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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嘉隔着水声听见了,可她脚踝忽然抽筋,明明想站起来,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萧桓见状越发害怕,趴在池边大声地叫着她。

  水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正在朝着猗兰殿走去的萧凛一听见,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发堵,一回过头去便看见萧桓在池边嚎啕大哭,而那池子里则扑腾着水花,当下不顾张德胜的阻拦,快步走过去跳了下去。

  幸好那潭水不大,也不算深,只寻了片刻他便找到了人将人托了上来。

  “醒醒,快醒醒!”

  萧凛拍着她的脸,一连好几下,她却平静的没有一点反应。

  他镇定自若了二十年,那一刻却前所未有的慌张,就像心里被凿穿了一个大窟窿一样,一贯冷静的手甚至都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直到下一刻她忽然吐了一口水,睁开眼咳嗽个不停,他才感觉发凉的血液慢慢回了温,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可一回神,他又控制不住燃起一股怒火,冷声质问着她:“你就是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不舒服还往深潭里跳,你当你有几条命!如果不是朕路过,你今日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心甘情愿,不用你管!”柔嘉挣开他的手,扶着胸口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若不是被他的母亲害的,被他逼的,她们姐弟二人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桓哥儿见状连忙跑过来,哭着扑进来她怀里擦着她脸上的水。

  柔嘉摸着他的头,只觉得最后一块大石也落了地,心里无比的轻松。

  萧凛冷着眼看着,火气烧的更甚:“好一个姐弟情深!你自己都不在乎你的命,那你就继续作践下去,朕倒要看看你这副身子经得起几次磋磨!”

  他刚下朝,听到了宫女的报信,好心好意地准备去看看,可她倒好,为了那个不中用的弟弟连命都不要了。

  萧凛脸色一沉,拂袖便走。

  柔嘉看着他远走,强忍着的疼痛才稍稍露出一丝,正准备站起来时,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忽然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身后传了一声动静,张德胜回头看了一眼,犹豫着禀报:“陛下,公主晕过去了。”

  “她连死都不怕,还怕晕吗!”萧凛仍是黑着脸,头也不回地大踏步朝太极殿走去。

  只是那步子却越走越慢,直到连萧桓的小短腿都追了上来,跪到他前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着,他终于停了步,回过头朝着那昏迷到不省人事的女子看了一眼,看到她昏过去时还皱着眉,手心贴在小腹上,到底松了口:“把她带回去。”

  他的语气听着虽不见和缓,但一回到殿里,徐慎之到的稍晚了些,便挨了他一顿怒斥:“还不快去看看!”

  徐慎之被他这一整天的喜怒无常弄的摸不着头脑,连连应了声朝着里面走去。

  幸好只是落了水着了寒,徐慎之捏着的冷汗松了松,如实地禀报道:“公主是一时发冷,体力不支才突然晕过去了,等喂一些汤粥,再睡一觉大概便会好过来了。”

  “只有这个?”萧凛忽然回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似乎有一丝失落不经意滑过。

  徐慎之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再一想到方才把出的凉脉,以为他是知道了之前药性的事,慌忙跪了下来告罪:“是微臣办事不周,微臣也没想到公主对这避子药反应这么大,除了……除了体力不支,公主大约可能是被疼晕过去的。”

  “疼晕了?”萧凛正在气头上,一直忍着没看她,这会儿一看过去才发觉她整个人蜷成一团,唇瓣咬的发紫,额上也生了细细的汗,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再敢欺瞒,朕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

  徐慎之亦是后悔,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初您要求万无一失,所以臣才配了这么个汤药,但没想到公主对这药反应太大,有些承受不住,臣曾经试着想要告诉您,可是公主制止了臣,执意不肯改,这才喝到了今日……”

  药性太重?

  怪不得她每次总是在干呕。

  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是怕他多心?还是压根就不想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萧凛看着那蜷着一团的人忽有些捉摸不定,一想到她都已经这样了,还往冷水里跳,作践自己的身体,他又控制不住的发怒。

  徐慎之跪了许久也不见反应,觑着他的脸色问了一句:“那这药需要调整吗?”

  萧凛沉吟了许久才开口:“药量减半吧,再开一副调养的方子。”

  顿了片刻,他又回头淡淡地补了一句:“不要告诉她。”

  徐慎之低头领了命,只是起身时又有些犹豫,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道:“直接减半怕是药效也会减弱,万一……”

  万一不小心怀上了,那是留还不是不留?

  徐慎之不敢再说下去,萧凛亦沉默着,忽想到了她从水里出来时抱着那个孩子的那一幕。

  他当时虽气极,但愤怒中又有些憧憬。

  她生的极好,他样貌亦是不差,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定然也会生的格外玉润可爱吧,她是不是也会这么护着它,爱着它?

  眼睫也许也是这么又卷又翘,嘴唇也许也是这么饱满小巧,一哭起来,连鼻尖都微微红着,扑到他怀里叫父皇……

  萧凛忽有些心情复杂,神色慢慢温柔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先这样吧,等她好一些再说。”

  便是真的有了又怎么样,他一个皇帝难道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第37章 错位(修) “不是你自己先开的口吗?……

  万寿宫里,大白日的,门窗却皆掩的紧紧的。

  宫女捧着一壶温酒进去的时候,正看见梁保手边挑着丹砂。

  那只纤细瘦白的手一抖,红色的粉末便抖落了一大团,混合在雄黄、曾青、白矾、慈石中,五种颜色一搅拌,绚丽又冶艳,好似雨后山林里冒出的艳丽的蘑菇一样,生出一种诡异之感。

  这便是五石散吗?

  听说这东西贵的很,指甲盖一点,都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宫女偷偷瞄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心惊。不过陛下不是下令严禁贩卖服食吗,万寿宫里还这么堂而皇之的用着,万一被陛下发现可如何是好……

  她悄悄看向太后,但眼下太后正抓心挠肺,完全顾不得这些,眼看着梁保慢悠悠地调配着,不耐地催促了一声:“再多加些,哀家近日的头是越发疼了。”

  梁保顺从地低着头:“是。”

  他说着,又足足多放了一倍的量,东西刚一调配好,太后连酒都不饮,便径直夺了过来,急切地服了下去。

  “娘娘别着急,这东西多着呢。”梁保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递了一杯温酒过去。

  一杯酒下去,太后的脸色像发烧了一样,烧的红通通的,目光也逐渐涣散,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

  梁保见状擦了擦手,朝殿里侍奉的近身宫女看了一眼:“都下去吧。”

  宫女们心知肚明,当下便连忙低着头带上了门。

  人一走,梁保才慢悠悠地上前:“娘娘,您头还疼吗,需要奴才替您按一按吗?”

  太后此时已经大半没了意识,他说什么,便跟着点头。

  指腹轻轻地揉按着,太后极其舒坦,慢慢拉住了他的手:“梁保,多亏有你,要不然哀家定然会被那个逆子给气死……皇帝他怎么能这么对他的弟弟呢?他难不成是在怪哀家吗”

  “可哀家哪里亏待他了,不过就是因为当年的事冷落了他一段时间罢了,哀家都没怪他引狼入室,他倒好,反倒怪起哀家来了!”

  太后一个人絮絮地念着,因着药效的缘故,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要开始咒骂。

  “陛下这次是做的太过了些。”梁保顺着她说道,“不过,奴才还发现有件怪事,为何每次五皇子被罚,都和这位柔嘉公主脱不开干系,奴才今早上又在御花园瞧见她了,看着竟像是从太极殿里走出来似的……”

  他用词很巧妙,不说自己是亲眼看到的,也不说没看见,只说是好像,信不信就由人了。

  太后此时虽有些不清醒,但一听这话,却立刻摇了摇头:“不可能。没人比哀家更了解那个大儿子了,他一向最厌恶他父皇当年的举动,又因为那场事故,对那妖妃母女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荒唐吗?

  这不是姓萧的一贯的作风吗?

  要不然他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梁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一个没控制住,指甲不下心划破了她的眉骨。

  脸上一痛,太后登时清醒了过来,一巴掌甩了过去:“你怎么服侍的?哀家过几日还有个大宴,破了相还怎么见人?”

  梁保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多年的忍耐已让他习惯,连忙跪了下来恭顺地赔着笑:“是奴才不好,奴才也是走了神了,求娘娘原谅。”

  太后正对着镜子查看眉骨的划痕,眉头一皱,落到眼角的细纹上,不由得轻轻抚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也服侍哀家这么多年了,哀家老了,管不动皇帝了,也不知哀家死后他会怎么对哀家的盈儿……”

  她皱着眉,捧着镜子自艾的时候全然不像是顶顶尊贵的一国太后,只像是一个寂寞的老妪。

  梁保觑着她的神色,很有眼力地起身搭上她的肩:“娘娘哪里老了,您今年不过四十罢了,日子还长着呢。不过陛下如今的脾气确实有些叫人难以捉摸,若是当初您选了五皇子,兴许也就不会是如今的场面了……”

  一提起来当初,太后也不禁有过一丝后悔,那时她同太子生了龃龉,盈儿又颇得她的欢心,那时候若是凭借着她太后的地位和哥哥的势力,改立盈儿为新君也并非无可能。

  可她那时还是有一丝心软,只想着都是她的儿子,谁登上她都是毫无疑问的太后,便并未多加干涉。

  只是如今屡次三番被触怒,盈儿又总是被针对,她也不由得生了一番心思:“你去,传哀家口谕,叫哥哥寻个时机替盈儿说说情,若是连他的话皇帝也不听,哀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盈儿丧命……”

  她摸了摸手上的佛珠,毕竟皇帝身上还背着弑父弑君的流言呢,若是由她这个生母太后坐实,这皇位岂不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是。”梁保低头领了命,一转身,唇边勾起了一股令人发凉的笑。

  *

  太极殿里,柔嘉自那日昏过去之后便没有再回去。

  吃了药又加落了水,她这次小日子格外汹涌,也疼的愈发厉害,连着一两日都不得不卧床歇着。

  直到第三日,她略微恢复了些力气,斟酌着提出想回去。

  可她刚一开口便被噎了回去。

  萧凛冷声刺着,眼神里满是不屑:“你那破地方怎么养病?是想落下病根吗?”

  尽管他的话不中听,但意思倒也没差。下个月她还想去春狩,身体不行他定然不会答应,柔嘉想了想因此便也没有争辩,只好待在这内殿里,顶多到后院站一站。

  仲春的天气,早晚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她只是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儿,宫女便屡屡来催。

  “公主,快进去吧,陛下特意叮嘱了您这段时间不能又任何吹风受凉。”

  她推脱了一句:“我再站片刻。”

  可那宫女却不依不饶。柔嘉本是想清静清静,几次三番之后,实在受不了又回了去,有些闷闷地临窗站着。

  萧凛亦不想这么拘着她,可她正在调理身体,又不能着凉。几番衡量之后,还是张德胜想了个主意:“陛下,这宫里后妃都爱养个猫,侍弄个花草打发时间,可是您不喜花粉,咱们这殿里着实有些冷清了,不若给公主抱只猫来养?”

  她对养一个弟弟都这么有耐心,养一只猫大约也会合她的心意。

  萧凛看着她久久不舒展的眉头也跟着微微拧着,沉思了片刻后只道:“你去拣一只温顺的来,先给朕过过目。”

  张德胜办事极快,上午刚说过,晚上便挑了好几只相貌和脾气都上佳的送来。

  萧凛一眼便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眼睛如绿松石一样的白猫,笼子上的黑布刚掀开的时候,连躲闪时的慌张都极为可爱,和她出奇的像。

  物以类聚,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萧凛目光一顿,没有再接着看下去,指了指这只答道:“就这个吧。”

  柔嘉这两日睡的多,醒的少,没怎么动,胃口也不算好,草草用了几口便随手从他架子上抽了一本游记翻着。

  正看的入神,脚边忽有些痒痒的,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挠着一样。

  她一低头,便看到了一只雪团子似的猫,绕着她的脚边打转,一见她低头,也坐在了她的脚面上,一双松绿清透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哪儿来的猫?”

  柔嘉环视了一圈,看到窗户开了一条缝,疑心它是不小心溜进来的,便俯着身试着伸手去摸。

  这猫也不怕人,她一伸手过去,不但没躲,反而讨好地凑过去,用胡须轻轻地蹭着。

  柔嘉心底一软,逗着它玩了片刻。

  这猫毛发柔顺,脾气又好,脖子上还用红绳挂了一个银铃铛,看着像是个有主的,柔嘉猜想大约是宫里哪个太妃养的,一不小心溜出来的。

  只是天色已经晚了,万一被皇兄看见就不好了,柔嘉觉着他的脾气大抵是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生怕他回来不高兴叫人逮住打死,于是尽管有些不舍,还是将它抱了起来,准备从窗户里送出去。

  萧凛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要将猫丢出的一幕,拧了眉叫住她:“你不喜欢吗?”

  柔嘉一听,才明白过来这猫是他送来的。

  一低头,看见这猫通身的雪白,眼睛格外的清亮,越看越觉得和自己有几分像,再一想到他前些日子当着周明含的面说的话,忽然明白过来他大概是送这只猫过来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吧……

  一想到这里,柔嘉连看到那红绳系着的铃铛都觉得讽刺,微微别过了脸,语气有些生硬:“不喜欢。”

  她虽是这样说着,但那手分明抱的很紧。

  萧凛不知道好端端的她怎么又闹起了别扭,难不成是因为是他送的就不喜欢吗?

  他沉下了脸,一伸手替她推开了窗,冷声刺道:“既然不喜欢那就扔了吧。”

  柔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眼见着他一脸严肃,并没有说笑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心底发冷。

  帝王的喜怒变幻莫测,他对着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喜欢时可以给你锦衣玉食,一旦不喜欢了便能随时翻脸。

  柔嘉忽然生出些推己及人的同情,终于还是妥协了,避开他的视线将猫放了下来:“到底是一条性命,还是养着吧。”

  明明是一番好意,一开口却又闹成了这个样子。

  萧凛看着她一副抿着唇不愿说话的样子,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里堵的闷闷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扯着领口似是有些烦躁:“安歇吧。”

  柔嘉也不想说什么,低着眉替他宽了衣后,默默躺到了里侧去。

  两个人虽躺在一张床上,却相互背对着,气氛格外的怪异,连呼吸都好像特意错开了一样。

  柔嘉近来精神不好,也没太多心思乱想,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萧凛却越想越气,正欲转过去,却听到了一阵均匀轻缓的呼吸声,又不禁有些恼火。

  一低头,他看见那猫正轻手轻脚地跳上了床,蜷在床尾准备安歇,怒火瞬间平静了下来,伸手朝它招了招:“过来。”

  可那猫一看见他就躲,慌张之下便要往里面躲。

  眼见着它要跳上她的被,萧凛一伸手捏住了它的后颈,低低地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小东西,连谁是你的主人都分不清!”

  那猫一被他捏住,连动也动不了,只会呆愣愣地看着他。

  “算了,真蠢。”

  跟一只猫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手一松,放了它跳下床去。

  铃铛叮铃铃响了一路,萧凛现在半点睡意也没有了,再一回头,看见她又蜷了起来,微微皱着眉,顿了片刻,还是俯身凑了过去:“怎么了?”

  柔嘉并没醒,只是咬着唇,一手抵着小腹。

  “又疼了吗?”

  萧凛侧身抱住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替她放到她小腹上,格外轻柔地替她揉着。

  前两日她昏迷也是这样总是忽然疼起来,他已经做的格外熟练了,眼见着她仍是皱着眉,便拨开了她的领口,更加直接地贴上去。

  他整个人就像个天然的火炉一样,手心的热力也足,一圈圈地按揉着,不一会儿,她咬着的唇便慢慢放松了下来,身体一舒展,她的后背整个整个贴了过来,两个人莫名有了些相拥而眠的意味。

  睡前的郁气一扫而空,萧凛看着她有些失了血色的脸颊,目光渐渐温柔了下下来,支着手臂怜惜地俯着身吻了下去。

  可他的唇将落未落之时,柔嘉却睁开了眼,忽然醒了过来。

  鼻尖轻轻碰着,嘴唇几乎相贴,两个人四目相对,一股无言的尴尬蔓延了开来。

  僵持了片刻还是柔嘉面皮薄些,微微红着脸别过了头。

  只是她一动,才发觉他的手还贴在她的肚皮上,衣服也乱七八糟的,忍不住又有些羞气。

  她小日子还没走,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柔嘉抿着唇,忍不住推了推他:“你……你过去。”

  萧凛重新躺回去,手却没拿开,仍是这样抱着她,有些生硬地说道:“睡吧。”

  小腹上还贴着一只手,他又这么紧紧抱着,过热的呼吸一下一下贴着她的后颈,这么明显的暗示任谁也没办法睡得着。

  柔嘉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忽略,但试了半晌还是睡不着。

  他不如愿,大约是不会罢休了,无奈之下,柔嘉只得重新睁开眼,抿着唇转身去扯他的衣带。

  她一动,萧凛便睁开了眼,低着头看着她沉默地动作着。

  等到衣带被拉开,看到她闭着眼,细白的手颤抖着伸过来的时候,萧凛才终于明白到她的意图,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微微沉下了脸:“你这是做什么?”

  暗示了这么久,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她总不能这个时候由着他乱来吧。

  柔嘉觉得有些难堪,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平静地说道:“我现在……现在真的不行。”

  萧凛听着她有些颤抖的嗓音,再看到那一脸的屈辱,一股无名的怒火噌的一下便窜了上来,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质问道:“朕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没有人情,也没有人性,除了做这种事就没有一丝人味的禽兽吗?”

  柔嘉不懂他为什么发火,只以为他是被当场戳破失了面子,别过了头去,抿着唇什么也不说。

  萧凛看着她默认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慢慢地磨,并不算锋利,却一抽一抽地痛,头一次有了疼到几乎窒息的感受。

  可即便他这么用力地攥着,那身下的人只是抿着唇,一脸隐忍的样子,仿佛他只是在无理取闹。

  气氛一下子沉闷到了顶点,憋的人几乎快喘不过气。

  萧凛放了她的手,忽然笑了,一把捏住她的下颌转了过来,恶劣地贴到她耳边故意开口:“光凭手怎么够?”

  他的声音显然有言外之意,柔嘉惊恐地看着他,声音瞬间便彻底乱了,语无伦次地推拒他:“你……你想做什么,我现在的身体真的不行……”

  可萧凛却并未回答她,只是用眼神一点点扫过她全身。

  他每顿一下,柔嘉被盯着的地方便忍不住发麻,从头到脚,短短的片刻柔嘉却觉得仿佛上了一场大刑一般,浑身都绷的出了汗。

  等他的视线最后又落到她的唇上,忽然抬了手用指腹抵住了她的唇的时候,柔嘉一瞬间头皮发麻,一把挣开了他,抱着被子缩到了墙角,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不要……不要这样……”

  “不是你先开的口吗?”

  萧凛平静地看着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柔嘉被盯的实在没办法,又不想在春狩之前惹怒他,心里挣扎了许久,最后将散落了发丝撩了上去,闭了闭眼,慢慢低下了头朝着他移过去。

  萧凛冷眼看着,只是当看到她低头的一瞬间眼角掉下了一滴泪的泪的时候,忽然百感交杂,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挫败感,一把按住了她即将落下的肩,直接将人按回了枕上。

  突然被按倒,柔嘉疑心他仍是不死心,颤抖着唇正要推拒,可话还没出口便忽然被他俯身用唇堵住。

  他吻的很用力,好像不是在吻,而是在泄愤一样,唇瓣被撕扯的又疼又麻,柔嘉害怕至极,不停地推着他,直到一股铁锈味蔓延开,他才终于抬起头,沉沉地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复杂,隐隐看得见怒火在烧,柔嘉流着泪,又痛又怕,以为他要进行下一步了,张着唇想要求他不要。

  可她唇角刚启,便忽然被他一把捂住,烦躁地斥了一句:“闭嘴!”

  柔嘉被捂的快喘不过气,他的眼神又格外可怕,她哭也没用,挣也挣不开,最后恐惧到颤抖的时候,一张被子忽然蒙了过来盖住了她。

  眼前一黑,柔嘉懵在了那里,连眼泪也忘了流。

  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慢慢地伸着手想扯掉被子问一问。

  可她一动,便被一把按了住。

  “你再敢动试试?”

  萧凛沉沉地看着她,恨不得永远堵住她的嘴。

第38章 坠子(修) “会不会太过惹眼?”……

  柔嘉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不让她动,又不让她碰,就那么一直抱着她,叫人难以安睡。

  她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睡意一涌上来,便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随便他怎么样。

  萧凛躺在一旁,看着她背着身的模样好几次想开口,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是她太蠢,压根不值得他多费口舌,最后只是冷笑了一声,闭上眼决定不管。

  可一闭眼,那张掉着眼泪的脸便忽然浮现了出来。

  她的胆子那么小,如果什么都不说,怕是会被吓的一夜都不敢睡吧?

  萧凛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决定跟她说说,可他的手刚搭到那肩上,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睡着了?

  萧凛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掰过了她的肩。

  人一转过来,她果然是睡着了,眼睫还微微湿着,好像受了委屈一样。

  可是,在他还没解气的时候,她怎么敢睡着?

  萧凛盯着那张格外恬静的睡颜,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恨不得把她弄醒,再把她弄哭。

  怒火烧的正旺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移到了她的脖子上。

  可就在这时她却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突然倚进了他怀里。

  温温软软抱了个满怀,他的手一顿,怒火瞬间被熄灭。

  萧凛心情复杂极度复杂,伸手想推开她,可那手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怎么都用不了劲,摩了半晌最后泄愤的拧了一把小珍珠,听到她皱着眉叫了一声,他才终于解了气,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了过去。

  春天已经没那么冷了,还总是被一个大火炉围着,柔嘉热的有些想挣开,只是她一动,反倒被抱的更紧,整个人像是贴到了炉壁上一样,她没办法,只好尽力忽视,直到早上那火炉消失,她才舒坦的在宽敞的大床上翻了个身。

  萧凛下朝回来,发现她还没醒,一掀帘看见她惬意的像晒着太阳的懒洋洋的狸猫,没有他反而睡地更舒服地时候,又不由得有些烦躁。

  他盯着那熟睡的人看了许久,她也没有反应,最后不快地丢了件外衣过去,冷声推了她一把:“起来,替朕宽衣。”

  柔嘉正在半梦半醒间,眼前忽然一黑,脸上盖了个凉凉的像绸缎一样的东西,她皱着眉,伸手准备扯下来。

  可一呼吸,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龙涎香香气,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瞬间醒了过来,一把扯下了衣服,入眼果然对上了一张冷脸。

  “睡得挺好?”萧凛冷声问她。

  柔嘉昨晚的确睡的很好,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正准备点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他眼底微青,于是连忙又换成了摇头:“不好。”

  “不好还睡到现在?你看看太阳多高了?”萧凛挑眉,目光扫过她懒洋洋的睡姿带了些讽刺。

  把她弄醒难道就为了问她睡得好不好?

  柔嘉实在不知道他一大早发的什么脾气,一生气便拧着眉又倒了下去,闭着眼不想理他。

  “脾气还不小,你生什么气,朕昨晚又没真的让你服侍。”萧凛松了松衣领,手指一顿,古怪地看向她,“该不会,你还有点失落不成?”

  “才不是。”

  谁会愿意做那种事?柔嘉连忙反驳,一眼看到他眼中故意逗弄她的笑意,立即扭过了头不再让他得逞。

  萧凛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终于有了些愉悦,摸了摸唇上的血痂故意逗着她:“看着挺柔顺的,牙尖倒是挺利,朕哪敢真的交给你。”

  余光里看见他摩着唇上的血痂的样子,柔嘉隐隐觉得自己唇上的伤口也在发疼,发热,又生怕他说出什么更放肆的话,干脆捂住通红的耳朵背过了身去:“我还困,你别说了。”

  她肩膀气的一颤一颤的,耳尖却红的快要滴血,像一只熟透了枸杞子一样,引的人想去捏一捏。

  萧凛忽然原本只打算宽个衣,可这会儿却改了主意,慢慢走近。

  被褥忽然被掀开,后背忽然贴上了一个凉凉的身体,柔嘉身体一僵。

  他怎么也躺下了?刚才不是还在嫌弃她吗?

  柔嘉不想与他同床,撑着手臂便想要起来。

  可她刚直起腰,腰上便横了一只手臂,将她又摁了回去。

  “别动,陪朕好好睡一会儿。”他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笑着。

  柔嘉觉得他今日反常的厉害,略有些不自在地避了避:“你要睡自己睡就好了,我要起了。”

  “刚才不是还说困吗?”萧凛睁开眼,幽幽地问着她。

  “刚才是刚才……”柔嘉声音慢慢低下来,身边躺着一头虎视眈眈的凶兽,她能睡着才怪。

  柔嘉也不管他,撑着手臂便想从他身上爬过去,可刚准备跨过去,那原本平静的人却忽然屈起了腿,一翻身别住她的腰反压了回来,摸着她的脸低低地哄了一句:“乖一点。”

  这肢势实在太过危险,柔嘉立即便卸了劲,咬着唇不再说话。

  萧凛看着她无处安放的手无声地笑了笑,慢慢捉住她的指尖和自己缠在一起,抱着她又睡了个回笼觉。

  春日里本来就容易犯困,和风徐徐地吹着,阳光暖暖地晒着,两个人呼吸渐渐一致,齐齐睡了过去。

  白世吾到太极殿的求见的时候,等了许久,才看见萧凛出来,仿佛刚刚才醒似的。

  他重重咳了一下,俯身跪拜道:“老臣参加陛下。”

  “舅父不必客气。”萧凛赶在下拜前扶了一把,又转头对张德胜道,“拿把椅子来,舅父双腿有寒症,不宜久站。”

  白世吾咳嗽了两声,推辞道:“陛下折煞老臣了。”

  “舅父不必如此,你我既是君臣,也是舅甥,不必如此见外。”

  白世吾听了他的话这才顺着坐了下去:“那老臣便倚老卖老了,一把老骨头了,中不了多少用了。”

  “舅父何出此言,朕瞧着您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再做十年右丞也不成问题。”

  “岂敢岂敢,老臣都这把年纪了,若不是先帝所托,早就告老还乡,回家含饴弄孙了。”白世吾捋着胡须连忙摇头,一抬头看见萧凛唇边有块血痂,又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微微警醒了一番,但嘴上还是关切地问道,“那陛下近来可好?”

  他唇边的血痂太过明显,萧凛摸了摸,心里不由得想起那个牙尖嘴利的罪魁祸首,当下便打算回去后要好好教教她该怎么服侍人,这念头一起,他忽然有些浑身发热,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教训她的手段,喉咙微微发紧。

  但眼前还有个棘手的人,于是他强压下了燥热,手指移到了腮上:“近来有些上火,夜间睡得不太安稳,火气冲破了嘴角。”

  上火?

  之前从霜回去跟他隐约提过一耳萧凛好像宠幸了个宫女,因此对于他这番说辞,白世吾自然不信的,但萧凛么,幸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皇后之位最后落到了白家手里就行。

  因此他当时并没在意,反倒绷着脸训斥了女儿一通,让她不要拘泥于儿女情长,把目光放长远些。

  如今仍是这样,萧凛既不公开,又没册封,大概只是个夜间消遣的玩意罢了,白世吾便假装不知道,一脸担心地劝道:“春日里天干,的确容易上火,陛下可要保重身体才是。”

  萧凛“唔”了一声,沉吟了片刻,忽开口道:“不过朕倒并不是因为天干,实在是被五弟气到了,这才上了火。”

  白世吾来这里本就是为了五皇子的事,眼下见他主动提起,也省的他开口,便顺从地接上去:“怎么?五皇子又犯了什么错么?”

  萧凛微微皱了眉:“朕原本也无意与一个幼子计较,只是他实在是不像话,险些当场将人掐死。非但如此,还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父皇已逝,子嗣稀薄,弥留之际的愿望便是让朕好好教养这几个弟妹。朕看见五弟这般模样实在是气愤,又生恐违背了先帝遗愿,是以不得不出手管教一番。”