”肖大队说,“会不会是婴儿的皮肤弹性好导致的?”

“如果你们觉得时间问题不牢靠,我就再问一个问题。”我说,“按照单雅的描述,她在院子正中晒衣服的时候,发现院落旁边的沙发上孩子丢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思把衣服晾完,再去找孩子?孩子毕竟只有六个月大。”

林涛沉思着,说:“确实,家里没有洗好未晒的衣服。”

大家都在纷纷思考着,林涛打开现场勘查时的照片,慢慢地看着,说:“这是什么?”

图片里,是一台小小的机器,就是我进门的时候看见的。

“电动充气泵,估计是给小孩做气球玩,或者是给那种塑料玩具打气用的,也可以给车轮胎打气。”肖大队说,“这种东西在我们这儿很常见。”

林涛点了点头,说:“听老秦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疑点重重了。你想想,如果是叶聪生杀人,他的指纹为什么会留在小马扎上呢?杀人又用不到小马扎。而且,既然作案没有戴手套,为什么在二楼家具上没有找到他的指纹呢?”

“所以说,这个指纹的证明效力在继续下降。”我说。

“怎么听来听去,感觉你们是在怀疑单雅?”陈诗羽此时插话道。

“怀疑很正常吧。”林涛说,“杀婴儿的案件,要么就是和孩子父母有仇,要么就是自己父母杀害孩子。这是咱们公安部法医专家总结出来的‘被害人学’理论。而且,老秦的推断有道理的话,那就证明单雅确实有可能在说谎。”

陈诗羽摇摇头,说:“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一个新生儿的母亲会残忍到杀害自己的儿子,而且经过调查,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导致单雅杀人的动机。她没有产后抑郁症,也没有精神类疾病,生下孩子的这半年,对孩子疼爱有加、无微不至。对于这个孩子,叶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不是他的孩子,夫妻对这孩子都视为掌上明珠。至少通过外围调查,他们绝对没有杀死自己孩子的动机。”

“没有杀死自己孩子的动机,不代表没有说谎的动机。”我说,“别着急,等等唐法医。”

大家显然没听懂我的话,也不知道要等唐法医做什么,于是只能一脸疑惑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唐法医拿着一个U盘走进了会议室。他用投影仪播放着U盘里的几张照片。第一张照片,圆形的显微镜视野里,密密麻麻地堆积了各种形状的半透明物体。我知道,这就是硅藻了。

“因为死者的胃内以及气管内并没有发现水缸内的植物和昆虫杂质,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分析一下死者体内的硅藻情况。”我解释道。

“这是现场水缸内提取的水样进行的硅藻分析。”唐法医说,“硅藻数量非常多,主要是以羽纹硅藻纲的长形和舟形硅藻类为主。”

紧接着,唐法医切换了一张照片,说:“这是死者肺脏、肾脏和肝脏经过消解、离心后提取出来的硅藻,数目非常非常少。”

“非常少?是不是因为你们使用旧方法,导致检出率低啊?”大宝问道。

唐法医摇摇头,说:“如果是检出率的问题,那么在水缸内的水里提取的硅藻也会少。方法是一样的,所以对比是有效的。”

“而且不仅仅是少。”我说,“死者体内的硅藻类型是中心硅藻纲的圆形硅藻类为主。”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死者并不是在现场水缸内溺死的?”肖大队瞪大了眼睛,说,“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溺死,然后又转移到现场水缸内的?”

“如果是这样,又有谁能做得到呢?”我反问道。

肖大队顿时语塞。

“后来,我查了资料。”唐法医接着说,“我们这边地域的自来水里,就是中心硅藻纲的圆形硅藻类为主。”

“硅藻这么少,确实有可能是自来水里的。”大宝说,“而且,我们是用蒸馏水清洗器械的,不可能是污染。”

“是啊,我也是害怕污染,所以又把死者的胃内容物送去进行了毒化分析。”唐法医说,“也确实检出了氯的成分。”

我们都知道,自来水中确实含有氯的成分。半岁大的孩子,当然不会直接饮用自来水,所以死者是在自来水中溺死的可能性再次被增强。

“怎么会在自来水中溺亡呢?”肖大队问道。

“这个,我还没有想明白。”我挠了挠头,说,“但至少证明了叶强和单雅在说谎。”

“你说,会不会是单雅和叶聪生之间发生的事情,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了孩子的溺亡?”大宝说,“然后单雅做了假现场来包庇叶聪生?”

“不会的!杀了自己的孩子还包庇他?怎么会有这种母亲?”陈诗羽愤愤地说道。

“确实,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说,“孩子身上没有任何损伤,哪怕是有一点争夺孩子的动作,都应该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而且,现场并没有可以用自来水溺死孩子的场所啊。”

“听你们这么一说,看来这个案子还真是有蹊跷了。”肖大队说,“那下一步怎么办?”

“还是去现场看看吧。”我说,“只有在现场才能找得出线索。”

现场已经封存,叶强和单雅被派出所安排去叶强的工厂宿舍居住。警戒带围着的现场房屋,显得很孤寂。

我绕着警戒带在现场外围观察,看到了现场房屋后门相对的老宅子门口的那一堆灰烬。不禁想到了当天晚上叶强在此焚烧死者衣服时候说的话,心中一寒。不过,很快我又转念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当时,大宝说:“怎么有烧胶皮的味道?”

可是叶强焚烧的是死者的衣服,怎么会有胶皮的味道?我想着,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灰烬的旁边,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灰烬。

这是一堆不小的灰烬,里面果真有类似于塑料、橡胶燃烧后留下的黏稠物体。而且,这种燃烧后变成的黏稠物体体积还不小。看起来,像是燃烧了很多塑料。

小孩的玩具,或者衣服上的塑料制品确实可以有,但是有这么多,似乎就有一些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